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陸淼怎會不知道陸晏在偷樂。

　　只是她能怎麼辦？難道要生生讓他們分手嗎，這種事她可做不來。

　　她重重歎了口氣，繼續收拾行李：「之前劉明依聯繫過我。」

　　陸晏收起笑，蹙眉：「她找你幹什麼？」

　　陸淼：「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告周明他媽。」

　　陸晏問：「然後？」

　　「哪有什麼然後，」陸淼合上行李箱，「微博上說的那些什麼證據，都是我亂講的，當年我心軟了，哪還有心思去保存證據？不過周明那一家子心裡有鬼，不會叫我把證據拿出來的。」

　　陸晏佩服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要是以後不能拍戲了，想幹什麼？」陸淼問。

　　陸晏說：「當幕後。」

　　陸淼沉思後點頭：「其實燈光、佈景這類公司收益也不低。」

　　陸晏心道，他口中的幕後，是當導演或製片人的意思。

　　他走上前，扶著陸淼的肩膀坐下：「媽，顧董可能對我還有些偏見，如果他在工作上為難你……」

　　「顧董不會為難我，」陸淼沒好氣道，她跟著顧國忠工作也有些年頭了，知道對方不是會把私事代入工作的人，「這些事先別提了，等以後回國了再說。」

　　陸晏這才想起，顧氏和嘉洺在競爭XS的項目，顧胥很有可能會在美國跟陸淼碰面。

　　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了。

　　他笑：「媽，我去洗澡，明天我開車送您去機場。」

　　晚上睡前，兩人又來了一波視訊。

　　顧胥身後的背景是一副玻璃窗，外面高樓林立，男人衣袖向上挽了幾分，一身白襯衫把他寬肩襯得明顯，再配上他那張大帥臉。

　　標準的禁慾男範本。

　　天知道陸晏愛死了他這模樣，所以才喜歡蹲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回回看得光明正大。

　　顧胥見到陌生的環境：「在哪？」

　　陸晏：「我媽家。」

　　顧胥嗯了聲：「還不睡？」

　　「聊完就睡，」陸晏說，「我媽明天去美國。」

　　他笑得狡黠，「如果碰上了，你怎麼辦？」

　　雖然競爭的是同一個項目，但見面時間不一樣，也不是這麼容易碰上的。

　　「遇見了再說。」顧胥答得隨意。

　　男人手中的平板裡，視訊的影像被拉在右上角。

　　打開網頁上是一條新聞，陸晏一個人坐在邊角的圖片被放在了最中間。

　　顧胥面上沒有什麼異樣，聲音有些沉，催促道：「很晚了，睡覺。」

　　-

　　第二天，陸晏收到了品牌商的解約通知。

　　雖然現在人們對性取向大多都表示理解，但陸晏的形象已經不能掛在代言廣告上了，只能選擇解約。

　　因為合作期間比較愉快，加上合同期限剩的也不多，合作方沒怎麼為難他。

　　談好解約方面的事，已經是下午，他看了下微信群，群裡發了聚餐地點通知。

　　車上，小劉抬頭看了看天氣：「晏哥，今天天氣預報說要下雪了。」

　　窗外風有些大，氣溫也是低的，但就B市平時下雪的時間來看，還是有點早。

　　陸晏不在意道：「下就下吧，不過這天氣可能還得等一段時間。」

　　慶功宴進行得熱熱鬧鬧，明明沒人拿下個人獎，但劇組的人都窩到陸晏跟前，一個勁的敬他酒。

　　「晏哥，你這回要是去戛納捧回個最佳男主，那真就絕了！」

　　這次提名的確意外，陸晏笑：「承你吉言。」

　　「其實國外的獎也沒有那麼厲害，」陳晶晃著酒杯，「能拿下最好，不能拿下也正常，第一部 作品，國內外全部提名就已經不錯了！」

　　這話說出來，周圍都靜了靜——因為陸晏可能沒有第二部 作品了。

　　陸晏倒沒覺得什麼：「這次沒拿到還有下次，等下一次，我就跟你爭飯碗吃去。」

　　陳晶瞇眼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陸晏話中的意思，他嗤笑了一聲，狠狠地拍了下陸晏的肩：「一來就說要跟我爭飯碗？做夢去！」

　　坐在一邊的施晴突然把陸晏拉回座位上。

　　她把手機遞上來：「你看看。」

　　陸晏拿著酒杯，抽空瞄了一眼。

　　電影節某評委被爆潛規則、猥褻女性、嫖娼，警方表示已經介入調查。

　　陸晏表情並不意外，他抿了口酒，哼笑道：「你忘了？我現在是有人撐腰的人了。」

　　「……」施晴拿回手機，「你這怕是一尊佛在背後撐著吧，昨天剛得罪你，今天就快吃牢飯去了。」

　　其實這件事辦起來並不難。

　　這個評委幹過的事，就連施晴都有所耳聞，可見圈裡知道的人並不少，只是礙於他的地位，一直沒有人敢揭發，那些被侵害的姑娘也就只能打碎牙往裡吞。

　　現下突然站出一個能把他按得死死的人願意管這事，還怕辦不成？

　　陸晏說：「惡人終有報，跟得不得罪我沒關係。」

　　慶功宴結束，眾人勾肩搭背地出了包間，剛走到酒店門口，全呆住了。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雪，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襯著酒店大門的燈光，形成了一幅都市雪景，明明是冰冷的色調，卻莫名讓人覺得暖心。

　　「見過這麼多場雪，還是覺得好看，」施晴走上前，接住一片，然後掏出手機，「我都跟雲安青說了，晚兩天再走，他非不聽，這下錯過了初雪吧。」

　　只見她調出相機，拍了一張雪景。

　　然後轉過身，舉高相機，來了一張自拍。

　　雪景本來就好看，再加個濾鏡，可以直接拿去當背景圖用了。

　　陸晏看著心癢，拿出手機也拍了一張。

　　但是效果似乎沒有施晴那張好，他問：「你用的是哪款相機？」

　　施晴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一個軟件。

　　陸晏麻利的下了一個。

　　就在下軟件的過程中，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陸晏挑了幾個濾鏡，各照了一張。

　　調出對話框，正準備發。

　　指尖停頓，猶豫片刻，他也轉過身子，相機的角度調了兩下。

　　自拍完，合著那幾張雪景，全發了過去，順便更新了一下自己的微博——當然，自拍的那張沒有帶上。

　　小劉的電話進來：「晏哥，等我一下，我現在撐傘下去接您，酒店安保說有輛車停的不好，堵在中間了，車子都開不進去。」

　　「不用，」陸晏戴上羽絨服後面的帽子，拉緊，「你停在哪裡，我跑過去。」

　　小劉說：「不太好吧，還下著雪呢……」

　　陸晏：「沒事，下的也不大，在哪？」

　　聽到回答後，陸晏把手機揣回兜，把頭縮在脖子裡就往外跑。

　　車子就停在酒店大門旁邊，陸晏一出來就見到了，正準備跑過去。

　　一個尖銳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險些沒把他嚇一跳：「有小偷——」

　　他循聲望去，看到一個被衣服裹得圓圓的女生正急著跳腳，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慌慌張張的跑在前面，手裡還拿著一個粉紅色的小貓頭包包。

　　女生拔腿想追，一個男人先她一步追了上去。

　　……坐在駕駛座的小劉就這麼看著自己的老闆反身跑了。

　　因為地上有雪，陸晏不敢跑得太快，好在對方跑得也慢，這個速度很快就能追上，但前面停了一輛電動車，明顯是來接應小偷的。

　　陸晏蹙眉，正準備加快速度。

　　「噗通！」

　　前面小偷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個狗吃屎。

　　陸晏走到他身邊，彎腰拿起包，等後面的女生追上來。

　　警察馬上就趕到，陸晏秉著做好事不留名的良好美德，轉身就準備走。

　　女生突然拉住他：「先生！真的特別感謝你！！」

　　陸晏擺擺手：「舉手之勞。」

　　「我裡面的東西特別重要，要是丟了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女生說完，拿出手機，「先生可以給我留個電話號碼嗎？我以後請你吃頓飯。」

　　陸晏：「真的不用。」

　　結果女生拉住他站了大半天，非要感謝他。

　　一邊的警察說：「行了，下著雪呢，趕緊散了。」

　　女生的包裡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她只是認出了眼前的陸晏，她是畫手，尤其喜歡畫眼睛。

　　很多好看的眼睛，裡面都像裝了星星。前幾年陸晏漸漸冒頭那會，她就覺得陸晏的眼睛實在是太漂亮了，私底下不知描畫過多少次，現在遇到了真人，哪有輕易放過的理。

　　最後拗不過女生，陸晏幫了人，還莫名其妙的跟對方合了個影。

　　回到酒店門前上了車，小劉苦著一張臉：「晏哥……被開罰單了。」

　　陸晏拍著身上的雪：「……沒事，報銷。」

　　回到家，他洗了個澡，隨便挑了本電影打發時間。

　　此時的陸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網上火了一把。

　　晚上八點，一個有著一百多萬粉絲的畫手博主發了條微博。

　　【我喜歡畫星星：今天在XX酒店門口遇見小偷，一位帥哥幫我搶回來了，事後還不留姓名、不要報酬。這麼善良的小哥哥有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我要為他畫出一大片星空。】

　　照片上的男人戴著一副口罩，眼底好像有幾分無奈。

　　「真的好帥啊……不過我怎麼覺得有點像陸晏？是我的錯覺嗎，認錯請陸晏粉勿拍。」

　　「這不是我晏我自殺！！！絕對是啊！！博主小姐姐運氣怎麼這麼好丟個包也能跟我晏合照！！！」

　　「看晏晏微博，他今天去參加《戰歌》的慶功宴了，從照片上看好像是在XX酒店，跟小姐姐說的地點一致，沒什麼好說的了，明天XX酒店門口相約丟包，要來的私信我。」

　　「哈哈哈哈熱心市民陸先生。」

　　顧胥醒來的時候，連著看到兩張照片。

　　一張是陸晏迷之角度的自拍，口罩拉到了下巴，一口白牙晃得他心癢。

　　另一張是他想點開微博的特別關注提示時，剛好刷到的熱門的那條「熱心市民陸先生」微博。

　　照片上，陸晏口罩已經戴了回去，整個人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女生嬌小可愛，倚在他身邊，正仰頭一臉幸福的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