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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自平行世界》第17章
第17章 扯謊

  鄉下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個院子,種幾棵樹,圈塊地搞個圍欄養雞鴨鵝,堆放點兒柴火。

  有松毛,也有木柴。

  上頭蓋層薄膜,再搭塊木板,以防老天爺調皮,突然來個雷陣雨把柴火淋濕。

  劉文英院裏也有個柴堆。

  勘察小組沒發覺異常,因為木柴堆的並不高,能藏死耗子,卻藏不了大物件,譬如工具箱,人。

  直到封北過來,裏外搜尋了幾遍,他在院子裏來回走動,掃過柴堆時視線頓了頓,突然命人把木柴全搬走。

  那塊地暴露出來,肉眼看不見絲毫問題。

  勘察小組的警員仔仔細細檢查,發現有一塊土是軟的,翻開那層土,一股屍臭味沖了出去,眾人臉色巨變。

  埋在地下的屍體被挖了出來,正是失蹤多天的地痞王偉。

  劉成龍那起兇殺案的嫌疑人一死,就推翻了之前的思路,得重新找線索。

  .

  封北親自審的劉文英,就他們兩個人。

  隔著張佈滿歲月痕跡的木桌,劉文英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

  封北把現有的線索一一攤在劉文英面前,那是一種無聲無息的威嚴。

  劉文英哭夠了,啞著嗓子交代了事情經過。

  14號那天晚上,劉成龍領完工錢回來了,他喝了些酒,心情非常好,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一張張的數小票。

  劉文英給劉成龍舀了一缸子綠豆湯,自己在門頭的燈泡底下縫開線的褂子,心裏頭高興,終於盼到兒子成家了。

  小兩個口子努把力,今年懷上,明年就能抱到大孫子,家裏頭肯定很熱鬧。

  就在那時,地痞王偉找上門了。

  劉成龍跟王偉進屋沒多久,劉文英就聽到了爭吵,她趕忙放下針線簍子推門進去拉架。

  王偉是來找劉成龍要錢和煙酒的,誰家有喜事他都這麼幹。

  不給?那就等著瞧吧。

  擺酒嘛,親朋好友全來了,要是在喜日子鬧事,不光丟人,親家也會難堪,有怨言,所以沒人會因為一點錢給自己找麻煩。

  偏偏劉成龍酒勁上頭,硬是不讓王偉得逞。

  這才發生了肢體碰撞。

  拉扯間,劉成龍大力甩開王偉。

  王偉重心不穩的向後倒去,劉成龍跟劉文英想扶卻來不及,眼睜睜看著他的後腦勺磕到桌角,人倒在地上,腦後流出來一灘血。

  劉成龍很慌,說他不是故意的,問劉文英該怎麼辦。

  劉文英叫兒子快走,兩年內都不要回來了,如果事情敗露,她就給兒子頂罪。

  怎麼都不能讓兒子做勞改。

  劉文英把王偉的屍體和兒子的工具箱一起埋進院子裏,土填平以後堆上木柴,又去清理掉屋子裏的血跡,裝作兒子沒回來過的樣子。

  屍體埋在自家院子裏,劉文英一夜都沒合眼,隔一會兒就出來看看埋屍體的地方,心裏靜不下來。

  她本想找個機會把屍體給移走,誰知道第二天上午外甥來了。

  讓外甥留下來住兩天是一句客氣話,不說會顯得很不對勁,所以劉文英說了。

  外甥住在兒子屋裏,一住就是好幾天,整晚整晚的不睡覺。

  這讓劉文英很吃驚,也很恐慌,生怕被發現出點問題。

  劉文英什麼也幹不成,只能一天天的熬著,祈禱王偉的死能神不知鬼不覺,就那麼風平浪靜的過去。

  畢竟王偉就是個地痞,混混,不受人待見,他不見了,也不會有人管。

  劉文英以為兒子去別的城市了,怎麼也沒想到幾天後,兒子的屍體被人發現在大水塘裏。

  兒子沒了,劉文英也不想活了。

  在她看來,女兒嫁人以後就是別人家的,指望不上。

  上吊沒死成,劉文英覺得是兒子回來了,不想她死,她就斷了那個念頭,也想開了,能活到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無所謂了。

  封北告訴劉文英,王偉當時被撞之後並沒有死,及時送去醫院搶救或許還有希望,問她為什麼沒有那麼做。

  劉文英一下子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驚慌又愧疚的失聲痛哭,說自己真的不知道。

  這些都在日記本上寫著。

  封北拿給高燃看了。

  高燃沒心情去猜測男人這麼做的意圖,一目十行的掃過大姨的口供,這上面的內容跟他猜測的相差無幾。

  除了王偉被埋時的生命特徵。

  封北打量著少年的側臉,他能準確說出埋屍的位置,通過自己的考驗,這一點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你是怎麼知道王偉埋在柴堆底下的?”

  高燃悶聲說,“亂猜的。”

  那天下大雨,大姨在柴堆那裏牽薄膜時的不對勁引起了他的懷疑,這個答案裏有猜測的成分,一半一半吧。

  封北彈彈煙灰,斂去眼底的神色,“那你猜的挺准。”

  他挑了挑眉毛,“跟你說啊,你哥我讓人搬木柴挖土的時候心裏沒底,也是靠猜的,要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就只能在審問你大姨的時候詐詐她了。”

  高燃抓住男人夾煙的那只手拽到嘴邊,他咬住煙蒂吸一口,心裏堵得慌。

  封北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他把煙叼嘴邊,繼續吞雲吐霧。

  走過來的曹世原跟楊志就不那麼想了。

  楊志咂了咂嘴皮子,有頭兒的特殊照料,祖國的花朵高燃小朋友鐵定能茁壯成長。

  曹世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

  他手插著兜,面色清冷,幾秒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

  楊志扭頭喊,“曹隊,你這就走了?”

  前面的那道身影沒給應答。

  楊志摸摸自己的大頭,不禁感歎還好沒跟曹隊,性情太難琢磨了,不好打交道。

  還是頭兒好啊,大多時候,喜怒都擱在明面上。

  裝著王偉的屍袋被抬出來的時候,引起了村民們的圍觀。

  他們不知道前因後果,只曉得劉文英院裏埋了具屍體,是村裏那個一直找不著的地痞。

  趙村長邊擦腦門的汗邊跟警員溝通,還得安撫大傢伙兒,忙的焦頭爛額。

  人群裏的齊老三喊了一嗓子,“老劉家真晦氣,我看以後都別往這兒來了,免得倒大黴!”

  趙村長警告的瞪一眼齊老三,叫他別添亂。

  齊老三哼了聲,他拎著個小酒瓶,喝兩口酒就咂咂嘴,扭頭跟周圍的人議論。

  “他娘的!李瘋子,你身上怎麼這麼臭?腳爛掉長蛆了吧!”

  高燃聽著喊聲就往後扭頭,看到李瘋子慢吞吞的從門前經過,村裏人都像是避糞便一樣的避開他。

  封北叫高燃過去,說是劉文英醒了,他立刻跑進屋。

  高燃跟大姨說過話,都是他說,大姨沒有一點回應,不哭了,也不鬧,就靠坐在床頭。

  死一般的安靜。

  劉文英被帶走,村裏人伸著脖子看了好久。

  丈夫死得早,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一兒一女拉扯大,兒子死的不明不白,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攤上事兒,不知道要不要坐牢,坐幾年,女兒常年在外地工作,跟自己不親,指望不了。

  這個家毀了。

  高燃跟封北坐在最後一排,一個閉目養神,一個心不在焉。

  高燃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對刑法的認知很淺薄,也非常片面,不知道大姨會受到什麼樣的制裁,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的問了封北。

  封北說接下來的事不歸他管。

  說了等於沒說。

  高燃用手捂住臉,王偉的屍體上沒有黑斑,這跟他猜想的不一樣。

  表哥的屍體已經縫合下葬了,要是開棺驗屍,沒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大姨會恨死他的,要是被他媽知道,那完了,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不如讓封北問一下法醫?

  理由呢?

  高燃不能跟封北提黑斑有關的事,至少現在還不行。

  因為他們的關係還沒到可以分享秘密的程度。

  車裏彌漫著一股子煙草味,前面幾人都在抽煙,倒是沒怎麼交流。

  高燃的肩頭一沉,上頭多了個黑色腦袋,他不舒服的動動肩膀,小聲喊,“小北哥?”

  男人睡的跟死豬一樣,打起了呼嚕。

  高燃發現楊志在看自己,目光很怪,他不自在的問,“楊警官,怎麼了?”

  楊志搖頭,“沒什麼。”

  話那麼說,他依舊緊盯著少年不放。

  小北哥?沒聽錯吧?叫的可真親,敢情平時一口一口封隊長都是叫給他們聽的?

  有貓膩,絕對有!

  高燃沒再去管,他偏頭看窗外,心事重重。

  當天下午,劉文英的事傳到了縣裏,一個傳一個,劉家的親戚們全知道了。

  劉秀在屋裏哭了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著的。

  晚飯是高建軍燒的,劉秀沒吃飯,他進屋安慰。

  桌上就祖孫倆人。

  高燃沒胃口,趴在桌上唉聲歎氣。

  高老太吃完一碗就不吃了,坐在紅木大椅子上念叨著她的大孫子。

  家裏的氣氛很壓抑,好幾天都是那樣兒。

  劉秀上廠裏上班,叫高燃在家燒飯帶老太太,他知道他媽心情不好,變的特乖。

  下個月開學,高燃熬夜做暑假作業,就剩下數學沒搞定。

  白天高燃得在一樓活動,看著奶奶。

  高老太一鬧,手裏就多了本相冊,她拿乾枯的手摸摸,安穩了。

  高燃翻開作業本寫作業,他最討厭應用題,太可怕了。

  外頭傳來敲門聲,高燃問是哪個。

  門外響起封北的聲音,“是我。”

  高燃開了門,“幹嘛?”

  封北把少年拉到巷子裏,“剛得到的新進展,你大姨的口供前面大部分都已證實,但是,其中有一點不對。”

  “叮鈴鈴”

  一串鈴鐺聲從巷子一頭傳來,高燃靠牆站,讓那輛自行車過去,“你說什麼?”

  封北重複那句,“她在扯謊。”

  高燃敏感的意識到男人指的是哪一點,他認真反駁,“人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會失去冷靜,做出錯誤的判斷,我大姨會弄錯並不奇怪。”

  封北繃著臉,嚴肅的說,“不是,你大姨挖坑埋王偉的時候,知道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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