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禮物

　　聯盟邊界，第一氏族附屬星

　　經過一場鏖戰，星球防禦系統被徹底摧毀。

　　在星宿艦隊的圍攻下，氏族戰艦十不存一，多數在爆炸中粉碎，殘骸漂浮在宇宙中，終將淪為宇宙塵埃。

　　剩下的幾艘，也徹底失去行動能力，未來得及自爆，就被星宿艦隊俘虜。艦上人員要麼戰死，要麼成為階下囚。

　　在星宿戰艦登陸之前，地面炮塔被逐一點名，在白光中爆炸，留下遍地殘骸。

　　第一氏族建立的基地遭到炮火洗禮，防護罩被完全撕碎。在多輪炮轟之後，盡成斷壁殘垣。

　　倒塌的合金牆壁一片焦黑，破損的金屬建築隨處可見。幾條貫穿基地的金屬走廊，被雷射光束截成數段，垂直落到地面，砸出深達數米的陷坑。

　　基地中不時發生餘爆，焰光衝天而起，從頂端擴散，形成扇形光暈。

　　不甘被俘的氏族成員躲藏好在廢墟中，等待進攻的士兵登陸，利用對地形的熟悉，給對方致命一擊。

　　可惜，他們的計畫註定失敗，根本不可能得逞。

　　在戰艦降落之前，幾位總督同時下令，徹底鏟平星球上的所有建築，不留任何“死角”。

　　在實行火力覆蓋之前，願意放下武器的領民，以及在戰鬥中被俘的士兵，都會被帶上飛船，另行安置。

　　這是盧卡斯總督做出的最大讓步。

　　不然的話，以第一氏族聯合海盜，在星宿六犯下的種種惡行，勢必要血債血償，不留一人。

　　地面很快被清理出來。

　　昔日繁華盡成塵土，巍峨的建築在白光中化為一片廢墟。

　　戰艦在距離基地五百米處降落。

　　艙門打開，帶有各星宿標誌的飛行器魚貫而出。

　　他們將對廢墟做進一步清理，確保沒有任何“遺漏”。

　　早在戰爭開始之初，芙絲塔便乘坐飛船，秘密離開附屬星，登上阿萊克圖總督的旗艦。

　　戰鬥結束後，她獨自登上二層甲板，眺望前方的廢墟，想到今後要走的路，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雙手攥緊，指關節用力得發白。

　　正如她同奧倫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也必須為自己選定的道路負責。

　　“芙絲塔。”阿萊克圖登上二層甲板，看到站在窗旁的前議長夫人，說道，“找到赫提了。”

　　“他在哪里？”芙絲塔轉過身。

　　或許，她可以為他進行安葬。

　　無論做過多少蠢事，也無論是否將家族帶向絕路，赫提終歸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

　　“他沒有死。”阿萊克圖頓了頓，“他喬裝成一名領民，混入了投降的隊伍裏。”

　　芙絲塔抿緊嘴唇，瞳孔急劇收縮，刹那間，雙眼充斥金屬色澤。

　　“他沒有戰死，而是喬裝成了領民？”

　　“是的。”

　　“他想要暗中發起襲擊，還是單純為了……”逃跑？

　　阿萊克圖沒有回答。

　　沉默已經給了芙絲塔答案。

　　“會有審判嗎？”

　　“會的。”

　　“我知道了。”

　　芙絲塔聲音冰冷。

　　阿萊克圖欲言又止，到底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向下說。

　　他們都很清楚，哪怕赫提沒有戰死，而是以前議長的身份站出來，願意接受審判，也遠遠好過這樣的結果。

　　戰場很快清理完畢。

　　鑒於赫提的先例，艦隊對投降和被俘虜的人員重新進行甄別，陸續發現數名隱藏身份的氏族長老，以及試圖破壞戰艦、發起襲擊的士兵。

　　最終，這些人被逐一鑒別出來，分別關入不同的艙室。經過檢測儀掃描，確保他們無法藏有任何武器，才將艙門關閉。

　　幾名總督經過商議，決定留下一支艦隊進行戍守，嚴防有星獸發現邊界空虛，突然發起襲擊。

　　“等到一切處置妥當，巡邏船會接替這支艦隊。”

　　另外，幾人決定暫時不返回母星，而是結伴前往藍星。

　　“總要給別人一些做出反應的時間。”薩迦總督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長。

　　這場改變聯盟上層權利架構的戰爭，開始得並不突然，結束得卻相當快，快到出乎所有人預料。

　　本以為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哪里想到，從開打到結束，耗時不超過一個月，跌破無數人眼鏡。

　　戰役的結果，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被徹底摧毀，走下歷史舞臺。接下來，就是新的利益分割，不同的權利架構。

　　兩個氏族留出的位置，不止于議長和幾個軍銜。

　　這是一塊巨大的蛋糕，足夠讓更多人赤紅雙眼。

　　然而，許多人預料到勝利一方，卻壓根沒有想到，戰鬥會結束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之前制定的計畫被徹底打亂。尤其是大部分騎牆派，根本來不及做出調整，戰報就已經傳來，完全是措手不及。

　　不過，既然要重新搭建權利架構，該給的面子總是要給，不能將其他氏族全部撇開。總督們一致同意，暫時不返回母星，而是調頭前往藍星。

　　一個重要原因是，戰鬥已經結束，後續的利益分割剛剛開始。以幾人的身份，無論前往哪個星宿，都會存在問題。

　　希雅爾固然同阿萊克圖存在親緣關係，但藍星是一顆“獨立”星球，不屬於任何星宿，成為最好的洽談地點。

　　其次，希雅爾沒有參與進攻附屬星，但戰鬥能進行得如此順利，和藍星基地拖住特裏斯坦的艦隊有不小的關係。

　　作為回報，總督們願意向希雅爾釋放善意，表明對他的尊重。

　　第三，在利益分割完畢，權利架構完成之後，藍星的地位將不同以往。取代母星是天方夜譚，成為一座星宿的主星並沒有任何困難。

　　希雅爾和阿萊克圖的通話中，字裏行間也透出相關意思。

　　他決定移居藍星，不惜放棄星宿一居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證明。

　　總督們做出決定，很快向母星發去消息。

　　對此，無論議會還是元老院，包括艦隊上層，非但沒有感到被輕視，反而隱隱鬆了口氣。

　　有了充裕的時間，他們才能從容做出安排。

　　就目前而言，最大的蛋糕不會分給自己，能得些戰爭紅利，已經是意外之喜。既如此，何必拘泥在不必要的細節，和未來的聯盟掌控者產生齟齬。

　　經過這場戰爭，聯盟的權利勢必發生轉移。

　　今後如何還很難說，但就現階段，收起昔日傲慢的嘴臉，避免惹怒希雅爾和幾位總督，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是否能重新掌握權力，甚至取而代之，就要看今後的發展，以及各自的手段。

　　畢竟事無絕對。

　　誰也不能保證，歷史將一成不變。

　　昔日赫赫揚揚、不可一世的兩個氏族，不也就此倒下，化作宇宙塵埃了嗎？

　　為進一步鞏固和勝利者之間的“友誼”，議會和元老院一致通過，迅速建立審判庭，對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進行更為徹底的審判。

　　艾希利亞的父親，第五氏族的族長，再次被推舉為審判長。

　　為了拉攏他，新任議長甚至提出，在審判結束後，將由他繼續掌控審判庭。

　　意外的是，他竟然拒絕了！

　　更讓人驚愕的是，族長大人完全不給別人勸說的機會，以探望女兒為由，連夜乘坐飛船離開母星，前往遠在數光年外的藍星。

　　他的舉動震驚了所有人，包括被一同帶上船的妻子和兒女。

　　在接到父親的通訊後，想到某些人臉上的表情，艾希利亞實在忍不住，笑了足足五分鐘。

　　終於笑夠了，艾希利亞擦去眼角的淚水，端正坐好，口中道“父親，您永遠都是這麼英明。”

　　萊斯古德搖了搖頭，道：“我能猜出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再沒有腦子都知道該怎麼做。他們沒有任何勝算，我不會帶著家族走進深淵。”

　　在此之前，萊斯古德就不看好赫提和特裏斯坦，早早撇清關係，並將女兒送出母星。為此，一度遭到族人的懷疑和質問。

　　戰爭的結果出來之後，家族中質疑和反對的聲音暫時消散，但不代表這些人會一直甘心蟄伏。

　　在對方沒有做出出格的行為之前，萊斯古德不能以族長的名義將其流放，更不能痛下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對族人進行甄別，選擇能穩固家族的中堅力量。至於其他的，暫時任其“自由”發展。

　　如果一直執迷不悟，等到新的權利架構完成，就是他下定決心，剷除枝椏的時候。

　　聽到萊斯古德的話，艾希利亞又笑了。

　　“他們想要通過結盟和政治手段，同指揮官和幾位總督爭奪話語權，自然需要更多的助力。可惜，您不會讓他們如願。”

　　“我將前往藍星，還有你的母親和妹妹。”萊斯古德話鋒一轉，“你知道，在你離開之後，你的母親一直很擔心。”

　　想到母親大人永不會停止的嘮叨，艾希利亞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將海盜事業提上日程，先找個邊界星球避一避？

　　通訊結束後，艾希利亞靠向椅背，望著金屬制的屋頂，一個勁歎氣。

　　躲得開一次兩次，躲不開三次四次。

　　總有一天，她需要面對自己的母親。

　　值得慶倖的是，藍星不像母星，沒有永無休止的宴會，也沒有宴會上那些無聊的八卦，不會讓她暴躁得想要殺人。

　　至於母親掛在嘴邊的話題，完全可以嘗試忽略。

　　經過幾場戰鬥，她已經在艦隊中佔據一席之地，今後不做海盜，照樣可以向軍銜發起衝擊。

　　同在戰鬥中獲取的榮耀相比，那些無休無止的宴會，貴婦之間的八卦，全都應該掃進角落，任其生灰。

　　房門被敲響。

　　艾希利亞起身走到門邊，看到出現在門後的莫蘭，登時神情一垮，向前一撲，整個人掛在綠妹子身上，倒出滿心苦水。

　　莫蘭很是詫異。

　　聽完艾希利亞的抱怨，想到眼前的少女身穿氏族長裙，在宴會中極端無聊，卻要拼命掩飾情緒的場景，忍不住笑出聲音。

　　“沒事，忍忍就好了。”

　　綠妹子拍著艾希利亞的後背，安慰滿臉沮喪的好友。

　　艾希利亞半點沒感到安慰，心情反而更加鬱悶。

　　萊亞恰好走過，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生好奇，下意識放慢腳步。

　　這一慢不要緊，被艾希利亞看到，當下對著少年揚起下巴：“今天不輪值，訓練場見怎麼樣？”

　　少年沉默兩秒，心知躲不過去，當場打開通訊器，準備把奧倫叫上。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和妹子切磋的機會，自然不能“獨佔”。

　　收到萊亞的通訊，奧倫半晌無語。

　　這就是所謂的友誼天長地久，挨刀時常會有？

　　幾人來到訓練室，發現今天遠比以往熱鬧。除了外星系的商隊船員和海盜，還有十多名不需要輪值的士兵。

　　此刻，眾人正圍在一座擂臺前，不停呐喊助威，穿插著轟然叫好。

　　妹子和少年心生好奇，快步走過去，擠開幾名身材壯碩的海盜，看到擂臺上的情形，都是面露詫異。

　　“薩蒂？”

　　喪屍妹子恰好把一名海盜扔飛出去，取得十一連勝。聽到莫蘭的聲音，雙眼望過來，對想要繼續挑戰的人搖搖頭，幾步走到擂臺邊，輕鬆一撐跳了下來。

　　“我以為你在埃爾法那裏。”莫蘭道。

　　“之前的確在，不過實驗都已經完成，我不需要繼續留著。”莫蘭聳聳肩膀、

　　“南森沒有跟來？”莫蘭四下看看。

　　“他在試用藥劑，需要留下觀察。”

　　莫蘭點了點頭。

　　兩人又聊了幾句，提到埃爾法的建議，薩蒂不禁皺眉道：“他說我可以去找齊樂，請他幫忙引薦其他喪屍。可問題是，齊樂一直在指揮室，我壓根見不到！”

　　據她所知，希雅爾明明不在求偶期！

　　聽到喪屍妹子的抱怨，莫蘭抽了抽嘴角，默默轉過頭，決定不發表任何評論。

　　指揮室內，希雅爾結束和阿萊克圖總督的通話，正準備聯絡航空港，小腿忽然被蹭了兩下。

　　下一刻，貓爸從地上躍起，跳到他的腿上，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團成一團，又打起了呼嚕。

　　看著懷中的狸花，船長大人忘記尚未完成的工作，掌心覆上狸花的脊背，手指滑過狸花的耳後，引來幾聲呼嚕，被爪子拍了兩下，不自覺彎起嘴角。

　　直至通訊器閃爍藍光，船長大人才驟然回神，想要還有工作沒有完成。當下打開虛擬光屏，同加斯帕斯商議拓建航空港，迎接即將到來的阿萊克圖總督一行。

　　貓爸動動耳朵，翻過身，看向希雅爾。

　　一縷金髮垂落眼前，本能的伸出爪子拍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最後用爪尖勾住。

　　緊接著，爪子被大手握住，爪墊還被按了兩下。

　　齊樂想要收回爪子，結果身體被托起，前爪搭在希雅爾的肩上，脊背又被順了幾下。

　　修長的手指捏了捏他的後頸，又擦過臉頰和耳後。齊樂不自覺放鬆下來，舒服得眯起雙眼，發出“喵”的一聲。

　　“喵”完之後，貓爸僵住了。

　　低下頭，發現某人的手又覆上自己的肚子，還繼續向下，戳了某個不能直說的地方。

　　貓爸眯起雙眼，沒有任何預兆，猛然一揮爪，成功在希雅爾的下巴上留下三道劃痕。同時團起身體，卷起尾巴，亮出鋒利的尖牙。

　　船長大人朗笑出聲，雙手托在齊樂腋下，把貓爸舉起來，親了親他的鼻子。

　　在對方又親過來時，貓爸疊起爪子，按住對方的嘴唇。同時轉過頭，發現虛擬光屏已經關閉，通訊器也不再閃爍光芒。

　　略微閃神的功夫，耳朵又被咬住。

　　齊樂呲牙，又要揮爪，一枚火紅的晶石突然掛到了他的脖子上。

　　晶石有鴿卵大小，邊緣由金線纏繞包裹，連接用合金製成的圓環，樣子十分精美。最重要的是，晶石蘊含獨特的能量，和藍星晶核以及能量礦石都有不同。

　　“喵？”

　　用爪子撥拉兩下晶石，貓爸心生好奇。

　　“我的母親出身星宿五。”希雅爾托起齊樂，解釋道，“這是我出生不久，她親手打磨出來的。”

　　齊樂動動耳朵，用爪子托起晶石，能清晰感受到裏面流動的能量。

　　“這裏面有我的血。”希雅爾單手覆上齊樂的後頸，在對方變成類人形態後，略微前傾，抵住他的額心，“依據傳統，這塊晶石將送給我的配偶，作為求婚的禮物。”

　　反應過來希雅爾在說什麼，齊樂猛然抬頭，杏仁眼瞪得溜圓。

　　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