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如果可能的話,雷爾真想裝作沒看到盧修斯,直接從他身邊若無其事地繞過去!
但事實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先雷爾一步注意到他和Voldemort的接近的鉑金族長在雷爾來得及改變主意,拉著自家戀人掉頭走人之前,已經好以整暇地調整好了站姿,擺出了一副有點眼力的人都不會認錯的“恭迎大駕”的姿態悠悠然地等在了那裡,擺明瞭……不會輕易放人。
這讓雷爾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幾下。
“要不要這麼倒楣啊……”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引得一旁的Voldemort好笑地瞥他一眼,隨即伸手環住了他的肩膀:
“好了,別這麼鬱悶,你知道早晚都得來這麼一次的。”
——盧修斯上次頗費了點心思留了個高級追蹤咒在雷爾身上,結果兩夥人剛分別不久,就被Voldemort出手消除掉了,雖然這為雷爾省去了不少麻煩,但同時也引起了盧修斯更多的注意也是不爭的事實。
畢竟魔王陛下當時也說了,那種需要身體接觸才能施放的高級追蹤咒並不是普通的魔咒,能那麼快地識別並且破除掉它,就算雷爾不是雷古勒斯,他和Voldemort兩人也足夠引起盧修斯的重視了。
所以Voldemort“早晚都得來這麼一次”這判斷下得還真是一點兒也不錯,就算是自認對貴族們的那一套行事風格很大程度上無法理解的雷爾,也很明白這一點。
“真是麻煩。”他撇了撇嘴,但是心態上對接下來的這場談話,卻已經不那麼排斥了。
兩人的腳步不快不慢,幾乎就是幾個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經來到了鉑金大家長的面前。
不用對方主動招呼,雷爾在Voldemort的引領下自覺停下了腳步,神色平靜地抬眼迎上盧修斯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
“您好,瑪律福先生。”
鉑金家主矜持地頷首回禮:“你好,小先生。”
“…………”雷爾被對方詭異的稱呼噎得滿喉嚨是血。
誰是小先生啊喂!他已經三十多了好麼!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成年人有木有!就算這張臉看上去欺騙性大了點……
好吧。
雷爾無奈地歎了口氣,默默咽回一嗓子沒噴出去的淩霄血——
他得承認,這欺騙性真不只是大了那麼“一點”而已==+
“小先生主動招呼我,是有事情想要從我這裡得到答案吧?”
對雷爾內心的糾結咆哮一無所知,盧修斯等了一會兒,見對方並不開口,於是便主動接手了話題的引導。
他這麼一開口倒是喚回了雷爾飄忽的神志。
不過,這話的內容就……
【喂,他怎麼這麼直接?】
雷爾側眼瞟向Voldemort,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
【斯萊特林不是講究說話七拐八繞絕不直擊主題的嗎?他這樣根本不合常理!】
魔王聞之眼角一抽。
【雖然你對斯萊特林的理解好像有點不對,但盧修斯今天這樣的表現的確有些反常。我想,大概是因為他覺得我們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所以也就懶得和我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扮無辜了吧?】
【既然之前在你身上用了高級追蹤咒的事情已經被拆穿了,那麼比起拒不承認,乾脆主動點自己站出來解釋顯然更能獲得我們的好感——盧修斯的這個判斷完全沒錯,不是嗎?】
【如果……不是我非常瞭解他的本性的話。】
魔王說著微微勾起唇角,看樣子似乎對某位鉑金貴族的做法非常欣賞的樣子。
雷爾見狀再次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這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是怎麼回事啊喂!就算那個世界的盧修斯‧瑪律福是你的教子,也不用愛屋及烏到這個程度吧==
默默吐槽了一下其實也很有成為“傻爸爸”潛質的某位魔王,雷爾轉眼,神情無比真摯地看向對面的鉑金美人:
“啊……既然瑪律福先生這麼問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年以前,在弗洛林冷飲店裡,對我施用了高級追蹤咒的人……是瑪律福先生你嗎?”
雷爾話問得直接,臉上的表情更是嚴肅非常。
這讓原本還有幾分遊刃有餘地站在他對面的鉑金貴族挑了挑眉,緩緩收斂了眸中的笑意。
“……沒錯。”沉吟了一下,最終他還是大方地點頭,承認了雷爾的“指控”。
不過……
“只是,我當時那樣做也是有著情非得已的原因的,兩位願意聽聽看我的解釋嗎?”
——果然,“坦誠”之後還有轉折。
雷爾和Voldemort對視了一眼,而後齊齊對盧修斯點頭。
“當然,瑪律福先生。”
這次出聲的是Voldemort,顯然,對於“如何與一名斯萊特林進行斯萊特林式談話”,魔王陛下深諳此道。
所以,不需要對方提醒地,他在盧修斯再開口之前,已經主動為自己和雷爾進行了介紹: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我們需要先介紹一下自己?希望這並不算太晚。我是Voldy,他是雷爾,我們兩個來自德國,這次來到對角巷,是為了送家裡的孩子入學。”
“…………”
——好吧,看瑪律福族長那一臉空白的表情,就知道他對Voldemort的這番話根本一個字兒也不相信!
先不說根本沒有姓氏的自我介紹和Voldemort那深諳斯萊特林間相處之道的表現之間有多少矛盾,就看他的後半句話,也是字字句句充滿疑點!
——來自德國?可親你們兩個那一口標準的倫敦腔英語是怎麼回事?
好吧就算你們天賦異稟!但是,“送家裡的孩子入學”?!
德國小孩兒千里迢迢跑來讀霍格華茲?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我們有問題麼”!
不著痕跡地微微皺了皺眉,盧修斯突然覺得自己這樣主動找上對方的做法,似乎有點不太明智。
且不說這個自稱Voldy的男人這番錯漏百出的說明究竟是有恃無恐還是根本沒把他這個瑪律福家主(的智商)放在眼裡,單是對方給人的感覺,就委實太過危險!
就算他臉上一直帶著溫和優雅至極的笑容,也依然無法讓那種感覺得到任何中和。
而且,“Voldy”和“雷爾”這兩個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盧修斯猛然間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然而儘管如此,表面上,他卻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異樣。
“那麼,Voldy,雷爾。”抬了抬下巴,鉑金大貴族用與他家兒子完全相同的傲然姿態輕聲開口,“很高興認識你們。接下來,讓我們繼續說回之前的話題吧。”
“我在一年以前與雷爾偶遇的時候之所以借機對他施加了高級追蹤咒,是因為雷爾長得很像我妻子失蹤了的一個堂弟。”
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傷感,大瑪律福先生依舊高昂著下巴,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雷古勒斯——我妻子堂弟的名字——是個非常乖巧的好孩子,而或許也正是因為他的過分乖巧,所以在他最開始失蹤的時候,我妻子娘家那邊竟然沒有人第一時間就注意到。”
“等到我們終於發覺不對的時候,雷古勒斯已經徹底從我們身邊消失了!就連家族的血緣魔法也指不出他所在的方位,從此,這個孩子就成了我妻子心底的一道傷痕,這麼多年以來,從來不曾癒合。”
“當然,我們也從未放棄過尋找雷古勒斯,只是時間越長,那種絕望就越深。所以,甫一見到雷爾你,就算你和雷古勒斯的容貌只有幾分相似,仔細一想年齡也差得頗多,但是我那一瞬間卻好像找到了某種希望一樣,在理智來得及阻止之前,就對你做出了那麼失禮的舉動,現在想來,怕是有些魔障了吧?”
說著,鉑金美人一臉真誠地看向雷爾:“真的很抱歉。”
“………………”一臉囧然的雷爾。
這親情牌+苦情牌打的喲!親你真是雷古勒斯記憶裡那個超級能幹超級驕傲的盧修斯堂姐夫?別是被穿了吧……
雷爾默默捂臉。
只不過,盧修斯的下一句話,馬上就打破了他這短暫得連幾秒鐘的時間也沒持續到的悲(?)歎——
“所以,作為賠禮,兩位願意來瑪律福莊園做客麼?”
…………=口=!
原來,最後一擊是在這裡!
——實在覺得他們太可疑,但又不能直白地表現出來,於是以退為進借道歉為由試圖趁機將他們拐去瑪律福莊園就近監視和觀察?
真是好算計!
雷爾咬了咬後槽牙,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絕壁浪費感情了!
不過盧修斯的算計真的會那麼容易就實現嗎?
別忘了,雷爾這邊,可是有斯萊特林繼承人做後盾呢!
於是雙方一番你來我往的交談下來,最後Voldemort微笑著擁著雷爾,步履從容地從一臉鬱悶的盧修斯身邊大步走過,不光婉拒了對方的邀請,甚至直到最後,除了他們的名字以外,盧修斯都沒能從魔王陛下口中撬到任何有用的資訊!
“我第一次發現Voldy你原來這麼帥!”
雷爾由衷讚歎。
“嗯?這麼說,難道雷爾原本竟然覺得我一點兒也不帥的嗎?”
“…………”
“呵……回去再和你算帳。”
“==……”——喂我們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哪裡不對明明居於上風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雷爾鬱悶地想。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Voldy面對他的時候越來越霸道越來越邪魅狂狷(==)了有木有!這傢伙到底是吃定他哪裡了?明明剛開始交往的時候還對他溫柔耐心小心翼翼的呢……
當然也不是說他現在不溫柔了,但是……
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感受著從相牽的手心裡傳遞而來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暖,雷爾默默垂下眼簾——
怎麼辦……
好像突然覺得……這樣也不壞?
***
雷爾回到破釜酒吧以後才從亞利安口中得知哈利已經跟著瑪律福小少爺離開了的消息。
“哈利說哥哥一直不接通訊,於是就乾脆打給我了。”亞利安解釋,“說是他那邊朋友催得緊,等不及哥哥回來了。”
雷爾點了點頭,並不怎麼為哈利擔心。
聽這樣子小瑪律福還是挺在意哈利的,相信就是為了他,大瑪律福先生也不會對哈利不利的。
只是這段時間的聯絡大概要小心注意一點了,純血家族的莊園總是有很多外人想像不出的秘密的,無論如何,哈利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而沒有了哈利,雷爾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留在對角巷的理由,三人商量了一下,最後包袱款款地直接回了法師塔——自從亞利安和格林德沃相認以後,他們還一次也沒有回塔里長住過呢!
每次回來都是來去匆匆的,想必不光是雷爾,亞利安也很想念塔里的一眾亡靈生物們了。
於是在開學之前的這一個月時間裡,這一家三口在法師塔里好好地休整了一次,其生活狀態之悠閒安逸,不止一次惹得了被雷爾留在德國做“苦力”的巫妖克盧梭斯先生的鄙視和抗議。
然而平靜閒適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一個月轉眼匆匆而逝,很快,隨著九月一日的到來,亞利安不得不在賽西路的陪伴下來到了九又四分之三月臺,在與這位溫柔的執事大人擁抱告別以後,依依不捨地登上了熱鬧的霍格華茲特快……
***
“什麼?為你送行的竟然不是雷爾哥哥?”
在亞利安登車以後不久,藉故從德拉科等小蛇所在的貴族包廂跑出來找他的哈利,在看見賽西路轉身離去的身影以後,頗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雷爾對亞利安的寵愛這些年以來他一直看在眼裡,也曾經羡慕嫉妒過,但是因為自始至終都記得自己比亞利安年長,也是他的“哥哥”,再加上本性純良的關係,所以哈利倒是沒有因為這樣而產生什麼陰暗的想法。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光顧,所以對亞利安要去霍格華茲上學,接下來將會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不能與雷爾相見,可雷爾竟然沒有來為亞利安送行這件事?
哈利不會感到驚訝才怪!
他臉上過於愕然的表情明顯娛樂了金髮的小小少年。
“哥哥當然不用來為我送行!”眯起一雙大大的藍色眼睛,亞利安笑得一臉狡黠,“想知道為什麼嗎?”
說著,不等哈利忙不迭地點頭,小孩兒已經動作輕柔地捧起了懷中那一小團因為和校袍同色,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被哈利注意到的黑色毛團兒,然後……一個將他遞到了哈利眼前……
“因為,哥哥現在就在這裡呀!”
他笑眯眯地說。
***
因為之前遭受的衝擊實在太大,哈利直到下了霍格華茲特快,都依然處於某種意識渙散的茫然狀態之中,直到在開學晚宴的新生分院儀式上被實在看不過去的赫敏一本厚書狠狠拍在腦門兒上,他才痛呼著完全清醒。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再為“雷爾哥哥竟然變成寵物跟著亞利安一起混進霍格華茲來了不光如此老師竟然也以魂體狀態跟了進來和他們一起瞎胡鬧!”這件事驚悚萬分,並且為自己因為這樣而沒能及時將他暑假期間在馬
爾福莊園收穫了一本存有黑魔頭魂片的日記本這個消息告訴給雷爾他們知道而感到無比懊惱,從教授席上突然傳來的一聲悶響,就再次吸引走了他的注意。
哈利扭頭,就見不遠處的教授席上,白髮的老校長正一臉複雜地注視著緩步走出等待分院的人群,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視下一步一步沉穩而優雅地走向分院帽的那個金髮男孩兒,就連他不知不覺間動作太大,竟然碰倒了手邊的酒杯這件事,竟然也好像……完全沒有察覺……
“……亞利安‧珀西瓦爾‧格林德沃。”
——在麥格教授猶豫了一下,高聲念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原本神情就複雜非常的老校長整個人猛地一頓,接著……
那雙隱藏在半月形眼鏡之後,天空一樣蔚藍的眼眸之中,突然湧上了一種哈利分辨不清究竟是甜蜜懷念還是痛苦悲傷的複雜感情……
“蓋勒特……”
——某個瞬間,老校長似乎……輕喚出了這樣一個名字……
61. 和記憶中一樣燦爛耀眼的一頭金髮,即使是在夜晚的星空之下,也依然會給人一種發間仿佛流動跳躍著正午時分炫目陽光的感覺;
和記憶中一樣蔚藍清澈的一雙眼睛,含著輕輕淺淺的笑意,眸光流轉間,全是一片醉人的風華;
和記憶中一樣俊美精緻的一張臉龐,就算整體尺寸全部縮小了一倍不止,因為年紀的關係也都還帶著幾分掩不去的稚氣,但是,但是!
鄧布利多怎麼會,又怎麼可能認錯?!
那是……
“蓋勒特……”
——沒錯。
站在禮堂正中,正從麥格教授手上接過分院帽準備進行分院的那個金髮男孩兒,有著和霍格華茲校長先生記憶中的愛人近乎有七成相似的俊美容顏。
那眉形那眼睛那鼻尖那嘴角,無一不讓校長先生看在眼裡,轉過身去心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起戀人的臉容……
“這不可能!”
他惡狠狠地默默這樣對自己說著。
這個孩子絕不可能是蓋勒特的兒子!
這幾十年來,那個人一直自囚在那座冰冷獨孤的高塔之中,一次也沒有從中走出來過!
——作為親手將對方逼入那樣境地中的人,鄧布利多想,他比誰都更加清楚,那個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夥伴和最珍惜的戀人的男人,是個多麼重守承諾的人。
他答應了他不會擾亂英國魔法界,於是當年不管他的勢力擴展得多麼驚人,聖徒的觸角卻始終沒有伸向過有他鄧布利多所在的這個國家。
他答應了他決鬥是兩個人的事,於是在他們約定的那一天,到場的聖徒們即使親眼看著他們的王心軟落敗,卻沒有一個對他鄧布利多拔出魔杖。
他答應了他輸給他後會將自己囚禁在那座他親手所建的高塔之中,餘生都不會再從那裡踏出一步,鄧布利多想,最終,蓋勒特一定也會做到。
因為他所愛的人,就是那樣的一個男人。
——儘管,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以說依然愛著他的資格。
這是個死結。
看著分院帽在男孩兒頭上停留了相當的一段時間以後,語氣中甚至帶上了幾分愉悅地喊出了一聲“斯萊特林”,白鬍子的老校長微微垂低了眼簾,沉默地這樣想。
從阿利安娜被那道死咒擊中開始,就已經解不開了。
無論真正的“兇手”是誰,總之,當初是蓋勒特挺身站了出來,獨自承擔下了所有的罪責。
或許他的愛人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吧?他的虛偽,和……卑劣……
輕輕閉上眼睛,某個瞬間,老校長再次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劇烈的疼痛。
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下而已。
他苦笑。
只是,遇見了一個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的孩子而已。
可是蓋勒特,我怎麼……會變得這麼軟弱了呢?
果然,這些年狠下心來不去見你,是做對了吧?
只是一個看上去似乎和你有些淵源的孩子,都能讓我動搖到這種地步,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真正的你……
長長地無聲歎息著,老校長慢慢睜開眼睛。
已經太遲了吧。
他想。
錯過的太多了。
就算想要從現在開始改變,就算想要再次努力去嘗試著珍惜,好像……也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了。
“湯姆……那孩子已經回來了呀。”
他默默地對自己說。
所以,他不能只是那個人的阿不思,他必須先是英國魔法界的白巫師之首!
他並不想刻意去算計操控什麼,在這麼多年過去以後當然也不會再去貪戀什麼,只是,只有一點,讓湯姆——尤其是分裂靈魂以後的湯姆——成為這個魔法界的主人,那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事情。
“這是我犯過的錯,所以……也由我來糾正。”
白髮白須的老人這麼想著,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了與平常無異的平靜和藹笑容。
他的目光慈和地緩緩掃視過禮堂裡的四張長桌,大廳正中的分院儀式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四個學院的小巫師們——哪管是向來冷靜自製的小蛇們,此時臉上都不由透出了幾分期待和興奮的神色來……
每年的這個時候,大概是這些孩子們最為放鬆和充滿對下一年的希望的時候了吧?
哪怕是最近幾年,分入蛇院的孩子,已經一年比一年更少了……
再次暗暗歎息一聲,老校長目光中帶著微不可查的歉然,迅速掃過被銀綠雙色包裹著的那張安靜又有序的長桌——
作為校長,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伏地魔失敗以後,如果不是有西弗勒斯護著,這群小蛇們的境遇……恐怕只會更糟。
而作為白巫師之首,無論是出於自己的立場還是考慮到小蛇們對他天然的不信任,鄧布利多都無法明顯地為他們做些什麼,甚至有些時候,為了保護他們,他還不得不賣力地打壓這群小蛇們……
對一個校長來說,還有什麼是比這更糟糕的呢?
老校長微微苦笑著,正準備移開視線,卻不期然地……撞進了一雙熟悉而又陌生的湛藍眼眸之中!
那雙眼睛的主人——剛剛才在他心裡引起了巨大震盪的金髮少年,亞利安‧格林德沃,在與他視線相交的這個瞬間,先是略微怔然了一下,而後……卻緩緩勾起唇角,給了他一個再燦爛可愛不過的笑容……
“阿‧不‧思!”
——他緩慢地,無聲地,用著再清晰不過的口型,如此地……呼喚著。
一瞬間,老校長只覺如遭雷劈——
他叫他……什麼?!
***
“亞爾,你今天真的莽撞了。”
坐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四柱大床中央,雷爾背靠著軟綿綿的抱枕,一臉無奈地“教訓”賴在他腿上不肯起來的某個小孩兒。
開學晚宴已經在一小時以前如常般地平靜落幕,作為斯萊特林新生的亞利安只來得及在晚宴結尾和哈利隱晦地交換一個眼神,之後就被蛇院的級長們帶著穿過昏暗幽深的走廊,一路來到斯萊特林們所居住的地窖。
在被銀綠色所裝點著的公共休息室裡聽過了來自自家級長和院長的雙重簡短訓話以後,舟車勞頓的小蛇們很快被爽快地放了行,一個個按著級長的提醒,找到了標有自己姓名的宿舍房間。
讓亞利安感到驚喜的是,不知道是因為這一屆的新生恰好是奇數個,還是因為他來自德國,並且有著那樣一個令人不得不敏感地聯想到什麼的特殊姓氏的關係,總之,他被分配到了一個單人的寢室!
比起雙人寢來,雖然少了一個結交新朋友的絕佳途徑,但是對於有著多重秘密的小傢伙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那個男生級長還挺會做人的嘛。”
這小孩兒一本正經地這麼評價了一句。
而後整理好了行李,看著變回人形的雷爾懶懶地倚在了大床中央,累了一整天的小鬼頭忍不住嗷地一聲飛撲了過去,枕著雷爾的膝蓋小動物一樣滾過來又滾過去,把一頭柔順的金色短髮折騰得毛絨絨的以後,亞利安伸手抱住雷爾,將小巧的臉蛋兒埋進自家哥哥懷裡:
“哥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小傢伙彎起眼睛,笑得一臉乖巧。
“看樣子之前得到的情報好像有誤,那個人對爸爸……才不是一點兒也不在乎呢。”
不然怎麼會在他那樣呼喚過他以後,對著他一個剛入學的小不點兒,露出那麼狼狽的眼神來呢?
這可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狡猾難纏到極點的“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呢。
“就像哥哥說的,聖徒們對他果然有很大的偏見,從他們那裡得來的與他有關的資訊,看來……不得不重新進行一次證實和篩選了啊……”
摸著下巴,小孩兒一臉沉思地說。
這引得雷爾一時把持不住,伸手狠狠揉亂了自家寶貝的頭髮:
“所以?你是因為這樣才會選擇霍格華茲的?就因為想親眼看看鄧布利多是個怎樣的人?”
亞利安被他家哥哥欺負得臉頰紅撲撲的,但卻一點兒也沒有反抗。
“很大程度上吧。”他眯起眼睛,故作老成狀,然後果然發現他家哥哥看著他的眼神更亮了!
呼呼~哥哥果然最愛的還是我!
得意洋洋地斜睨了戴在雷爾左手上的黑寶石戒指一眼,金髮小孩兒喜滋滋地想。
“哈利之前寫給我們的信裡描述的學校生活非常有趣,大概這讓我潛意識地認為霍格華茲是個好地方了吧?再加上德姆斯特朗當年居然開除過爸爸!我才不要到那種地方去讀書呢!”
撇了撇嘴,將他家哥哥護短的屬性繼承得一點兒沒差的小孩兒氣呼呼地說著,隨即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一樣急匆匆地轉身跳下了大床——
“啊!說起來,我還沒用雙面鏡聯絡爸爸呢!他一定從之前開始就一直在等我了!還有路德維希……”
小傢伙嘀咕著,手忙腳亂地從隨身不離的空間袋裡掏啊掏的摸出了一面雕刻精美的雙面鏡,打開以後就開始甜蜜蜜地和自家爸爸煲起了“電話粥”,讓一旁的雷爾和戒面上映現出的影像魔王陛下頓時雙雙失笑。
“現在看來,和蓋勒特比起來,鄧布利多校長先生還真是完全沒有勝算啊。”
偷偷瞥了小孩兒一眼,雷爾轉過臉去,壓低聲音對戒指裡的魔王陛下悄悄說道。
在光滑的黑色寶石戒面中映出臉孔的Voldemort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挑起眉來抬眼去看自家一臉愉悅的法師戀人: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你這麼說著的時候,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哪有~我又不認識鄧布利多校長,幹嘛對他的苦難幸災樂禍呢?”
“……真的?”
“比珍珠還真!”
“……怎麼感覺就是有哪裡不對==”
“必須是你的錯覺!”
“……好吧。”
………………
就在地窖裡這對無聊情侶進行著這樣無意義的討論的同時,在霍格華茲城堡八樓的校長裡,黑髮的魔藥教授正一身低氣壓地坐在某位老校長對面,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對方將又一個蟑螂堆笑呵呵地塞進嘴裡……
“夠了鄧布利多!難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知道我平時熬的那些健齒魔藥究竟是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被消耗一空的嗎?”
雙手成塔狀搭在身前,倚坐在華麗的銀綠色座椅中的黑髮男人神情和語氣同樣刻薄而充滿惡意,那天鵝絨一般絲質華麗的優美男聲低沉而性感,然而由之吐露而出的,卻是毫不留情的辛辣諷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請校長先生允許您卑微的魔藥教授先行離開,要知道,和您相比,我簡直忙碌到恨不得時刻都在使用時空裝換器的程度。”
——剛剛結束給新生們的訓話就被這只該死的老蜜蜂那只該死的鳳凰傳信叫來了校長室,這讓原本還準備用這個晚上的時間來試驗自己不久之前的某個新構想的魔藥教授感到相當暴躁!
當然,這種暴躁從某個姓波特的小崽子入學以後,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梅林知道他有多想一手掐死這一老一小兩隻該死的白癡獅子!
魔藥教授周身近乎實質化的怒火,相信絕對足以嚇破全校所有小動物們的膽子,讓他們無助地互相摟抱著瑟瑟發抖,腿軟到根本支撐不住自己的體重!
但是對於某位很擅長無視這些熊熊怒氣之火的校長先生而言,這種程度,顯然還不夠看。
“唉,西弗勒斯,你實在太不懂得體貼我這個老人家了!”他一臉“傷感”地歎息。
魔藥教授狠狠地噴了下鼻息。
“收起你那套裝可憐的把戲,鄧布利多,你知道那對我不管用。”他冷冷地說,“到底有什麼事?你最好乾脆點說清楚,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浪費。”
白髮老人聞言可憐巴巴地癟了癟嘴。
“現在的年輕人……”他裝模作樣地歎息。
眼見魔藥教授額角青筋又要開始亂蹦,老校長迅速調整好了表情。
“西弗勒斯。”他一臉嚴肅,“今年新入學的那位……格林德沃小先生,我記得,他被分進了斯萊特林?”
“呵……多麼出色的記憶能力!鄧布利多,你真的不需要益智魔藥?”
“咳……謝謝你的好意我的孩子,但我想我暫時還不需要。”被魔藥教授充滿諷刺的詢問噎得一滯,老校長反應過來,苦笑著摸了摸鬍子。
“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不放心。”他低垂了視線,如同耳語般地低聲說道,“哈利……他還太小了,就算上了二年級,也依然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
“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允許任何變數出現。尤其是……一個擁有那樣特別名字的孩子的出現。”
“我們不知道他會帶來怎麼樣的變故,所以西弗勒斯我的孩子,儘量……幫我多看看他,好嗎?我們需要確定,這一切究竟只是巧合,還是……”
“而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孩子,或者說他所代表的……那個人,又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西弗勒斯,‘他’就快回來了。我最近……總是會有這樣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們不能再讓其他的更複雜的事情攪亂局面了,不然……”
老校長說著,一雙清澈的藍眼睛平和地注視著魔藥教授的雙眼,直到那雙空洞的黑色眼眸之中,漸漸浮起一絲惡狠狠的不甘不願……
“好吧!如您所願!偉大的校長先生!”
他乾巴巴地說道。
“那麼,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等等西弗勒斯,聽說小哈利這個暑假受到邀請,去瑪律福莊園做客了?他和小瑪律福先生感情真……”
“夠了!”
砰的一聲,華麗的座椅被狠狠帶倒,老校長未完的話語被魔藥教授冰冷的低喝打斷,他憤怒地瞪視了一臉無辜的老人一眼,轉身,黑色的袍角在身後如同蝙蝠翅膀一樣,呼啦啦地飄飛……
“斯萊特林從不會為任何利益低價出賣自己的友情,別以為我們和你們這些蠢獅子一樣!”
在大步走出校長室的同時,魔藥教授用與之前相比更加冰冷的聲音這樣說道。
“鄧布利多,德拉科‧瑪律福只是個孩子而已,和波特家的小崽子一樣!”
“而在你看來,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做朋友總是那麼地不可靠和可笑。”
“呵!我怎麼忘了?你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充滿譏誚意味的話尾音消失在閉合的大門之外,書桌後的老校長聞言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抱歉……”
他低聲呢喃。
“我的孩子,我很抱歉……”
不是不願意相信,不是沒有辦法不去懷疑,而是眼下的一切不允許他放鬆任何警惕。
抬手輕輕揉了揉額角,白髮的老巫師獨自一人靜坐在窗前的身影,此刻看來竟然是那麼孤獨蕭瑟……
——有件事情,是他沒有,也不會告訴魔藥教授的。
就在不久之前,在滿載著小巫師們的霍格華茲特快抵達網站的瞬間,身為霍格華茲的校長,鄧布利多感受到了!城堡那一瞬間發出的,充滿不明意味的低聲幽鳴……
契約……被觸動了!
鄧布利多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霍格華茲的變化。
然而下一秒,當他再想去捕捉什麼的時候,一切異變都消失了,就好像之前的那些不過是他的一場錯覺一樣,霍
格沃茨……還是之前的霍格華茲。
但是鄧布利多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改變了。
“是因為這一屆的新生嗎?”
異常苦惱和糾結地低聲自語著,白髮的校長抬起手掌,從桌下最隱秘的一個角落裡,摸出了一個他幾十年來從不敢主動去碰觸的空白相框……
“蓋勒特……我該……怎麼辦……”
失神地囈語著,他再次靜靜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