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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日常》第68章
68、守歲 上

“周大,隨我去南街十二號劉記紙墨鋪!”紀居昕腳步停了下來。

想到有人可以問,心中浮躁不再,眼睛前所未有的黑亮。

“主子,今夜除夕……”周大臉黝黑的臉龐瘦了一圈,眼睛裡執著忠誠分毫未變。只是這句話未說完,他嘴唇便緊緊抿起來,似有懊惱之色。

紀居昕莞爾,“我說過,不管什麼時候,你有想說的話,都可以說。”

他轉身走向書案,顧自收拾紙墨。即打算出門,這些東西暫時用不著,他這樣忙著,周大也能更放鬆些。

“周大,我知你忠心。但一個好下屬,不是只忠心就夠了的。我不知道你的是非觀念如何形成,只教你一點——如何在我身邊做事。”

“我是主子,我希望任何我下的命令,你都能認真執行。可我不是不講理的主子,什麼建議都聽不進去。人呢,再聰明也有漏算的時候,我希望在這種時候,你給予我的是提醒,而不是明明知道後果,卻仍然愚忠的執行主子的命令。”

“周大,我相信你做為下屬的能力,你也應該相信我的判斷力。”

他笑吟吟地看向周大,“還是你覺得我耳根子太軟,但凡哄了我,我就會照你說的話答應?”

在他說之前的話時,周大就有些窘迫,最後這一句話更是嚇的他立刻單膝跪在地下,“屬下不敢!”

“那便好。”紀居昕收拾完紙墨,將甜白瓷筆架上的毛筆拿起,浸入釉青色冰裂紋圓形筆洗,“你既然相信我的判斷力,那就不管何時,有什麼話都想說就說。我覺得你說的可取,或可改變,我覺得你說的不對,自然會堅持。”

“你起來吧。”

周大站起來,看向紀居昕。

紀居昕眸中帶笑,“現在,你可以說了。”

“今日是除夕,人們都應該在家守歲。”

“你是說我不方便出門?”紀居昕笑的有些自嘲,“你覺得我出去紀家人會知道?”

周大搖搖頭,看紀家作為,今日怕是沒人來管自家主子,而且——“有我帶著,主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門。”

紀居昕微偏了頭,從筆洗裡提出洗乾淨的狼毫細筆,忽爾眸子微眯,濕軟的筆尖指向周大,“你是擔心我去了見不著想見的人。”

周大被說中,默認低頭。

“跟誰學的,說個話還要轉三圈。”紀居昕收拾完筆墨,擦乾手,“放心,我想見的人,一定能見到。”

衛礪鋒並非臨清人,來臨清辦差,此地無親無故,今天年三十,手底下的人怎麼也得放個假過個年,他能去哪兒?

紀居昕非常有信心。

見他主意已定,周大便不再相勸。

這種時候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紀居昕沒讓周大去叫丫鬟,自行走到衣櫃前面找衣服。

周大本想上前伺候,想了想腳步又停了。相處這些時日,他再心不夠明眼不夠亮,也知道主子有一癖好,不喜歡別人近身。穿衣之事連丫鬟都不怎麼用,經常自己來。

看主子細白手指探向一件淺青夾襖,周大不由出聲提醒,“主子,外面在下雪。”

“下雪了?”紀居昕手指一頓,有些訝異,明明午後算是晴朗。

瑞雪兆豐年。沒來由的想起這句話,眼前仿佛出現了陽光下厚厚白雪覆蓋一切的樣子,心中漸漸安靜。

不管什麼事,只要他想,就可以知道,就可以解決,沒什麼好著急的。

“那可是要穿厚些……”紀居昕微微笑著,手指轉了方向,移向林風泉送給他的石青緞銀鼠皮披風。

燭光跳動,映在屏風上的人影微側了頭,額圓鼻挺,下巴精緻,剪影美好的不像話。

一切都準備好後,紀居昕將燭火熄了,做出已經歇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沖周大點點頭。

周大打開門,引著紀居昕走向院牆。

紀居昕的院子非常偏僻,西邊院牆出去就是外街,走到牆根時,他深感安慰,好歹有這點好處。

周大道一聲得罪,箍住紀居昕的肩膀,腳下一蹬——

紀居昕就覺得自己身體變輕,眼前一花,腳再次著地時,面前開闊遠處隱隱有燭火,便知已到了院外。

“要不要屬下找輛馬車?”

“不用。”微涼的空氣撲入口鼻,紀居昕覺出不一樣的爽快,那是只有冬日雪夜才有的清冽味道,“我們步行過去。”

紀家離南街不算特別遠,紀居昕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不好找馬車,雖說天冷,走一走也不怕什麼。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地上已經有薄薄的一層,腳踩上去隱隱有‘咯吱’的聲響。今夜除夕,家家戶戶都很熱鬧,家裡條件好的,大大的紅燈籠高掛,紅紅燭火跳躍,燈下薄薄的雪片被映成豔麗的粉紅,竟是從未見過的美景。

路上有成群的孩童結伴點放爆竹,‘劈哩啪啦’的聲音傳的遠遠。

有父母大聲提醒孩子小心玩,孩童們擠眉弄眼對視,高聲答著知道了,腳下換了個方向,離家遠一點,繼續痛快地放爆竹。

這般淘氣。

紀居昕忍不住發笑,心想大約孩童都是調皮的,總覺父母管的嚴厲,過於危言聳聽。待長大成人,膝下也有孩子後,方知為人父母心,管教的不比自己父母輕。

血脈親情,世間大愛,無可比擬。

他們……都是有福氣的。

怕是只有下輩子,或者下下輩子,自己才能得福緣感受這種滋味罷。

周大跟著主子,看主子一時微笑一時歎息,似有感慨,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跟著走。

一主一僕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南街十二號劉記紙墨鋪。

鋪子門自然是關著的,紀居昕站定,周大上前敲門。

來開門的看著是個小夥計,十七八歲的年紀,眉清目秀眼神靈動,說話帶著三分笑,“不知這位客官……”

周大閃開身,現出後身的紀居昕,“我家主子有事。”

門口燈籠映照下,紀居昕長身直立,額頭光潔,眼眸溫暖,唇角帶著淺淺笑意,精緻下巴藏在白色貂絨圈子裡,見之可親,“小兄弟,有禮了,我想見你家掌櫃。”

小夥計頓了一頓,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將紀居昕與周大請了進去,上了茶,掀簾子去後面尋掌櫃。

掌櫃的來了,是個長眉深目的中年人,看到紀居昕眼神一閃,“紀少爺請稍等,在下馬上去準備馬車。”

紀居昕略略點頭,“有勞掌櫃。”

掌櫃這是認出他了。

衛礪鋒並在這裡。

猜到這兩條事實,紀居昕卻覺得很正常。

此處即是衛礪鋒的地方,他又告知自己可以來此尋他,當然也會知會此處掌櫃。

衛礪鋒是個有本事的,就算是來臨清辦差,也不會委屈自己住店子,必然另有住處。

馬車準備的很快,一盞茶未喝完,掌櫃的已經過來,躬身請他上車了。

紀居昕帶著周大,被引著穿過鋪子,在後門處上了馬車。

馬蹄噠噠聲起,過了兩柱香的工夫,才在一處宅門停下。

宅門沒有懸掛燈籠,夜色暗沉,紀居昕看不到宅子景致,跟著過來引領的人,走進垂花門,上了長長廡廊。

又至一處拱門,有人攔了周大,“請紀公子一人過去。”

紀居昕對周大點了點頭,周大眉頭微皺,有些不同意。

紀居昕知道周大擔心他遇到危險,但衛礪鋒應不會騙他,不然那百般招攬手段豈不浪費?遂溫聲與周大說,“你放心,我不會有事。”

周大見紀居昕堅持,停了掙扎,看著主子一步步走遠,慢慢消失在黑夜裡。驀的,他眼睛微眯,不讓跟……他有別的辦法!

整個廡廊都是黑的,前方帶路的手上提著個燈籠,可也不過只能照見方寸之間。紀居昕腳踩在地板上,心有些懸起來了,衛礪鋒難道喜歡黑?

幾經周折,他終於見到了衛礪鋒。

廡廊轉角,不過幾步的距離,光線大亮。

前後左右四面屏風,不大不小,愣是把長長的廡廊隔出一個長方條的空間,衛礪鋒坐在這處空間裡。

正前方的兩面屏風距離稍遠,能容人賞景,正後方對著廂房門,房門大開,內裡布了很足的燭火,光線從房間裡傾瀉出來,映在衛礪鋒身上。

廊上置了方四足紅木矮桌,桌側有個紅泥小爐,底下紅紅的炭燃的正熾,小爐上置著個暗青雲紋圓盤,盤裡水氣氤氳,放著兩個三足長身帶了雙耳的酒器。

衛礪鋒正拿火籤子拔炭。

他穿著珍珠藍絲緞的長袍,黑絨面長靴,烏髮綰玉,絆扣系銀絲,劍眉星目,俊朗無雙。

聽到聲音,他微微偏頭,放下手籤子,“你來了。”

燭火映照下,他猩紅唇角的笑意有幾分溫暖,眉目亦不似以往鋒利,聲音低沉醉人。

紀居昕緩步走過去,臉上有好奇之色,“你在等我?”

衛礪鋒揮手讓人都下去,“我收到了紙墨紙掌櫃的報告。”

“哦……”紀居昕頓時明瞭。掌櫃的肯定另派了人來通知,比他們行進速度快。

“冷不冷?”衛礪鋒將紅泥小爐往紀居昕的方向推了推。

紀居昕是真的有點冷,雪地裡走了那麼一通,為了追求速度,馬車準備的有些倉促,不夠暖和,現下自覺手腳冰涼。他也就沒客氣,就著火爐烤了起來,烤烤手摸摸臉,腳也挨近些。

“謝謝啊。”他心滿意足的長呼口氣。

衛礪鋒見他烤爪子烤臉,推過來一杯熱茶。

紀居昕不客氣的享用了,在他看來,他與衛礪鋒是從屬關係,上司關懷下屬沒什麼不對,他以後還得給他賣命呢!

暖和過來後,他細細打量,才知這一片地方不一般。

後面房間裡幾排的燭火,五六盞銅龜鶴延年燭臺,高高掛著雪緞宮燈,三個炭爐擺在門邊,雙足香鼎飄出嫋嫋白煙,暖香從背後漫過來,舒適的讓人想歎氣。

左右有屏風隔了兩側冷風,前面視野開闊,紀居昕一看,卻見是個小小院子。院子裡植了多株梅樹,每棵樹上都掛了燈籠,紅燭襯紅梅,再配上漫天飄雪,真真是再美也沒有了!

“怎麼樣,我這裡如何?”衛礪鋒看著小傢伙黑亮的眼睛,語氣有些自豪。

“很……意外。”紀居昕想起過來時長長的黑暗的走廊,這樣前後非常不一致的風格實在是……不好形容。

得虧是他,換了別人,估計沒看到美景就先被嚇破了膽。

衛礪鋒拍拍手,很快有三五美婢,從廊外走過來,手裡端著小菜點心牙筷,與衛礪鋒紀居昕行禮後,一一擺上。

“嘗嘗這個。”衛礪鋒推了盤鴛鴦酥油過來。

紀居昕指著暗青玉盤裡的酒器,“你難道不是想請我喝酒?”

衛礪鋒子漆般雙眸微斂,“誰說是請你喝的?那是我給自己溫的。小傢伙想喝酒,還早了十年呢。”

紀居昕手捂口鼻輕咳了一聲,眼底波光微轉,信你才怪!光憑那香鼎裡九和香的味道,他就知道燃起來沒多久!

不過他也沒有必要拆穿衛礪鋒,乖順的用了點心。

“你來尋我何事?”衛礪鋒不信沒事這小傢伙會主動過來。

“嗯。”紀居昕板正神色,問他,“鄧氏……怎麼死的?”

衛礪鋒本來手撐著下巴,目視前方賞景,聽到這話側眼看過來,眉宇間頗有些意味深長,“你怎知我會知道?”

紀居昕看了他一眼,“我就是知道。”

“就算我知道……”衛礪鋒手撐在桌上,聲音拉的很長,“你又怎知我會告訴你?”

“我……”方桌不算大,衛礪鋒雖然沒逼太近,但存在感實在太強,紀居昕忍不住身體後傾。看到衛礪鋒眼底戲謔之意,他有些惱,“當我求你!”

“你求我?”衛礪鋒咂咂嘴,笑的壞壞的,“我想想……上個月十五,是誰同狡猾的小狐狸一般,骨氣硬的不行,死活不求人呢?”

紀居昕想起大佛寺夜裡二人的對峙,都是這混蛋逼他!

他板著小臉,“你說不說吧。”

“說如何,不說又如何?”衛礪鋒眼底笑意濃烈。

“說了不如何,不說……我只有告辭了。”紀居昕站起來,“本來今夜來就有些冒昧,不打擾將軍守歲。”

“真是年輕,沉不住氣啊……”衛礪鋒看他快走過屏風,才幽幽道,“鄧氏之死,我知道。”

“那……”紀居昕回頭。

“我心情好了才想說。”衛礪鋒故意歎氣,“一個人守歲真是寂寞啊……”

紀居昕心底暗罵混蛋數次,走回來坐下,唇角彎起笑容乖巧,“我陪將軍守歲。”

“我可沒求你。”衛礪鋒聲音悠悠。

“是我自、願、的。”紀居昕咬牙。

看著酒溫的差不多,紀居昕捧著酒器出來,倒了兩杯酒,其中一杯推給衛礪鋒。

“小孩子不能喝酒喲。”衛礪鋒神情調侃。

呸!明明酒杯都準備了兩個!

“我可是男人。”紀居昕斜了衛礪鋒一眼。

衛礪鋒拍桌大笑,“哈哈哈男人!你毛長齊了嗎就男人!”

紀居昕也不氣,等這混蛋笑夠了,眸光微轉,雙手執起玉白酒杯,“今日除夕,萬家團圓,我這不速之客上門叨擾,還望將軍勿怪。將軍憐我年幼,我便不多喝,便以此杯請罪,同時與將軍拜個年,祝將軍所想所思皆會順遂,人生得意,繁花似錦。”

這小傢伙,借著他的話,明著推酒呢!他這麼說了,他一會兒就不好引他多喝了!

不過這掐著點來的祝福……衛礪鋒心內大悅,一仰脖乾脆把酒喝了,“好!”

紀居昕又給他滿上,“這第二杯,願我朝安和平泰,社稷久安。”

如此高端大氣的祝酒辭,此杯當飲。

衛礪鋒又一仰脖,把酒喝了。

紀居昕繼續滿上,“這第三杯,將軍離家在外,無法拜見父母高堂,僅以此杯,遙祝長輩安康,福緣久久。”

衛礪鋒眸光微閃,繼續喝。

……

如此三番,紀居昕第二杯酒未飲完,衛礪鋒已經接連七八杯下肚,目光再沒有獨特鋒利,只有點點星光閃爍,溫柔醉人。連方才不討人喜歡的壞痞之態也消失怠盡,劍眉朗目,周正俊秀,真真佳公子。

紀居昕覺得,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

“將軍為何會在那日出席方家梅宴?”

衛礪鋒支著頭,眉心微皺,“不要叫我將軍。”

“好。”

“那日我有事。”

“如此,你的事乃公差,可不必告訴我。”

“也沒甚重要的,無非是我要抓個人,那人在那日潛進了方家。”

不知怎麼的,紀居昕突然想起方家那個讓他誤入竹心閣的人。那人鬼鬼祟祟,聽到他喊撒腿就跑,明顯有問題,“可是一個矮瘦脖子有些長的男人?手上好像有紋身,著暗綠色外衫。”

衛礪鋒突然眸光清亮,盯住紀居昕,“若見到那男人,記得離遠點。”

這就是還沒抓到。可是為什麼要離遠些?

紀居昕不明所以,可衛礪鋒沒有想要細說的意思,只執著地以眼神逼迫他答應。

他就明白了,此事不可說。

或許是機密。

但那人……他看著眼熟是怎麼回事?

紀居昕想不通便不想,點點頭答應,“知道了。”一抬頭看到衛礪鋒勾起一邊唇角,笑的有些邪性有些得意,大手不知怎麼的,迅速伸過來摸了把他的臉,“乖。”

這混蛋總是如此,偏愛逗他,實則卻並無什麼惡意,紀居昕雖心裡不舒服,也不好跟個醉鬼計較,瞪了他兩眼,又問,“鄧氏為什麼死了?”

衛礪鋒深深看著他,沒說話。

紀居昕心急,不由自主挑了眉,“你做的?”

“你以為……我為了你殺了她?”衛礪鋒眼角下彎,笑的又奸又得意。

“倒也不是……”紀居昕也覺得他沒重要到這種地步,他與衛礪鋒認識不久,衛礪鋒再欣賞他的聰明,再想招攬他,也到不了為他殺人的地步。

他這麼沒信心,衛礪鋒眼底笑意收起,不高興似的哼了一聲,“跟你完全沒關係,我怎麼會為你殺人?你不要想太多。”

怎麼感覺他……有點彆扭?紀居昕覺得衛礪鋒有一瞬的不自然,又想是不是自己錯覺,繼續著上面話題,“那麼……”

“方家五房妾室有了身子,鄧氏想害人,賞了碗下了毒的燕窩粥。這個妾室之前是鄧氏貼身大丫鬟,伺候著鄧氏小兒子長大,今日鄧氏小兒子正好去妾室那裡玩,誤喝了燕窩粥死了。”

紀居昕心底登的一下,他並沒有聽到鄧氏兒子死的消息!

“鄧氏連生了幾個孩子,只有這個小兒子站住了,方家五老爺性風流,身子也壞了,鄧氏一顆心只撲在小兒子身上,見兒子死了受不了刺激,當場就瘋了。”

“瘋了也不消停,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吞了□□,就死了。”

聽著像是宅鬥失敗,只是結果略慘。

紀居昕略放了心,跟他無關就好。可隱隱又覺得不妥,怎麼就這麼巧呢?

鄧氏穩在後宅多年,不是個傻的,聽說方家五房也是有庶子,這妾室是從鄧氏身邊出去的,怎麼也有點香火情,為何突然就不容了?

其中詭異之處略多,可再問衛礪鋒也說不出細節,他只好做罷。

衛礪鋒看著院裡紅梅映雪,略遺憾地說了一句話,“可惜了。”

不知道是可惜鄧氏,還是可惜她那個小兒子。

紀居昕默默聽著,突然心尖一顫,衛礪鋒他,他……

那天在馬車裡,衛礪鋒同他說過,方平睿現在不能死。當時他以為衛礪鋒只是對之前的做分析,引他想到厲害關係,莫非他想的是錯的,衛礪鋒的意思其實是——方平睿不能死,所以別人能死!

“你你你——”他睜圓了眼睛看衛礪鋒。

“我怎麼了?”衛礪鋒偏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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