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陸晏是被餓醒的。

　　他看著眼生的天花板，怔怔的瞇著眼，茫然不過半瞬，麵包的香味拉回他的記憶。

　　窗簾一角沒有拉實，一道光剛剛好打在他的眼上。

　　他屈著手臂遮住眼睛，嘴邊帶笑。

　　陸晏坐直身，才發現自己睡在床的正中間，以床單上的溫度來看好像佔領這塊領域的時間還不短。

　　……也不知道顧胥是怎麼睡的。

　　大床上都是顧胥的味道，陸晏把頭埋在枕頭裡，準備再賴五分鐘的床，枕邊的手機響了。

　　林安：「你在晨跑嗎？」

　　陸晏幾年前有晨跑的習慣，後來時間少了，也沒怎麼去過了，平日在家時偶爾會出去跑一跑。

　　陸晏伸了個懶腰：「在家，怎麼了。」

　　「我在你家啊，怎麼沒瞧見你？」那頭的林安又探頭進陸晏的臥室巡視了一圈，「Oelas出了主打新款，過段時間要去拍宣傳照，他們拿了兩款給我，讓你發個微博預預熱。」

　　Oelas是陸晏代言的鐘錶牌子。

　　陸晏：「我在顧胥家，馬上下去。」

　　林安：「？？」

　　掛了電話，陸晏走出房間，顧胥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表。

　　見到他，顧胥放下文件道：「想吃什麼早餐。」

　　陸晏：「都行，你吃了嗎。」

　　顧胥道：「等你一起。」

　　陸晏一哂：「我要下去一趟，洗漱好了就上來。」

　　一回到家，林安就迎了上來：「你昨晚在顧胥家睡的？」

　　陸晏繞過他，進了浴室：「嗯。」

　　「你們這進展也太快了吧，」林安跟進來，「顧總……也住這棟公寓？」

　　陸晏含著牙刷點頭，含糊不清道：「表呢？」

　　林安：「在客廳，哎，你看你剛剛下來都不戴個口罩，被其他住戶看到怎麼辦？」

　　說完，他突然想起什麼，問：「既然你已經追到顧總了，那之前我給你說的那幾個劇本你要不要看看，我還沒退回去。」

　　陸晏：「推了吧。」

　　林安不解地問：「為啥啊。」

　　陸晏撇過頭看著他：「熱戀期，拍什麼鬼電視劇。」

　　「……」

　　林安走後，陸晏抓起桌上的腕表就上了樓。

　　顧胥恰好捧著兩個盤子從廚房裡出來，盤子裡是一份煎蛋，兩根熱狗，飯桌上還有烤好的吐司麵包和牛奶。

　　顧胥掃了一眼盒子：「是什麼。」

　　「Oelas的腕表，」陸晏坐到餐桌上，喝了口牛奶，「我手裡的代言，最近出新款，要在微博發個廣告。」

　　說完，他打開兩個盒子，兩塊款式大方的黑色腕表躺在裡面。

　　陸晏：「這兩塊表像不像情侶款？」

　　男士情侶表？

　　顧胥失笑道：「像。」

　　陸晏拿出其中一塊，笑瞇瞇地問他：「顧總，可以請你當一回手模嗎。」

　　五分鐘後，顧胥的手機發出一聲叮咚——「來自特別關心，陸晏V：很喜歡，謝謝@Oelas。[圖片]」

　　圖片上，兩雙大手並排放著，手腕上各自繫著一條黑色腕表。

　　下午五點，徐飛準時到達公寓樓下，送顧胥和陸晏去殺青宴。

　　酒店離得不遠，十分鐘就能到，但B市交通實在堪憂，尤其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到達酒店時剛剛好五點三十。

　　包廂裡早就坐滿了人，只餘下兩個相連的位置。

　　兩人落座，陳晶馬上就舉起酒杯：「好的，人都到齊了，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來，我們喝一杯。」

　　沒人推辭，大家紛紛站起舉杯，連陸晏都在顧胥的注目下抿了一小口。

　　施晴就坐在身邊，陸晏掃了一圈沒見雲安青，打趣道：「你家屬哪兒去了。」

　　「賺錢養我去了，接了新工作，拿了個不錯的角色，那劇組今晚要開討論會，」說完，施晴探過身子對顧胥道，「謝謝顧總的照顧。」

　　顧胥利索的把陸晏面前的酒換成了白開水：「小事。」

　　酒過半巡，好幾個人都喝多了，其中就包括施晴和陳晶。

　　陳晶醉得厲害，站起來就跳舞，一桌人樂得不行，最後被副導演死死拽回座位上。

　　施晴明眸半瞇，手搭在陸晏的肩上，時不時還晃兩下：「雖然我總是埋汰你，但其實我覺得我倆挺聊得來的，以後有事沒事常聯繫，偶爾一塊出去吃個飯，聽見沒？」

　　陸晏任她晃著，輕笑道：「聽見了。」

　　林清坐在正對面，他一言不發的吃著飯，時不時就往這面瞟。

　　酒足飯飽，施晴被經紀人接走，陳晶也被副導演拖上了車，眾人道了別就解散了。

　　徐飛的車停在門口，兩人正準備上車，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胥哥。」

　　轉過身，林清就站在身後，他笑道：「胥哥，能送我回家嗎，陳立電話突然打不通了。」

　　顧胥：「打車回去。」

　　林清咬著下唇：「我沒帶口罩，怕被認出來。」

　　顧胥拉開車門，對徐飛道：「派一輛車來送他回去。」

　　說完，手搭到陸晏後腰，示意他上車。

　　「不用了叫車了徐助理，」陸晏說完，笑瞇瞇地對顧胥道，「吃得有點飽，要不我們散會步？」

　　顧胥道：「被認出來怎麼辦。」

　　陸晏掏出口罩晃了晃。

　　顧胥一哂，接過口罩，嫻熟的給他戴上：「走吧。」

　　兩人離開許久後，車裡的徐飛緩緩落下車窗：「林先生，上車吧，我送您回去。」

　　林清心裡本來就委屈得很，一聽到徐飛對他的稱號從「林少爺」變成了「林先生」，就更氣了。

　　他上車，重重的關上車門，給徐飛擺了一路的臉色。

　　被老闆要求改口的徐飛：無所畏懼。

　　*

　　入了秋，夜晚的風又舒服又涼爽。

　　顧胥正在一邊接電話，他的手腕上還戴著那塊黑色腕表。

　　陸晏靠在橋欄上，直直的看著他。

　　顧胥忍著笑，伸出手把他的臉掰到另一邊，手剛鬆開，臉又轉了回來。

　　掛了電話，他笑問：「還沒看夠？」

　　陸晏搖頭：「沒看夠。」

　　說完，他喃喃自語道：「明明才認識幾個月，我怎麼就這麼喜歡你呢。」

　　顧胥道：「這才公平。」

　　陸晏笑了，不顧其他人的眼光，湊過去抓住他的手，慶幸道：「還好當時跟你簽約了，不然我上哪兒哭去？」

　　顧胥問：「當初為什麼選擇名勝？」

　　陸晏：「呃，前景好，目光長遠，而且我媽也開口了……」

　　顧胥要笑不笑的打斷他：「還有呢？」

　　見瞞不過，陸晏老實道：「行吧，其實我當時是想入股名勝來著。」

　　顧胥問：「想入股多少。」

　　陸晏：「現在不想了。」

　　顧胥：「為什麼？」

　　陸晏轉過頭，認真道：「因為我現在對名勝的老闆比較感興趣。」

　　顧胥心想，這要不是在大街上，他能就地把陸晏吃了。

　　回到公寓，到了二十六層，陸晏剛想邁出電梯，就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顧胥蹙眉：「今天不上去？」

　　陸晏失笑道：「你先上去，我得拿些洗漱用品。」

　　回到家，陸晏拿了一些生活用品，又拿了兩套乾淨的衣服，正準備上樓，發現手機上有幾條微信提示。

　　林安：「哈哈哈，聽說《這次玩真的》嗝屁了！」

　　林安：「就林清拿到的那個真人秀資源。」

　　陸晏：「？」

　　林安：「那節目其實前幾年還挺火的，這幾年沒什麼熱度了，這一季好不容易請來了最近很火的那個歌王草熱度，結果人家臨時毀約了。」

　　陸晏手指頓了下，回道：「然後呢。」

　　林安：「哪還有然後，剩下的都撐不起場面，估計要夭折嘍。」

　　陸晏：「聯繫一下節目組，就說我有意向參加。」

　　林安：「？？？？？？？」

　　陸晏從來沒參加過真人秀，現在跑去救場是什麼鬼。

　　陸晏：「真人秀的價格我不清楚，你看著談吧，不過分都能接受。」

　　林安：「你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麼，那是林清的節目，砍了不是正好？」

　　陸晏：「去聯繫。」

　　發完這條消息，他把手機踹回口袋，拿起衣物出了門。

　　人事已盡，林清再火不起來真的是沒救了。

　　第二天，林清突然發來了好友申請。

　　他應該是聽說了什麼，上來就問：「你有什麼目的？」

　　陸晏靠在顧胥肩上，兩條腿掛在沙發扶手邊，嘴裡還嚼著葡萄，邊看著電影邊回了個「？」。

　　林清：「我不覺得你這麼好心，會來幫我。」

　　半晌，又發來一句：「是不是胥哥叫你來幫我的？」

　　陸晏半瞇著眼，沒再回他。

　　有的人就是看不清楚現實，多說無益。

　　陸晏仰頭，看著顧胥的下巴，道：「林清的綜藝出問題了，我去救場。」

　　顧胥也低頭看他：「為什麼？」

　　陸晏露出大白牙：「你的事情，我都想參與。」

　　說完，又打趣道：「別人是夫妻雙雙把家還，我們這算不算是夫夫雙雙把恩還？」

　　顧胥喉嚨緊了緊，埋頭親了下去。

　　手機屏幕又亮起來，原以為還是林清，結果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小晏，馬上就能見面了，很期待……你新微博圖裡的手是誰的啊？」

　　怕陸晏認不出來，發件人還很貼心的留了落款：許澤。

　　見個鬼？

　　陸晏嘖了一聲，直接把手機鎖了屏，丟在桌子上。

　　下午，顧胥接到了徐飛的電話。

　　徐飛：「顧總，我有件事要匯報，關於許氏許總的。」

　　顧胥正炒著菜：「說。」

　　「他馬上要參加一檔真人秀，」徐飛停頓了下，「真人秀的名單下來了，上面有陸先生。」

　　顧胥蹙眉：「真人秀為什麼會邀請許澤？」

　　徐飛：「最近的真人秀為了炒熱度，邀請了不少外行的知名人士，比如運動員、作家……」

　　顧胥打斷他：「我沒收到邀請？」

　　「……」

　　徐飛心道，人也不敢來邀請你啊？

　　心裡是這麼想，嘴上還是得這樣說：「當然——邀請您了。」

　　顧胥滿意的把菜盛出來。

　　「答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