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相副本(四)
齊遠坐在十一的房間里乾等著。
也許是脾氣上來了,十一大半天都沒回來。齊遠等得無聊了,就琢磨著先在他房裡找幾本書看看消磨時間。
十一房裡的書大多都是修煉功法,還都是齊遠他自己給找的,此時再看顯然一點興趣也沒有,拿了一本隨手翻了翻,夾縫中的一張薄紙就掉了出來。
他以為是掉了一頁功法,結果撿起來一看,卻發現這竟然是一幅畫。
畫的內容是一個人坐在樹枝下飲酒,看上去沒那麼精緻講究,應該是隨筆畫的,只有寥寥幾筆,但因為特徵明顯,齊遠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畫中的主角正是自己。
他沒多在意,只以為是十一學習功法時開了小差。
然後他拿了另一本再一翻,裡面竟然又有一幅畫,還是那個主角,只是畫的內容從飲酒變成了看書。
再翻了另一本,果然又有,這一次的內容是練劍。
他不信邪,把十一所有的書都拿出來翻了翻,竟然都是這樣,有些是一幅,有些是好幾幅,但畫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自己,而內容也千奇百怪沒有雷同,用膳小憩,甚至連沐浴都有。
就算一直說服自己沒問題,齊遠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之前也說了,齊遠這人單身,潔身自好,工作也很忙,連忙裡偷閒打個\炮都得掐著表來,在感情這方面空缺了二十幾年,此時聯想到男男之事,第一反應不是恐懼,只是一片茫然。
齊遠蹙起眉想了半天也沒個答案,就放棄了。他也就是這麼一想,沒怎麼往心裡去,十一畢竟還小,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存著這種心思……吧?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齊遠把書原樣收了回去,又把十一的衣服疊起來放好,想了想,又去找個木頭和刀,笨拙地刻了一個符簽,正打算寫字兒,忽然想起來這符簽還得去廟宇里祈福了才靈。
他看了看天色,今天再出去一趟怕是來不及了。
做了半天算是白做了,齊遠有點鬱悶,只能靠在床上繼續等十一回來,沒過一會兒就不小心睡著了。
等十一回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在外人面前猶如高嶺之花的淵流峰主,此時正毫無防備地側躺在他的床上,頭枕在一隻手上,愜意又安靜。
十一喉嚨滾了滾。
他走上前盯著齊遠的睡顏看了一會兒,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了碰齊遠的眼皮,還沒來得及體味一下指尖的觸感,齊遠就抖了抖眼皮醒了過來。
於是又把手伸了回去。
齊遠其實早就醒了,他的修為很高,一點動靜都會有感應,十一一回來他就醒了,只是懶得睜眼而已。
本來以為十一會過來叫醒他,沒想到他竟然會突兀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直覺告訴他再裝下去可能會越來越尷尬,乾脆就趁著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十一淡定地抽回手看他。
齊遠從床上起來,假咳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了那塊木牌,說:「這個是給為師的嗎?」見十一沒說話,他又繼續問:「可是為什麼沒寫名字?」
十一垂下眼睛說:「你想我寫什麼名字。」
他這話乍一聽應該是個疑問句,可語氣又不怎麼像,反而是個低沈的降調,齊遠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還想再問,十一已經轉過了頭,單方面終止了這個話題。
齊遠覺得古怪,指腹順著符簽的凹槽摩挲著,他忽然想到,如果十一真的在符簽上刻了顧子淵的名字,說不清他反而會覺得彆扭。
畢竟再怎麼說,他也不是顧子淵。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是希望那符簽上寫著的是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在來這裡之前,齊進千叮嚀萬囑咐過他絕對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同的世界之間是獨立存在的,他也是借了「顧子淵」這個媒介才能來到這裡,如果貿然說了自己的真名,說不定還會導致兩個世界錯亂,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得。
兩個人忽然沈默了下來。
十一好像沒什麼興致,齊遠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一句:「抱歉啊,之前忘了這個節,沒給你準備符簽。」
「嗯。」十一說。
氣氛尷尬,齊遠有點內疚,又覺得自己一直賴在這好像不太好,想了想就準備走了,走的時候還在想自己留在這大半天到底想幹什麼。
十一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視線一轉就看到了原本放在桌上的短匕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到了床邊上,拿起來一摸,還有些木屑。
齊遠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十一喊了一句:「師尊,你什麼也沒給我準備?」
「啊,」齊遠又內疚了,「抱歉。」
這一次十一沒有輕易放過他,他捻了捻手上的木屑,又問:「那衛奚呢。」
齊遠轉過來看他,正想問他是什麼意思,十一已經再一次結束了話題:「沒什麼。」
齊遠只能一頭霧水地走了。
因為這一年的祈福節沒有給十一準備禮物,所以之後的每一年,齊遠一點都不敢忘,每次都認認真真刻了符簽再拿去廟宇祈福。
在刻字的時候,他本來想規規矩矩地刻「祈願十一歲歲平安」,可是一對比卻發現比十一送給他的符簽多了兩個字,不對稱了,看上去怪怪的。
他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為什麼要讓兩個符簽對稱的問題。
他拿了十一送他的符簽看了看,忽然發現,「祈願」這兩個字跟他名字諧音還挺像的,這麼一想,就好像十一真的寫出了他的真名一樣。
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最後在符簽上也只寫了六個字。
——「十一歲歲平安」。
還挺對稱。
於是每年都是這六個字,風雨無阻,不知不覺之間,就送出去了十個。
一轉眼就是十年。
除了第一年以外,十一再也沒送過新的符簽給他,齊遠身上佩戴的還是十年前那一塊,已經磨損得很嚴重了,但是齊遠還是沒有離過身。
十年間,齊進不止一次催促過齊遠快些動手,齊遠每次都找了藉口推脫,但是最近,這種藉口越來越不靈了。
因為十一的力量快要覺醒了。
齊遠分析過原因,發現十一的能力值雖然變了,但是身體狀況一時半會兒還沒怎麼變,沒有辦法承受忽然變強的能力,所以這能力就有了一段時間的潛伏期,直到十一能夠承受之後才會覺醒。
而現在,離這個覺醒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經過分析計算,齊進嚴厲地告訴他,無論如何都要在一個月之內動手,就算完成不了任務,也得立刻離開。
他還在心裡慌著神,就聽到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十一走了進來。
十年的時間里,十一的長相其實沒有那麼大的變化,要說變化最大的,大概就是他的氣質了。十年前的稚氣已經蕩然無存,只余下了凜冽與銳利。
「師尊,怎麼了?」
齊遠回過神,看了十一一眼,放大版的十一讓他總覺得慌慌的,於是他垂下了眼睛,轉移話題說:「沒……我下午去一趟滄涯峰。」
「找衛奚?」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強硬,齊遠點了點頭,他直覺十一心情不太好,不過抬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十一竟然還衝著他笑了一下。
他不明所以,心裡卻有點發毛。
十年來,齊遠與衛奚的感情愈加深厚,他擔心十一的改變會不會影響到命運之子和主線劇情,所以他時不時得去滄涯峰打探一下,而衛奚與明臻關係極好,找他打聽可以說是再方便不過了,一來二去,兩人也就越來越熟悉了。
齊遠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滄涯峰,他沒有提前和衛奚約好,但是推測到衛奚會去的地方統共就那麼幾個,索性就一個一個找了起來。
他去了衛奚修煉時常去的地方,沒有找到,找了一圈,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了峰頂,結果果真在峰頂找到了他。
衛奚正坐在一棵樹旁邊,齊遠離得遠,從這個角度看不完整,只看到他坐在一旁稍稍偏過了頭,像是在跟旁邊的人說話。
齊遠輕輕走了過去,正想開口打招呼,忽然看清楚了眼前的場景,猛然愣在原地。
視線被擋住的位置是明臻,此時他大概是修煉得有些疲倦,靠著樹幹就睡著了,而衛奚坐在他的旁邊,偷偷地在他的唇上偷了一個吻。
齊遠來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緒,就轉身狼狽地離開了。
這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夢。
他夢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次祈福節,他在十一的房間等他,閒得無聊了就拿了他的幾本功法翻看,結果裡面的一頁紙掉了出來。
這是他曾經有過的經歷,他以為之後的劇情也一樣,沒想到撿了那張紙一看,卻看到上面的內容變得十分不堪入目。
畫的主角是兩個光著身子的男人,上面的那一個把下面的那一個狠狠地壓在身下馳騁,惹得下面那人的表情既痛苦又歡愉。
兩人身體緊緊相連,場面一片春光。
他再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兩人都很熟悉,上面那人是十一,而下面那人,竟然是自己。
齊遠猛然從夢里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