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砰——」

　　「砰——」

　　幾聲巨響，陸晏舒出一口氣，摘下耳罩，淡淡的瞥了一眼小螢幕上的成績。

　　「好久沒過來了，手倒是一點都沒生啊。」射擊場老闆走來，遞上一瓶礦泉水。

　　「前段時間有點事。」

　　今天射擊場的客人不多，周圍的人也都專心的在盯著自己的靶子，不用擔心陸晏被發現，老闆也就安安心心的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過了半小時，陸晏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都快打一小時了，休息一下吧。」老闆看了眼還未開過的礦泉水，出聲道。

　　陸晏扯下耳罩：「還有攔著客人消費的？」

　　「看太久了怕你眼睛疼，」老闆看著他的成績，依舊是業餘裡的佼佼者，「你說你射擊這麼準，拍戲的時候是不是弓箭都不用後期或銜接的？」

　　陸晏一哂：「你還是行家呢？射擊和射箭能一樣嗎。」

　　「我這不是開玩笑嗎，看你打了這麼久，給你放鬆放鬆心情，怎麼，心情不好？」

　　陸晏應得乾脆：「是啊。」

　　「那你就來對了，」老闆打了個響指，「心情不好的時候過來啪啪啪一頓亂射，事情雖然沒解決，但先把自己心裡的氣撒了不是。」

　　剛說完，就有客人進了店，老闆忙起身走向櫃檯，臨走前還不忘推銷一下：「而且這射擊學了也有用處的嘛——呃，比如酒吧裡丟丟飛鏢？」

　　陸晏輕笑一聲，帶上耳罩又開始新的一輪射擊。

　　練射擊對丟飛鏢有沒有影響他不知道，但丟起酒瓶來倒是挺有準頭。

　　結賬時，老闆笑瞇瞇的接過他的會員卡：「今天的價格是平時的三倍，下回心情不好還找我啊。」

　　「您還挺會做生意。」陸晏笑笑，準備拿手機付款時才發現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都是林安打來的。

　　剛撥過去，對方就接起來了：「你可終於接電話了。」

　　「怎麼了？」

　　「我們都在你家門口坐了快半小時了大哥，你忘了明天還有晚會嗎，把你要試的幾套禮服拿來了，結果沒人在家，你去哪了啊？有沒有帶好口罩墨鏡啊？沒出什麼事吧？」

　　林安又是一頓狂轟亂炸，陸晏經不住他的大嗓門，把手機往耳外挪了挪：「馬上到家了，你們先進去等我吧，密碼是199011。」

　　說完，卻許久沒得到回應，一看，原來手機已經撐不住自動關機了。

　　林安和小劉看到電梯門劃開時哭得像兩個三百斤的孩子，西裝都是贊助的，件件價格不菲，怕衣服出現皺褶，他兩蹲都不敢蹲，兩手舉高，提著這幾件西裝提了快半小時，手都酸得需要倚在牆上才能維持姿勢了。

　　結果看到從電梯走出來的顧胥後，他們哭得更委屈了……

　　林安最先反應過來：「顧總好。」

　　顧胥：「嗯，怎麼不進去？」

　　林安乾笑一聲：「小晏不在家。」

　　顧胥挑眉：「你們沒有他家門密碼？」

　　「沒有，」以前倒是有，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陸晏把密碼改了，那段時間在拍戲，所以他們也就忘了問，林安吞了吞口水，「顧總也是來找小晏的嗎，他好像手機沒電了，電話打不通，不過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他發誓，他真的沒有這麼八卦，他只是想提醒一下他們，一定要注意安全，防！止！被！偷！拍！啊！

　　「我住這裡，」顧胥答完，動作嫻熟的按下了房門密碼，密碼門滴的一聲打開了，「你們進去等他吧。」

　　小劉：？？？

　　林安：…………！！！！？！

　　房內，氣氛迷之尷尬，半晌都沒人開口。

　　小劉不說話是因為他只是個小助理，氣都不敢多喘一口，生怕搶了身邊兩人的空氣。

　　而林安則是腦中十萬個為什麼和數千條彈霧，讓他一時半會挑不出一句話。

　　顧胥知道陸晏家門密碼？

　　顧胥說他住這裡？

　　坐在中間沙發一副男主人樣是什麼意思？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

　　顧胥從容的倚在沙發裡，打破了沉默：「這是？」

　　他目光停留在幾套西裝上，林安立刻應道：「明天星娛週年慶，我們今晚就是過來給小晏挑禮服的。」

　　男人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星娛。」

　　「對的，就是小晏的前東家……」說到這裡，林安馬上想起了許澤，面前這位可是疑似跟小晏在同居的主，他識趣的收了音，並馬上補充道：「其實小晏不想去的，但是媒體和曝光度之類的因素，所以還是去比較合適。」

　　「嗯，」話剛說完，顧胥就站起身。

　　小劉終於冒了個泡：「顧總要回去了嗎？晏哥馬上就要到家了。」

　　「回去放點東西。」顧胥說完，兩人才發現他手上還拿著一個黑色的公文袋。

　　「跑來跑去會麻煩吧，要不您等小晏回來再走？」

　　林安說話間，顧胥已經走到了門口：「就幾步路。」

　　說完，在兩人還未消化完話裡意思時就已經走出去了。

　　-

　　婚禮後台。

　　劉明依偎依在周明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嗚嗚，這下我該怎麼辦啊？到底怎麼回事啊？」

　　周明忙安撫她：「你別急，我會找人公關掉的。」

　　今日這家酒店裡本是一場盛大的西式婚禮，如今場地內卻一片狼藉，半小時前，一幫人衝進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打砸婚禮現場，而且打完就跑，乾淨利落，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那幫人似是老手了，別說被捕，就連攝像頭都沒起到作用，全都遮的嚴嚴實實，竟是全身而退。

　　婚禮砸了也就罷了，劉明依本身就是各種坐台、陪酒醜聞纏身，如今婚禮現場還被砸了，有幾家媒體幾乎全程直播，沒多久網上就傳的沸沸揚揚，居然全都是在爆劉明依丑料的，網友們還腦補出了好多場大戲——劉明依舊情人翻臉、哪家貴太太找劉明依算賬，甚至還有人出來說劉明依是小三上位，所以才會被砸場子。

　　劉明依氣得差點沒把手機砸了：「公關，這怎麼公關！全都是在罵我的！」

　　周明也氣得不輕，拿起手機就往外走。

　　他找到自己兒子的電話，一個冰冷的女聲傳了出來：「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撥了兩次後依舊沒通，他忍著怒氣，點了另一個號碼。

　　對面一接起，他就開嗓了：「陸淼，你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教兒子的？！你自己看看！你教出了個什麼東西！！」

　　陸淼被吼得有些懵，半天才應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去問問你那寶貝兒子幹了什麼好事？不忠不孝也就算了，還跑來砸他老子的婚禮？反了他！老子當年就該把他X牆上！省的現在出來坑他親爹！！」周明自小在農村長大，加上父母也都不是省油的燈，粗俗的話一抓一大把，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周明，你嘴巴放乾淨點！」饒是對之前的婚姻還殘留那麼丁點不捨，陸淼也沒辦法忍受周明這樣說她的兒子，她話中的態度頓時也變了。

　　「我嘴巴放乾淨？我平時對你客客氣氣的是想讓你幫我勸著點那兔崽子，你呢？連個兒子都管不好，你說你有個屁用？」周明一氣之下撕破了臉，「我告訴你，現在我不得好，你們誰都別想安生！砸老子婚禮是吧，你看我不讓那狗娃子身敗名裂！」

　　陸淼聽完後，沉默了半晌，然後冷呵了一聲，語氣出奇的平靜。

　　「就你？」

　　周明不滿了：「你這什麼態度……」

　　「周明，我告訴你，你對不起我沒關係，但是你要是傷到我的兒子，那我們就走著瞧。」

　　掛了電話，陸淼趕忙喝口水順順氣。

　　李淑芳：「怎麼了？」

　　陸淼歎口氣，把才纔糟心的事給好友說了一遍。

　　李淑芳皺眉：「他怎麼確定是陸晏砸的場子？」

　　「……」陸淼一臉擔憂：「其實我也覺得是小晏……」

　　她兒子的性子她最瞭解，陸晏的確做得出這件事，而且她實在想不出來還會有誰去砸周明的場子，除非是劉明依那邊的人。

　　「沒事，砸都砸了，」李淑芳馬上安慰道，「你給小晏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沒傷著人，不是什麼大事，你別擔心。」

　　陸淼看了眼手機，國內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了。

　　陸晏拍起戲來睡眠時間特別不固定，她想了想，道：「明天再問吧，我擔心他在休息。」

　　-

　　陸晏一回到家，就被林安纏上了。

　　「顧胥怎麼會來你家？怎麼會有你家密碼？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陸晏摘帽子的動作一頓：「他來過了？」

　　「是啊，剛走。」

　　陸晏哦了一聲：「明天幾點去現場？」

　　話題成功被跑偏，林安調出手機備忘錄：「六點到就行，地點不遠，下午五點公司派車來接你，贊助商那邊贊助的鞋和腕表小劉明天送過來給你，到時採訪的時候記得把表露出來，贊助商要求的。」

　　陸晏趁他說話的空檔，拿起件西裝就進了臥室。

　　出來後，他隨意掃了眼落地鏡，拍板道：「就這套吧。」

　　小劉看著擺在沙發上的其他三套西裝：「晏哥，還三套呢，不試試嗎？」

　　「不試了，就這套。」

　　林安察覺出不對勁：「怎麼了，不舒服？」

　　陸晏順著答道：「打槍打久了，眼睛累，你們回去吧。」

　　「你又去射擊場，你知不知道那東西很傷眼睛的，我去拿眼藥水給你滴滴。」林安說著就要去找眼藥水。

　　陸晏滴完眼藥水後就下了逐客令，林安出門時還在嘮叨，直到關上大門，陸晏才覺得世界終於清淨了不少。

　　他打開短信頁面，顧胥不怎麼用微信，所以他們幾乎都是用短信聯繫的。

　　打開兩人的聊天頁面，打上一句「找我有事？」

　　拇指在發送鍵上停留許久，最後，他斂下眼，又一字一字的刪除掉，把手機隨手一丟，就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