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忘記我們之前在電視台排隊時候的對話了嗎?」林濤說。
我抬頭想了下,說:「是說勾搭你的那個妹子嗎?」
林濤捶了我一下,說:「是說VIP不VIP的事情。我說我們是VIP,你說我們是P。」
「哦,對,這是個VIP卡!」我說。
林濤點點頭,說:「不出意外,這應該是龍番市中心的那個銀豐商廈的VIP卡。因為只有銀豐商廈,才有這個品牌的箱包出售。」
「這個卡應該放在行李箱裡的,也就是說買箱子的時候辦了卡,但以後沒用過。那裡的VIP卡有用戶資料登記嗎?」我急忙問道。
林濤說:「有的。」
「太好了!」我興奮地說,「我們現在有資本去專案組炫耀了!」
當我們趕赴專案組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雖然案件剛發,還無從下手,但專案組的二十幾個人都沒有睡覺,睜著紅腫的眼睛等著我們的到來。
「死者死於胸部中刀,失血死亡。」我說完看了看專案組組長,組長對死者的死因並沒有多少興趣。
「死者的職業我們推斷出來了,是個醫生,年齡在三十來歲。」我接著說。
說完後,所有專案組的成員開始翻開筆記本,奮筆疾書。
「除此之外,我覺得死者應該是市裡銀豐商廈的VIP會員。」我說。
林濤瞪大了眼睛,說:「不是還沒有確定皮箱的主人是誰,所以不知道凶手是會員,還是死者是會員嗎?」
「我剛才在來的路上又想了一下,我覺得皮箱的主人應該是死者。」我說,「首先,我們知道,死者的職業信息,是因為我們發現了他腋窩下的衣服布片。醫生一般在什麼時候穿白大褂呢?是上班的時候。也就是說,死者應該是在上班的時候被害的。」
「也可能是被害後,凶手把死者拖到了自己家,或者從自己家裡取來皮箱裝屍呢?」大寶問。
我說:「不可能。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是處於一個蜷縮的體位的。說明死者在死後不久,也就是屍僵還沒有形成的時候,就被裝進了行李箱。如果死者的屍僵形成了,凶手是沒法把屍體裝進行李箱的。這說明凶手殺人到取箱子裝屍體這之間的時間非常短。」
我頓了頓,接著說:「而且這個醫生應該有一些條件。」
「哦?」
「我覺得他應該是診所的醫生,而不是醫院的。在醫院殺人、裝屍,難度太大了。」我說,「最大的可能,是醫生在自己的私人診所裡被害。」
「有道理。」專案組組長張局長說,「那麼,我們現在就去派人調查銀豐商廈會員裡有沒有符合年齡條件的醫生。」
「我覺得不會很多。」我說,「估計明天早上,哦不,是今天早晨起床後,我們就能等到好消息了。」
一覺睡到九點多,當我聽見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就知道好消息來了。
「屍源基本確定,是城東程王鎮上的一個私人診所的醫生。」胡科長說,「張局長已經帶人往那邊趕了,我馬上也去,你們直接過去吧。」
「那裡離現場有多遠?」我問。
「有十公里路。」胡科長說。
「那我馬上趕到。」我沒等胡科長說完,就拿起另一部手機撥打了林濤的電話。
「診所的醫生叫李克華。」胡科長說,「診所生意不錯,這個李克華應該也賺了不少錢。他昨天早上還開門的,中午時分鎮子上沒人,也沒人注意,但是下午兩點鐘有人來掛吊瓶,就發現診所大門關了,一直也沒再開。因為昨天是中秋節,都以為李醫生回去過節了,都沒在意。今天早晨六點,我們排查覺得可疑後,派人來到這裡,撬開大門,發現診所地面有血跡。」
胡科長介紹得很詳細了,我也沒有什麼問題補充,於是換了個話題:「離現場十公里呢,看來死者連中午飯都沒有吃,就死了,然後被人拖到了十公里以外。」
「這說明凶手有交通工具啊。」胡科長說。
「為什麼凶手要把死者拉那麼遠?」我問。
「可能是想延遲案發時間吧?」
「說不過去啊。」我說,「凶手對現場很熟悉,知道那個地方會有人鍛鍊,在那裡燒屍體,肯定會被發現啊。」
胡科長說:「可能他覺得拉那麼遠,我們就找不到屍源了吧?」
「直接把屍體關在診所裡,不移動屍體,豈不是更能掩人耳目嗎?」我說,「移走了,焚屍了,更容易暴露。你們說會不會是熟人作案,怕我們找到屍源就找到凶手了?」
「想不明白。」大寶說。
「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林濤已經穿戴好了勘查裝備。
診所就是一間門面房。進門後,就是一個辦公桌,作為診台。診台的一側有體重秤、視力表等設備。診台的後面有一個簾子,是拉開狀態的,簾子後面是一張診療床。診療床靠著的那面牆後面,其實是一面用木工板隔開的小屋。屋子裡很雜亂,主要堆放著一些藥物。
血跡主要集中在診療台上、椅子上還有對應的地面上。說明死者就是在自己的座位上,被人用刀子突然襲擊的。噴濺狀的血跡很雜亂,說明死者在被刺的時候,還有一些掙扎。
病人坐的椅子下面,有一張紅色的粗纖維腳墊。這種腳墊一般都是放在住宅的大門口,別人進門的時候,踩在上面換鞋用的。
根據地面的灰塵分佈,可以判斷這張腳墊原來應該擺放在醫生座位的下方。醫生座位的下方還有一雙皮鞋。
「死者沒穿鞋,我還在納悶呢。」我說,「看來這個醫生應該腳汗重,所以在自己的座位下面放了個腳墊,平時坐在這裡的時候,就脫了鞋子,把腳放在腳墊上。因為他突然遇刺,所以把腳墊蹬到了原本病人坐的位置下面。」
「可是這個腳墊不乾淨啊。」大寶說,「上面有好多黑了吧唧、黃了吧唧的東西。」
「那有可能是凶手也踩踏了腳墊。」我說,「位置正好在病人坐的位置下面,凶手移動就有可能踩踏到這上面。因為這個腳墊摩攃力很大,所以可以因為凶手的蹬踏動作,而把凶手鞋底的微量物證刮擦下來。這個腳墊提取回去,我覺得意義很大。」
「你們看,老秦猜的不錯。」林濤站在小隔間的門口,一手拿著勘查燈,一手指著裡面,說,「這裡面有幾個藥櫃,櫃子旁邊有個方形的灰塵缺失區,說明這裡原來放著的一個方形的東西被拿走了。」
一名偵查員聽到這裡,走進隔間,用捲尺量了一下,說:「尺寸和我們在GFTP店裡尋找到的一個行李箱的尺寸完全一致。」
「凶手走進隔間拿行李箱,會不會留下足跡?」我問。
林濤搖搖頭,說:「地面條件差,有足跡也沒有比對價值。」
現場粗略地勘查一遍後,地面、物品上都沒有發現可疑的足跡和指紋。因為診所是公共場所,所以即便有,也不能判斷那就是犯罪分子的。
我看了眼凌亂的診台,對大寶說:「來,我們把他的辦公桌收拾一下,看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診台上,除了處方箋、醫療器械和一些空白的病歷以外,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廢紙。我一張一張地翻看著,看到最後,似乎已經熟悉了死者的筆跡。
收拾完桌面,我開始收拾死者的抽屜。一拉開抽屜,一張做工精緻的卡片就映入眼簾。我翻開卡片,裡面是死者的筆跡,寫著一首題為「觸碰著的遙遠」的詩,或許是一首詞。
【思念
也許未曾相見
熱戀
也許沒有永遠
心聲把我們相連
衷腸互訴同病相憐
有緣
我們才能相見
心牽
才會互相想念
你的愛滋潤心田
真情勝過蜜語甜言
從未觸及你的笑臉
不曾親吻你的眼簾
但你的影子卻在心間
撥亂我的心弦
你不能走到我身邊
我亦無法把握明天
唯有遵從命運差遣
彼此相通心的源泉
芳草依依望明月
明月痴痴映芳園
你用甜甜的笑臉
我用瘦瘦的指尖
一起感受
觸碰著的遙遠】
「歌詞?」我通篇讀了一遍,覺得朗朗上口。
林濤搖搖頭,說:「不是,這應該是原創。」
「霍,還是個詩人呢。」我說,「能看懂什麼意思嗎?」
林濤是我們三個人中的「文化人」,他看了幾遍,摸著下巴說:「依我看,這是一首苦情詩,多半是婚外戀之類的。」
「李克華沒有結婚,一直單身。」偵查員插話道。
大寶撲哧一下笑了:「打臉了吧,你到底能不能看懂啊?」
林濤說:「不能是女的婚外戀嗎?醫生就不能當小三嗎?」
「如果真的有婚外戀,這種突然殺人的方式和運屍的動作倒是很能解釋了。」我說,「屍源已經找到,又有這個情節在裡面,破案應該不遠了!」
話剛說完,我一眼瞥見醫生座位旁邊的垃圾桶。
「這個垃圾桶有些奇怪啊。」我說,「這是一個腳踏式垃圾桶,醫生踩一腳,桶蓋就打開,然後推一下桶蓋,再關上。但是這個桶蓋是打開的,沒有關上。」
我用勘查燈朝垃圾桶裡照了一下,說:「而且這桶裡有塊紗布啊。」
說完,我用鑷子把垃圾桶裡的紗布夾了出來。
「這就更奇怪了。」我說,「紗布上有一點兒血跡,但是血跡很新鮮,且範圍很小。一般來診所的傷者有兩種,一種是傷後一段時間,來換藥的,那麼紗布上就應該不是新鮮血跡,而是血性液體,是暗黃色的。還有一種是傷後立即來診所包紮的,但是需要包紮的,通常都是傷比較重的,這麼點兒出血,需要包紮嗎?」
大寶說:「你的意思是說,凶手是偽裝來換藥,趁醫生不備下手的?」
我點點頭,說:「這應該是一起有預謀的犯罪。用小傷來騙醫生,突然出手殺人。」
「這樣說,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出軌女人的丈夫了。」偵查員說。
我說:「不管怎麼樣,反正要先把這個紗布上的DNA驗一下。這塊紗布還是很可疑的。一來垃圾桶裡就這麼一塊紗布,二來垃圾桶沒有合上,很有可能是死者剛扔進去紗布,就被害了。醫療垃圾有的會有傳染病菌,一個醫生隨手合上垃圾桶應該是習慣。」
偵查員應聲離開。
大寶問:「好多工作同時展開了,我們下一步幹什麼?」
我聳聳肩,一邊往診所外面走,一邊說:「沒什麼可干的,等消息吧。我昨晚沒睡飽,今天還在假期裡,我得回家補個覺。」
胡科長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說:「理化結果出來了,焚燒灰燼裡發現助燃劑,是汽油。」
「汽油來源調查了嗎?」大寶問。
「現在幾個組的人正在看這附近所有加油站的監控錄像,」胡科長說,「也有人在詢問有沒有獨自一個人去加油站打油的可疑人等。」
「我倒覺得查不出什麼。」我說,「別忘了凶手是有交通工具的,他不可以從車裡取油嗎?」
「現在的小車都防止盜油,所有油路都是彎曲的,從小車裡取油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靠在車旁的韓亮聽見了我們的話,「大車直接掛油箱,倒是可以取,但是大車都燒柴油。」
「那可以是摩托車或者助力車嗎?」我問。
韓亮點點頭,說:「可以。兩輪車倒是可以直接取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