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色正濃,皇城內亦是燈火通明,誰也沒有想到,皇帝冷落後宮三千佳麗,不好好地在帝王寢宮安歇,卻趁著夜色去了浣衣局。
宗桓再不甘心,到頭來還是妥協了。在此之前他未曾想過,如今他大權在握,整個朝堂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滿朝文武對他唯命是從,百姓更是擁戴有加,皇帝做到這個份上可以說是非常成功的,可他還是要看人臉色。
從前聽別人把童家寶比作禍國妖孽,他只是嗤之以鼻,如今卻在想,那些亡國之君也是情有可原的,若當真被這樣的妖孽蠱惑住,誰又能逃脫得了?
他不知道內心的焦躁源於何處,好像不好好守著這小崽兒,他便會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消失,遍尋塵世也找不回他。
只有將這小家夥緊緊摟在懷裏,這些不安才會消散。
蘇漾感覺到腰間驟然加大的力道,心裏的委屈更甚,他又不是什麽玩物,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賭氣道:“你是皇帝,整個天下都是你的,後宮又有許多妃嬪,豈會缺人替你洗衣裳,偏要來折騰我,我哪裏會洗,你那麽金貴的龍袍,也不怕讓我洗壞了!”
宗桓頓時哭笑不得,他說有衣服要洗,只是順著蘇漾的話說的,誰知道竟讓他借題發揮,先前還以為這小東西乖巧可人,如今才發現,這分明是一只嬌蠻的妖精,口齒伶俐,叫人難以招架。
他直接把蘇漾打橫抱起,腳下一轉,便往外走去。這屋裏濕氣太重,如何能住人,懷裏的小家夥又嬌弱得緊,多待一會他都心疼。
蘇漾在他懷裏不安分地亂動,還是嘴硬:“主子金口玉言,既然已經賜下恩典,奴才自然不能辜負您的厚望,一定在浣衣局好好當值,片刻不敢偷懶……你快放開我!”
宗桓腳步停頓住,看著懷裏的小家夥,皺眉道:“奴才?哪個奴才如你這般膽大,口口聲聲喚朕主子,卻半分恭謹也無,對朕頤指氣使發號施令,普天之下敢這樣做的,除了你這妖精,可還能找出第二個!從千秋殿時便開始蠱惑朕,也不知用的什麽妖法,朕沒有治你魅上惑主之罪,你反倒越發囂張起來,再不安分,朕,朕……”
他頓了頓,堂堂帝王,竟不知用什麽方法威脅這個一無所有的小太監,先前說要把他送來浣衣局吃苦,結果當真來了浣衣局,先受不了的反倒是他自己。
蘇漾定定地和他對視,紅著眼眶道:“你要如何?浣衣局不夠,要把我打入天牢麽?”
浣衣局這一出鬧得還不夠,又扯出天牢,宗桓眉頭緊鎖,問:“你這樣激怒朕有何好處,天牢那種地方,你這樣嬌弱的身子進去能熬過幾日?”
蘇漾轉過臉不看他,輕輕聳了聳鼻尖,哽咽道:“反正你也不心疼,我熬幾日也不用你管。”
宗桓被這蠻橫不講理的小東西生生氣笑了,一巴掌拍在兩瓣柔軟的臀肉上,只聽啪的一聲響,蘇漾惱羞至極,回眸憤怒地瞪視他。
宗桓唇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調侃道:“就不該和你這妖精啰嗦,左右是朕的人,如何處置全憑朕高興。”
說著抱著人便往外走,蘇漾使勁推搡他,只是他那點力道對宗桓而言,無異於一只小奶貓的撲騰,直接忽視不管,蘇漾推不開他,便開口大喊道:“有刺客!!快來人啊!!有刺客啊!!”
宗桓見他真的叫出聲,連忙點上他的啞穴,他是避開侍衛偷偷來的,白天他下令的時候許多人看著,深夜又親自把人接回去,若是被人發現,他這皇帝一定會成為皇城內的笑柄。
蘇漾還沒回過神來,忽然發不出聲音來,急得臉頰漲紅,這才想起,宗桓曾經得高人傳授過武學,內功堪比絕世高手。
再一回眸,他已然被宗桓帶著躍上屋頂,避開巡視的大內侍衛,借著濃濃的夜色,快速閃回了承乾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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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內。
宗桓抱著一團鼓起來的錦被,道:“有什麽話出來說,被子裏不熱嗎?”
蘇漾躲在棉被裏,任憑宗桓在他耳邊好話說盡,他自巋然不動,堅定地把木頭人裝到底。
宗桓先前強行把他從浣衣局帶回來,這小家夥脾氣大得很,又是吃軟不吃硬的主,要是再亂來,只怕他這輩子都不肯見他,只得在外幹著急。
半晌,他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你,你知道錯了嗎。”
宗桓還以為他要說什麽,沒想到上來就要問責,他脾氣算不得多好,若是旁人敢這樣同他說話,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只是此時他竟提不起一絲惱怒,反而覺得這小東西可愛得緊。
“朕知道錯了,”宗桓道:“朕不該無視你的意見,把你從浣衣局帶回來,朕只是心疼你,那屋子濕氣重,如今天入了秋,夜裏冷得很,若是凍著了如何是好。”
蘇漾默了默,搖頭道:“不對,再想。”
宗桓擰起眉頭,試探道:“是因為朕點了你的啞穴?”
“不對不對,你還是不知道錯,我不要和你說話。”
宗桓連忙道:“你容朕再想想。”思慮片刻,他驟然把蘇漾身上的棉被扯開,被子裏的男孩發了一頭熱汗,烏黑濃密的發絲粘在臉頰上,瞪著楚楚可憐的水眸,僅僅瞧上一眼便叫人心軟成一灘水。
“……”
宗桓楞了楞神,才捧起他的臉蛋,緩緩道:“朕想明白了,朕今日不該那樣質問你,這樣可愛的小妖精是獨屬於朕的,旁的人誰也不能親,誰也不能抱,朕只是急昏了頭,說話失了分寸,你就原諒朕一次,嗯?”
蘇漾鼻腔裏微微冒酸水,他咬著唇,輕哼道:“你知道就好,我的嘴巴是誰都能碰的嗎,若不是你,我才不給親呢。”
宗桓眸中升起暖意,問:“為何只給朕親,旁的人都不行,你說清楚。”
若是在今天下午之前他這樣問,蘇漾肯定直接表白:“因為我喜歡你,你在我心裏是最特別的存在。”
可惜現在他氣還沒有消,便悶悶地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你長得俊俏吧。”
宗桓:“……”
堂堂帝王被一個小太監誇俊俏,宗桓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把這小東西拉到懷裏,在那兩瓣粉嫩的唇上親了又親,道:“朕倒是不知道,原來長得俊俏也是朕的優點。”
坐擁天下萬裏江山的君王,無論何時都是被人仰望的姿態,每日在承乾宮內伺候的宮女有上百位,可是真正敢直視龍顏的能有幾個,甚至有些人在承乾宮當值好幾年後,卻連皇帝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但是相貌與他的魅力無關,千方百計往他床上爬的女人數都數不清,哪一個不是為了他身後的無上權利和地位,這個皇帝長成什麽樣,誰會去在意呢。
可是懷裏這個小妖精卻說,他待自己特別的原因是,他長得俊俏。
宗桓越想越覺得有趣,心田裏泛起絲絲甜蜜的滋味,他又在蘇漾的唇上親了好幾下,口中低聲喃喃道:“朕的寶兒,當真是個寶貝。”
蘇漾被他說的臉紅,以為這個男人喜歡聽別人誇,便又道:“其實不光是臉,你身材也很好啊,肌肉結實有彈性,雙腿也很修長很有力唔唔唔……”
這個年代的人到底含蓄些,聽蘇漾越誇越不像樣,宗桓當即用唇堵上那張不安分的嘴。
夜裏兩人同塌而眠,蘇漾靠在宗桓的胸膛,發出輕微的鼾聲,宗桓望著他的臉蛋,眸中閃過深思。
他自然是喜歡這妖精的,只是喜歡與信任從來不是等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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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在承乾宮住了好幾日,總算是熟悉了這個年代的生活。
宮裏的謠言已然被宗桓壓制下來,雖然龍鳳祥瑞之兆並非見不得人的事,甚至對於統治者鞏固地位極為有利,但他擔心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最後傷及他的寶兒。
真正有手腕的皇帝,不需要借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方式討好民眾。
這件事雖然壓制下來,但千秋殿的童公公卻是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
三年前,雖然也有皇帝與童家寶的曖昧傳言,但畢竟是無聊之人的臆想,整個後宮的妃嬪全都如同透明的擺設,那些喜歡碎嘴的宮女太監總得自己找樂子,便把這件事當做茶余飯後的談資,甚至連那些位居妃位的娘娘們也不例外。
後來童家寶獲罪,許多人既是幸災樂禍,又是覺得可惜,這樣一座大山說倒就倒,還沒有後繼的人補上,豈不是無聊。
誰都沒有想到,這座大山非但再次拔地而起,還有沖入雲端的趨勢,要知道,從前的童家寶可是從未留宿過,如今非但住在承乾宮,還和聖上睡在一張床上,這不是椒房獨寵是什麽。
莫非是有了“龍鳳臨世”做幌子,聖上終於不必遮掩了?
無論真相是什麽,童家寶作為冷宮逆襲的大晉第一宦官,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這次卻是坐實了禍國妖孽的罪名。
本來這個消息已經被宗桓壓制下來了,卻是不知道如何傳到前朝,朝堂之上忽然有人提起,說犯了謀逆罪的前太監總管童家寶,因為一場火災從冷宮中釋放,日日與聖上同吃同住,同榻同眠,盡皆嘩然。
很快,這件事不知怎的又傳到民間,就連小有名氣的戲班子,茶館裏的說書先生,乃至街頭巷尾的童謠,都開始編排這個傳說中只手遮天,迷惑皇帝的太監,比之妲己妖妃也不差分毫。
一些耿直的大臣便紛紛諫言,希望皇帝不要顧念私情,逆賊千萬留不得,切勿為了一個閹臣失去民心,留下萬世罵名。
宗桓當場冷笑出聲,他徐徐道:“朕後宮裏的事,諸位愛卿倒是比朕還清楚。”
朝堂之上立刻鴉雀無聲,近些時日皇上心情甚佳,眉眼間偶爾會流露出淺淡的笑意,有些人便忘了,他們這位陛下是如何披荊斬棘登上帝位的,手段又是何等強硬霸道。
先前侃侃而談的幾人連忙伏地而跪,口中連呼道:“微臣不敢。”
宗桓懶懶掃視一周,地上那幾人頓時冷汗涔涔。
他緩緩說道:“這件事是如何散播出去的,朕自會查清,你們只管做好分內之事,朕的事,尚且輪不到你們插手,要是沒有別的事,就退朝吧。”
王德全在一旁尖聲道:“退——朝——”
滿朝文武跪地謝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宗桓轉身大步離去,滿地的文武百官卻是腿都嚇軟了,待他走遠才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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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事蘇漾一無所知,他身邊的人都是宗桓親自指派的,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全都有分寸,不敢在他面前胡言亂語。
這幾日天氣還不錯,蘇漾便日日都去禦花園的池塘邊餵鯉魚。
他猶記得當年在榮王府時,十分眼饞那一池子肥美的錦鯉,可惜沒來得及吃進肚裏便咽氣了,人就是如此,因為沒有得到,所以越發惦念,即便過去了許久,他還是偶爾會想,這一池的錦鯉到底是糖醋好吃,還是紅燒好吃。
如今宗桓是皇帝,想必不會吝嗇一池子的魚,他今日便要試試口味,他抓了把魚食灑進水裏,很快便有許多的魚兒遊到他面前來。
“阿虹,把網兜給我。”
旁邊的侍女便將網兜送到他手裏,蘇漾緩緩蹲在池邊,小心翼翼地把網兜置入水中,猛地撈起,便有一尾肥碩的錦鯉被罩在網兜。
還沒等他高興,那尾肥碩的錦鯉忽然用力跳躍起來,蘇漾本就蹲在池塘邊,那魚分量又不輕,這麽用力一躍,他險些被那股力道拽進水裏,還好被人從身後拉了一把,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多謝搭救,阿虹真不愧是練家子,”他轉頭跟阿虹道謝,把那尾調皮的魚遞給她,“這魚忒不老實了,交給廚房師傅,咱們今晚就吃它了,一半紅燒一半糖醋。”
阿虹接過魚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問:“請問大人,哪一半紅燒,哪一半糖醋?”
蘇漾:“……”
她的表情十分認真嚴肅,完全看不出說笑的意思,好像不給出答覆她就絕不離開一般,蘇漾忽然想問:“閣下莫非是處女座?”
他輕輕咳了兩聲道:“魚頭那頭紅燒,魚尾那頭糖醋。”
阿虹重重一點頭,轉身便走了,蘇漾望著她瀟灑離去的背影,再次確信,這姑娘絕壁是處女座的!
她走了沒多久,不遠處便浩浩蕩蕩來了許多人,遠遠只能看到許多美貌的宮女簇擁著一個女人走來,蘇漾不想惹麻煩,更不想對這些“主子”卑躬屈膝,還是走為上策。
只是對方明顯是沖著他來的,想走談何容易,一名年邁的老嬤嬤將他攔下,道:“童大人別來無恙。”
蘇漾望著這張嚴肅的老臉,終於從原主記憶裏翻出她的身份,原來是太後身邊的宋嬤嬤,宋嬤嬤朝他微微點頭示意,道:“太後就在前面的錦瑟亭內,童大人請隨老奴來吧,讓太後久等怕是不大好。”
蘇漾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半步,賠笑道:“姑姑別來無恙,看時間陛下就要下朝了,奴才須得回承乾宮侍駕,不知太後有何要事,能否等奴才伺候完陛下,再……”
“童大人,”宋嬤嬤打斷他的話,道:“伺候陛下自然是頭等大事,只是太後等候已久,你當真要如此厚此薄彼,傷太後的心麽?”
蘇漾抿抿唇,快速地轉動腦筋,此時阿虹不在身邊,旁的人又沒有武功底子,要是被太後磋磨,誰來救他?
他還沒想明白,那宋嬤嬤已然扯著他的手腕,把他拽去了涼亭,他身邊的人見狀便想偷溜,好回承乾宮搬救兵,卻被太後的人全部攔下。
太後今年不到五十,卻保養得如同三十多歲的美婦,因為常年吃齋念佛,遠遠看著倒有些觀世音的慈眉善目,但這個女人在這個吃人的後宮活到了最後,先皇的子嗣中,唯有她沒有中途夭折的孩子,由此可見她的手段非同一般。
見到這樣級別的BOSS,蘇漾能說什麽,自然是幹脆利落地跪倒在地,恭謹道:“奴才見過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沒說話,只是淡淡抿了口茶水,蘇漾便在地上繼續跪著。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她開口道:“起來吧。”
蘇漾便拍拍膝蓋上的灰塵,艱難地站起身,這具身子的嬌弱不是說說而已,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跪一刻鐘,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最多也就是腿腳酸麻,蘇漾卻要疼好幾日。
太後悠悠道:“哀家在這裏等了你一刻鐘,童大人好大的架子。”
蘇漾自然是連聲應道:“是是,太後您教訓得是,奴才罪該萬死。”你老你有理:)
太後被他一噎,道:“哀家如今年邁,在你們眼裏已經不管事了,童大人從千秋殿出來好幾日,竟沒想著來慈安宮探望哀家一眼。”
蘇漾又連聲應道:“是是,太後您教訓得是,奴才疏忽大意了。”
“你!”太後蹙起眉頭,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截了當道:“如今外面的情形你可聽說了。”
蘇漾搖頭,“奴才愚鈍,望太後明示。”
太後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傳,童大人犯下謀逆之罪,卻堂而皇之從千秋殿搬進承乾宮,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大晉子民皆把皇帝視作昏庸無道之輩,你這禍國妖孽更是人人得而誅之。”
蘇漾:“……”
太後看著他,緩緩道:“古往今來,宦官幹政是大忌,何況你犯下的是篡位謀逆之罪,莫非你以為有皇帝護著,便可高枕無憂?”
“有朕護著,自是可以高枕無憂。”
莫說太後,就連蘇漾也是吃了一驚,只見那邊阿虹跟在宗桓身後,快步朝這邊趕來。
蘇漾見到靠山到了,雙膝終於承受不住,將要跪倒在地時,被宗桓從身後摟住腰身,一把抱在懷裏。
他徑直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擡眸問:“母後怎麽有空教訓朕的人,這孩子這樣駑鈍,只怕聽不懂您的教誨,白白耽誤工夫。”
太後微笑道:“皇帝在怪母後?母後見你因他的事日日憂心操勞,被滿朝文武逼迫,這奴才卻整日悠哉,著實看不過眼,才出口教訓了幾句。”
宗桓不置可否,旁若無人地把蘇漾抱在腿上,小心地替他揉按膝蓋,註入內力將他腿上的淤青化開,訓斥道:“你這蠢東西,朕說過免你跪拜之禮,怎麽又把自己傷著。”
蘇漾扁扁嘴,那位可是太後,豈是說不跪就不跪的。宗桓自然也清楚,他這話看似是教訓蘇漾,其實是說與太後聽的。
太後畢竟見過風浪,渾不在意,反而笑著問道:“皇帝有空來禦花園為童大人出頭,看來前朝的事已經解決了。”
宗桓緩緩垂眸,捏了捏蘇漾白皙柔嫩的手心,“這件事先不急,朕想到中秋佳節將至,武王在外已有三年,今年便一道吃個團圓飯吧。”
太後眸中閃過驚喜,問:“此話當真?”
“這是當然。”
他看向懷中的男孩,只見這妖精漆黑濕潤的眼眸直直望著桌上的糕點,很是垂涎的模樣。
宗桓彎起唇角,幽幽道:“人多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