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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遊戲》第45章
第44章

  隨著交響樂的收尾,音樂大廳內所有東西的躁動也都逐漸緩慢了下來,樓梯通往上一層的出口也顯露了出來。

  “快撤!殺不完的!”喬驚霆一鐧擊碎了海妖成蟲的半口牙,踩著桌子跑向舒艾,他們正被一隻成蟲圍堵進角落。

  那巨蟲口器擴張,大開大合地朝著舒艾和沈悟非咬了下去,這一口怕是能把倆人吞進去。

  舒艾在頭頂聚起能量結界,那成蟲狠狠咬在結界上,發出嘎吱地聲響,它拼命收緊那看著像 脖子但也許是下顎的器官,想要把結界咬碎,舒艾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咬牙喊道:“喬驚霆!”

  “來了!”海妖成蟲背後傳來一聲清亮地高喊,粗硬的鎢鋼鐧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巨蟲的腦袋上,那綿軟肥厚的皮肉被打得從中間凹陷了下去,巨蟲的口器嚴重變形,十多顆牙齒飛崩而出,隨著音樂的節拍在空氣中飛升,而後跟著最終走低的尾曲墜落。

  一曲熱情浪漫的《牧神午後》曲終了,屋內所有的東西都轉回了原位,只是被打得稀爛的桌子、碎裂的餐具、崩裂的地毯,卻是不會回到原樣了。

  喬驚霆狠狠將那只成蟲擊倒在地,然後將鐧插在身後的皮質鐧托上,一手一個地抱起舒艾和沈悟非,朝著樓梯發足狂奔。

  白邇和鄒一刀也各自從成蟲的撕咬中脫身,朝樓梯跑去。

  上了樓梯後,就是整個油輪最開闊的地帶--甲板,甲板的東側是一個平臺,供客人欣賞美景、燒烤、派對,做玩樂用途,南側則是三層樓高的總共六十多間客房,是遊輪上最好的那一批房間,蘭迪雅的閨房就在第一層靠近船尾的那幾間。

  不出意外地,甲板上也爬滿了蟲子,不僅有數不清地海妖幼蟲,甚至還有好幾隻成蟲 ,不過大小不一,最大的也沒有他們剛才遭遇的那幾十隻大,只是數量讓人絕望。

  “甲板上全是蟲子,我們怎麼過去!”舒艾顫聲道。

  剛才一戰,他們幾乎精疲力竭了,從一開始的船長房間到音樂大廳,是一條直線,如果從這裡再到蘭迪雅的房間,那幾乎就是把剛才的距離再走一遍,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簡直是死路一條。

  大大小小的蟲子們發現了他們,開始騷動了,緩緩地將頭調轉向樓梯口,爬了過來。

  喬驚霆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瞭望臺上,那個瞭望台是鋼鐵結構的,由一根八九米高的立柱和一個小平臺組成,是他們現在唯一可能佔據一點地形優勢的地方,總比在平坦的甲板上被蟲子淹沒來得好。

  恢復了一點意識的沈悟非也發現了瞭望台,虛弱地說:“上、上去 ……”

  喬驚霆抱著倆人狂奔,一路上活活踩碎了好幾隻海妖幼蟲,幸好瞭望台離他們很近。

  跑到瞭望台,喬驚霆攥著舒艾的腰,將她往上一托,舒艾俐落地攀著梯子爬了上去,瞭望台的柱子和樓梯上都有幼蟲,但是數量不多,舒艾一邊爬,一邊就順手清理了。

  喬驚霆把沈悟非背在背後,威脅道:“你可摟緊了啊,掉下去你就喂蟲子。”

  渾渾噩噩地沈悟非聞言,一把勒緊了喬驚霆的脖子,雙腿更是夾住了喬驚霆的腰。

  “靠,喘不上氣了。”喬驚霆用力拍開他的手,“你是不是裝暈的。”

  “不是,我是真暈。”沈悟非低頭看了一眼從四面八方朝他們爬過來的蟲子, 哭叫道,“快爬啊!”

  喬驚霆背著他快速往上攀爬,還不忘調侃他:“人終有一死嘛,幹嘛這麼害怕。”

  “該死的時候我會選無痛又體面的死法,我不要這麼死!”

  “人是選不了生,也選不了死的。”喬驚霆手腳並用,很快就爬上了瞭望台。

  舒艾正在上面清理蟲子,不一會兒就把瞭望臺上的蟲子都扔了下去。

  鄒一刀和白邇緊隨其後,也爬了上來。

  這瞭望台很小,也就一張桌子的面積,勉強夠5個人坐下,腿都伸不開。

  沈悟非抓著欄杆,有氣無力地說:“買點油,什麼油便宜買什麼,花生油也行,順著柱子和梯子倒下去,應該能頂一會兒。”

  他們買了幾大桶橄欖油,將柱子和梯子都淋了一遍,那些海妖幼蟲一爬就打滑,根本上不來,大點的成蟲勉強順著梯子爬了一段,也非常吃力,真的能上來的也只是個別,都被他們解決了,所以他們暫時算是安全了。

  5人靠著欄杆癱坐在地面,一臉的呆滯,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他們現在在甲板上一根異軍突起一般的柱子支撐著的小平臺上,下面保守估計趴著上萬隻吃人的蟲子的,還在虎視眈眈地等著他們下去,將他們拆吃入腹。離開這艘恐怖遊輪的救生艇,距離他們的直線距離也就六七十米,但他們就算能飛過去,也還是得打開那扇門,面對裡面未知的恐懼,可能還要跟其他玩家搶奪救生艇,最終還要扛著救生艇安全抵達海面。把上面的所有在腦子裡過一遍,就自然沒人想說話了,他們只感覺到了疲倦和恐懼。

  喬驚霆怔怔地看著水天相接處那仿佛浮於海面的夕陽,才發現天已經快黑了,他累到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卻不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海風吹得人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時候,舒艾說道:“藍隊死了一個人。”

  一般有國仕的隊伍裡,是很少會死人的,不知道對方經歷了什麼,肯定不比他們的輕鬆。

  “希望他們就別活著到這裡了。”鄒一刀好像才緩過勁兒來,用顫抖地手點了一根煙,含在唇間,重重吸了一口,然後徐徐吐出,眼神迷茫地看著天,“我剛才進平臺問了一下雙胞胎,這個遊戲確實是中級(M級)的,只是很普通的難度而已。”

  “那高級的……”舒艾咬住了嘴唇,“我們是不是選錯路了。”

  “這路並不是我們選的。”白邇沉聲道。

  是啊,當時他們是灰頭土臉無路可走,被逼進了狩獵模式,因為正常遊戲模式下的城市,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了。

  喬驚霆踢了踢鄒一刀,苦笑道:“現在你還覺得臨淵之國是第一要命的嗎?也許我們可以去臨淵之國試試,說不定比這裡好。”

  鄒一刀沉默了一下:“我唯一去過一次的那個臨淵之國,是‘凶水之上’,是一個充滿了沼澤和瘴氣森林的死亡之地,那裡遍地都是怪物。它不像我們熟悉的城市那樣,有城牆,有安全區域,臨淵之國裡是沒有的,你隨時可能遭到怪物的攻擊,連裡面的自然環境都可能要命,而裡面的所有怪物,最低都是S級的,你單打獨鬥一隻都要消耗不少精力,一個九、十級玩家組成的團隊,有去無回很正常,通常只有列席者能在裡面暢通無阻。”他指了指甲板上的蟲子,“這些蟲子再多、再可怕,至少我們還能抗一陣,至少我們還能反抗,還有一線生機。相比之下,我寧願留在這裡。”

  沈悟非道:“系統評估我們的等級後,分配給我們的任務,一定是基於我們有可能完成的前提下的,不會給我們必死的任務,所以刀哥說得對,在狩獵模式下我們有生的希望,臨淵之國還是暫時別考慮了。”

  喬驚霆奇道:“像King這種等級的,都在臨淵之國裡幹什麼?他應該也不缺積分了吧。”

  “肯定不缺,但是有些究極(U級)物品,不是有積分就能買到的,他常年在4個臨淵之國活動,很多人猜測他是在找一塊符石。”

  “什麼符石?”

  鄒一刀神秘地說:“‘涅槃’。”

  白邇眨了眨眼睛:“莫非是……”

  “沒錯,吃下去之後,只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一次功效的符石——重生符石,能讓人多一條命。”

  眾人均是表情驚異。

  沈悟非點點頭 :“其實,以這個遊戲裡所表現出來的科技水準,或者說超自然力量水準,起死回生、或重塑肉身並非不可能。”

  “還有這麼厲害的符石……”喬驚霆喃喃道,“真想弄一塊來。”

  “別想啦,King找了一年都沒找到呢,他還特意為此養了那個小鬼,不過他也因為這個小鬼,得到了很多其他的好裝備,所以別看King表面上是自由人,但是有的是人願意為他賣命,因為他手裡好東西太多了。”

  舒艾厭惡地皺起眉,“這個遊戲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那個小鬼,最多十三四歲吧。”

  “差不多,King就是看中他年紀小好操控,太大了就有自己的心眼兒了。其實第一個這麼幹的並不是King,而是很早以前的一個Joker,他腦子很活絡,就養了一個專門喂幸運的小鬼,結果還沒喂起來,就被小鬼給殺了。”鄒一刀笑了笑,“你們猜這個小鬼是誰?”

  “誰?”

  “‘假面’的首領,他就是靠殺了Joker得到的大量積分,一下子起來了。”鄒一刀嗤笑一聲,“當時那個Joker,可是遊戲裡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列席者,最強的人物,我那時候還沒進遊戲呢,也是聽人說的。”

  “那是多久之前啊?”

  “兩三年前吧,那時候假面的首領還是個少年呢。”

  喬驚霆點點頭:“這人倒是真夠狠毒,他拿活人做實驗的事就看得出來。”

  “嗯,非常陰毒,而且很神秘,常年活動在臨淵之國,假面的大小事務,都是趙墨濃在處理。不過我老遠見過一次他,戴著個面具,是個神執,我聽人說,他的臉不能見人。”

  “說不定只是想隱藏身份。”

  鄒一刀聳聳肩:“隱藏什麼身份啊,你的名字、等級和職業就在你頭頂,誰都看得見,所以藏起臉幾乎沒什麼意義,說不定真的是被毀容了,不然怎麼那麼變態。”

  “他們為什麼不升級?”白邇不解道,“就這樣僵持著、浪費著時間?還是說等級越高,就越怕。”

  “說白了確實如此,走得越高,就怕摔得越狠。”鄒一刀搖搖頭,“不過也是人之常情,都好不容易混成遊戲中的頂層了,誰也不想成為別人離開遊戲的那一塊踏腳石,所以他們都在暗暗強化。因為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久的,早晚會有人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或者失去耐性。”

  “現在遊戲裡的等級和局勢已經固化了一年多了。”沈悟非道,“余海成為列席者,算是小小地鬆動了一下,但是還不夠。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以我們的實力,是不可能硬碰硬那些大公會和厲害的列席者的,只有讓他們內鬥起來,才會沒有空理我們。”

  “是啊,如果他們彼此打起來,我們就解脫了。”舒艾歎道,“可是他們又不會聽我們的。”

  “這件事需要一個契機,其實,只要有兩個Joker變成一個Queen,現在的穩定局面就會天翻地覆。”沈悟非道,“King一直在等待另一個King的出現,現在的Queen是個國仕,不擅長戰鬥,只要解決掉她的手下,另一個King就可能誕生,那個時候……”他說道最後,突然皺起了眉。

  喬驚霆沉聲道:“那個時候,如果現在的King成為了Ace,遊戲會發生什麼?像你說的,遊戲的製作者是不會讓人透露遊戲的秘密的,它會怎麼阻止King洩密呢。”

  如果現在的King真的能順利離開遊戲,回到現實世界,對他們來說,這條路走得才有意義,對於那個代表著一切希望的“尊”來說,他們既期望他出現,又害怕他出現。

  沈悟非沉吟片刻:“我再想想吧。”

  隨便聊著天,太陽已經下山了,偌大地豪華遊輪不著丁點燈火,跟漆黑一片的海面相得益彰。

  舒艾突然拿出一個煤油燈,放在了他們中間,小聲說:“吃點飯吧,然後輪流休息一下。”

  他們從系統裡買了熱騰騰的飯菜,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難得有片刻的寧靜和安全,必須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吃完飯,鄒一刀、喬驚霆和白邇輪流守夜,讓其他人睡覺,他們就這樣支撐了一夜。

  ——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拂在臉上的時候,喬驚霆被人搖醒了,白邇低低說道:“都起來,有狀況。”

  喬驚霆猛地彈了起來,強行睜開惺忪地眼睛:“怎麼了?”

  其他人也都醒了。

  白邇指指甲板的東側。那一片平坦的甲板上,舊銅色的木板正反射著朝陽的光輝,數不清的海妖幼蟲、成蟲匍匐在地,一動也不動,在被無數蟲子包圍的中心,站著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背對著他們,面朝著東升的太陽,她體態豐腴,站姿優雅,一頭紅棕色的濃密卷髮乖順地垂在背上,穿著帶著大裙撐的華服。

  喬驚霆驚訝道:“她就是我在虛擬系統裡看到的那個人!”就是這個女人,衣服、身形、頭髮都一模一樣。

  “看她的體態,應該有一定年紀了,著裝過於豔麗,真正的法國貴婦不會這麼穿,這是表演的時候才穿的衣服。”沈悟非道,“她應該是船長的妻子,麗蓓嘉。”

  “她……是突然出現的?”鄒一刀有點瘮得慌,經歷了演奏團的“人”突然變異,這個感覺是Boss級別的劇情人物,不知道會不會也一言不合就變身。

  “突然出現的。”白邇肯定地說。

  5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都看向了沈悟非。

  沈悟非搖搖頭:“先看看她想幹什麼。”

  白邇手裡多了一把匕首:“應該先下手為強。”

  “這個距離,刺得中嗎?”

  “可以。”白邇眯起眼睛,瞄準了那個女人。

  可那個女人卻突然轉過身來,看得出來,她年輕時必定相貌過人,只是臉上、身上都有了明顯的歲月痕跡。

  幾人屏住了呼吸,白邇的手也頓住了。

  她突然開口了,神情懇切:“你們願意幫助我嗎?”

  很奇怪,她說的明明是法語,但是他們卻聽懂了。

  沈悟非咽了咽口水,聲音有點發抖,怕的,他道:“你是誰,我們為什麼要幫你,幫你什麼?”

  “我是這艘船的船長路易•茅斯的妻子,我叫麗蓓嘉,我請求你們幫我救救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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