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番外 望江南
夏日的午後,炎熱裡格外寧靜。池裡一枝枝粉色白色的荷花,魚兒都怕熱地躲到了荷葉底下,水面上波紋不起。連鳥雀們都安安靜靜,一聲沒出。
原烽跨進後院,看到葉宜彬靠在葡萄架下的藤躺椅上,拿著書睡著了。
輕輕走過去,到了近前,凝視那安靜秀氣的面容。
明明住在一起,卻總像是親熱不夠似地,相隔一日便總是想著……公務固然繁忙,可公務之外就是形影不離,按說相處也不少,結果幾年下來,竟然還像剛剛相伴的時候,仿佛歲月眨眼就過了。
外出辦差,行程緊張,氣氛嚴肅,處置各種繁難事宜,無暇再想其他;可每當用飯歇息時,偶然想起他,心中就生出些喜悅;路上無意看見鴛鴦佩、同心結等飾物,也不禁露出神往笑意。
公務一了就直接往回奔,也沒肯在那裡多轉一轉,同僚打趣說,這沒成家的比成了家的,還像成了家。
原烽靜靜注視他的睡容,唇邊漸漸露出笑意。
葉宜彬在睡夢中,但覺有灼熱氣息覆上來,熱意往身上蔓延,嘴唇臉頰都熱透了……仿佛上一次與原烽親熱,與之纏綿廝磨,悸動熱情引得身體顫抖不止……
他睜開眼,猶自微微喘息。
可眼前空無一人。
葡萄架密葉層層,支起大片綠蔭。花已謝盡,葉間結了一串串碧綠的小葡萄,兩隻淺黃粉蝶輕盈兜轉。
葉宜彬低頭,看到手中的書已經滑落到了身上,隨手拿起來,放到一邊的小案幾上。
他望著寧靜無人的庭院,燥熱與悸動還未消退……原烽外出檢視沿縣刑獄,總也要七八日才能回返,這才第六日。難道,這幾日不見他,自己就做起了春夢麼?
不覺臉上一燙,連忙拿起案幾上放涼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緩下心中燥熱。
這幾年與原烽相伴,竟比當初設想的還要融洽……他們見解相似,志趣相投,相處間常常流露默契,每當此時,心中就有說不出的舒暢歡喜……或許,這就是當初他態度無禮,自己也不由自主喜歡上他的緣故?縱然彼此脾性不同,可內心裡,卻是一樣的……
葉宜彬眼中含著笑意,靠在椅子上想著。
自己異于常人,本以為要一世飄零落寞,萬萬沒想到,卻能有這樣的緣分,最終心願得償……
心下一片甜蜜安然,他漸漸又睡著了。
原烽一路奔波,只在葉宜彬臉上唇上輕吻了幾下,便去沐浴換衣。此時更衣回來,見他依然睡著在籐椅上,便又放輕了腳步,暗暗一笑:真是夏日貪睡。
但見葉宜彬略略改了姿勢,睡得很熟,一束頭髮從肩上垂下,臉上浮著淡淡紅暈,不知是睡出來的,還是熱出來的。
原烽心跳怦然,無聲來到他身邊,俯下身,緩緩撫著他頭髮,輕輕吻了吻他的嘴唇。
嘴唇溫熱柔軟,原烽呼吸一緊,廝纏般地反復輕觸兩趟。葉宜彬呼吸微亂,卻仍未醒來,只是偏了偏臉。
原烽沿著他嘴唇輕吻下去,吻過頸子,吻到衣襟口,又順著衣料向下。
吻到乳尖的位置,他不再下移,只在那處衣料舔吻起來。
夏日單衫柔薄,淡淡水青色衣料即刻被唇舌濡濕了一片,底下那處嫣紅隨之顯現。
細嫩敏感的乳尖被他隔著衣料逗弄,葉宜彬不禁蹙起了眉,臉上紅暈更深,嘴唇微微開啟,隱約喘息,顫抖地擰了擰身子。
原烽故意以舌滑過那處挺立,葉宜彬頓時一個戰慄,於睡夢中發出一聲細微的吟喘,眼睫顫動著,卻還是沒有醒來。
原烽嘴角微翹,又去舔吻另外一側。唇舌如火,衣料濕透,底下乳尖被津液潤著,被灼熱氣息烘著,激得整個身子不住顫抖。葉宜彬呼吸急促,眉頭蹙得更緊,臉上潮紅一片,耳垂都紅透了,洩露幾聲帶了鼻音的低吟。
原烽含吮了兩下,見他神色困擾,掙動著就要醒來,便覆上身去,熱烈吻他雙唇。
葉宜彬朦朧醒來,就被吻得幾乎無法呼吸,稍稍清醒就嚇了一跳。抬眼對上原烽面容,心神一鬆,緊接著喜悅湧來:“阿烽……你回來了?”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與他親吻。
唇舌纏綿好一陣後,兩人喘息不已地分開。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葉宜彬輕喘著,帶笑看他。
“事辦完了。”原烽凝望他,笑著答道。
“山陽一帶風光甚好,怎不多走走?”
“下回同你一起去。”
葉宜彬眼中滿是溫柔笑意,“好啊。”說著,想要坐直身體,才一動,就感到胸前有些異樣,低頭一看——
胸前兩處衣料因被濡濕而變為半透明,濕漉漉貼在身上,清楚地印出下面的嫣紅挺立……他臉上騰地燒起一把火,全身都羞透了,微惱地輕聲道,“你……你怎麼這樣……”
“哪樣?”原烽噙著微笑,欺身而上,“不就是朝廷命官在自家後院輕薄自己的娘子,犯了哪條國法?”手指向那片濕透的衣料揉按上去。
“啊……”葉宜彬劇烈地一顫,止不住發出一聲呻吟,蜷緊了身子。
——他和原烽同床共枕的時候,有時清晨醒來,原烽便會揉弄他的乳尖,揉弄他下面的幽穴,久久不停,直逼得他驚喘扭動、淚濕眼角,才激烈歡愛……他那裡生就敏感,又屢經情事,怎禁得碰?
他臉上漲得通紅,神色煎熬,緊緊抓住籐椅的扶手,卻穩不住自己顫抖酥麻的身體,勉強開口道:“阿烽……”
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原烽另一隻手就探入了他輕軟的衣擺之下。
“嗯!”葉宜彬腰身一彈,身子弓得更厲害,眼中漫起水光,下意識地咬住牙關,一面顫抖扭動,一面不安地看向庭院門口。
萬一有人這時進來……
他們同住這些年,只有兩名從原府跟來的心腹下人知道他們真正的關係,其餘人只以為他們是親密師友,是親逾兄弟的至交。
如果被哪個僕從看見他們這副樣子……
原烽早看出他擔心什麼,往他眼睛上親了一下,有意問:“……你在看什麼?怎麼不看我?”
葉宜彬有些推拒地抵著他,夾雜著呻吟急促道:“一、一會有人來了……”
“來就來吧……”原烽又去吻他臉頰,喘息著,毫不在意,“正好叫他們知道……我是你什麼人……”
“要被人看見……啊,這種……”葉宜彬被他弄得全身顫慄發燙,心裡卻又驚又急,極怕這種樣子被人看入眼裡,慌忙要掙脫。
原烽按住他,低笑道:“別怕……我已經交代他們……不許靠近後院……”
葉宜彬聽到,舒了口氣,放鬆下來。就在此時,那粗大火熱的勃發就著他股間的濕滑,猛然頂了進去!
“啊——”他猝不及防,發出一聲長長呻吟。蒙上淚光的雙眼,驚愕地望向原烽。
原烽哪受得了被他這麼看,一把攬住他,急促吻他眉眼,下身繼續挺入他雙腿之間,直至全入。
進入之後,稍作停頓,便抽動起來。
葉宜彬急喘不止,斷續發出低吟,回抱著原烽,閉目承受體內的抽動,身上衣衫大片汗濕。
那深入幽徑的粗大男根,往他最禁不得碰的地方連連頂弄,令他不住發出輕喊,強烈扭動,卻使得原烽進入更深,頂弄更激烈。
“啊……啊……”
情熱顛狂間,葉宜彬在又一次衝擊裡向後一頓,頭在椅背上磕碰了一下,原烽急忙用手托著他後腦,撫了幾下,暗忖籐椅質地到底較硬,子林硌著碰著恐怕不舒服,不如回到房裡……
他一分神,又有意起身,下身便滑出了一半。
此時,葉宜彬抬眼望過來,瑩黑帶著水光的眼睛癡癡望他,抱著他的手並不放鬆;與此同時,幽徑裡一陣收緊,叫他呼吸頓止。
那緊繃的身子和凝望的目光,都流露出挽留之意。
原烽霎時心跳如狂,血氣急湧,縱身直直一挺,深深埋了回去。
葉宜彬立時呻吟出聲,腰身猛然震顫,眼中卻閃動繾綣歡喜的光芒。原烽緊摟著他,避免他搖晃磕碰,一面吻他眉眼嘴唇,一面激烈抽送,直至彼此都被情潮吞沒神志,全然忘記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高潮過去,雲雨漸歇。兩人相擁了一會兒,待氣息逐漸平靜了,原烽親吻了他幾下,撫著他頭髮輕聲道:“我們回屋?”
葉宜彬半合著眼,“嗯”了一聲。
原烽直起身,準備抱他回去。
目光一落下來,當即就停住了。但見他臉紅如醉,脖子也是一片嫣紅,微微開啟的嘴唇更是紅腫;頭髮散落在身上,身上衣衫淩亂,敞開的襟口露出大片肌膚和一邊乳尖;腰下衣擺沾濕了一片,同樣淩亂敞開,露出一段潔白雙腿……
原烽呼吸一重,下腹立時燒起火焰。
葉宜彬迷蒙間見他俯下身來,以為他來扶自己,正要伸出手,哪知下身一燙,那粗大火熱又深深挺入自己雙腿間的羞處!
“呃嗯……”他頓時吃驚地睜眼看向原烽。毫無準備下,身子裡又被狠狠占滿,不由得再度發出呻吟聲,一時間又驚又羞。
原烽面上也染了薄紅,沉重喘息,低聲分辯:“我……我禁不得你誘我……”
“你……”葉宜彬頓覺羞惱,他竟用“誘”這媚蕩一字,自己何曾……
可隨之而來的激烈抽挺,卻讓他再也說不出完整的字句……
原烽坐在窗前。窗外弦月已升上西邊樹梢,屋內燭燈明亮,睡在床上的葉宜彬還未醒來。
葡萄架下兩度歡愛後,原烽把他抱進房裡,照顧他沐浴。沐浴時,又輕薄了他一回。他累了,沐浴完就沉沉睡去。原烽自己一路奔波回家,也頗為疲倦,便擁著他睡了一陣;睡醒時見他還睡,於是小心起身,沒有驚醒他。
原烽看向桌子。桌上放著自己寫給使司衙門的表文,敘述這半年來的公務情況,指出其中疑難癥結,執言剖析。
他只來得及寫個初稿便外出檢視,此時,這份初稿卻已被細細修改潤色,還被人重新謄抄了一遍。
他看著那秀逸字跡,望向床上的目光充滿愛慕——這洋洋灑灑幾千字的表文,每一處修改都與他心意相合。他在路途上想著這處應怎麼改,那處應怎麼換,如今已全部改好擺在了面前。
世上知己難求,摯愛難求,他卻都有了。
葉宜彬輕輕翻了個身,似是要醒。
原烽起身來到床邊,等待了一會,果然他醒來了。
原烽半扶半抱,助他起來,笑道:“吃飯了。”
葉宜彬看看外頭天色,漆黑一片,問道:“……你沒吃?”
“沒吃,一起吃。”
“不餓嗎?”葉宜彬想起他一路奔波回來,八成午飯也沒認真吃,“這麼晚了,怎不先吃?”
“不餓。”原烽微笑答了一句,替他整好衣服,便讓家僕把飯擺到房間裡。
兩人一面吃,一面閒聊幾句。
原烽道:“上官准我回鄉一趟,今年我們可在江南過中秋了。”
“是麼?”葉宜彬欣喜。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再回江南了。
原烽笑著點頭。這幾年他因為明察善辨、辦事果決而受本司嘉獎,成績不俗,如今即將升任提刑按察副使,衙門裡給了他一段空閒,准他回鄉探親,順道報喜。
“我們可以回一趟書院……還可以與爹娘過一個中秋,”原烽面露喜色,握住葉宜彬的手,“子林,你同我一起回家。”
葉宜彬目光微斂,有些遲疑:“你家裡……”
男子相戀,違背倫常。即便母親無奈下允了自己與原烽的事,也還是叮囑原烽不可再上葉府,以免在老爺面前露出形跡,惹出是非。至於父親,
這已是家裡作出的最大讓步。那麼阿烽家裡,恐怕也……他又是獨子,父母更要反對了。
“我家裡你曾去過一次,”原烽拉住他的手,“這回也陪我一起吧。”
葉宜彬望向他,輕輕回握他的手。“好。”
“……至於我們的事,不用擔心。”
葉宜彬微微一笑,望著他道:“我不擔心。”
用過晚飯,葉宜彬看窗前夜色,原烽則在燈前寫家書。
當初,到開封上任之前,他在家裡準備好了行裝,思來想去後,正色對母親開口:“娘,我這一走千里之遙,倘若有什麼天災人禍,便有可能客死異鄉,未必有你和爹那麼長的福氣……”
原夫人一聽,皺了皺眉,盯著他看:“……你有話就說,何苦平白咒自己。”
他忍不住笑了,不再鋪陳,“好,直說。娘,若我這輩子不娶親,你以為如何?”
原夫人默然了一下,“你去問問你爹。”
他方要動身,又停住了。“我還是問你吧。爹肯定也讓我來問你。”
原夫人忍不住也笑了,想了想,說道:“要我看……這未嘗不是那些姑娘的運氣。”
他一挑眉:“娘,這是什麼意思?”
原夫人笑道:“你的性子要強,又我行我素,做你的媳婦恐怕不大容易。”
他無言以對,繼而眼睛一亮:“這麼說,我將來沒有孩子,你也不著急?”
原夫人道:“將來有沒有孩子,你不該問我。”
他疑惑看她。
“你該去問你的夫人。”原夫人目光一凝,歎了口氣,“當年我生你,疼得死去活來,折騰了一天一夜……你爹流著眼淚說,早知如此,便不生了。”
他認真道:“爹說得對。娘受苦了。”
原夫人忽然看向他,“你明明連媒都不曾說,今日卻又是不娶親,又是沒有孩子……難道是你喜歡上了什麼人,人家不肯答應麼?”她微微一笑。
他臉上一熱,沒有答話。
原夫人好笑:“既是喜歡,就耐些性子吧。你看你,不懂討好湊趣就罷了,連軟話都不會說,當心人家生了氣,不理你。”
他被說得有些悻悻。然而這一番話後,卻從心底舒了一口長氣。
一封家書將近寫完。原烽抬眼,看到葉宜彬仍在窗前看景,燭光照在他柔和輪廓上,更增恬靜;窗外幾點螢火蟲在夜色裡飛舞,窗臺上一盆蘭花,綻開幾串小小花朵,夜晚中散發淡淡幽香——他和葉宜彬都愛花,這株蘭花是他們親手栽種的。
他微微含笑,提筆在家書末尾寫上了一句:“……於秋楓轉濃之際,攜愛同歸。”
然後,附上了舊年的兩首詠楓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