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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台》第91章
第91章 求親

 去世的那個女兒上的封號也是永福公主, 衛敬容忍不住落淚,還記得她小手小腳,分明身子不好, 可每一逗她, 她就盡力歡笑的模樣。

 聽見丈夫這麼說,緩緩點頭:「也好, 若是個公主, 就叫享那孩子沒能享著的福份。」心裡也替自己打算, 這一胎生個公主最好。

 皇后有孕的事一傳出來, 徐昭儀就急急過來祝賀,她面頰越發紅潤, 身上的寬鬆袍子也掩不住身段, 小腹隆起,肚裡孩子已經能動了。

 喬充容和符美人兩個一併過來道喜, 屋裡只少了一個楊雲翹, 喬充容滿眼羨慕, 宮中長日無事, 若有個小孩子伴著, 可不快活許多。

 衛敬容歪在榻上:「我身上一直不好, 自己也當是苦夏,得虧自來也不愛吃寒涼的東西,你們幾個也好好摸一摸脈,別把身子給耽誤了。」

 喬充容才剛出小月,臉上將將養出些血色來, 衛敬容又賜了她一盒子燕盞,叮囑她每日都要吃,還對符美人道:「阿喬若是不記著,你可得天天盯住了她,女人的身子是一輩子的事,她還年輕,路還長著呢。」

 聽她這番話,喬充容眼睛都紅了,趕緊把臉低下去,皇后有孕那是闔宮乃至天下的好事兒,雖想著到自己那個孩子無端受苦,也不能敗興。符美人就坐在她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裡輕輕畫圈。

 衛敬容勸她道:「我倒不是空口說得這些,大公主沒了的時候,我也不過你這個年紀,心裡悲痛,眼看她會哭會笑,身子弱得吃奶都沒力,可依舊見人就笑,她沒了,我恨不得能跟著去。」

 瑞香趕緊送上蜜盞來,衛敬容吃了一口這才緩上些,收了眼中淚,對喬充容道:「我勸你,是我自個兒經過,養好了身子再有一個,不拘是誰,都許你們拜乾娘干姨母就是。」

 喬充容捂臉兒哭起來,符美人替她謝恩:「娘娘大恩德。」

 回去便替還未出生的皇子皇女做起小衣裳小裙子來,喬充容原來連看都不敢看那些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衣裳,這會兒又把綢緞鋪開,翻了細葛布出來,做兩件幼兒衣裳獻給衛敬容。

 秦昰知道自己將有弟弟妹妹了,圓臉上綻著全是笑意,從來家裡就是他最小,哪一個都能教訓他,大哥二哥待他好些,三哥見著他就要抽問背書,挑剔他學字讀書不長進,這會兒好容易有個比他更小的了,他一下子就跳起來:「我也想要弟弟。」

 秦顯把他掂起來,手指頭撓他的咯吱窩,把秦昰逗得緊緊住他的脖子,肚子上被小胖子踢了兩腳,倒很有勁頭,揉著肚皮告訴秦昰:「弟弟也沒甚個好玩的,還是有個妹妹更好些。」秦昰是很信服大哥的,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要個弟弟好些,還是要個妹妹更好些。

 衛敬容不知自己懷著身子的時候吃什麼都沒味,知道自己有孕,想起女兒早早落地,身子瘦弱的模樣,反倒開了胃口,叫太醫定下食膳,吃不下硬著頭皮吃。趙太后挑了兩隻雞,就在宜春殿前散養著的,拔了毛燉成湯送過來。

 衛善還且不知自己遠在千里也要被記上一功,她在青州原只安排停留幾日就再坐車馬往業州去,可既然要辦水陸道場,便趁著中元節普濟眾靈,乾脆辦了三壇法事。

 正元帝是在佛寺中降生的,生下來便是佛家的記名弟子,算是半個沙門中人,自上往下一改前朝崇道的風尚,又一次宣揚起佛法來。

 去歲趙太后回鄉修佛塔寺,還在那塔前立了碑,菩薩庇佑帝星的故事口口相傳,道觀裡的香火又有一半兒被佛寺給吃了去。

 青州本地就有幾個有名望的古剎,當年那位不到一歲就夭折的公主,便在普濟寺中停靈,衛敬容是像像樣樣替女兒辦了法事做了道場的,如今趁著中元節再辦一回,放焰口赦孤魂供《目連經》。

 普濟寺中的公主墳後有一株百年銀杏,每到秋日便似墳前立著一座明皇華蓋,倒正襯她公主身份,此時還是滿目綠葉,衛善便讓人在墳前點起兩座琉璃燈,統共七七四十九盞琉璃小蓮花燈,圍了一圈鮮花供果,請高僧唸經。

 做法會的這幾日,衛善收到了京城裡送來的生辰禮,有姑姑的有大哥的,還有秦昰的,一隻箱子裡頭俱是些姑娘家的玩意兒,有新裁的衣裳,新調的宮粉胭脂,還有首飾頭面。

 裡頭還有一個方盒兒,上頭貼著綠簽,寫的是碧微的名字,打開一看,是一把巴掌大的圓綢扇子,上面繡一支出水荷花,荷葉綠蓋上落著滾圓似珍珠一般的水珠,精工細繡,裡頭勾著銀線,轉動一回就能看見荷花開合的形態都不相同,配著象牙小柄,底下還打了一個梅花結。衛善一看就知道是碧微自己繡的,那盒子裡頭還壓著一封信。

 字短意長,一時不知該給她寫些什麼,寫趙太后如何難纏還是寫離宮中沒有波瀾的日子,就連定下側妃的事,都不願跟衛善張口。

 衛善在外頭辦的那幾件事,碧微是在宮妃都挪到離宮來避暑時才聽說的,素箏落瓊兩個聽著都豔羨,她也是一樣,能到外頭去走一走看一看,還能辦這麼多事,光是想一想,都覺得痛快。

 到這回信中除了賀她生辰之外,只說這些日子皇后娘娘苦夏,許多東西都不愛用,只吃雪蓮藕和銀苗菜,本想夾個字條告訴紫雲樓裡秦昭的事,猶豫了幾回都怕人多心,塞進去又取出來,反是素箏知道了勸一聲:「姑娘不如提一句,公主願意不願意,心裡都能有個章程。」

 素箏一個宮人,不能給衛善傳遞消息,她和落瓊兩個一合計,拒了太子的親事也是公主自己拿的主意,只有好處沒有弊端,如今又有晉王,也該公主自己拿主意。

 這事不當她來說,可既素箏提了,便把那張條子又塞回信封裡,衛善先拆了信,小條兒飄落在她的襕裙上繡的桃花上,捻起來一看,瞪圓了眼睛。

 姑姑改了要把她嫁給太子哥哥的主意,怎麼竟又想起二哥來?衛善倏地面頰燙熱手心發潮,自醒來到現在,她根本就沒想過還要嫁人的事,更沒想過要嫁給秦昭。

 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裡捏著那張字條,在屋子裡來回打轉,沉香手裡捧著銅盆進來,看見衛善踱來踱去,問她一聲:「公主這是怎麼了?」

 衛善揮一揮手,沉香還未退出去,她便又把人叫回來:「給我絞個巾子來。」

 人躺在床上,涼帕敷在臉上,心口依舊「咚咚」直跳,面頰止不住一陣一陣的發燙,姑姑大約是覺得她還不懂,這才沒說,咬著唇想一想,要是她真能嫁給二哥呢?

 這輩子楊家人的陰謀不會得逞,帝位自然是太子哥哥的,他人雖糊塗些,待姑姑待衛家的的情誼卻不能算假,縱是正元帝猜疑衛家,到了太子哥哥這兒,衛家就是舅家,日子總不會太差。

 衛善這麼一想,才想起來自己從不知道秦昭後來娶了誰,有沒有子嗣,只知道秦昱曾經指婚給秦昭,那時秦昭早既有地盤又是勢力,秦昱這把軟刀子捅出去,他連理都沒有理會。

 那個被指婚的新娘子,是謝家九女,據說生得很美,被皇帝賜了婚,可那邊卻沒有來迎親的意思,那位謝九小姐一直都在家中待嫁,後來如何,不得而知。

 如今謝家都還未能進京當官,謝九小姐按年紀比她還更小上些,可既能賜婚,那秦昭就是沒有正妃的,秦顯的婚事,她是必要拒的,那秦昭的呢?

 沉香笑盈盈進來,看見衛善拿紗帕兒蓋著臉,也不知道她煩惱些什麼,「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捧著手裡的盒子道:「晉王殿下著人送了禮來,公主要不要瞧一瞧?」

 衛善一把掀開帕子,人也坐床上坐起來,兩隻手一伸接過了錦盒,他已經送了一抬七層的乞巧樓,不在這回送的又是些什麼。

 衛善打開錦盒,裡頭是小小一個鎏金葵花盒兒,看上去像是胭脂盒子,打開來一看裡頭躺著一根銀針,磨得比尋常繡花針要細得多了,衛善一看就笑起來,手裡捏著針,心裡動念,她想嫁,要是二哥不想娶呢?

 嫁人也不過是換一個地方過日子,衛善從小看著姑姑如何操持家事,如何見命婦,又是怎麼對待丈夫的姬妾,相夫教子,換作是她也能做得一樣好。

 衛善乾脆坐起來搓搓手,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個不認識的人,倒不如嫁給熟悉的人,兩人事先約定,若是反悔,那就再論。

 鋪開信紙,一氣呵成,先謝他送的摩訶羅娃娃,跟著又謝他磨來的針,這一根到明年七夕的時候來曬,肯定能照出花影來,寫了一張紙,最後問道,二哥有沒有心儀的女子,若是沒有,肯不肯娶她當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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