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怎麼來了？」

　　顧胥表情自然：「我昨天沒跟你說？」

　　陸晏搖頭，他身上只圍著一條工作人員剛剛遞過來的大毛巾，眨巴著眼睛看著顧胥。

　　「剛好來這邊出差，順便來看看你工作。」

　　「哦……」所以這是老闆來視察新員工工作狀況來了？

　　他進更衣間換回了衣服，其實也就是把剛剛脫掉的盔甲再重新穿上，這一星期他已經把這件厚重的衣服穿出經驗來了，第一次套上的時候花了整整半小時，現在只要十分鐘就能穿戴好了。

　　出來的時候，陳晶正在和顧胥聊著天。

　　「顧總，陸晏這小子，挺好的，能吃苦，也夠努力，你簽了他絕對吃不得虧。」

　　顧胥嘴角微勾：「外面都說陸晏簽我這是委屈了。」

　　陳晶算是新秀導演，但名氣不小，能混到這地位，當然不止是技術好，看東西更是准辣，他一哂：「顧總，您那現下的資源……我還是知道的。」

　　顧胥也不謙虛，輕笑一聲，沒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陳晶也不敢趕他，還叫人在他旁邊添了個座椅給顧胥休息，然後大手一揮，宣佈開拍下一場戲。

　　打鬥戲沒法拍，之前的打鬥戲有唐銘，剪輯師也沒法把旁邊這麼大一張臉換掉，不然得成摳圖大作了，所以沒準還要把這星期拍過的重新拍一遍。

　　這一場拍的是陸晏被彈劾的戲份。

　　文官拱手走上前：「皇上，臣有一事上奏！」

　　飾演小皇帝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別看年紀輕，卻是個實實在在的老戲骨，六歲就童星出道，戲齡算起來比陸晏還久。

　　小皇帝語調高昂：「說。」

　　「臣要彈劾平南大將軍——沉忠！」文官表情豐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知皇上可有聽聞，平南大將軍近日頻頻出入青樓，與青樓女子私會，前幾日竟還抬了足足十箱聘禮去向青樓老鴇下了聘，簡直荒唐至極！那十箱聘禮儘是金銀珠寶，遠在邊疆受苦的將士們若知道他們的將軍如此揮霍無度，就為了迎娶一個青樓女子，不知該作何感想！」

　　小皇帝拍桌道：「沉忠，可有此事！」

　　沉忠走出隊列，拱手回答：「稟皇上，確有此事。臣與葵姬是真心相愛，臣並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妥。臣下聘禮的那些金銀珠寶，大部分也都是從前凱旋而歸時，皇上賞賜的賜品，絕無一物是非分之財。」

　　小皇帝怒了，大喝：「你居然拿朕的賞賜去給一個青樓女子下聘！」

　　而後又裝出一聲歎息：「罷了，你為朕的江山立下不少功勞，朕答應你，只要你取消這場婚約，你依舊是本朝威風凜凜的平南大將軍，朕瞧著，戶部侍郎的愛女尚在閨中……」

　　沉忠不畏聖怒，從容道：「皇上，臣這一生，只願與她共度。」

　　……

　　陸晏的台詞功底很好，他平時講話帶著一股京味兒，但念起台詞來，就不大明顯。

　　「卡！」陳晶滿意的看著回放，說出這幾天做下的決定，「到時拍完了你來錄下台詞，你的戲份不用找人配音了。」

　　「成。」陸晏走過來，問，「下一場拍哪場？」

　　唐銘這一走，很多計劃都被打亂，原先發給他的時間表變動了大半。

　　「上午沒你的戲了，顧總來探你的班，我敢留你？先拍施晴的戲份。」陳晶說。

　　「這部電影我就這麼點戲份，昨天拍了一天，今天又拍我，怎麼，想我提前三個月殺青啊？」施晴不滿道。

　　陳晶冷哼一聲：「得了，也就再拍一場，下午有秋容的試鏡，你兩都過來，一起選選。」

　　施晴一副不關心的模樣：「不去，這幾天太累了，下午我要睡美容覺。」

　　陳晶呵呵道：「下午兩點，不准遲到。」是對施晴說，也是對陸晏說。

　　陸晏點點頭，去更衣室換了便服，等他出來後，顧胥起身，對上陸晏的眼睛，問：「去吃飯？」

　　陸晏：「可是昨天我助理在這附近晃了一圈，沒什麼好的餐館。」

　　話說完，顧胥已經邁開了腳步：「走吧。」

　　兩人上了車，徐飛坐在駕駛座上，目不斜視：「顧總，咱們去哪？」

　　顧胥翻開文件，淡淡道：「公司。」

　　還真是出差，但他們不是要去吃飯嗎。

　　陸晏攥著手機，琢磨著要不要讓小劉下午給他帶份盒飯到片場。

　　顧胥又翻了一頁文件，突然開口道：「你不是科班出身。」

　　陸晏：「不是。」

　　顧胥又問：「那怎麼想到來演戲了？」

　　陸晏一哂，如實答道：「沒錢，拍戲來錢快。」

　　陸淼和周明離婚的時候，除了陸晏，什麼都沒帶走，當時陸晏剛升高中，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陸淼雖然在一家大公司上班，但那時職位不高，薪水也就一個月七千多，陸晏升學試考得好，學校免了他的學費，可一個月房租就得要好幾千。

　　陸淼性格堅韌，也比較倔，寧願變賣她的首飾，都不願意向周明要一分贍養費。

　　後來上了高中，叛逆期，加上缺乏父親的管教，陸晏變得很野，那大半個學期，他抽煙、喝酒，還打過架，差一點被學校退學。

　　其實那件事是對方先動的手，可是別人有錢，隨隨便便就給學校捐了一大批桌椅。

　　陸淼來到他學校，向校長求情，還低聲下氣的給別人道了歉。

　　那是他第一次見陸淼向別人低頭。

　　後來他戒了酒，又重新扎進學習裡，考上了一所好大學，還收到了不少公司的應聘邀請。同時而來的，還有好幾家經紀公司，陸晏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簽了合同，踏入了娛樂圈。

　　沒什麼原因，只是因為當時星娛給出的第一個男配角資源，片酬比實習生高。

　　聽到回答，顧胥輕笑了聲。

　　「想吃什麼？」

　　話題轉的太快，陸晏從回憶中抽身，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應了句：「肉。」

　　顧胥的笑容弧度又大了一點，沒再說話。

　　車開了半小時終於到了市區。

　　到了公司，顧胥把文件合上：「停車。」

　　徐飛依言停下，有些疑惑：「顧總，不開進停車場嗎？」

　　在這下車，還得過個馬路呢。

　　「你開進停車場。」顧胥先下了車，「一點半來接陸晏回片場。」

　　陸晏跟著下了車，對徐飛道：「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徐飛馬上把車子開走了。陸晏跟在顧胥身後走了幾步，顧胥突然回過頭，問他：「有帽子？」

　　「有。」他帶的小背包裡，墨鏡口罩帽子一應俱全，以防任何突發狀況。

　　「戴上。」

　　陸晏有些莫名，都要進公司了，還帶帽子？

　　不過他還是掏出了自己的帽子，正準備戴上的時候，顧胥眼尖，發現了帽子底下的口罩。

　　他伸手把口罩取出，然後掛在陸晏的臉上，嫌掛得不夠端正，還用手在側邊往上提了提。

　　最後把陸晏帶進了一家大超市。

　　顧胥走到生肉區，挑挑揀揀，還回過頭問陸晏：「喜歡吃什麼肉？」

　　陸晏似乎有點反應過來了：「豬肉、牛肉，都挺喜歡的。」

　　「菜呢？」

　　「都吃。」陸晏沉吟了下，又低低道，「除了胡蘿蔔，西紅柿，苦瓜，香菜，芹菜。」

　　顧胥聽他數著，眉頭緊蹙，挑了一大把胡蘿蔔和西紅柿放進了購物車裡，下了結論：「挑食。」

　　「……」

　　超市的人不多，他們結賬的時候前面只有一個人，陸晏順手拿了盒放在收銀台旁邊貨架上的口香糖，問：「你經常逛超市？」

　　顧胥：「很少。」其實基本就沒來過，平時都是徐飛買好食材，然後送到他家門口來。

　　陸晏瞧了一眼購物車，心道也是，顧胥挑挑揀揀也沒幾分鐘，購物車裡居然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光調味料都足足有五瓶，還買了一小桶花生油。

　　輪到他們結賬，結賬員熟練的幫他們掃了商品，禮貌地笑道：「您好，一共四百二十七，請問是刷卡還是付現？」

　　顧胥從西裝內側拿出錢包：「刷卡。」

　　然後掏出了一張一眼看過去卡號都是8的黑卡。

　　結賬員：「……」戰戰兢兢的準備接過卡。

　　陸晏把顧胥的手按回去，「付現吧，謝謝。」然後從背包裡數了五張大鈔出來。

　　溫熱的觸感一碰既逝，顧胥難得的愣了一下。

　　結完賬，兩人一人一袋的走出超市。

　　顧胥拎著袋子，裡面的花生油探出了瓶蓋，與他身上專門定制的西裝完全不搭：「沒有老闆會讓員工付錢。」

　　「之前就說了要請你吃飯。」陸晏的嘴巴被口罩蓋住，聲音有些低沉，「而且我們不還是街坊鄰居嗎。」

　　顧胥看著他悶在口罩裡的樣子，失笑：「對。」

　　走進分公司的大樓，前台小姐顯然認識顧胥，恭敬的叫了聲顧總，就小跑著去幫顧胥按了電梯，眼觀鼻鼻觀心，一眼都沒多看兩人手中的購物袋。

　　到了頂樓，陸晏才知道，那位前台應該是習慣她們老總的生活方式了。

　　他也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在辦公室裡邊，做了一個廚房的……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真 廚娘攻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