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石夢記（十四）

金釧兒投湖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觀園，丫頭婆子們全都聚了過來，金釧兒的老子娘還有妹妹玉釧兒得到消息也跑了過來，看到金釧兒的屍體就開始哭天搶地。

　王夫人很快就派了丫頭過來，跟玉釧兒還有她老子娘說，昨晚上她派金釧兒來給楊逸送東西之後金釧兒就沒有回去，說她還以為金釧兒回了家了，也不知道她怎麼就投湖了。

　這話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王夫人是把自己的責任完全給推脫了，還隱晦的說金釧兒是在楊逸這裡出的事情。

　“大爺，這可不太好，金釧兒死的太不是地方，就在咱們邊上，這事情我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南橘沮喪的說道。

　“怎麼會說不清，昨天天還沒黑她就走了，晚上巡夜的婆子來的時候也查看過，這裡就這麼三間大敞著的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底，人在不在我們屋裡難道她們不知道。”

　“可王夫人不是那些話不是明擺著說金釧兒是在我們這裡死的嗎？”

　楊逸正在吃早餐，聽到兩人這麼嘀嘀咕咕，就放下了筷子，說道：“擔心什麼，你這麼一擔心，出去去別人就覺得你心虛。南橘北枳，等會兒你們出去就擺出一副晦氣的表情給那些人看，你們越是不把這件事情放在眼裡，別人就越不會懷疑。”

　“林大爺在這裡嗎，老太太聽說了金釧兒的事情，讓你去一趟呢！”鴛鴦從外頭跑了進來說道。

　“讓馬上去了嗎？”楊逸問道。

　鴛鴦這才看到楊逸在吃早飯，忙坐下說道：“別，你吃完再去，我正好也坐這裡休息一會兒，為了金釧兒的事情，我這一早上就沒有停過。”

　“鴛鴦姐姐，我年紀小也不敢出去看，剛才就讓北枳出去看了一下，可是她膽子小，也沒敢多待，我們還不知道倒底是怎麼回事呢。你能給我說說嘛，等會兒我去外祖母那裡的時候，也好回的上話。”楊逸讓南橘給鴛鴦倒了一杯茶說道。

　“我聽了都給嚇壞了呢，你年紀小，可不不敢出去嗎。不過倒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正派人查呢，這不想找你過去問問昨天金釧兒去你那的時候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鴛鴦說道。

　楊逸想了想說道：“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而且她看起來還挺高興的呢，在這裡和我們喝了兩盞茶，說了好些話，天快黑了才走了呢。”

　楊逸簡單的吃完了早餐，就跟著鴛鴦去了賈母那裡，此時賈母、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已經正襟危坐的坐在屋子裡裡，怎麼看都像是要來個三堂會審。楊逸覺得事情恐怕不能善了，悄悄的給北枳使了個眼神，北枳便悄悄退出了房間。

　“秋玉，你過來，外祖母有話問你。”賈母見楊逸來了，就對著他招了招手。

　楊逸邊走了過去，說道：“外祖母，你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呢？”

　“外祖母就想問問你昨晚上發生了些什麼？”賈母滿瞇著眼睛說道。

　“我不知道昨晚上發生了什麼。”楊逸說道。

　“胡說，你不知道金釧兒是怎麼死的？”王夫人虎著臉說道。

　“二舅母，我怎麼會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她走昨兒給我送往東西說了幾句話後就走了，然後我和房裡的丫頭就都睡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老二家的，這是還沒有查清楚，你別先下定論。”賈母說道。

　王夫人被賈母一說，就一臉難過的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哽咽的說道：“兒媳婦這不是心急嘛，金釧兒是我身邊第一得力丫頭，平日裡我哪裡都指著她，現在她就突然這麼沒了，兒媳婦心裡不好受。”

　邢夫人坐在邊上笑了一聲，說道：“弟妹，我怎麼聽說前兩天你要把金釧兒趕出去呢，我還聽說金釧兒和她老子娘跪著給你求了很久，你都不答應呢！”

　“她犯了錯，我不過是一時生氣罷了，昨天就答應讓她回來服侍了，哪裡想到今天她就沒了。”

　王夫人哭的異常傷心，就跟死的是她女兒一樣，楊逸只覺的好笑。

　另一邊，北枳出了賈母的院子就跑林黛玉那去了，林黛玉剛剛起來，正和要去上學專門跑到她那裡去道別的賈寶玉說笑呢，看到北枳過來，便笑著問道：“你來做什麼？”

　“姑娘，出事了。”北枳忙道。

　“出什麼事了？”林黛玉問道。

　“姑娘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這院子裡的人大概全都知道了。太太那邊的金釧兒昨晚上投湖死了，正好昨晚她又到我們屋裡替太太送了幾樣東西給大爺。現在大爺已經被老太太叫過去了，剛才我在老太太屋裡看到那架勢像是要審問我們大爺呢！”北枳記得不得了，“姑娘，你快去看看吧，我們大爺可什麼事都不知道。”

　“金釧兒死了？”林黛玉和賈寶玉同時震驚問道。

　紫鵑在一旁說道：“姑娘，今早上在大爺住的小院邊上發現的，我怕姑娘嚇著了，就沒有告訴姑娘。”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賈寶玉呆愣著說道。

　“寶二爺，你也和我們姑娘一起去吧。”北枳求道。

　賈寶玉一聽金釧兒投湖了，就想起上次在太太屋裡被太太抓住他調戲金釧兒，要趕金釧兒出去的是偶金釧兒說的那些話，她說自己就算死了也不會出去。賈寶玉覺得金釧兒這次的死和他有關，就嚇的兩腿發抖了，哪裡還敢去見長輩，一邊後退一邊說道：“我上學要遲了，被老爺知道該罵我了。”

　林黛玉看到賈寶玉逃跑的樣子心裡一涼，心想今天不過是個誤會他就可以不理會，以後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哪裡靠的上他。

　“姑娘，姑娘，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紫鵑，幫我把頭梳好了，我去求求外祖母。”林黛玉說道。

　賈母也不想來這麼一出，但是王夫人計劃好了要算計林秋玉，今天一早發現金釧兒的屍體，王夫人就派人到宮裡去給賈元春送了信，賈元春一聽家裡出現主子害死丫頭的事情，也不問清楚原由，就給王夫人回了信，讓她務必嚴辦，說若是這件事傳到了宮裡頭去，她必定會受罰。

　王夫人得了信，立刻雞毛當令箭，要求賈母嚴辦這件事。賈母知道王夫人這是想借這件事讓她絕了讓賈寶玉迎娶林黛玉的心思。若是前些日子，賈母肯定不會從了她的意，可是現在新帝登基，林如海作為舊臣定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賈母就淡了兩家聯姻的心思。再加上現在眾老臣家裡都擔心著新帝會處置他們，而賈元春是他們賈家的底牌，為此她斷不能讓家裡出現有損賈元春名聲的事情。

　林黛玉一直知道賈母是寵她的，這些年來她只要生病，多名貴的藥賈母都不會吝嗇給她，她在賈母屋裡多看幾眼的好東西，多麼稀罕賈母也都會給她，她心思多又愛耍小性子，賈母也總是縱著她，林黛玉便以為今天的事情她只需求求賈母，賈母就不會再懷疑楊逸的。沒想到等她到了賈母那裡，求了半天賈母就是不松口，只說他們會查明事情真相，不讓她一個姑娘家插手。而那個往日裡一直都十分慈眉善目的二舅母，則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楊逸殺了金釧兒，貴妃娘娘要求嚴辦。

　這樣子就是要定楊逸的罪了，林黛玉急的都要哭出來了只是沒辦法。

　王夫人得意的笑了笑，她就是要給這個林家一點厲害看看，讓他們妄想著嫁給她的寶玉，她的寶玉以後可是要繼承榮國府的，又有貴妃娘娘的扶持，前途不可限量，怎麼可以娶林黛玉這個小性子的病秧子呢！

　“秋玉，不是二舅母說你，我們這樣的大戶人家，若下人們真的犯了什麼大錯，一怒之下給打死了也不是沒有的事情，可是斷不能無緣無故的害了下人的命。現在金釧兒的家裡人已經找過來了，說要去官府告我們呢，我們這樣的大戶人家，傳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怎麼好。所以你也別怪二舅母狠心，這次就罰你在去祠堂裡跪上三天，知道錯了再出來。”王夫人說道。

　楊逸看著王夫人衣服假仁假義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二舅母，剛剛你還說了要查昨晚的事呢，現在怎麼就咬定了是我害了你們家的一個丫頭。他們家既然要告我，那就告便是了，我林秋玉行得正坐得端，我可不怕這些。我這就搬回我們林家在金陵的宅子，保管不讓賈家攪合進去。只不過二舅母給你的下人帶句話，他們若是告的倒我也就罷了，若是最後官府查出來我是無辜的，我倒反要告他們一個誣賴罪呢。”

　王夫人哪裡被小輩這樣反駁過，氣的狠狠一拍桌子，說道：“你就是這麼對長輩說話的，實在是太無禮了，今天就算不為了金釧兒的事情，我也要好好的替你的爹爹教教你規矩。來人吶，把他給我拉下去，捆到祠堂去。”

　“外祖母！”林黛玉喊了一聲。

　賈母卻閉著眼睛裝作困倦的模樣不說話，她覺得楊逸不過是個小孩子，去跪個祠堂也沒什麼了不得的，至於名聲什麼的，她也顧不上了，現在重要的是讓王夫人高興，然後讓賈元春放心，這樣她以後才能接著掌權賈府。

　外面幾個婆子聽到王夫人的喊聲跑進了，正要抓楊逸時二門上的一個婆子跑了進來，喘著氣說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忠清王府又送帖子來請林大爺過去了。”

　賈母一聽連忙讓幾個婆子出去，一邊對南橘和北枳說道：“還不快帶你們大爺去收拾收拾。”

　“可是……”

　王夫人想要阻攔，卻被賈母瞪了一眼，對鴛鴦說道：“你去把寶玉叫來，讓他換好了衣服和秋玉一起去。”

　王夫人這下沒話說了，卻不想鴛鴦剛出去一會兒，就帶著哭哭啼啼的襲人一起跑了進來。襲人一進來就跪在了地上，哭著說道：“老太太，太太，不好了，老爺讓人把二爺綁了起來，要打板子呢，小廝們全都勸不住！”

　“什麼，我的寶玉！”

　“他敢打寶玉！”

　王夫人和賈母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站起來就往外急匆匆的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