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確定
微暖春風下,劉昔在一片梨花雨中緩緩現身,優雅貴氣一如初見。
聽到他的聲音,劉召一僵,緩緩放下手裡的小白貂,滿面淒然的轉身,“哥哥……”
劉昔抬手。
劉召把頭靠過去。
劉昔揉了揉劉召的頭,“喜歡小白貂?哥哥送你一隻?”
劉召面頰略染紅霞,粗聲粗氣道,“我長大了,才不想要這些!我還是好生學習多長本事,免得哥哥累死!”
“好,哥哥等你長大。”劉昔拍了拍他的臉,“去吧。”
劉召看了眼紀居昕。
劉昔笑笑,“放心,哥哥不會欺負他。”
劉召扮了個鬼臉,“紀九那麼聰明,你才欺負不了!”說完最後捏了一把小白貂的爪子,沖紀居昕揮了揮手,離開了。
紀居昕抱回小白貂,小白貂跳到紀居昕肩頭,大半個身子躲在紀居昕脖子後,露出一個頭,小心觀察著前面的人。
“世子身體……可有起色?”
劉昔坐著輪椅,身體仍然清瘦,眼睛仍然雋黑充滿智慧光芒,他這表像,明顯往常一般,並無惡化。聽得此言,劉昔笑了,“你在怪我?”
“小民不敢。”
“又在自稱小民,顯是生氣了。”劉昔拍了拍肩膀,將衣上雪白梨花瓣抖下來,雙手轉著椅輪,走近紀居昕,“我能抱抱它麼?”他指著小白貂。
小白貂吱了一聲,紀居昕安撫地摸摸頭,將它遞給劉昔。
小白貂不似方才活潑,到了劉昔懷裡也沒動,只拿一雙黑豆眼看著劉昔。
劉昔捏了捏小白貂的爪子,“倒是有趣。”
“世子過來……是擔心我騙召殿下?”
“你不會騙召兒。”劉昔聲音篤定。
“可是我剛剛……”
劉昔抬手,“召兒的話,你信是不信?”
紀居昕垂了眉眼。
“我知你擔心衛礪鋒。自衛礪鋒音信全無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你會找來。我不見你,你若就此離開,我欣喜,因我少一件事。你知難不退,尋召兒,如若非要纏著召兒不肯走,我會傷腦筋,你聽得去話,自發提出離開……證明你理智未失,我很欣慰。”
劉昔抬眼與紀居昕對視,目光幽深灼灼逼人,“紀居昕,我能不能信你?”
紀居昕微眯了眼睛,“我若品德有失,你可賜死。”
“衛礪鋒沒事。”劉昔微笑道。
“你應知道,衛礪鋒與我走動頗為密切,我有很多事情,皆要仰仗於他。”劉昔搔著小白貂下巴,“若他有事,我定不會‘裝病’。”
紀居昕觀察著劉昔的神態。他的確非常閒適,放鬆的姿態一點也不像摻了假,但以他與衛礪鋒的交情,一點也不關心……是不是有些過了?
“世子能否告知實情?”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股執拗。
“也罷,我知道瞞不了你。”劉昔歎口氣,“之前有消息表明,黑袍人或與外賊勾結,有密信來往。對方藏匿之處頗為複雜,我們尋了很久才找到。我們想找出這些密信,也想引蛇出洞,準備一番後,衛礪鋒去了密信藏匿處。進了對方的地盤,資訊傳遞不是那麼方便,所以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但就如召兒所說,類似境況衛礪鋒遇到過無數次,不管多危險,他從未失過手,這次,想必也是一樣。”
終於聽到一些靠譜消息了,紀居昕緊緊握拳。
“從未失過手,並不代表不危險……”
劉昔訝異看紀居昕,轉而眼角微揚,笑的頗有些意味,“我並沒有說不危險。也許他這一次逃不過了也說不定。”
紀居昕覺得一顆心高高吊起,呼吸都有些不暢。
“但我們要有信心,”劉昔欣賞夠了紀居昕表現,手掌托了下巴,“尤其是做為喜歡的人,更要有信心。”
紀居昕:……喜歡的人?
“有你在,”劉昔笑容清俊聲音清朗,“衛礪鋒……大概還捨不得死呢。”
紀居昕臉色有些白,“我想去找他。”
劉昔微微側了頭,又一陣風吹過,雪白花瓣飛灑,有暗香襲來。
“你可知他身負皇命?”
“我知。”
“若因你之故,任務有失,甚至害他受傷,你可能承受結果?”
劉昔聲音不再溫柔,話中有灼灼逼人氣勢。
紀居昕何嘗不知擅自行動會有各樣風險,但心中擔憂分毫消不下去,灼灼難挨!衛礪鋒立功無數,現下身處危險,卻無人相助,他想想心尖就痛。
“難道任務一定要用命來換嗎!”紀居昕墨黑瞳眸閃著火焰。
劉昔唇角噙著笑意,聲音緩下來,“你很有趣。既然你已有決定,又何必來問我?”
“地址。”紀居昕緊緊盯著劉昔,“衛礪鋒在哪裡。”
“保定府,樓外樓。”劉昔正色道,“我阻止不了你,或者說我也想知道衛礪鋒是否安全,行個私心。今日之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有第三人知道,我都不會承認。我不會給予你任何幫助,一切靠你自己,若因你原因,衛礪鋒任務未成,造成禍端,所有結果,皆要你獨自,或由你二人一起承擔。”
紀居昕彎腰抱過小白貂,唇抿成一條錢,“我懂,謝世子殿下。春日物雜,許多病灶滋生,世子殿下請保重身體。”
這要是告辭了。
“我明日會進宮住一段日子,你不用再找我,因為一定找不到。”劉昔笑眯眯沖他揮手。
紀居昕動作僵了一僵,“今日小民無狀了。世子放心,不會再有下次。”
紀居昕離開後,劉昔抬頭看天,晴空萬里,白雲如波,有飛鳥閑閑滑過。“衛礪鋒,你這混蛋……”
紀居昕回到家,立刻讓周大孫旺準備東西,他要去往保定府。
之後他朝將軍府走了一趟,將軍府竟然有客。
招來小廝一問,原是衛家人上門,請見衛礪鋒。
“紀主子別擔心,咱們將軍不在家,他們也不敢作威作福。”小廝眉眼飛舞,得意洋洋。
紀居昕也相信衛礪鋒的威懾力,但該問的還是要問,“都來了誰?”
“大房掌家夫人,二少爺,大小姐……”小廝數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過去。數完還向紀居昕介紹了下衛家的大致情況,一共幾房,都有有些什麼人。
紀居昕聽了半晌,好像沒有雅清閣見過的兄弟二人,便把兄弟二人體貌特徵形容了一遍,問小廝。
小廝拍了拍頭,“您說的是衛松兄弟吧!這倆可是極品,年年都要來將軍府晃幾圈,我們都煩的很,偏將軍不知道為啥不管,任他們噁心。去年十月,想想也就是您剛到京城不久,將軍就把那兩位狠揍了一頓,送去了漠北軍營燒火……紀主子您怎麼知道這倆人的?”
紀居昕怔住。
這兩人,怕是因為得罪了自己,才被衛礪鋒下手收拾的吧……
衛礪鋒總是這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著這樣的事,做了也不說。他那麼明顯的在討自己歡心,如果將這些說出來,不就能讓自己感動了?偏他那麼笨……
傍晚前一切已安排就緒,紀居昕換了騎裝,趁著城門沒關,帶著人出了京城。
很快,天色暗下,月亮升起,淡淡月華照耀大地,安靜美好。
紀居昕縱馬馳騁,看著前遠方的路,眼神越加堅毅,衛礪鋒……你可一定要沒事!
與此同時,青娘師傅再次摸到了平安胡同紀家,很快翻到了紀仁禮的書房。
紀仁禮正醉醺醺對著達婧雪的畫像說話。
“雪兒……你為何不肯見我……明明你看到我了……你去紙墨鋪子,是不是還掛念著我的才華,想著在那裡能尋到我的畫……可我就在你面前啊……你為何不肯看我一眼……”
畫像擺在桌上,清晰明瞭,青娘師傅一看到,立刻身體僵住,渾身顫抖,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青娘跟著師傅的腳步站穩,也很快看到了畫像,“這幅畫我也有!”她激動地聲音差點藏不住。
好在底下紀仁禮醉的死死,根本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主子……主子……”妃衣女子嘴唇嚅囁幾聲,聽得青娘的話,轉頭緊緊盯著她,“你有?為何有?從哪得來的?”
“師傅您別這樣看著我,我害怕……”青娘瀲灩水眸眨了眨,小聲道,“就是我在皇莊遇到的那個小騙子,騙我說喂了毒藥的紀居昕,我最後一次去他那裡,瞧他對畫可寶貝,就搶來了……那幅畫與這幅一模一樣!”
妃衣女子終是沒忍住,淚垂於睫,“天可憐見,主子……我們終於找到了。”
“什麼?”青娘眼睛睜的溜圓,素手掩唇,“您說這幅畫!這個人!”
妃衣女子斜她一眼,“我們的主子是男人。”
“那您說認得主子容貌……”
“你想想,”妃衣女子眼睛發亮,提醒青娘,“紀居昕少爺的眉眼,是否和畫上女子想像?”
青娘愣了愣,仔細回想片刻,“還真……挺像的。”
但凡是畫,都有些失實,且男女打扮不同,一時想不到太正常,可有了提點之言,青娘越回想,越覺得紀居昕和畫中人不僅僅是想像,那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想到一個可能,緊緊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他,他們……”
妃衣女子靜靜看著書案上的畫,面有哀色,“畫中女子,曾經是我們的主子,但是她死了。”
“所以紀居昕……他是我們……我們……”青娘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啊啊啊我做了什麼!”
“要叫少爺或主子。”妃衣女子冷冷提醒青娘,注意規矩。
青娘用力咬唇,指著下面醉死的紀仁禮,“可是他剛剛好像說……前主子還活著?”
“不可能。”妃衣女子搖搖頭,“我相信鄭二。”
“但主子的事,不得輕忽。”妃衣女子眉眼突然變得狠辣,“回去集和手下,先分一半去保護主子,另外的,跟我去瞧瞧,可是有人在玩手段,找了個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