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二·你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嗎?」Flores夫人轉過身來。
李斯年低頭答道:「是的,都安排好了。」
「島上都查探清楚了嗎?找到……你爸爸沒有?」Flores夫人眉毛畫的很精緻,一邊挑得高高的。
李斯年面無表情地答道:「別墅內外都找了,後山也派人搜過了,沒有線索。」
Flores看也不看他:「我當初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他怪我隱瞞身世,跟我大吵一架。我氣不過,明知道他們所里有人心思不純,還是放他上了島。」
夫人今年四五十歲的年紀,保養得很好,只脖子和手肘,暴露了最真實的年齡。她臉色明媚,仍如少女一般,攏了攏散落的頭髮,翡翠色的眼睛里寫滿了悠然的悵惘。
「我想讓他知道,這世上沒有好人,不光是我。沒有人是不自私的。」她勾唇一笑,「我放心讓他走了,讓他上了島,誰知他竟犯了傻,要曝光人家的勾當,從此再沒有回來。他怎麼會那麼天真?」
「還好你像我,」Flores夫人看著遠方的海面,「我最怕你隨了你爸,小孩子都不相信的正義與光明,他竟然會傻到相信。你記住李斯年,於萬斯年,受天之祜,只有拒絕所有人,才能獨自活到永生。」
Flores夫人自言自語道:「我就想向他證明,我是對的。我想告訴他,這世界上,每個人生來帶著原罪,他絕不會看到希望和救贖。我要切開人心最醜惡的東西,給他一層一層看到。世人皆如此,你我之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我的錯,李衡。」
「出門兒的衣裳都準備好了沒有?」陳太太推門進來,端了碗粥,放在陳老的桌面上,「你在看什麼呢?」
陳老摘下老花鏡,放下了手裡的那張邀請函:「你怎麼進來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晚飯都沒怎麼吃,我怕你晚上餓,吃碗粥吧。」
陳老沈默地端起碗,將稀粥一勺一勺往嘴裡送。
「你也是,」太太嘆了口氣,坐在床邊一邊給他疊衣裳一邊數落他,「小周是不懂事兒,你一個做公公的,還在餐桌上跟兒媳婦兒大吵大叫?成什麼樣子?」
陳老頓了一下,放下了碗。
老太太沒有察覺,仍絮叨著:「咱們都不掙錢,家都靠壯壯和小周養著,人家小週一個月給咱們一千多塊錢,孝敬咱們,媳婦兒做成這樣子,你還求什麼?」
陳老重新拾起那張邀請函,看了看上面的酬金。
「你準備好了嗎?」床邊的男人穿著一身西裝三件套,手指間勾著一柄槍。
男人躺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他緊閉的窗戶縫上夾了一張信封,裡面是一張邀請函。
「怎麼辦?」他絕望地睜大眼睛,心想,「怎麼辦?」
「我真的不知道,」他試圖說服自己,也試圖說服床邊背對著自己的男人,牙齒咬得咯咯響,「當年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只是個跑腿的,申請批文,扣個公章,到底怎麼回事,和我不相干!」
西裝男人從鼻腔里洩出一記冷笑:「相不相關,你說了可不算。」
「您做準備了麼?」劉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泡了一壺功夫茶,斟出一盞來遞給杜潮生。杜潮生的臉半隱在熱氣中,臉色陰晴不定。
「你也收到邀請函了?」他接過劉新遞過來的茶。
劉新挑了下眉。
杜潮生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哪方人搞出來的幺蛾子,都已經這麼多年了,過去了,怎麼就不肯讓它過去呢。」
劉新低下頭,掩蓋住自己的眸子:「有些事,永遠也不會過去。」
「我後來上過島,島上建了座別墅,」劉新主動賣了個好給他,「我在島上藏了一箱食水,你還記得我們逼死李衡的那個海底窟窿嗎?萬一真出了什麼應付不來的事兒,咱們就躲進去等事情平息了再出來。」
杜潮生拍了拍劉新的肩膀:「就這麼辦吧,不去看清楚幕後人的目的,總覺得寢食難安,心裡發虛。」
劉新勾起了一邊唇角,低頭一笑。
「都準備好了嗎?」導演大聲喊道。
眾人忙點頭,招呼著說好了,場記打了個版,正式開始拍攝。
方岱川演的是武俠劇的男三號,貼著頭套,穿著層層的衣服,在四十度的高溫下揮汗如雨。
「氣溫比我體溫都高了,」方岱川拿台詞本給自己扇了扇風,「我的身體要往哪裡散熱呢?」
他有些嫉妒同組的裴影帝,人家有房車歇,有空調扇吹,還有新鮮水果吃。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水,常溫的,被太陽已經曬得發燙了。
「別急,」小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鄧哥給你接了個好本子,一看下半年就會爆的綜藝,等你咖位上去了,咱們也就有空調扇吹了!」她說著遞給方岱川一隻手持小風扇,還他媽是手搖的。
「什麼本子?什麼時候拍?」方岱川有些迫不及待。
小周眨了眨眼睛:「還在談呢,下周給咱們回復,放心吧川兒哥,相信我,你肯定能紅的。」
「都準備好了嗎?」李斯年站在別墅二樓的走廊上,幾個工人仰著頭雕刻雕像。聖父與惡魔神魔鬥法,司掌公平正義的女神生出了黑色的肉翼。
工人見他上來,都笑道:「都準備好了,您看還滿意嗎?」
李斯年端詳著拱形廊頂上的浮雕,面無表情:「可以的,我很滿意。」
「勞駕問您一句,您這別墅是要做什麼用?」一旁另一位工人正在往兩側掛壁畫毯,「看您這長相不是中國人,這壁畫毯,我們一般都是擺在墓道里的,放在走廊,多少有點晦氣。」
李斯年低頭划拉著手機,隨口解釋道:「我是個導演,借這裡布個景。」
那就沒問題了,工人瞭然地點點頭,繼續乾活。
「那您這佈景,這都是什麼意思?」雕工已經打磨好了細節,正用濕布細細擦拭石料上面的浮塵,見東家挺和氣,便隨口搭話道。
李斯年唇角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淺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些奇異的灰綠色光芒:「神魔大戰,人心正邪善惡的殊死較量。」
「您這電影是宗教題材?那最後誰贏了?」工人坐在腳手架上,最後打量了一眼手下的作品,滿意地嘆了口氣。
李斯年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海浪:「最後世界末日,諸神黃昏,沒有贏家,都死了。」
「麻煩您在這個屋牆角寫一句話,」工人們將要走的時候,李斯年突然開口說道,「寫:‘It's better to reign in hell than to serve in heaven’。」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從天上墜落?
寧在地獄為王,不在天堂為奴。
李斯年看向走廊盡頭,那間靠海的房間里,一個女人歪頭拎著小提琴,陶醉在流浪者之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