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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恩商賈妻》第15章
【第十四章】 雷家出事共體時艱

 「夫人,已走的官兵們又回來了,想要硬闖進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茶莊的下人本聽命去就寢,可又被吵醒了,慌忙來報。眾人大驚,想不到官兵去而復返。「快,再回酒窖裡去——」齊香君急道。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撞開門闖進來了!」又有另一個下人急匆匆趕來通知。

 眾人傻眼,措手不及。「你們直接離開茶莊好了,茶莊外有條小路通往渡船頭,你們可以搭船離開這裡,我這就帶你們過去。」齊香君道,願意親自帶他們走小路去搭船。「但這樣可能會連累你,萬一……」水玉蘭為她擔憂的說。

 「不用擔心我,我無論如何也是王同天的下堂婦,這些人不敢隨便對我怎樣的。」齊香君道。

 眾人這才放心點頭,立刻跟著齊香君走,她帶著眾人走後門先出了茶莊,這才要拐進小路,就聽見後頭有人追趕過來,負責發號命令的人就是賈善德,眾人這才明白,是賈善德發現不對,讓官兵再回頭搜查茶莊的。

 這賈善德實在精明,可惜心術不正,狼心狗行,當真枉費了他的聰明才智。

 一行人在齊香君的帶領下,迅速往渡船頭去,倏地,一枝箭飛至,賈善德居然放箭了。嚴文羽驚喊,「快找地方掩護!」

 眾人立即就地尋找掩護,雷青堂護著水玉蘭躲到一棵大樹後頭去,嚴文羽則拉著齊香君滾到一旁的草叢中掩藏,其他人也都躲了起來。

 賈善德凶殘狠戾,定要這群人死,命人不斷放箭,不管是誰都殺無赦。

 齊香君大怒,高聲對賈善德罵道︰「賈善德,你這個混帳,我在這裡你也敢放箭,這是要連我也殺嗎?!」

 賈善德一驚。「你是……少夫人?」他認出齊香君的聲音了。

 「廢話,還不停止放箭!」她怒喝。

 誰知他臉一沉,陰狠的神色不減。「很抱歉,小的正在追捕幾個重犯,若是錯過了,可能讓他們逃了,所以小的不能停止放箭。」他不肯住手。

 「你若敢傷了我,不怕王同天找你算帳?!」

 賈善德冷笑。「少夫人敢情是忘了,你已離開王家,小的認為公子不會在乎你的死活的,況且,這批犯人是大人下令要追捕的,萬一逃掉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他擺明著講,不怕得罪她。

 「小的勸你還是自己躲好,箭不長眼睛的,萬一受傷了,可是自己倒霉。」

 齊香君氣得渾身顫抖的站起身。「賈善德!」

 回應她的是更猛烈的箭雨,嚴文羽擔心她會受傷,趕緊將她拉回身邊,因為拉得急,動作大了些,兩人頓時抱在一塊,齊香君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嚴文羽忙要鬆開她,但一枝箭又落下,逼得他不得鬆開,只能抱著她閃躲落下的箭。

 這頭,雷青堂抱著水玉蘭藏在樹幹後倒也安全,箭射不到他們身上,但下一刻卻赫然大驚,因為不知何時賈善德已經來到他們前方兩百公尺處了,而一枝箭正準確的瞄著他們。

 賈善德臉上正露出陰險小人的笑容。「這下你們必死無疑了,還想往哪逃?!」他揚威耀武,得意之至。

 雷青堂面色鐵青,緊握住水玉蘭的手一刻沒鬆過。「你真認為咱們必死無疑?」

 他嗤笑。「這方圓一里內都是我的人,而我這把箭正牢牢瞄著你們,你們說能不死嗎?還是,你們認為自己是九命怪貓?!」

 賈善德最痛恨的就是他的從容不迫,好像不曾懼怕過任何事,而他賈善德從來就是讓人害怕的對象,沒道理他不懼自己,尤其再看他身旁的女人,似乎也感染了他的氣度,竟然也能平靜無波的看著他用箭指著他們,這份意氣自若的樣子,只讓他更為惱恨。

 「說不定就是!」說著雷青堂抱著水玉蘭突然往一旁躍去,賈善德看了吃驚,箭立刻要射出去,可箭還未鬆開,自己後腦杓一痛,身體便倒下了。

 唐雄朝倒地的賈善德不屑的一笑,還吐了口口水。「卑鄙小人!」他痛罵。

 他早發現賈善德的蹤跡,偷偷跟在後面,但賈善德全副精神都在雷二爺與二少奶奶身上,反而沒發覺自己被跟蹤,他這才有機會給這小人當頭一棒。

 這棒下去,真是大快人心吶!

 雷青堂與水玉蘭早就曉得唐雄在賈善德身後,只等時機讓他出手,這會見賈善德倒地,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過其他官兵還不知賈善德倒下,箭雨仍不斷直落,這地方還是不能久待的,他向嚴文羽他們比了個手勢,要大家往另一側退去。

 然而,就在眾人要退出箭雨落下之處時,本已倒下的賈善德忽然起身大喊,「姓田的,納命來!」他手中的箭筆直的朝雷青堂射出,雷青堂閃避不及,肩胛中箭。

 「青堂!」水玉蘭花容失色。

 眾人大怒,要追過來對付賈善德,可賈善德已大喊讓官兵過來,趕過來的官兵迅速朝他們放箭,衝第一個要殺賈善德的唐雄立刻眉心中箭,瞬間斃命倒下。

 嚴文羽大驚,趙英更是震愕,兩人趕到他身邊時,他早已斷氣,竟連遺言也沒能留下一句。

 趙英當場悲憤的哭出聲來,他與唐雄自幼即是好兄弟,後來還一起跟了嚴文羽這位好主子,可沒想到好兄弟竟會死在這裡,他悲慟難抑。

 這時官兵趁勢圍了上來,將他們一群人徹底包圍住。

 「來人,一個不許留,全給我殺了!」賈善德咬牙說,下令不留活口。

 水玉蘭抱住受傷的雷青堂,一臉無懼,就算死也是與所愛的人死在一起,她沒什麼好怕的。

 雷青堂感激這女人跟著他不避艱險,冒險犯難,從沒喊過一句苦。自己當真沒看錯人,更沒愛錯人,只可惜,命運對他們真的不太好,竟要他們死在賈善德這無恥之徒手中。

 「給我殺!」賈善德大喊。

 就在官兵要齊殺過去時,賈善德忽然聽見自己人的慘叫聲,他吃驚的回頭去瞧是怎麼事,才知後方驀然出現一隊蒙面人馬,這群人,來就先朝官兵砍殺,轉眼便一堆人倒地。

 他不禁大驚失色,斥問︰「你們是何人,竟敢砍殺官兵?!」

 來人不回答,只亮刀子,那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要救人,其他不願多講。

 賈善德哪肯輕易放人。「休想,大家連這群人也給我殺了!」他朝官兵大喝。

 可萬沒料想到的是,這群人武功高強,可以一擋十,再加上嚴文羽與趙英兩人因唐雄的死大為悲憤,下手不再猶豫,見一個殺一個,不多久賈善德帶來的人全東倒西歪,潰不成軍了。

 賈善德見狀,錯愕不已,不敢置信自己會潰敗,眼見嚴文羽和趙英的刀子殺過來了,顧不得什麼,他狼狽的轉身快逃,可趙英奮力丟出自己的刀,這一刀剛好射中他的腿,讓他斷了腿筋,身子一軟爬不起來了,趙英要再殺上去時,另一批官兵聞訊又趕過來了。

 嚴文羽連忙喝住要上前的趙英。「算這畜生命大,咱們走!」

 他要趙英先走要緊,他們雖已有幫手,但再一批人來,他們不見得對付得了。

 趙英明白,無奈只好暫時放過賈善德,趕上前去幫水玉蘭和朱名孝扶起受傷的雷青堂離開。

 眾人在蒙面人的護送下,順利抵達了渡船頭,而同時官兵也追來了,河面上己停了一艘船,蒙面人領他們快速上船,船很快開走,官兵趕至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見他們消失在河面上。

 雷青堂他們上船後,這群人對他們極為客氣,並且立即請來船醫給雷青堂醫治。

 雷青堂的傷勢不輕,箭貫穿他的肩胛,船醫費了些勁才取出箭頭,他失血不少,臉色極其蒼白,水玉蘭在一旁照顧,為他擔憂不已。

 「敢問救我們的是何方神聖?能否告知來歷,他日咱們才能報恩。」縱然傷勢嚴重,雷青堂仍問向這替他包紮傷口的船醫。他想不通會是誰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他們?若不是這群人出現,真如賈善德所言,他們必死無疑。

 船醫只是笑。「救你們的是咱們的主子,他一會就過來了,你們馬上可以見到他,也能親自向他道謝了。」

 他訝然。「此人在船上?!」

 「是的,其實我家主子您也認識。」

 「我也認識——」

 「雷家老二,好久不見了!」這人現身了。

 雷青堂睜大了眼,還來不及開口,水玉蘭已經先驚訝喊道︰「世子爺,怎會是您?!」

 這位是寧王的長子顧柏臨,也是四少奶奶認的義兄,更是四少爺的結拜兄弟,還是遠洋船號的合夥人之一,但他此刻人應該在祁州,怎會出現在這裡的?!

 嚴文羽等人聽聞此人身分是世子,均嚇了一跳,沒想到救他們的人會是一位王爺世子。

 顧柏臨朝雷青堂和水玉蘭點了點頭。「晉元告訴我你們在昌化,我是專程來找你們的,正巧得知你們遇難,這才搭救上的,所幸你們皆能平安無事。」

 雷青堂面容一斂。「多謝世子爺的搭救,但您專程走這一趟前來,可是祁州雷家出了什麼事?」他立即問。

 顧柏臨臉色沉重。「沒錯,雷家是出事了!」

 「雷家出什麼事了?!」水玉蘭臉色大變,緊張起來,也想起謝晉元離開時說的話,祁州雷家似有問題,可他們不認為雷家有四少爺在,能出多大的事,可今日見世子爺專程南下找他們,這事就一定不小了。

 「雷家老三雷青岩居然將劣等藥材送進宮中給皇后治病,皇后久病不愈,追究下來才知雷家闖了大禍,而青雲是雷家家主,必須負起責任,立即被押往京城關押受審,如今雷家大亂,只剩青雲的媳婦在撐著,不過我正安排她前往京城探視青雲,想看看能否有法子救他出來。」

 雷青堂愕然。家中居然發生這樣的巨變,他卻到現在才知曉!

 這一激動,扯動傷口,他臉色更加慘白了。

 水玉蘭見他這樣,急著抱住了他,氣憤得眼淚直流。「三少爺是方姨娘的兒子,與方姨娘幹盡了壞事,但四少爺重手足,讓方姨娘伏法時放過了他,可這人心思不純,哪裡肯老實,我早說過三少爺有朝一日必會再闖禍的,而今讓我說中了,雷家真要敗在這人手上,只是可憐了四少爺和四少奶奶,還有雷家一家老小得跟著陪葬!」

 「那父親與母親眼下如何,雷家又如何?」雷青堂白著臉問向顧柏臨。

 「雷老爺受到打擊,重病倒下,雷太太雖為此憂急,但也還能撐著,而你大哥原本身子骨就弱,雷家出事,他多少也得幫忙奔波,這身子自然也好不了,至於雷青岩這小子,闖禍後就不見人影,連雷老爺倒下也沒回去探望過,雷家唯一好的消息便是你五弟,他已經高中探花了。」顧柏臨將雷家的情形全告訴他。

 雷青堂雖高興五弟高中探花,但家中發生這樣的大事,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到祁州去,但才一動身子,傷口馬上撕心裂肺的痛起來,碩大的冷汗滾得滿臉都是。

 水玉蘭趕緊上前制止他亂動。「您別動,傷口會再裂開的。」

 「不,我得回去!雷家不能只讓老四夫妻扛,我得回去幫忙。」他咬牙道。就算傷口血流成河,他也得趕回去才成。

 水玉蘭聽了,淚眼婆娑。雷家一夕敗落,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事,雷家出事她也著急,尤其連四少爺都被關押起來了,那四少奶奶不知有多著急,青堂要回去幫忙,她是絕對贊成的,只是他現在自己都身受重傷,哪裡也去不了,若硬要趕回去祁州,只怕人未到,血己先流乾。

 她想勸他,卻不知如何開口,所幸顧柏臨已道︰「不能,你不能回去,我這趟來就是阻止你回去的。」

 雷青堂愕然。「這是為何?!」

 顧柏霖一臉凝重。「雷家出事,在北方的事業幾乎全垮,現下僅剩由你固守的南方還未受到影響,你必須全力穩住雷家在浙江的生意,如此才能保住雷家不倒,若連你也棄守南方回祁州去,那雷家就真的垮了,什麼也不剩,到時候雷家一家老小可真是活不下去了,因此我才專程走這一趟來勸你別回去。

 「另外,晉元也告訴我,你這趟來昌化是調查你母舅家的冤案,這調查也直指與浙江布政使王興業有關,我瞧王興業都已派出官兵追殺你了,他既知你們已經曉得他的秘密,又怎會任你們揭發,必會有所防備,所以你們想揭發王家的這事,還得從長計議,不可貿然行動,得再多搜集一些證據,才能一口氣扳倒王家,否則雷家已經出事,萬一再受此牽連,雷家就真的掉入地獄,再也爬不起來了。」顧柏臨將自己的想法整個說給他聽。

 雷青堂越聽臉色越沉重,但神色卻越來越清明,很快地,他已經由一團混亂中有了決定。

 「好,我留在浙江穩住雷家的產業,暫時不回祁州去,至於揭發王家之事——」他瞧向水玉蘭。「為你父親伸冤之事,你能再等等嗎?」他問她。

 水玉蘭眼眶蓄滿了淚水,她雙手緊捏著衣裙,心情激動難平。

 「其實……其實我在想,小喬和唐雄為了咱們慘死,就算咱們殺了王家父子報了血海深仇,但也失去了他們,這……值得嗎?」

 小喬與唐雄的死,讓她大受震撼,為了報爹以及毛家的仇,卻讓無辜的人枉死,她於心何忍,所以她想的已不是能否報仇的事,而是值不值得了。

 她的話一落,一室沉默,但半晌後,趙英開口說話了,「值得的,我與唐雄是兄弟,我知道他為人正義,而王家父子無惡不作,若咱們不揭發他,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他手中,咱們就算不為了報仇,也該替天行道,除去這些人間敗類!」

 「說的好,扳倒王家父子不只是咱們個人的仇恨而已,這牽扯到浙江百姓的將來,咱們不能退縮!」朱名孝也說。

 聽了這些話,水玉蘭含著淚、擰著心,下定決心用力的點頭了。「你們說的沒錯,小喬與唐雄也不能白死不是嗎?我不能喪志,這仇咱們是一定要報的,只是咱們雖然要報仇,但世子爺說的也沒錯,現在還不是揭發王家的時候。青堂,我能等,願意耐心等到將王家父子繩之以法的那一天到來。」

 雷青堂輕撫她的臉頰,感激她的理解,之後瞧向嚴文羽。「舅舅,您願意等嗎?」

 他也必須尊重舅舅的意思,畢竟他也是當事人,而他對王家人的恨意,絕對更勝過自己。

 「舅舅?」顧柏臨還不知嚴文羽是毛家之後,聽雷青堂對嚴文羽的稱呼,馬上表現得訝異起來。

 雷青堂將與嚴文羽的關係說給顧柏臨聽,顧柏臨這才明白,他們甥舅的機緣如此之深,居然能在這種情形下相認,也不禁為兩人高興。

 「青堂,如今遭逢你雷家出大事,那王興業又是一頭老狐狸,並非容易對付,我也贊成這事暫緩下來,咱們私下再搜證,有朝一日定能將王家定罪的。」嚴文羽顧全大局忍痛說。

 他內心極為痛苦,父母之仇、兄姐之恨,也不知哪天自己才能真正為他們報仇雪恨。一旁的齊香君十分能感受他的痛楚,悄悄輕拍了他的肩道︰「會的,王家父子一定惡有惡報,老天不會放任這樣的人在人間橫行太久的。」她本不該上船的,但官兵連她也追殺,她只得被迫跟著上船,與他們一道走。

 嚴文羽朝她感激的點頭,可也驀然想起,她怎能跟著他們走。「齊夫人的家在此,如何能離開?!」

 「罷了,賈善德此番回去,定會將我的事向王興業告狀,王興業本來就看我不順眼,當初王同天要休棄我時,他不僅沒反對,還主張棄婦不留命,沒有被王家休棄的女人還能活命的,後來還是王同天覺得休了我已對不起我,再殺我有點良心過不去,這才饒我不死的,因此這次我是回不去了,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條。」她無奈的說。

 「是咱們害了你!」嚴文羽對她很是歉疚。

 「別這麼說,其實我早想離開昌化,這也許是一個機會,讓我徹底離王家父子遠遠的,不用再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了。」她對這事看得開,反而爽朗的道。

 「香君姐姐跟咱們回杭州別府吧,先跟咱們一起生活,我和青堂會照顧你的。」水玉蘭邀請她同住,對她的豪情大義相當欣賞,更有意報答她的相助之恩。

 齊香君倒是爽快,馬上就點頭答應,「當然好,我離開的匆促,身上連一點值錢之物都沒有,若沒靠你們接濟,日子恐怕一天都過不下去,所以我也不跟你們客氣,就暫時讓你們養了,但請放心,過一陣子我會想辦法將自己在臨安的產業悄悄處理掉,等拿到錢就能獨立自主,不用再依靠你們了。」

 「不,齊夫人就算不去處理自己的產業,嚴某也會養你一輩子的!」嚴文羽才脫口而出就意會到這話有曖昧,不該這麼說的。

 「呃……嚴某的意思是,你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我養你也是應該的,你不如跟著我,我——」

 這話越描越黑,連趙英聽了都噗嗤笑出來。

 齊香君的個性已經算是不拘小節的了,這時也難免臉頰微紅了。

 嚴文羽見狀,尷尬不已,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以免多說多錯,惹人難為情。他說話做事一向穩當,但遇到這個齊香君卻老是出錯,這是為什麼?

 幸虧齊香君個性大方,沒計較太多,莞爾一笑,免去了他的難堪。

◎ ◎ ◎

 兩年半後。

 雷家遭逢巨變,雷青雲夫婦替老三雷青岩擔罪,向皇上請求自願前往西北解決病疫,一年前順利找出病因,解決西北大患,皇上龍心大悅,免去雷家的罪名。

 這期間,雷青堂在南方運作,將藥材由南運北的支持雷青雲夫婦解決西北病疫,並且擔負起雷家的經濟支柱,守住雷家南北的基業,不讓雷家就此垮掉。

 待雷青雲夫婦由西北回來後,兄弟齊心讓雷家事業再度興旺起來,雷家之後也舉家由祁州遷居至天子腳下的京城,風光更勝從前,皇上甚至將芳寧公主下嫁給雷家五少爺雷青峰。

 今日是雷家迎娶公主之日,雷青堂攜著水玉蘭專程北上京城參加五弟的婚禮。

 大婚當日皇上親臨,欽賜解決西北病疫有功的春實實為義公主,雷家一門有兩個公主媳婦,這可是各朝未曾有過的榮耀,雷家自此聲勢顯赫。

 待芳寧公主順利嫁進門,春實實成為義公主後,入夜前,雷家太太趙氏將水玉蘭找去了。

 趙氏是雷老爺的嫡妻,當年並不受雷老爺寵愛,可自從方姨娘所做的惡事全攤開後,雷老爺才知寵錯了人,從此對趙氏多了份用心,彌補了當年對她的虧欠。

 趙氏出身御醫世家,又是嫡長女,家世與身世皆不凡,自然對門庭看得極重。

 她看著水玉蘭心想,蘭兒是家中使喚的丫鬟,跟著老二去了南方多年,這次老二誰都不帶就帶她回來,而且瞧她身上的打扮,居然高於雷府內任何一位姨娘。

 老二的妻子早已死了多年,他始終未再續弦,甚至連小妾也沒納一個,更聽說原本別府裡養的馬和船娘,兩年前不知何故自己跑了,這之後別府後院就再無任何女人,當真是完全由這丫鬟當家了。

 而這,可是不合體統規矩的!

 身為族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得出面管管,更何況,老二雖非自己親生,但他的生母毛氏早逝,他寄在自己的名下,自己不替他打算總不成的。

 趙氏喝著茶,瞧著低眉恭順的水玉蘭,直接問︰「青堂收你做姨娘了嗎?」

 她紅著臉。「沒有。」

 「沒有?那你這身裝扮是?」

 水玉蘭臉更紅了。「青堂買的。」

 她在別府的衣著首飾都是青堂幫她打理的,她曾拒絕過,可那男人只一句,打理她是樂趣,這便讓她閉了嘴,隨他高興了,可他高興之後,從此她衣裳穿不完,幾乎天天換新衣,首飾也多如山,三不五時梳妝台上就多一件寶貝出來。

 「青堂?」趙氏吃驚她敢直呼主子的名諱。

 這些年直呼那男人的名字已是習慣,一時忘了在太太面前改口,水玉蘭趕緊解釋。

 「呃……二少爺希望我……奴婢這麼喊的……」她也己很久沒稱自己奴婢了,這要改口,還有些不習慣。

 趙氏臉一沉。「當初讓你跟著青堂去別府是瞧你老實,可你人到了別府沒人管後,倒將雷家規矩全給忘了。」

 水玉蘭臉色一白,無話可說了。

 趙氏抿了唇,想了一下。「我瞧青堂對你不錯,是看上你了,這幾年你也在南方幫了他不少忙,既然兩人都這樣了,你再這樣沒名沒份跟著他也不是辦法,就由我做主了,讓他給你開臉做姨娘,這次你們回別府前就把這事給辦了。」

 她雖不滿意水玉蘭,但念在雷青堂都這態度了,便決定不再多說的成全他們。

 可哪知水玉蘭聽了後,面容更加蒼白。「奴婢……不想做姨娘。」她拒絕。

 趙氏一愣。「不想做姨娘?你與青堂都好成這樣了,這不做姨娘還想做什麼?」

 「二少爺說……要娶奴婢為正妻。」水玉蘭低聲道。她早與青堂約定過,不做妾,只做妻。

 以為聽錯,趙氏皺皺眉。「你再說一次?」

 「二少爺說過娶奴婢為正妻,並且一生不納妾。」

 趙氏忽地由位子上站起來,連茶水都撞翻了,水灑了些在身上,她也不管,只是瞪大眼的一臉吃驚。「你胡說什麼?!雷家族規你不曉得嗎?一個丫鬟怎麼可能成為主子正妻?!」

 「不是不可能,只瞧太太能不能成全。」水玉蘭沒有退縮,不卑不亢的說。

 趙氏抽了一口氣。「荒唐!你該不會是見青雲的媳婦出身同你一樣,都是丫鬟,就想跟她一般當上主子吧?」

 「四少奶奶而今貴為公主,奴婢不敢與她相比。」

 「不敢相比就好,實實為雷家付出不少,這才換得今日地位,你雖也幫了青堂不少忙,但這功勳與青雲的媳婦相比是比不上的,所以別想了,就安份做你的姨娘吧。」趙氏揮手,要她別妄想了。

 她跪了下來。「奴婢自知比不上四少奶奶,但仍希望族規能通融成全奴婢和二少爺。」

 趙氏拉下臉來了。「我好言對你,你也太不知進退了,這族規就是族規,是能隨便通融的嗎?!」

 水玉蘭跪在地上,默默滴下淚來,但仍是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

 趙氏見她如此,不禁搖頭。「青堂是個冷性子,瞧上的人也是個倔脾氣,唉,今日皇上親臨送了咱們家匾額,上頭是皇上親題的字,寫著(忠孝節義、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是對咱們雷家多大的期許,若對內不能嚴以律己,又怎麼對得起皇上的這十二個字?再說了,咱們家一門兩個公主,門庭已不比從前了,咱們現在不只富,還貴了,以咱們這樣的人家,你讓青堂娶一個下人為妻,這傳出去豈不讓他被笑話了?況且,你若真為青堂著想,就該替他找個門當戶對能幫夫的,這才能讓他更上一層樓,你說是不?」

 她好言勸說著,這要是過去,她早一棒將這丫鬟打出去了,但如今身份不同了,自己可是兩位公主的婆母,哪裡能失了格的與一名丫鬟見識。

 可她這話,卻句句刺進水玉蘭的心,讓她又酸又疼又苦澀。

 太太說的並沒有錯,雷家如今顯達更勝以往,青堂配她是糟蹋了。「若你聽得進去我的話,這抬做姨娘之事,這兩天我就親自給你辦一辦,不會讓你委屈的,你先回去吧,青堂那兒我會親自跟他說的。」趙氏讓她回去了。

 可她沒動,趙氏了了眼。「我說了這麼多,難道你還聽不進去?!」

 「請太太通融!」她以頭叩地的說。雖然自認配不上那男人,但四少奶奶告訴過她,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她與青堂的感情已非一朝一夕,他們同甘共苦亦同生共死過,這份感情不是能輕言退讓的,就算她要退,那男人也不會允許的。

 「你這是不知好歹!」趙氏發怒了,拿起桌上的點心盤子就砸向了她,這一砸,將她的額頭砸出一個口子,登時鮮血淋灕。

 「太太……」水玉蘭忍著疼,仍不願意放棄。

 「不要再說了,不自量力的丫鬟,休想要我成全——」

 「誰說她不自量力了?她可是雷二爺的賢內助,這些年要不是她,你雷家還撐不到雷青雲夫婦從西北回來就垮了!」花廳內突然闖進了一名年約三十的女子,火氣不小的衝著趙氏說。

 竟有人敢在雷家的地盤上對自己無禮?!趙氏愣住了,只見這女子氣衝衝的進來後,繼續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這不知變通的老古板,誰說她的功績不如你家老四媳婦的,要不是她一手出色的毫雕技術,幫著雷青堂雕玉販賣,這幾年雷家送往西北的藥材錢哪裡來?老四夫婦沒了藥材拿什麼除病疫?又怎麼能戴罪立功平安回來?

 「再說了,你雷家北方事業全倒,僅剩南方撐著,雷青堂在外忙碌,而蘭妹也沒閑著,打理別府內所有事不說,還不藏私地將所有的錢都拿回來供養你們一家老小了,自己在南方別府過得比一般人家還不如,而今雷家再度發達顯耀了,怎就忘了她的功繢?怎就不知道她為你們雷家付出多少,還說讓她當妾已是抬舉,告訴你,就算她同意,我也不允許!」

 這人劈哩啪啦說了一串,趙氏才清醒過來。「你……你是誰?怎知道這些的?」

 「我是誰?我姓齊名香君,是蘭妹認的異姓姐姐,這次受邀隨她到京城見識皇家嫁公主、雷家娶媳婦的盛況,怎麼,不歡迎嗎?!」齊香君手叉著腰問。兩年半前,她與蘭妹意氣相投已經結為異姓姐妹,而她對雷青堂與蘭妹的事比誰都了解,雷青堂原本自己有牙商事業,但為了全力穩固雷家搖搖欲墜的百年基業,這幾年幾乎無暇照顧這門事業,著實損失不少,而蘭妹也不喊苦,支持他的決定,並且同意他將私房全數拿出來貼補雷家,他們都做到這樣了這老太婆還不滿意,讓她實在氣不過,不出來理論怎麼行!

 趙氏沒讓人這麼嚷過,傻了傻。「你……你……」

 「我什麼,你若不肯成全他們做夫妻,這就是老糊塗,你可別真當糊塗蟲了!」

 趙氏打了個激靈,瞬間像是清醒過來了。「哪來的潑婦,敢在我面前撒野——來人,將這人給我攆出去!」她氣顫的喊。

 廳外馬上跑了幾名家丁進來,見水玉蘭也在,曉得齊香君是她的客人,而水玉蘭過去與府裡每個人都交好,這趟回來二少爺更是表明要將她當成主子對待,他們瞧著廳內這場面,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還不攆人?!」趙氏見下人進來後沒有動作,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為難的樣子,不禁惱得斥喝。

 「攆什麼攆?你以為我愛待在這裡嗎?我是瞧在蘭妹的份上才勉強待下的,可你真要墨守成規古板下去嗎?」齊香君仰著鼻子問。

 「你!」

 「我怎麼了」

 「香君姐姐,別說了!」水玉蘭沒想到她會衝進來說這些,忙阻止她再頂撞趙氏。

 可趙氏已經氣壞了,連她也遷怒了。「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連水玉蘭這丫鬟也給我趕出去,這個家是容不下她了」.」

 「母親,請息怒,蘭兒不能趕啊!」春實實聞訊趕來了,阻止趙氏發火。

 趙氏見了春實實氣焰小多了,春實實是公主,又是現在雷家真正的當家主母,在春實實面前,她不好大聲。

 「我怎麼不能趕了?」雖然趙氏脾氣是壓下來了,但仍氣不過的說。

 「蘭兒確實對咱們家有大恩,咱們若這麼趕她出去,人家只會說咱們忘恩負義、仗勢欺人,這罪名咱們不好擔啊!」春實實故意道。

 趙氏用力吸口氣。「此話怎講?」

 「敢情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進去?全白說了!」齊香君立刻翻白眼的擺手。

 見她這態度,趙氏一把火又燒上來,春實實忙圓場的道︰「母親,蘭兒確實是咱們家的恩人,若不是她與二哥兩人,咱們也撐不過來享受今天的榮耀的。」

 趙氏這才仔細回想齊香君說的話,方才氣頭上哪會去多想,這下越想越驚,水玉蘭這丫鬟當真立下大功了,而她的功勞卻都讓大家給忽略了,不免有些對不住。

 「這……」

 「母親,媳婦雖然已經是公主的身分,但媳婦不會忘記自己曾是丫鬟出身,也不會羞於承認自己曾是雷府下人,出身微寒並不可恥,也不會見不得人,如今您瞧瞧我,媳婦擔不起雷家主母的位置嗎?」春實實問趙氏。

 趙氏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蘭兒的才幹是有目共睹的,她將別府打理得極好,也將二哥照顧得無微不至,尤其在咱們有難時,更是二話不說的挺身而出,要不,她儘管和二哥在南方過自己的日子,不用管咱們的事,他們也能過得極好,不會如香君姐姐所說,過得那般清苦。」春實實繼續說。

 趙氏聞言,臉色又青又黃。「縱然如此……雷家族規明擺著在那,我也不好壞了規矩讓人說閒話……」她拉不下臉來的說。

 「規矩是人定的,既可以為四弟的媳婦打破,為什麼不能通融我和蘭兒?!」雷青堂和雷青雲一道走進廳來,他一臉的嚴肅,尤其看見水玉蘭額上有傷,血還流到了衣襟上,那神色更是難看到極點。

 水玉蘭趕緊將臉上的血拭去,就怕他越看越生氣。這男人她知之甚深,是禁不得她受一點委屈的,現在瞧她都見血了,可想而知他此刻大概已經氣炸了。

 雷青雲走到妻子春實實身邊,見妻子滿臉無奈,他自是曉得自己母親的脾氣,且再瞧二哥的神色,怕也是不可能有絲毫妥協的。

 他忍不住嘆了一聲,看來這事想順利解決還得費點功夫。

 「話不是這樣說……蘭兒畢竟是下人,能抬做姨娘已經是給臉了,不能——」趙氏下不了台,嘴硬的說。

 「若母親還是堅持蘭兒不能為妻,那青堂決定帶著她脫離雷家,自立門戶,從此雷家族規再管不到我們身上!」雷青堂赫然道。

 「什麼?!你要脫離雷家?!」趙氏大驚。

 其他人也同樣吃驚,他竟然為了水玉蘭甘願與雷家斷絕關係。

 水玉蘭的眼眶迅速濡濕,曉得此番他帶她回來,便是決心給她名份的,只是她沒想到,他手段會如此激烈,不計後果,不惜一切。

 「你、你這逆子,竟說出這種話來!你父親要是聽了不氣死才怪!」趙氏怒道。

 他仍是一臉冷然。「兒子不孝,只能請兩老原諒了。」

 趙氏心驚。「你真要走?」

 「雷家已經興旺起來,五弟又已大婚,一切圓滿,再也用不著咱們費心,今夜青堂就帶著蘭兒回杭州,以後不回來了。」他面不改色的說。

 趙氏嚇得跌坐回椅子上,張著口不知說什麼好了。若青堂真與雷家斷了關係,那老爺會怎麼想?覺得她連兒子都管不了,這還做什麼母親?!

 「母親,雷家將倒時,二哥都沒能捨棄咱們,現在咱們重新站起來了,他不沾光,情願帶著蘭兒遠離,他這是真喜歡一個人,真愛一個人,您何不成全他們讓大家皆大歡喜?如此咱們也不會失去二哥,您還多了個能幹又貼心的媳婦,這有什麼不好?」雷青雲忍不住上前勸說趙氏。

 「這……這事我得與你們父親商量商量。」她心裡其實已經軟化了,但又不想就這樣答應了,還是抬出老爺來。

 雷青堂沉了臉。「隨便母親的意思,不管如何,今晚青堂都會帶著蘭兒離開。」說完這番話,他牽起水玉蘭的手便走出了花廳。

 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尤其是趙氏,簡直驚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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