第68章 番外一：心律失常引起昏迷

　　尚醫生最近多了個昏迷的毛病。

　　一開始還好，只不過是偶爾眼前黑上那麼一下，超不過三秒也就好了。後來卻越來越嚴重，直到有一次值班的時候直接倒在了病人面前，才把一干同事給嚇了個半死。

　　倒在急診室顯然是種最安全的倒法。三分鐘之內，人事不省的尚醫生已經被抬到了診床上，做了床旁心電，上了呼吸機，帶了心電監護，還有幸被拿著電板的同事來了幾次電複律。

　　醫生向來都是最容易被壓榨的勞動力，急診科醫生更憑藉著高頻率、高付出和高風險當仁不讓地拍在了眾科室的前列。但再壓榨也沒有把人直接壓榨成患者的道理，看著好不容易被救過來的尚皓佳面色蒼白地靠在休息室，大主任咬著牙大筆一揮，直接批下了三個月的假期。

　　“主任，其實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身上的不適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尚醫生頑強地試圖再掙扎一次，就被主任拎著領子懟回了休息室：“休假休假，急診科不差你一個——再弄出醫生過勞死的新聞，將來眼看著就沒人願意幹醫生了。”

　　對自家主任憂國憂民的境界情懷肅然起敬。尚醫生心服口服地點了點頭，坐回椅子裡，按著手腕給自己掐了個心率。

　　七十次，不高不低，搏動規則有力，實在搞不清楚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醫護同胞間的治療向來都是草率而粗暴的。尚醫生勉強把襯衫上沒被扯掉的幾個扣子扣好，苦惱地轉著手裡的筆，沉思著自己的明確診斷到底該怎麼寫，身邊忽然就多出來了個人影。

　　魏瓏顯然來得很急，瞳孔中的血色還未及退去，一手撐住他拄著的桌子，半蹲下身關切地抬起頭：“親愛的，你——”

　　“我沒事，我們得去趟特署。”

　　看到愛人血色的瞳眸的下一刻，尚醫生心裡忽然就閃過了個預感。一把拉住了對方的手腕，熟練地自動跳進了他的懷裡。

　　吸血鬼的反應也相當一氣呵成。俐落地抄住對方腿彎把人穩穩撈起來，朝著他額間蜻蜓點水地一吻，輕盈地踩著窗戶沒入了夜色之中。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最多耗時不超過三點五秒。

　　“親愛的，你一直沒跟我說你最近總是頭暈。”

　　吸血鬼低醇優雅的嗓音在人類醫生的耳畔響起，沒有比往常少上半分柔和，卻多了後怕的隱隱輕顫。

　　在作為家屬被通知了尚皓佳最近的情況的時候，力量失控的純血之王正在幫狼人管家剃毛，一不小心就剃禿了一大片，無辜的混血哈士奇現在還趴在臥室裡狼嚎個不停。

　　人類醫生難得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往他懷裡又靠了靠：“最近太忙，我以為是累著了，就沒有多管……”

　　在特署大量資料的有力支援下，他的研究已經到了最關鍵的階段，經常晚上泡實驗室白天還要值班。博士論文完成在即，他本來是打算等寫完論文再處理自己的情況的。

　　電擊的滋味真不好受，胸口現在還像是剛被一輛火車撞過。尚皓佳偷偷揉了揉胸口，忽然被另一隻微涼的手按住手背，力道柔和地順時針輕輕按揉：“還疼嗎？”

　　“好多了。”

　　尚醫生這一次確實心虛，態度也難得的配合，叫吸血鬼輕輕勾起了唇角。繼續耐心地替他揉著，幾個縱躍落在了特署的樓頂：“親愛的，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我總覺得問題出在這個世界，不是科學手段能解決的。”

　　自己就是醫生，還是以萬金油聞名的急診醫生，尚皓佳當然不會一直放任自己的情況發展。他的所有心律失常都發生在子夜過了十二點的那一個小時裡，與其再編出一個什麼新病種來，他更願意相信自己是被什麼東西給附身了。

　　聽了愛人的話，吸血鬼將他輕輕放在樓頂，神色也嚴峻下來。

　　“確實有連我也無法察覺的手段。”

　　他知道尚皓佳想要問什麼，索性直接給出了答覆，雙瞳驟然轉為血紅，仔仔細細地把他從頭端詳到腳。

　　“如果真的是那個原因，我大概知道我們要去找誰了。”

　　……

　　對於非人世界的事，尚醫生一直是信得過自家吸血鬼的。

　　但在聽著安木夕聲情並茂地唱到第四首歌的時候，即使是有著大魔王稱號的人類醫生，也終於感覺到了些許不可描述的壓力。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都說了我好久沒唱歌了，我現在道術都已經八級了！”

　　雖然成功用RAP代替了唱歌，跑調依然是優酪乳精靈心底裡不可說的痛處。看著老友一臉難掩的嫌棄，已經升值到人類與非人類和諧辦主任的精靈就再度暴跳如雷地拍案而起，朝一旁的吸血鬼瞪起了眼睛：“你們倆到底抽的什麼風，大半夜的不抓緊時間交流感情，跑到我這裡來非要聽我唱歌？！”

　　“再唱一首，我大概已經感覺到他的波動了。”

　　魏瓏托著下頜緩聲開口，語氣裡的不容置疑叫安木夕瞬間沒了脾氣，不情不願地繼續扯開嗓子：“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

　　“閉嘴——不要再唱了！！”

　　沙啞陰沉的聲音忽然炸響，一道黑氣從人類醫生的胸口直竄出來，衝著毫無防備的精靈勁射而去。卻還沒來得及近身，就被斜刺裡一道符咒精准地射穿了身體，將他狠狠釘死在了黃楊木的書桌上。

　　“師父！”

　　安木夕轉過頭，歡快地喊了一聲，一頭撲進了燕邁翩的懷裡。

　　“以後少招惹這種東西，招惹也要先開結界，記住沒有？”

　　穩穩地接住了撲過來的大型精靈掛件，燕邁翩拍了拍他的腦袋，看著他聽話地連連點頭，才又轉向一旁的吸血鬼：“還以為那件事已經處理好了，居然叫惡魔附在了尚醫生的身上，我們那時也誰都沒能發現——對於這件事，我們會做出誠懇的道歉和檢討的。”

　　“不是你們的錯，那個時候惡魔並沒有來到會場。我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卻沒想到他還是尋找著那個暗黑魔法師留下的印記找了過來。”

　　魏瓏搖了搖頭，替自家醫生整理了一下襯衫，握住對方的手，關切地望了過去：“親愛的，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眼睜睜看著傳說中的惡魔從自己胸口鑽了出來，人類醫生卻依然確實毫無感覺，只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和秘傳裡說好的不一樣，純血之王眨了眨眼睛，忽然對自己的手藝產生了懷疑。

　　毫無收穫地對視半晌，見多識廣的燕邁翩才終於推了下眼鏡。笑著搖了搖頭，體貼地開口替兩人解了惑。

　　“你家尚醫生是和龍族簽訂的契約，靈魂也同樣有龍族加固，惡魔的牙是啃不動的。只不過在他嘗試著啃的時候，尚醫生多少會因為靈魂的震盪產生一些眩暈——你看那個惡魔都瘦得皮包骨頭了，其實就算再放著幾天不管，他也會自己忍不住跑出來的。”

　　“……”

　　實在弄不清他是怎麼看出那一團黑霧的皮和骨頭的，吸血鬼明智的選擇了放棄追問。在確認了自家人類確實沒什麼大礙之後，才放心地和兩人道別，還順回去了一箱子溫養靈魂的靈藥，打算把自家醫生靈魂上的那些牙印也徹底消除掉。

　　“惡魔是哪兒來的？”

　　被自家吸血鬼抱著在夜色中縱躍，人類醫生才隱約感覺到了些睏倦。極輕地打了個哈欠，好奇地仰頭問了一句。

　　“那場拍賣會，那個叫浪味仙的暗黑魔法師想把你獻祭給惡魔——但是因為路上限號，惡魔沒能及時趕得過來。你的動作又太快，我們轉眼就把他收拾完了。”

　　魏瓏笑著低聲開口，隨手幻化出一襲披風將他裹住，在他頭頂上輕輕落了個吻：“親愛的，你的靈魂還是有一些細微的損傷的，好好睡一覺吧，睡一覺就不會有事了。”

　　“現在就沒事了，我們主任可給我開了三個月的假啊……”

　　這次的疲倦仿佛確實格外難以抵擋，像是從靈魂深處冒上來的一樣。尚皓佳再度打了個哈欠，熟練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家吸血鬼胸口，聲音因為過於睏倦而近乎呢喃：“我的博士學位應該快下來了——等學位到手，我們出去度個假怎麼樣？”

　　吸血鬼微微睜大了眼睛，血眸裡閃過些驚喜，低下頭吻了吻愛人的唇角，笑意終於止不住地從眉梢漾開。

　　“樂意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