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幻影移形的黑霧來到馬爾福莊園前就停下了,像這種古老家族的家園一般來說都會有一定的防護和限制,拒絕一切不速之客。裏德爾穿著單薄的黑色定制西裝像是絲毫不覺得天氣寒冷,他看著這個過大的家園,從樹林到遠山,從花園到湖泊,這裏無一不有,如一位流著尊貴血統的貴族安安靜靜地榮耀了數百年。
然後他無視那層來訪限制,直接抬腳走了進去沒有引發任何動靜。感謝梅林,即使盧修斯成了家主,他也依舊是被曾經邀請過被主人認同過的客人。
裏德爾靜靜地走在雪地上,任憑白雪染濕衣服絲毫不覺得冷,每走出一個腳印,在他抬腳的時候那個腳印就會立刻消失。他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行蹤,也不願意給自己的到來留下什麼痕跡。使用魔法已經是他的本能,他無比強大,只需要他心裏去想就能夠完成所有他想要達到的事情。
……似乎是這樣的吧。
黑衣的男人行走在蒼茫之中,他走進了莊園裏的後山,步子一直都沒有停下來。他每一步的距離都是一樣的,就像是一台精准的機器,心裏只有一個再明確不過的目的地。最後他走進了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終於在一塊墓碑前停留了下來。
裏德爾站在這片蒼涼的雪地裏看著那塊冰冷的墓碑,無論看多久,天地都唯留他一人。
“你瞧瞧你,朋友。你也有‘白髮蒼蒼’的一天。”裏德爾目帶笑意看著那石碑上堆滿的白雪,他沒有用魔法,而是親手把雪溫柔地抹去了。“說好長了白頭發就跳起來哭的人呢?看看你那傻樣啊。”
墓碑上的字逐漸露出來,看不出被埋葬人生前的驚才絕豔,風流倜儻,只有再簡單不過的一行字: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在此長眠。rest in peace.
裏德爾看著那行字,漆黑的眼睛一直沒有什麼感情,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應應。他心裏像是已經被刀刺到已經完全空洞,導致現在居然麻木到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想,難得見一次面,總不能就這麼傻站著,今天好歹是耶誕節呢。
“禮物……我給你帶的聖誕禮物……”裏德爾輕聲說,他手伸進口袋裏尋找想拿出些什麼來,最後只找到了幾個彩紙包著的糖果,還是萬聖節那天那個小女孩給自己的,一直都沒有吃。
自從變成這個樣子以後裏德爾幾乎沒吃過什麼東西,不餓,不累,也不需要。他感覺不到什麼疼痛,再大的痛苦對他如今來說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樣,其實連睡覺也不是必須的,只是他的一種習慣而已。他好像真的變得永生了,不死不滅,沒有需求也沒有弱點,再也不會被任何事物打敗了。
裏德爾把糖果放在墓碑前的雪地上,蹲在地上彎腰做了個小雪人把糖果埋了起來。但是他做得不怎麼好看,雪人看起來像是個雪堆:“你吃吃看……那天我看見了一個小女孩,金髮的,藍色眼睛。和你小時候長得有點像,當然,我沒有嘲笑你小時候娘炮,你別生我氣。”
“當然,你生我氣我也不怕,因為你心軟啊,總是還沒來得及道歉你就鼓著臉原諒我了。你怎麼就……怎麼就……”
“你怎麼就這麼不好呢?”裏德爾淡漠地看著墓碑,漂亮的唇揪了一下,像個孩子一樣地有些不滿,“我大方的朋友,我難得來看你一次,你不帶著美酒與笑語迎接我就算了,為什麼還讓我在冰冷的雪地裏看著你沈默?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對我可好了,你會把我帶回你家,把你家聖誕樹下堆滿的禮物都送給我。你變了。”
“不過我也變了,我覺得你可能不太認得出我了。這些年我殺了很多人,輕而易舉就送了很多不乾淨的貨色離開了這個世界。我算術不太好,你聰明你給我算算,我還要殺多少人這世上才能清淨些?”
“我覺得我開始有點老花眼了,有時候很喜歡盯著很遠的地方看,一看就是看很久,從日落的時候一直看到天黑,有時候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瞎了。你說我是不是睡太多太精神了?你要不要罵一罵我?”
“……”
裏德爾閉上眼,額頭貼在冰涼的石碑上,聲音疲勞無力極了:“喂,娘炮,和我說說話啊。”
可是根本沒有人理睬他,連冬日裏平常呼嘯的寒風此時都不刮了,天地一片蒼涼靜謐。裏德爾睜開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墓碑底下的雪,他突然想變回以前的樣子了,至少那樣很好,不會寂寞。他可以去再殺一百個人,掐死他們就像掐死老鼠一樣容易,但是然後呢?
然後呢?
他站起來直起身,凝視著墓碑上的那一行字,rest in peace.良久他伸出手,指尖滑過每一個字母,既是留戀又是憎恨。如果這樣就能安穩地沉眠在寂靜的地方,只需要閉上眼睛,那是多麼輕鬆多麼幸福?可惜他不能啊。
男人在雪地裏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那乾澀寒冷的空氣在胸腔裏觸動了麻木堵塞的感情,裏德爾劇烈咳嗽起來,最後像是疲勞到無法支撐自己,趴在石碑上將頭埋進手臂之中伏低咆哮,整個人如同一隻被傷到至深舔舐傷口的野獸。
在墳墓旁邊,有一朵鉑金色的月季傲然而立,哪怕是在大雪之中也盛開地無比嬌豔。與肅殺的環境不同,那朵別致的月季就像是一位美麗的守衛,多年來停留在亡靈的歸息處恪盡職守陪伴著他。
裏德爾側過頭露出半張臉看著那朵花,漆黑的眼睛凝視了很久伸手想把花摘下來,但手指在觸碰到花朵的那一刻卻猶豫了。他保持那個動作過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他的聲音嘶啞無比,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每一個字都像是凝著乾涸了的血液:“既然都陪你這麼多年了,我就不收回了。沒有東西在你身邊,你一定會寂寞吧?”
“我過得……很好。真的還不錯,沒事睡睡覺,雖然有時候會夢見你,但醒來也不記得了,所以你別擔心。我要走了,這次來看看你,問你討一點東西就走了。你可別想我啊……”
裏德爾緩緩地說,他講肺裏最後一口氣呼出,在窒息的感覺中把那句話很艱難地說了出來,“放心,哪怕再折磨,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
……
納西莎做的聖誕餐好吃極了,剛睡醒就可以吃到大餐,某個二百五頭上都要開花了。早上的時候學長終究是沒忍心吵醒他,就坐在床邊看著他一直睡到了中午。
弗萊塔起床的時候感覺尾椎骨上還有點零星的殘痛,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已經淡化去了具體形態但還是隱約存在著顏色。但是男孩子也不應該怕這點疼啦,他睜眼看著靠在床頭看書的學長立刻坐起來:“我錯過早飯了嗎?!”
德拉科看他一眼,聲音不鹹不淡:“錯過了。”
“啊啊!你家早飯很好吃的啊!”弗萊塔裹著被子打滾,看上去的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學長看著他目光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滿意他吃貨的行為還是他嘴裏說出’你家’這個詞。最後他伸出手,準確地摸到少年後腰並且伸進了褲子裏。德拉科難得沒帶手套,冰涼的手弄的弗萊塔腰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縮了一下:“學學學,學長?”
德拉科摸到他後腰那個位置光滑沒有傷痕的皮膚,沈默了兩秒也沒收回手:“幹嘛?”
削麟取骨的位置就在那手指下,弗萊塔感覺就像是被摸到了命門。他覺得被人把手伸褲子裏有點不好意思,但看他學長那張沒有表情如同雕塑般精緻好看的臉,心裏那股流氓心思就蓋過了羞恥心:“幹。早安吻來一個唄,讓我嘗嘗我錯過的早餐的味道。”
然而出乎意料德拉科這次沒有拒絕他,直接垂眼俯下身印上了他的唇。他沒有加深這個吻,只是那樣輕輕貼著,弗萊塔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光憑這樣就感覺到了那種無與倫比的喜歡與親近。
弗萊塔剛想伸手抱住他,但是德拉科卻起身了,手突然往下在他光滑的屁股上揪了一把。少年面紅耳赤如同一條鯉魚般跳起來:“嗷!”
“起來吃午飯,我父母回來了。”德拉科將衣襟上的褶皺撫平,悠閒地說。
“真的嗎?那我有蛋糕吃啦?”弗萊塔轉身趴著看著他,雪白的腳丫晃啊晃。
“有……”德拉科面無表情,“也不給你吃。”
弗萊塔沖他主人吐了個舌頭尖,跳起來穿襯衫和褲子,將扣子扣得整整齊齊,像是一個合格的小紳士。
和德拉科的優雅從容慢條斯理不同,弗萊塔噠噠噠跑下樓梯活潑極了,看到納西莎的那一刻像小鳥一樣撲上去,在她臉頰上吧唧親了一下抬手擁抱著她:“西西阿姨!”
納西莎從來沒被自己兒子這麼對待過,本來只想笑著打招呼的她臉上的笑容為之一愣,隨即心裏被懷裏的小少年弄出了前所未有的母性,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你好,小朋友。”
弗萊塔抬起頭亮晶晶的灰色眼睛看著納西莎:“好久不見,美麗溫柔的西西阿姨,我很想念您。”
納西莎覺得他真是可愛極了,越看越喜歡,臉上的笑容柔和無比:“我也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