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並沒有放
以至於到了最後,他也沒有產生過投奔誰的念頭。
父母總是能將重組家庭這件事說的輕而易舉,但柳哲知道,他是不可能真的被他們接納的。媽媽帶來的叔叔,和父親帶來的阿姨,看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相似。那裡面赫然寫著的「多餘」二字,令柳哲淡去了那僅剩的希望。他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就算被接納,也是他們看在他父母的面子上。
他覺得,與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看人臉色,不如留在那棟房子裡平靜度日。至少他還有湯圓,還有回憶。
白簡:「不是,是去醫院。」
女孩的聲音忽的落入他的耳朵,令他猛的回過神。抬頭看她,他聲音裡是滿滿的關切:「哪裡不舒服?」
抿了抿唇,白簡猶豫著答:「燙傷。」
皺眉將白簡打量了一遍,柳哲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見狀,白簡解釋:「手臂被咖啡燙了一下,不過已經好了。今天過去是拆紗布。」
聞言,柳哲點了點頭。神色也恢復了之前的平靜:「沒事了就好。」
白簡:「對了,你怎麼搬來這裡了?」
微微一怔,柳哲張了張口,發出的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想過的冷冽:「陪陪媽媽。」
時過五年。他才剛習慣孤獨,剛忘卻親情的味道。母親就再次找上了他,她告訴他,她和那位叔叔離婚了。現在,她除了金錢,一無所有。
人過中年,錢這東西就顯得越發的不重要,他們看中的是親情愛情。而不是那些冰冷的東西。
柳哲本不想搬來,但架不住女人的哀求。
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他的母親。雖然她已經很久……沒對他盡過一個當母親的責任了。
當時的畫面他至今記憶猶新。
她坐在那棟老房子裡,對他說她這一生已經失去的夠多了,他是她唯一的希望。當時柳哲抱著湯圓,手指輕撫著它柔軟的皮毛,他垂著眸眼中不見一絲憐惜。
他曾經是她的希望。但他這份希望,早就在歲月的長河中磨碎了棱角,無論喜怒哀樂都無之前的純粹。他覺得親情這東西真的是太縹緲了,他還沒怎麼嘗到它帶給他的希望,就要去奉獻他僅存的溫暖。想到這,他不禁覺得可笑。
他同母親心知肚明,她再看不懂他,即便他表現的是那樣的懂事。
可她還是堅持讓他回來她的身邊。他不知道原因,也沒興趣進一步探究。
「走吧,」回過神來,柳哲不自然的偏了下頭。隨後不等女孩開口,率先朝公寓區一側走去。沿著小路走了幾步,他忽的回過頭,見她還站在方才的位置眉頭不禁輕輕蹙起,他看著她解釋:「我送你去。」
白簡剛要拒絕,男人已然邁開了步子。
他神色自然,步伐不緊不慢,似是料定了她會跟上來。
望著男人的背影,白簡抿了抿唇,隨後抬腳小跑著跟了過去。聽著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和女孩沉重的呼吸,柳哲放緩了步子。他側了側身,聲音清冽:「快到了。」
同他自一輛銀灰色轎車前停下,白簡還沒來得及反應,車子已然閃起了燈。下一秒,男人走過去平靜拉開了車門。
「你居然會開車……」看著他俊俏的面龐,白簡不可思議的嘆。
他偏頭一笑,努力讓神色看上去自然:「成年就學了,只是你沒注意罷了。」
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白簡沒再多言,跟著柳哲坐入了車子。
「安全帶。」他偏頭囑咐,未等她抬手,便插上了鑰匙。
柳哲的車技和同齡人比算是相當不錯的,他開的很穩,沒有旁人的急躁。等到車子開出了公寓區,白簡的心已然全部放下了。
她不知道柳哲是否只將她視作朋友,但至少從他剛剛的表現來看,他很平靜。
只是此時的柳哲,心裡並不這麼想。
他專注看著前方,內心翻湧的酸楚一刻都沒停過。他知道白簡是搬去和男朋友住的,但他並沒有資格說些什麼。哪怕站在朋友的角度,他也找不出任何奉勸的理由。她沒有做錯什麼,而是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自始至終他都是多餘的那個,對父母對白簡。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努力讓自己變得溫暖些,再溫暖些,好在她需要的時候及時帶去光明。
有些東西明知道她不需要,不想要,他還是想強塞給她。柳哲這麼想著,握著方向盤的手下意識緊了一些。
「對了,聽說你要去新加坡?」似是想到了什麼,白簡抬頭看他,眼中是隱隱的疑惑。
微微一怔,柳哲點了點頭。聽著她甜美自然的聲音,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顯然,她不知道他就是遊戲中的似水流年,那個孤獨冷傲的刺客。不過也好,如果她心中注定沒有他的位置,那麼他又何必再霸佔一個她身邊的角色。
沒錯,他還是很喜歡她。只是不能說罷了。
等待出國的日子對於柳哲來說,就像是古代的犯人,等待上斷頭台一般。痛苦的不是被割下頭顱的那刻,而是中途漫長的等待。並且,他們都在期待一道聖旨。期待一個人的金口玉言。
車子平穩行駛在路上,柳哲神色專注,讓白簡看不出絲毫的不自在。
他身子輕輕依靠著坐背,直到車子穿過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望到了那醒目的醫院標誌,他才稍稍挪動了下身子。打下方向盤,直徑將車子開入停車場,他自然解開了安全帶。
開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等到他再回過頭來,女孩已然站在了車外。她看著他,眼睛清澈明亮。見狀,柳哲露出了個苦澀的笑容。她的自覺,正說明了她很警覺。
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些什麼,說些什麼,才可以將她拉攏到身邊。但照現在的情形,她的確是離他越來越遠了。想到之前說過的話,柳哲隱隱有些後悔了。如果當時他沒有同她委婉的表達心意,那麼是不是……他們還能保持那積木般的關係?
以前總覺是得當朋友可笑,現在……卻成了他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