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親吻,並不單指脣口相貼。
晏北歸當然知道這個,不過對他而言,一些更深入的事情,應當是在花前月下,單獨兩人時才能做的,所以在感覺到季蒔在舔他的嘴脣很明顯想要進來時,他不由吃了一驚。
……等等,就是此刻?雖然現在氣氛不錯,月色也好,但邊上不只有他的門人,還有春山的來客,大庭廣眾……
晏北歸心裡接下來的話還沒來得及冒出來,就被驚濤駭浪給拍了下去。
他幾乎沒有思考,就將嘴張開一道縫隙。
舔了半天的季蒔立刻探入。
然後剛才還如此果斷行動力強的季蒔也愣住了。
他其實也是個沒有經驗的,剛才的舉動不過是按照青春期看的小黃書照葫蘆畫瓢,所以……舌頭伸進去後,該做什麼?
兩個人都愣在接吻當途,片刻後,晏北歸小心翼翼用自己的舌頭勾住那探入自己嘴中的柔軟,感受到那想要躲閃卻又猶豫的溫暖。
……吻都已經吻了,無論是現在停止還是等會兒停止,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那麼他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遲疑的。
晏北歸如此想,握住攢住他衣領的那隻手,慢慢將手指掰開,然後身軀壓上,將季蒔的後背壓在雕花木椅上。
同時,他的舌頭抵著季蒔的舌頭,抵回季蒔嘴中。
脣舌交纏的感受,對兩人來說,都分外陌生,不過無論這兩人中的哪個,也都覺得滋味還不錯。
那種交換氣息,相互貼近,從零距離到負距離的感受。
仿佛有什麼空白的地方被填滿了。
季蒔其實對自己好幾次他被晏北歸一碰就全身發燒一樣的反應恭謝不敏,但這個吻並不是那種格外火熱的氣息,反而是綿長,溫和的,讓理智有些沉醉,卻不至於完全脫離。
他們都十分謹慎地察視對方,同時將自己也袒露在對方面前。
當雙脣分離時,季蒔無比鮮明的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真的要和一個人在一起的話,就眼前這個不錯。
……真不想承認。
季蒔這樣想的時候,晏北歸正替他整理衣裝,季蒔肩頭的衣服因為晏北歸用力過大而皺起來的,等白髮道人將皺褶撫平,抬頭看季蒔的時候,正好看到季蒔飛出兩朵火燒雲的雙頰。
啊,還在害羞。
面目蒼白艷麗的神靈被這鮮活的色澤一襯,頓時變得秀色可餐起來。
晏北歸默默咽下一口口水。
他覺得他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謀劃了。
不知道身邊人在打什麼主意的季蒔左右看看,發現自家的妖靈侍女侍從們在一開始就十分有臉色地轉過臉去,倒是散人道那邊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甚至有幾個直接摔到的。
等等……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剛剛做了什麼事?
晏北歸看著季蒔從只是臉上發燒變成全身紅起來,不由莞爾,而智商在這幾個時辰中終於上線的季蒔到底沒有做出落荒而逃的舉動,他強行控制身軀,溫度壓下去,同時以十分冰冷的眼神看向那一些張大嘴連路都不會走的人。
那些人被季蒔的目光凍了個正著,紛紛移開目光,有幾個想繼續偷看的被回過頭的晏北歸輕飄飄一瞥,連忙跑走了。
一時之間大殿廢墟前的這片空地上,人影瞬散。
作為這些人中一員的劉維不得不和身邊的小妖感嘆:「真沒想到,我以為浩然的性子不會當眾做這種事呢,剛才看到江懷石跑路,我就應該跟著一起跑啊。」
跟著劉維一起投奔散人道的小妖回答:「您現在跑也來得及。」
「還有這麼多事沒忙完呢,這麼跑路有點太沒良心了?」
劉維如此道,在思慮片刻後,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導致的結果是,在後面的十天半個月裡,他和其他幾個良心發現的散人道長老乃至所有沒有離開明台的散人道普通門人,都感覺自己生活水深火熱之中。
特別是在第三天,尹家行商的首領踏上明台時,這種水深火熱之感頓時加劇了一倍。
當然,尹湄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
因為繁忙的緣故,尹湄已經許久沒有好好打坐修煉過,因此她的修為一直卡在天門築基,特別是近幾年來,少有進步。
但與之相比的是,已經二十多歲的她面貌雖然只能當得起清秀二字,卻一舉一動不怒自威,很多比她年長,外出走商的族人犯個錯,只是被她看一眼,也會全身冷汗涔涔。
當然,在季蒔看來,那是這小姑娘頭頂的龍氣又濃重了幾分。
身懷龍氣,當是帝王之才。
也不知道白帝仙城皇宮裡那皇帝和自家的小姑娘一比,是誰的龍氣濃厚一些。
一般而言,龍氣這種東西的以現代話來說,總體數值波動範圍不大,若尹湄的龍氣越濃厚,白帝仙城中的那位龍氣應當越稀薄才是,但幾年下來,尹湄在季蒔的影響下,已經改變的稱帝道路,並不將目標放在皇位之上,反倒是對做操縱金錢流通的幕後人更有興趣一些。
和鳶機在修真界打起商戰不是她的初戰,在修真界以尹家行商首領這個名稱嶄露頭角之前,尹湄已經在凡人的商場滾過幾遭,更有一次將本錢全部賠光過。
但這小姑娘反而越戰越勇,她天賦也不錯,給她當商業老師的季蒔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幫她盯著一些賬務,論其他的,季蒔做得還沒有她好。
當初聽季蒔說經濟決定上層建築還半懂不懂不敢置信的小姑娘如今已經在著手操縱大泰的糧價來打擊大泰,和尹湄一比……
季蒔瞥一眼正依照他的話,編撰神靈記的尹皓咬筆頭滿頭大汗的模樣。
……尹皓真的是個渣啊。
此刻一神一人坐在臨水水軒裡,四周綠蔭遮蔽,芳草萋萋。
這還是在明台上。
不過明台已經大變模樣了,原本明台上修建道觀宮殿讓一群人賠了那麼多錢,也是因為明台過於特殊,在使用的材質上有特別要求,如今明台那封印的業火沒有了,礙事的劍意消去了,散人道的門人終於能放開手腳進行環境改造。
連季蒔手下那群妖靈們也幫忙到處跑,特別撒歡。
季蒔本人倒落了個清閒,如何給散人道借錢又如何保證錢花出去能給大玟乃至東陵群神帶來好處,如今被尹湄接過去,他很快發現自己只要發呆就可以了。
終於忙完了事情的晏北歸找到季蒔時,發現山神大人臥在水軒倚欄長椅上,枕著他自己帶來的絲綢枕頭,散落的長髮一直垂到水面,隨微風晃動,蕩起圈圈漣漪。
他的視線似乎是落在這昨日才挖好的池塘水面,實則目光放空,魂不知在何方。
晏北歸踏進水軒,看了一眼同樣雙眼放空,對著紙張發呆的尹皓,腳步放緩,越過他,坐到季蒔身邊。
神識已經感應到他來到的季蒔抬起眼。
那一日季蒔到底沒有回答他兩人間是什麼關係,後來再見面時晏北歸旁敲側擊幾回,被季蒔顧左右而言他,不過晏北歸執著的勁頭他了解,在看到晏北歸的一剎那,季蒔瞬間做好再次被明裡暗裡詢問的準備。
但晏北歸這次來,好像真的不是為了那件事。
「觀世書?」
「嗯,季蒔有找到觀世書嗎?」
季蒔挑起眉:「怎麼?逍遙道還在找你要?」
晏北歸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就看到季蒔將自己的頭埋在枕頭中,悶悶道:「你去打臉一次,他們絕對不敢那麼纏著你,就是你表現得那樣,也不怪別人欺負到頭上來。」
白髮道人知道季蒔指的是逍遙道為搶奪觀世書,直接在散人道道場大打出手的事情。
「滅掉舜乎,已足夠讓他人另眼相看,至於和逍遙道……和他們鬥是浪費。」
「浪費什麼鬼,你只是覺得仙道應當所有人一家親,不要內鬥。」
「如果能仙道神道妖靈親如家人,確實不錯。」晏北歸竟是很贊同。
他頓了頓,又問:「玉衡老祖之前與你說的,到底是何事?」
「他說了一個充滿了迷信的故事。」季蒔面無表情坐起來,「我說給你聽。」
要說為何天魔摩夷大帝派手下將軍來強觀世書,這要從很早以前說起。
……從宇宙起源,從虛空中那麼多大大小小世界的來歷說起。
季蒔以自己的言語進行簡化,道是很久很久以前,虛空原本是一片混沌,後來,有一個名為盤天的人一劍劈開了混沌,混沌四散在虛空,化為大大小小三千世界。
做了此等偉事,盤天沒有和地球神話中的某位一般證道而死。
不僅沒死,他還格外喜歡養小人玩——當然玉衡真人的說法不是玩,不過季蒔覺得就是玩——養來養去,養出了幾個道尊道君。
道尊道君沒啥不好,卻特別喜歡掐架,掐得三千世界動盪不已。
盤天很傷心,於是離家出走了,走之前留了一句語言給廣星道君,就是素一仙君的師父。
那句話,被廣星道君用來做成了一件法寶。
以上是被季蒔簡化的崩壞版本,雖然對滄瀾之外的形勢不太了解,卻知道盤天聖尊以及幾位道尊道君是什麼人物的晏北歸幾次想要開口打斷,最後覺得……算了,季蒔開心就好。
季蒔還在繼續說。
觀世書本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在盤天走後,虛空三千世界,再沒有出現一個新道君,而已經成為道君道尊的互掐太厲害,數量急劇減少,到如今,只剩下兩個道尊,五個道君了。
有人說,盤天走之前,下了詛咒。
季蒔本人覺得只有傻逼才會信。
可惜三千世界裡,那麼多人想要成為道君,而道君又想成為道尊,道尊想要找到盤天,雖然一開始沒把那個詛咒的傳言當一回事,但傳得久了,有不少人想,若無空穴怎來風?
「那個法寶,就是觀世書?」晏北歸有些遲疑地問。
「不,」季蒔扶額,「疑似藏有盤天的話的仙器仙寶有數百個,這些年被一一排除,還剩下十二個……觀世書,只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道尊道君的名字……真特麼難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