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無極大.法(二)
高賜站起身,手撐劍柄站起。
他的手中已經沒有了劍,懷著一顆憤怒的心,那柄劍已經被他插入石縫,深達半尺。
“你在問我?”
唐善也站起身,迎著他看去,道:“聽說大師兄身為待選弟子之時內功修為只達到了第二層'波瀾不驚',所以才沒能被天尊收為弟子。不知現在大師兄的內功修為有沒有達到第三層'秋風知雨'?”
“你想試試嗎?”高賜陰著臉,大步行上。
“你想比劍嗎?”唐善傲聲回應,邁步上前。
眾多待選弟子的臉上神色各異。但從大多數人臉上的表情來看,他們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高賜耳聽唐善的反問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禁,笑聲出口,半真半假的問道:“你說什麼?你要跟我比劍?”
唐善挑著眼皮看著他,道:“怎麼?不敢?”
高賜拉下臉來,垂著眼皮看回,道:“你以為你是天尊親自挑選的弟子我便不敢動你?”
唐善也拉下臉來,道:“你以為你是無極宮的掌旗大弟子就能殺得了我?”
“好!”高賜退身數步,腳下一動,將插在石縫中的長劍一腳踢出,道:“接劍。”
唐善踮著腳尖躍起,手臂一攬,已將來劍握在手中。
高賜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笑,道:“十招之內,如果不能奪下你手中之劍,高賜願將掌旗之位拱手相讓。”
“就憑你?”唐善嘲笑一聲,手下挽出一記劍花,道:“我可不稀罕你那'掌旗'之位。如果你十招之內奪不去我手中的劍,你便要回答我的問題。”
高賜一愣,“問題?”
唐善重複道:“你的'大.法'修煉到了第幾層?”
只為一個疑問,區區一個待選弟子便要持劍向無極宮的掌旗大弟子進行挑戰,這是無極宮自創建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唐善並沒有挑戰高賜掌旗大弟子之位的意思,他的的確確想要知道高賜的“無極大.法”修煉到了第幾層,以作借鑒。
“好!”高賜正色點頭,道:“只要你能保住手中的劍,我就給你答案。”
劍已刺出,岳家的“追風劍”,風捲殘雲般的劍勢,層層疊疊的劍影向著高賜身上襲去。
高賜一驚,滴溜溜打了個轉,掙脫在劍勢之外,臉上呈現驚駭之色。
十二三歲大的孩子,進入無極宮不足半月,如何能有這般身手?
岳家的“追風”、“乘風”、“破風”劍法,司徒世家的家傳劍法,莫七的刀法,騰懷義夫婦的“雙絕劍”……唐善將所學的雜七雜八的劍法混在一處,隨意使來,轉眼間便已突破二十招。
眾多待選弟子麵露驚容,可目光之中卻流露出傾慕之意。
鷹嘴峰上一夜學劍,唐善已經可以在文淑雪的劍下走出十五個回合。左憶山與元香設計陷害楊樂之時,僅憑臨時學來的三招劍法,唐善已經可以將楊樂射殺在“遮天梭”下。
高賜雖為無極宮掌旗大弟子,可較之文淑雪、楊樂又如何?
而今,唐善又在無極宮內潛心修煉武功十數日,高賜卻想在十招之內奪下他的利劍,豈不是癡人說夢。
高賜的臉色愈加難看,掌上的勁力逐漸加重。唐善只覺得手中的劍越來越重,每出一劍都要耗費數倍的氣力。即便如此,劍鋒所指也拿捏不准,屢有偏失。
掌風如刀,吹得唐善臉頰生疼。無法躲避,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使得他呼吸困難,內心之中隱隱泛起一股暴戾之氣。棲息在丹田有如一汪潭水的內息受到了壓迫,突然間迸發出一股無形的真氣,帶動涓涓細流沖向唐善的四肢,散向百骸。
突然而來的內息,雖然只是涓涓細流,可唐善立時覺得手中的劍不再沉重,而是變得輕靈異常。“刷刷刷”,元香所授的三招劍法劈灑而出,帶著嘶嘶作響的勁風,接連將高賜逼退六步。
如此凌厲的三劍,令高賜為之驚呆。他趁唐善三劍使過的間隙,復又攻上,手掌再又加力三分,拍出重重掌風,將唐善罩在其下。
唐善一聲怪叫,劍法突變,已是岳逍遙的“逍遙神劍”。十八路“逍遙神劍”一氣使來,本如涓涓細流的內息猛的變成大江大河一般的滔滔洪水,無休無止的向著四肢百骸宣洩而來。
“嗤”一聲輕響,一道真氣離劍而出,竟將高賜腋下的衣衫洞穿。尚若旁里平移半尺,所指乃是高賜的心臟,那他此刻哪裡還有性命。
劍氣!
高賜呆立定身,怔怔的看著衣衫上的孔洞,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變得蒼白如紙。
高賜不動,唐善隨即收劍,壓制住心頭的狂喜,傲聲道:“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
“四層!”高賜氣急敗壞的吼叫著,“我的'無極大.法'與你一樣,都已經修煉到了第四層'川流不息'。”
這次輪到唐善感到驚愕,剛剛聽過高賜對關田的說教,意隨心動,自認已經突破了“無極大.法”的第二層結障“波瀾不驚”。怎麼如此短暫的片刻之間,自己的內功竟然超越了“秋風知雨”,既而達到了“川流不息”的境界?
唐善還在暗暗納悶,高賜卻趁其不備,偷下殺手。
高賜的三根手指弓成鷹爪,對著他的咽喉掠去。
與此同時,但聽一聲人言,“盛長老駕到!”那是殿外弟子在進行通報。
唐善並沒有察覺到高賜的偷襲,但殿外的通報聲卻使得他為之一醒。他終於發現自己身處危險之中,可高賜鋒利的指甲卻已經觸及到了他喉嚨上的皮肉。他的心底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那是一種深達骨髓的陰冷的感覺。
高賜的臉上泛起了陰險的奸笑,眼見唐善便要葬身在他的手抓之下。
突然有一道寒光閃過,這樣的寒光使唐善想起了夏日里雷雨未來前黑夜中乍現的閃電。
曾在楊騰的小院見過的醉醺醺的酒鬼站在了唐善的身邊,他的腰間繫著柄劍,劍在鞘中。
當唐善看到他的時候,高賜的三根手指已經翻滾在空中,向著地面墜落。而後,他才聽到高賜的一聲痛呼。
“唉!趁人不備,辣手偷襲。盛萬山怎麼教出你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弟子來!”那是老人遲暮,英雄斷臂般蒼涼的嘆息。
三根斷指血如泉湧,可高賜已無心顧及,急急忙忙跪倒在地,道:“弟子一時憤怒,失心發狂,做出如此卑劣行徑,還請師父恕罪!”言畢,叩頭觸地,長跪不起。
盛萬山挺著胸,背著手,在高賜身前踱來踱去。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高賜的斷指流血不止,手掌和手腕業已變成青紫色,他才嘆息一聲,道:“三根手指換你一條性命未免太過便宜。從今日起,你這掌旗大弟子不做也罷,去練功房當一名小廝,三年之後再來見我!”
高賜抬起頭,蠕動青紫色的嘴唇,喃喃道:“謝……謝師父!”話未說完,淚水已經涔涔流落。
一壺黃酒,泛著熱氣。
楊騰端著一隻青花碗,其中尚有半碗黃酒。一口黃酒,驅濕暖心,他的臉上露出舒暢的微笑。
楊勇坐在書桌對面,手中也有一隻青花碗,可碗中的黃酒卻不曾入口。
唐善站在房中,雙眼含笑,笑對楊勇審視的目光。
“不錯吧?”楊騰的臉上有得意之色,道:“我這徒兒只在'三大殿'里呆了十四天,可他的內功心法卻已經修煉到第四層,而且將我們無極宮的掌旗大弟子一舉擊敗。”
“不可能!”楊勇依舊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唐善,道:“即便是先祖'九劍'大師復生也不可能在他這般年紀突破'無極大.法'的四層結障,達到'川流不息'的境界。”
“當然!”楊騰點著頭,美滋滋的道:“你師祖和你岳師叔還有為父在他這般年紀也不過練到第三層'秋風知雨',而且我們都是在六歲便開始研習內功。聽你師祖說,他老人家當年修煉到'川流不息'的境界用了一年零七個月。而為父和你岳師叔則整整用了兩年。這孩子即便是戰神轉世也絕不可能在短短十數天內接連突破'無極大.法'的四層結障。”
楊勇疑聲道:“可他還是做到了!”
楊騰正色道:“不錯!因為這其中另有玄機。”
“另有玄機?”楊勇反問了一句。
唐善的臉上帶出坏笑,似是已知楊騰之意。
楊騰“哼”了一聲,道:“他體內有天一真人的純陽真氣,修煉'無極大.法'自然事半功倍。”
楊勇眉毛一挑,道:“天一真人?江湖中傳說的那位瘋老道?”
楊騰嘆道:“七劍擊敗你師祖,這是什麼樣的武功?如果只有瘋子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為父倒是願意去做這樣的瘋子!”
“御劍錄!”唐善插嘴道:“老道所學的一定是'御劍錄'上的武功,否則他也不會整日里將'御劍飛天,羽化成仙'掛在嘴上。 ”
“好了!”楊騰將青花碗中的黃酒一飲而盡,在將酒碗丟在桌上,道:“御劍錄的事暫且放在一邊。”問楊勇道:“'五行殺陣'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
楊勇將裝滿黃酒的酒碗輕輕放在桌面,搖搖頭,道:“都被殺了,無法查實!”
楊騰眉頭擰成一團,道:“被殺了?不會被什麼人滅口了吧?”
“不會!”楊勇苦笑著道:“他們是死在我的十八把金刀之手!”
楊騰一怔,道:“你的人做的?”
楊勇嘆了口氣,道:“陸槐曾有恩於天涯,為了報恩,天涯帶領十七把金刀前去營救陸槐,恰巧遇到'五行殺陣',便順手將他們做掉了!”
“順手?”楊騰面帶不悅,道:“你的十八把金刀好大的本事,事情還沒有查清,沒頭沒腦的便被他們給滅了口。”
楊勇道:“邱家莊的邱蘭小姐的確發出了十萬兩銀子的懸賞令,'五行殺陣'也的確同邱蘭小姐聯繫過,看起來……”“看起來?”楊騰的聲音變得嚴厲,道:“如果他們真是為我而來,你的這三個字就已經留下了禍根。”
“哼……”唐善面帶不屑,發出一聲嗤笑。
楊勇猛睜雙目,陰著臉看來,道:“你哼什麼?”
唐善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需要查證的?既然'五行殺陣'被滅了口,那他們的真正目的就一定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