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生事
當然成親的事不是幾天就能辦好的,三書六禮全過一遍,照著古禮,能延到明年。
衛礪鋒拍著桌子和六谷商量,必須縮短時間!他可以幾個禮一起辦!
六谷自然不肯,二人從打嘴仗的文鬥,到最後變成校場拼殺的武鬥,衛礪鋒以短期爆發的無限威能打敗六谷,六谷不得不答應,婚期定在春闈之後,六月之前。不過這日子,得看紀居昕意思!
衛礪鋒這才放過了非常不好折騰的泰山大人,按著六谷的要求,按批次,按數量,搜羅聘禮,爭取早點抬過去。
他們一天吵三回,再避著人,紀居昕也聽到風聲了。
對於要與衛礪鋒成親一事,他並不抵觸,只是隱隱有些緊張,他竟然……也能和普通人一樣過日子了。
世間對男子之事不甚寬和,他與衛礪鋒一起,不用想都知道,未來需要面對的事情可能很多,但只要想到衛礪鋒會身邊,他就覺得他什麼都不怕。
確定鐘三會在四月出現,魏王黨羽在一步步剪除,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紀居昕非常放心地溫書,備戰春闈。
可惜事情總不會這麼順暢。
青娘被紀居昕拒絕貼身服侍後,基本上每天都會來一趟,看看主子順便報告情況。可是這幾天她明顯話少,不如往日鬧騰,對外面風吹草動也有些過於敏感,定是有事。
紀居昕把她叫過來,給她遞過去一盞茶,“說說罷,怎麼了?”
青娘眼神有些閃爍,“沒什麼事……主子只管好好溫書會試……”
“不說?”紀居昕撚了撚手指,聲音略沉,“要不要我與你師傅‘好好’聊聊你的事?”
青娘一聽就怕了,主子這哪是要與師傅好好聊,這是要去告狀吧!她大眼睛忽閃,扁著嘴扮可憐,“求主子開恩哪,青娘很乖很聽話的!”
“那你說說,到底什麼事,把你愁成這樣。”紀居昕指尖輕敲桌面。
青娘手指下意識攪著腰間鞭子頭,“最近您讓柳姨那邊使力請楊自正大人幫忙,拽下江萬閑;師傅與周大一起尋找鄭二伯,我這裡的生意暫時沒人管,大家都很忙,我這一點小事實在不想擾了主子興致……”
青娘邊說,邊偷眼看紀居昕臉色,見紀居昕面色漸沉,知道躲不了,只好吐實,“前些天,我手下姑娘來報,說曾見過平安胡同的轎子出現在魏王府側……”
“紀仁德?”他還能起來蹦躂?紀居昕眼梢微垂,頓了頓,“紀仁德最近行蹤,讓人送過來一份。”
因為春闈,又因為忙碌其它的事,他有段時間沒關注紀仁德了,但手下們隨時都有注意他的動靜。
“這裡。”青娘把隨身揣著的紀仁德行蹤消息冊子遞給紀居昕,“他出現在魏王府側之後,也不見有什麼動作,可我手下幾處青樓,都被人尋麻煩,嚷著要查封;柳姨手下生意也有幾處遇到意外……這些遇到意外的生意鋪子,都與柳姨當初整治紀家生意有關。”
青娘抿抿嘴,“可跟著紀仁德的手下沒更明確消息報來,我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可除了這些小麻煩,又沒有其它的事……”
紀居昕明白了。
青娘感覺有未知的事發生,但因為事情太細小,至今看不出重要性,而且大家都在忙,索性自己看著,再等等再說。可這些事讓她不安,所以她對自己身邊動靜很敏感,擔心會出事。
紀居昕迅速又仔細地看完紀仁德的行蹤記錄,心下出現一個大膽的懷疑——紀仁德靠上魏王了!
魏王如今被圈禁,行動非常不方便,就算紀仁德到他府外停留一兩個時辰,他也不可能見到魏王。可魏王籌謀多年,總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紀居昕在幫衛礪鋒分析總結魏王勢力之時,發現有些地點很特殊,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卻莫名其妙引起他注意,可細查過後又什麼都沒有……這些位址被他列為需警戒點,衛礪鋒的人會時不時去看看。
這些點青娘並不知道,可紀仁德的行蹤記錄裡,好多次曾在這些地方停留!
紀居昕眯起眼睛,看來,這些地點可以確定了。而在這些地點經常來去,之前並未被他們列為魏王黨羽的人,也該揪出來了。
紀居昕正不高興,周大帶來了吳明的最新消息,裡面頂頭的一條,竟然也事關紀仁德!
吳明探到,紀仁德手下那個幕僚,好像在搜集江湖好手,是要買兇殺人的手筆!
紀居昕眉一豎,叫來宋飛,同他要衛礪鋒這邊的消息卷宗,尤其是自己關係網絡之內人員的消息。
這一看不得了,倒楣的不僅僅是青娘柳無心手下,所有與他有關,比如曾幫過他的忙,有過來往的朝中官員,最近都頗為不順!
如果這是紀仁德和魏王手筆……所圖必不會太小,他們的目的,不會只讓這些人倒楣這麼簡單。
真真是……一日不注意,情勢就有變化。
紀居昕一冊冊卷宗看下來,起初很擔心,越看心緒越明透。如今魏王大勢已去,紀仁德更是煮在開水裡準備最後一跳的青蛙,以他與衛礪鋒如今資源,還能被這兩人掀翻的話,這一世真就白活了。
紀居昕立刻開始安排,“宋飛,你去將軍府一趟,告知衛礪鋒我與他之前商量的事,可以提前開始了。”
因為一時大意,被江萬閑得了首輔,紀居昕一直很介意,早就與衛礪鋒商量著做了些準備,針對江萬閑。起初會讓江萬閑開始一點點忙起來,忙到他不能顧及魏王這邊,之後麼……如果時機合適,把他拽下內閣才好。
此人心不正,若一直為首輔,于大夏必有危害。
之後,他讓青娘去通知柳無心幫個小忙。柳無心曾說過,為了楊自正之妻牛氏,曾在紀家放了內應。如果有些事太機密,手下們沒能跟蹤查到,內應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此時已至二月底,馬上要進會試考場,紀居昕行程早定,第二日一早要去自家鋪子看筆,他讓蘇修幫忙尋了幾支好筆。
不想在街角再次偶遇了紀仁德。
他心內感歎最近運氣著實不好,怎麼老遇到這個人!
紀仁德不像以往,站在那裡等他過去打招呼或者面無表情地負氣甩袖就走,而是風輕雲淡地朝他走過來,也不與他說話,擦肩而過時淡淡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從容略帶囂張的笑容。
這是來示威了!
紀居昕閉了閉眼睛,恢復情緒,比紀仁德還淡定的朝前走。
忍忍,等今晚柳無心手下內應過來再說。
這天夜裡,青娘帶了一個人過來,紀居昕看到後非常驚訝,“陳媽媽!”
“柳姨今天脫不開身,讓我把人帶來了,”青娘毫無形象地灌了杯茶,翹著腿坐在一邊椅子上,“主子有什麼話儘管問,她今天不回去都沒事。”
陳媽媽見到紀居昕也怔了一瞬,不過她很快恢復過來,乾脆俐落地叩頭就拜,“奴婢見過主子!”
紀居昕喝了幾口茶,壓下心頭驚訝,“你是……柳無心的人?”
陳媽媽頭微垂,看著地面,“回主子,正是。”之後她又姿態極為恭敬的多磕了三個頭,“奴婢不知主子身份,在紀家未能對主子多做保護,求主子責罰。”
“不知者不罪,你起來吧。”紀居昕面有微笑,“其實陳媽媽幫過我不少,無需如此。”
陳媽媽在紀家是楊氏的心腹,以性子沉穩,手段高明,所有賞罰都讓人心服口服著稱。
受楊氏吩咐,陳媽媽幫了紀居昕很多,其中有幾分是看著自己可憐,紀居昕很清楚,“媽媽心善,我知道。”
陳媽媽沉沉垂著頭,滿面愧色。
紀居昕讓青娘把她扶起來,“今日尋你過來,有幾句話想問,若媽媽知曉,還請媽媽不吝告知。”
陳媽媽福了福身,告了罪,“主子稱奴婢陳氏即可,但有所問,奴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紀居昕捧著茶盅,靜靜看著陳媽媽,“我問你,可知紀仁德最近有何異狀?與楊氏都說了什麼話?楊氏有什麼反應,可是想害我?”
“回主子,”陳媽媽回憶片刻,行了個禮,“紀仁德具體做過些什麼,奴婢知道的不太清楚,不過他的確想對主子不利。”
做慣下人的,最慣看人臉色,陳媽媽知道主子是紀居昕,聯想以前立刻知道紀居昕不喜紀仁德。她是柳無心的手下,算是青雀的人,雖然對主子的事知道不多,但不影響她忠心,她自己心裡非常清楚,誰是她效命的主子。於是話音對紀仁德楊氏,紀家也表達了不滿之意。
“年前紀仁德被罷官,紀家很是不安鬧騰了一陣,可上元節後,紀仁德情緒突然好轉,經常出門,說已經找到了方法,讓楊氏不要著急。”
陳媽媽回憶著,“楊氏擔心,紀仁德打包票說這次有了個大靠山,一切皆不是問題。五日前,他到正房,揮了下人關了門,與楊氏密談,奴婢因為得楊氏信任,在外守門,聽到幾句不好的話……”
“紀仁德與楊氏商量,想將主子您……”說到這裡陳媽媽聲音有些艱澀,好像接下來的話很難說出口,聲音略低,“設計送給一個名叫朱聞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