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偷真元的小賊
陸槐被重新關進了天牢,陪同他的不再是左憶山,而是廣陵真人。
噶老頭的屍體也被抬了進來,丟棄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廣陵真人微微動了動。
“真人?真人?”陸槐連聲呼喚。
“陸槐?!”廣陵真人終於醒來,他發現自己身在鐵籠內,禁不住苦笑了一聲,道:“老夫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身陷囹圄的一天!”
“南宮離真是卑鄙,借助我的聖刀放出了北辰!”
廣陵真人倒是看得很開,“一個修士的實力越是強大,勢力越是強大,那麼他的野心就會隨之膨脹。南宮離和北辰,白羽和天魔,濟安和岳家兄弟都是這樣的人。叛亂的種子早就已經埋下,即便不借助你的滔土聖刀,這場叛亂也終究難免!”他的臉上忽然泛起憂慮之色,“我現在只是擔心雪蓮。她的修為不高,可性格偏激。萬一被北辰他們利用,那她將會墮入萬劫不復的苦海!”
“我擔心的是掌櫃,還有……還有梅兒!”
“放心,掌櫃不在總壇,而且他是凡人,不會受到牽連。梅兒是法宗弟子,魔宗還沒有跟法宗翻臉以前,北辰不敢動她。你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北辰已經得道,他的修為不在掌教大人之下,應該能夠俘獲聖刀。但是,他未必會留下你這個活口。”
“俘獲聖刀?想都別想!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把聖刀一起帶走。”
牢門開啟,有人來到。
來人是白羽,帶來了岳乘風。
岳乘風坐在關押陸槐的鐵籠前,垂著頭,長吁短嘆,卻不說話。
白羽背著手,踱著腳步,四下閒逛。可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圍著噶老頭的屍體轉悠。
“如果只是為了邱蘭,大哥也不會陷害你!是因為你阻礙了我們的生意,所以他才不得不逼你離開!”岳乘風終於開口,可依舊垂著頭。
“一年幾百萬兩銀子的進項,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見得了光的正經生意!”
“而且……你父親的生意,當時做的也很大!”岳乘風根本不聽陸槐說些什麼,徑自說著。
“我父親?”陸槐感到非常驚訝,“我們陸家的生意是被你們搶去的?”
“你們陸家有部家傳的'鑽心劍法',大哥雖然已經學得七七八八,可他還想見見那本秘籍。石榴把秘籍拿了出來,我哥也因此放了她和你父親一條生路。”
“不過是一部劍法罷了,我已經把它傳給了兄弟們,沒有藏一點私心,你們還要因此難為石榴!”
“金銀之物,只是用來維繫組織的正常運轉。大哥的真正目的,是搜羅散落在江湖的功法秘籍和法器!”
“原來你們早就是修士!”
“自從濟安進入道宗,我和大哥也同時悟道。”
“除暴安良,懲惡揚善,都是假的!所謂的'神劍山莊',武林正派的中流砥柱,無非是你們這些修士掩人耳目的把戲罷了。你們把勢力滲透到江湖各個門派,無非是想索取功法和法器!”
“散落在江湖的法術和法器有很多,放在那些凡人手裡,無疑是暴殄天物。只有放在我們手裡,才能發揮出它們的妙用。”
陸槐不再說話,任由岳乘風自言自語的說著……
“白羽,你在幹什麼?”廣陵真人憤怒的叫了起來。
陸槐看去,只見白羽將噶老頭的屍體懸浮在空中,與他相對。而噶老頭的身軀絲絲作響,散發出縹緲的白色煙氣,盡被白羽吸入。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噶老頭的身軀逐漸枯萎,最後變成了一具乾屍。
“呵呵呵……”陸槐伸展雙臂,長發飛散,懸浮離地,經由鼻孔發出笑聲。他的身上冒出一股又一股黑氣,翻捲著漂浮在他的頭頂。漸漸的,整個監牢裡都充滿了邪惡的黑雲。
黑雲開始圍著他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暮然間,所有的黑云同時擠入他的體內,嘭……一股無形的威能炸出,扭曲了四周的空氣,形成一波波鱗紋。
“恭喜,恭喜!”岳乘風停止了訴說,起身面對白羽,抱拳施禮。
廣陵真人吃力的抬起手,指向白羽,“白羽,修煉黑暗法術是我魔宗第一大禁忌,要被丟入祭壇,永世受聖火煎熬。即便是大長老,也絕不會允許你修煉黑暗法術。”
白羽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皺起半邊臉,發出一聲冷笑,道:“廣陵,我請你見一個人。”
階梯上飄出一個人,竟是雪蓮。她的身上披著五彩霞帔,高卷的雲鬢上插著幾十柄鳳簪,手指上套著十根雕有云紋的鋒利指套,同魔琴一起,飄落在廣陵真人的鐵籠前。
“你……你也修煉了黑暗法術?”廣陵真人可以感受到,她的身上散發著邪惡的氣息,宛如千年妖姬重新降臨人世。
“那些弟子……受了我們魔宗的栽培……他們可以死,但他們的真元必須留下。”雪蓮微微一挑眼皮,眼波輕送,就連廣陵真人也覺得心神一盪,急忙低下了頭去。
陸槐質問道:“身為弟子,恩師被人囚禁在牢獄之中,你竟然和敵人同流合污?這還是你嗎?你還是雪蓮嗎?”
“雪蓮當然還是雪蓮,”雪蓮忽然變得柔情似水,怯怯的看了過去,一副嬌羞的小女人模樣。但僅僅在一瞬間,她又變得孤傲、冷漠,邪惡的氣息席捲了全身。她接著道:“雪蓮只是不想死,但雪蓮並不怕死,可我還沒有殺盡天下武修,心願未了,不能離開這個世界。”
陸槐不屑的道:“賣師投敵,貪生怕死,何必再找諸多藉口?”
“賣師?你說我賣師?”雪蓮面帶嘲諷,嘀咕了一聲,道:“雪蓮歸降的第一個條件就是放出家師,否則雪蓮至死不從。護法長老請示過大長老,終於答應了雪蓮的條件。”她又轉向廣陵真人,“可白羽道兄告訴弟子一件隱事,弟子不信,想請師父與他當面對質。”
白羽緩步踱來,道:“當年武宗弟子攻入魔宗總壇,魔宗弟子死傷無數。廣陵真人座下弟子更是倍受欺凌,不忍受辱的女弟子紛紛跳入祭壇,以死明志。可是……廣陵真人,當時你在哪裡?”
廣陵真人嘆了一口氣,連連搖頭,卻不做聲。
白羽大聲喝道:“你怕了,藏了起來。”
雪蓮垂著眼角,露出鄙夷之色,嘲諷道:“敵人入侵總壇,聖壇被人攻陷,自己的女弟子受人凌辱,我師父怎麼會藏起來呢?”
陸槐大驚,心中狂叫,“不會,不會……別說是廣陵真人,任何一個男人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挺身而出,絕不會龜縮起來。”
廣陵真人抬頭看向雪蓮,道:“為師悟道前乃是琴痴,因獲魔琴從而悟道。自從為師進入修界,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琴曲上,從沒參與過斬妖除魔,護法護道的殺戰。武修入侵總壇,為師妄想以琴聲化解他們心中的戾氣,所以帶領眾弟子在聖壇上擺下琴陣,試圖結束那場血腥而又殘酷的戰爭。可惜,為師修為尚淺,根本無法消除他們的心魔!等到武修殺傷聖壇,為師親眼目睹了……”他緊緊閉起雙眼,“那是為師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只是一掌,那名魔宗弟子就炸成了一灘血霧,濺得為師滿頭滿臉……渾身都是鮮血。為師怕了,真的怕了,怕的連動都動不了!有個武修看了我一眼,罵了一聲滾,我連魔琴都沒有拿,爬著……滾著……逃離了聖壇,藏了起來!”
杜甫曾有詩,“田家最恐懼,麥倒桑枝折。”
恐懼是任何人都無法逾越的鴻溝,嚴重的恐懼會使人的意識、行為失去控制,甚至昏厥。
非常遺憾,從未經歷過血腥的廣陵真人沒能戰勝內心的恐懼,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
現在,他犯下的原罪再次被白羽抖了出來。
眼見廣陵真人親口承認了他曾犯下的“罪行”,雪蓮的眼中瞬時湧出了淚花。她慢慢跪倒在地,哽咽著道:“師父!”相繼扣下了三次頭。等她重新起身,她的聲音變得異常冰冷,“廣陵,從今往後,你我不再是師徒。”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廣陵真人長聲嘆息,“我的修為雖然不深,可畢竟也有上百年的功力。既然你想要,那你就拿去好了!”
陸槐心中一凜,插嘴道:“雪蓮,你該不會想殺害你師父吧?”
“我剛剛與他斷絕了師徒關係,他已經不再是我的師父!”雪蓮猛然張手,射出五根指套,回手招來魔琴,撥響了琴弦。
鋒利的指套分別刺入廣陵真人的額頭、雙目、兩胸,廣陵真人立時氣絕。魔琴擊出的威能更是駭人聽聞,嘭的一聲,廣陵真人所有的血液都隨著自己的真元激出體外。
雪蓮伸爪前抓,猛然回拉。廣陵真人的血液以及真元匯聚成血流,鑽入她的掌心之中。
白羽竄步來到,提醒道:“廣陵不同於其他弟子,他的修為很深,足有百年功力。你千萬不可貪多,每日消融一分便好。”
“白羽道兄?”岳乘風指了指噶老頭的干屍,“剩下的這具皮囊,該歸乘風所有了吧?”
“當然,他現在已經是你的了!”白羽轉身看去,道:“可我想見識一下,這具皮囊還有何用?”
嘭……雪蓮隔著鐵籠拍出一掌,擊碎了廣陵真人的屍體。
岳乘風瞥眼看來,搖著頭道:“雪蓮姑娘多慮了!他的真元已經被你取走,即便我把他變成死靈殭屍,他也不堪大用!”
“大哥!”陸槐跪在牢中,“不管是誰陷害了我,也不管你如何對我,從今日起,你我恩怨兩清!”他隔著牢籠對岳乘風磕了三個頭,站起身,道:“北辰最好能殺了我,否則的話,我會把你們這些人都殺掉。”
白羽面露嘲諷之色,調笑般的問:“你不是剛剛說過,跟你大哥恩怨兩清了嘛?為什麼還要殺了他?”
陸槐一臉嚴肅,正色道:“為了天理,正義!”
“狗屁!”白羽呸的唾了一口。
“想殺我?恐怕沒那麼容易!”岳乘風伸出一根手指,相隔數尺,將噶老頭的干屍挑在空中,“白羽道兄,你不是想看看這具皮囊有什麼用處嗎?那你看好了!”
他將五指伸張,豎掌對向乾屍,蠕動著嘴唇,不知嘀咕著什麼……忽然,他大叫一聲,“還不現形?”噶老頭的干屍為之一變,化成一條兩丈多長的黑蛟。
黑蛟東沖西撞,所經之處,石屑翻飛,塵土高卷。
岳乘風任由它折騰了一番,呵呵一笑,道:“好了,回來吧!”
黑蛟遊走而來,盤在了他的腳下。
白羽看得暗暗咋舌,驚聲道:“驅靈術?靈階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