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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秦明全集(1-6)》第47章
【4】

  要不是附近發生了命案,嚴重影響了我的心情,這個地方還是非常值得欣賞的。

  石河彎彎曲曲地把這個地界劃分為兩等分,河流上偶爾可以見到古色古香的石橋。河流的兩側種滿了油菜花,黃綠相間,從遠處看十分美麗。每側的油菜花地約有20米寬,沿著東西走向如地毯般鋪展開來,一望無際。油菜花地的南北兩側都是白牆黑瓦、古色古香的房屋,陪同我們前往的刑警大隊長說,這裡多半是些小工廠的廠房,也有一些住戶。

  「如果這裡有很多工廠,這個所謂的鄭總也是這裡某家工廠的老闆的話,在這附近約見,可能性就比較大了,和我們發現的油菜花剛好相符。」師父站在油菜花地東側的石頭橋上,向油菜花地裡看去。

  我無心賞景,也無心細想馬小蘭為什麼會到這片油菜花地裡來,只想知道,師父究竟要用什麼辦法來找出案件的第一現場呢?

  「這麼大面積,我們是要沿著河一路走到頭尋找嗎?」我急著問師父,「這可是項艱巨的任務。」

  師父搖了搖頭,說:「很簡單。第一,油菜花瓣沾有泥土,那麼可以判定是在油菜花地裡作的案,兩個人躺在油菜花地裡,油菜花花瓣和莖葉的斷裂還是新鮮的,那麼,這片油菜花地有大片倒伏的地方就是案發現場。」

  我們紛紛點頭,倒伏了的油菜花,是不可能被重新扶正的。

  師父接著說:「第二,我仔細檢查了死者的衣著,雖然被浸透了,但是有些地方彷彿可以看到零星的石灰一樣的白色物質附著,而且死者的鞋子有明顯的蹬擦、刮擦的痕跡。這樣的痕跡肯定是和大面積的硬物相摩攃形成的。我仔細看了這裡的環境,沒有硬質的地面,都是泥土,那麼要形成蹬擦的痕跡就只有在橋上,或者在牆邊。」

  我轉頭看了看周邊的環境,確實只有屋牆、小橋具備大面積硬物的特徵。

  「在橋上作案就不可能沾到油菜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牆邊作案。這樣也符合牆上的白灰黏附到死者衣物上的可能。牆邊都是隱蔽的地點,在這裡作案的可能性也很大。」

  「我來說第三吧。」受到師父的指點,我有了靈感,「第三,屍體不可能自己走到很靠油菜花地的地方,死者再單純,也不可能和對方約見在那麼隱蔽的地方。畢竟是來面試,又不是偷情。所以,我認為,凶手肯定是從油菜花地的邊界挾持死者到油菜花地深處的牆根處,那麼我們油菜花地的邊界到第一現場會有痕跡。」

  師父點了點頭:「對了,就是這麼回事。據我推斷,雖然凶手挾持死者進入油菜花的路線不會非常明顯,但是油菜花向兩側傾斜的可能還是存在的。順著這個軌跡進入油菜花地,就可以很容易找到油菜花倒伏的地點。」

  「我找河的南邊,師父找河的北邊,如何?」我迫不及待了。

  10分鐘後,按照我們推斷的思路,師父在石河北側的油菜花地靠牆根處找到了一片倒伏的油菜花。

  當天的光線非常好,沒有花費多少精力,我們便提取到了有價值的物證。這個物證讓師父很感興趣:倒伏的油菜花地裡,有幾棵油菜花的花莖上黏附著血跡。

  「怕是死者的月經血吧?」我皺著眉頭說,「畢竟凶手是脫掉了死者的內褲,月經血有可能黏附在這裡。」

  師父慢慢地移除了倒伏在地面上的油菜花,指著地面的泥土說:「仔細看,這兩片泥土有明顯的下壓痕跡,結合附近的泥土分析,這裡應該是臀部著地、反覆掙扎壓迫地面導致的,簡單說,就是臀印。」

  聽師父一說,看起來還真是像。

  「如果是臀印,那麼月經血的流出應該會黏附在這一片的油菜花上。」師父接著說,「但是我們發現的血液,是在旁邊倒伏的油菜花上,所以我覺得是死者的血的可能性不大。」

  我看了一眼,發現臀印和發現血跡的油菜花殘枝有幾十釐米的距離。「如果是死者的內褲被扔在那裡,內褲上的血跡染到油菜花殘枝的呢?」

  「不不。」師父說,「不可能。殘枝上的血跡濃度不小,呈流注狀,是流上去的,而不是擦蹭上去的。」

  「這樣看,這個血跡的價值就很大了。」我點了點頭說,「總之去檢驗吧,很快能知道結果的。排除了死者的血,我們就有抓手1破案了。」

  『1抓手:行內通用語言,形象的比喻,是指破案的依據和方法,或者是指可以直接甄別犯罪嫌疑人的重要物證。』

  「另外,」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這房子裡沒有人住嗎?」

  刑警隊長指了指油菜花倒伏所在的那片牆根:「你是說這兒?這好像是個印刷廠吧?」

  「怎麼了?」師父插話問道。

  「是這樣的。」我說,「檢驗的時候,發現死者的口鼻腔沒有任何損傷,也就是說凶手並沒有捂壓死者的口鼻。凶手把死者拖行了這麼遠,又在一個工廠的牆邊強姦死者,死者不呼救?」

  我的話讓師父陷入了沉思。

  突然,刑警大隊長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走到一旁打了兩分鐘電話,回到師父的身邊說:「那個鄭總查到了,叫鄭國,不是什麼總,是一家小工廠的員工。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這個鄭國矢口否認他認識和聯繫馬小蘭的事兒,我們覺得可疑,已經帶回刑警隊進一步問話了。」

  「DNA可能還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出結果,你們先問著吧。」師父說,「有什麼情況及時通報我們。」

  我和師父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研究屍體檢驗的照片和現場的照片,可惜一無所獲。

  晚上7點,我和師父又來到專案組。經過一下午的留置盤問,偵查員們仍然不能確定鄭國是不是本案的凶手。「開始鄭國矢口否認認識馬小蘭,後來在證據面前才又改了口。」主辦偵查員說,「據鄭國說,他是通過網絡認識馬小蘭的。」

  「馬小蘭不是每天都按時回家嗎?」師父說,「她哪有時間上網?」

  「是這樣的。鄭國說在一個網站看到馬小蘭求職的帖子,加了馬小蘭的QQ,鄭國承認自己的初衷是想騙色。」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師父說。

  「我們調取了鄭國和馬小蘭的聊天內容。證實馬小蘭確實剛剛申請了QQ,上網時間一般是下午1點到2點。她是利用中午回家做完飯以後的空閒時間上網求職。」主辦偵查員說,「從聊天內容上看,鄭國確實是在欺騙馬小蘭。馬小蘭想在城西開發區上班,可能是覺得城西開發區待遇比較好,鄭國看馬小蘭有這個求職意向,謊稱自己是城西開發區的工廠老闆。所以他們會約在城西開發區見面。」

  「鄭國對現場附近的環境很熟悉嗎?」我問,「不然他怎麼知道那裡沒有人?」

  「不,」偵查員說,「你理解錯了,據鄭國說,他絕對不敢強姦,所以不在乎約見的地點,他就是想騙色的。經調查,鄭國確實很少到城西區,應該對那一片的情況不瞭解。據鄭國說,當天晚上,他還找錯了路,到達現場的時候,遠遠站在橋上想先看看馬小蘭的長相。結果他沒有看到馬小蘭,只看到一個光頭的男子蹲在油菜花地旁邊抽菸。他以為馬小蘭帶了男朋友來,就跑了。」

  「你們怎麼看?」師父問。

  「不太肯定他有沒有說真話。不過,結合外圍調查情況看,鄭國平時膽子很小,我們分析他不敢幹這種膽大的事情,另外,確實有人證實鄭國當天晚上8點10分還在離現場不遠的一個小賣部問路,問的就是城西開發區入口在哪兒。」

  「鄭國身上有傷嗎?」我想起了現場發現的流注狀血跡,問道。

  「沒有,沒傷,仔細檢查了。」偵查員說。

  「不一定有傷,不排除鼻血。」師父說,「目前難辨鄭國的證詞真假,等血液檢驗結果出來再說。另外,我覺得可以去做一個現場實驗,看看鄭國是不是在說謊。」

  「什麼實驗?」大隊長問。

  「現在馬上8點了,今天天氣和案發那天差不多。」師父說,「我們去現場,站在橋上,看油菜花地的旁邊如果蹲著一個光頭的話,鄭國能不能看見。按理說陰天是很難看見的。」

  「對,」我覺得師父這招應該管用,「如果根本不可能看得見油菜花地旁邊的情況,那麼說什麼看見光頭男子抽菸就肯定是在說謊了。」

  8點10分,我們一行人馬準時到達了上午發現的作案現場進行現場實驗。

  晚上的現場和白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但並不是想像的那樣伸手不見五指。白天彷彿沒有動靜的廠房原來晚上都在生產,雪亮的燈光從窗戶照射出來,把油菜花地照得挺亮。這個實驗不用做了,因為我們連錯落有致的油菜花都可以清楚看到,更別說一個人蹲在那兒了。

  「看來鄭國說的是事實啊。」我說,「那麼這個光頭就很可疑了。」

  「現在不僅僅是光頭的事情。」師父說,「下午你說的問題也值得思考。為什麼凶手沒有捂壓死者的口鼻腔,死者不呼救嗎?顯而易見中心現場旁邊的廠房在這個時間點還在開工,廠房裡面肯定有人,窗戶透出來的光線可以照到強姦發生的地方,犯罪分子不害怕驚動廠房裡的人?」

  「我還在想,為什麼凶手能夠輕鬆脫掉死者的衣物,又能把衣物穿得那麼整齊。」我說,「沒有光線肯定是不行的。目前看,這樣的光線足夠完成了。不過,師父說的問題確實值得思考。」

  「我們可以去廠房裡面看看嗎?」師父問。

  「沒問題。」大隊長帶著我們繞到廠房正面的大門,走進了廠房。

  沒有想到看起來破舊的廠房,隔音效果如此之好,外面並沒有發現多大的噪音,可是走進廠房,卻發現廠房內的噪音非常大,連近在咫尺的人互相說話都要扯著嗓子。原來這是一家印刷廠,為了不打擾附近居民休息,內裝潢採用了隔音材料。

  「這樣看,即便是外面敲鑼打鼓,廠房裡也聽不見一點兒聲音了。」我恍然大悟。

  師父說:「這,不是關鍵。目前看,凶手肯定是熟悉這個廠的情況的人,甚至有可能是這個廠的職工!」

  我點了點頭,說:「對,如果不熟悉,肯定不敢在這面牆的外面犯罪。即便在這裡犯罪,也應該阻止馬小蘭呼救。正是因為凶手非常瞭解廠房的情況,所以才用更多的力氣控制馬小蘭的雙手,而不顧她的呼救。」

  「是的。」師父讚許地點了點頭,「肯定是熟悉這個廠的人作的案。去問問,這個廠裡有光頭嗎?」

  「真找光頭?鄭國的話靠得住嗎?」大隊長說。

  「既然通過調查肯定了鄭國對這一片不熟悉,那麼基本可以否定他的作案可能。既然不是他作案,那他就沒有必要撒謊。」

  師父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們都沉默了,因為我們看見了一個剃著光頭、身穿印刷廠工作服、40歲左右的男人拎著一個水桶從外面走進了廠房。更讓我們感興趣的是,這個男人捲起了衣服的袖子,右上臂清晰可見兩道血紅的抓痕。

  男人走進廠房,乍一抬頭看見一屋子的人,而且有幾人身著警服,轉頭就跑。

  我和師父相視一笑,因為我們知道他跑得再快,也絕對快不過我們的刑警。

  看著刑警將光頭押上警車,我和師父一拍即合,悠閒自得地去街邊大排檔吃了一頓夜宵,打著飽嗝兒走進了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審訊室。

  只是一頓夜宵的工夫,光頭就全部招供了。原來案發當天,光頭和平常一樣,8點左右去石河打水回廠房打掃衛生,經過油菜花地的時候,發現一個年輕女孩背著書包正在油菜花地旁邊翹首以待。看著年輕女孩窈窕的身姿,光頭立即產生了歹念,趁女孩不注意將她拖進油菜花地裡靠近自己廠房的牆邊企圖實施強姦。馬小蘭誓死不從,抓破了光頭的手臂,光頭一時惱怒就掐住了馬小蘭的脖子,本來是想嚇唬嚇唬她,沒想到自己用力過猛,待他鬆手時馬小蘭已經斷了氣。發現馬小蘭已經死亡,光頭嚇得魂飛魄散,跑到油菜花地邊抽了根菸,覺得屍體要是放在這裡,他一定脫不了干係,於是他又重新回到現場,穿好了馬小蘭的衣服,將其扔進石河,想偽造死者死於失足落水的假象。未曾想,24個小時以後,警察就出現在了他的廠房裡。

  想到馬小蘭慘死的場景,我又沒忍住脾氣,上前打了光頭兩個耳光,同樣被偵查員拉了開來:「別打、別打,打傷了會說我們刑訊逼供,不利於案件起訴……」

  我憤憤不平地回了賓館,又一次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在這個草長鶯飛的季節,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永遠消失了。逝者已矣,唯有祈願她那飽受折磨的父親能夠得到有效的救助,讓這個無辜的孝順女孩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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