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8

　　第九十八章

　　“青書哥哥，你最近跟大師兄是不是吵架了？”殷青甯在被宋青書默默地當人肉沙包狠狠地訓練了大半個月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最近，每次安迪這個大師兄來練武場指點大家武藝的時候，宋青書都會遠遠地避開，等到大師兄走後，宋青書就會黑著臉，加大他們的訓練強度。不只是殷青甯覺得宋青書不對勁，連其他師兄弟也覺得大師兄跟二師兄之間似乎出了什麼問題。最後倒楣催的殷青寧被推出來當出頭鳥，試圖緩和這詭異的狀況。

　　“誰告訴你我跟大師兄吵架了。”宋青書自己心底彆扭，不敢見安迪，卻又容不得他人說他跟安迪有問題。這彆扭傲嬌青春叛逆期的詭秘心理，真不是普通的難搞。

　　殷青甯看宋青書黑臉的樣子，卻是在心底嘀咕了一句，都從安哥哥變成大師兄了還說沒生氣。可這話殷青寧掂量掂量了一下現在的氣氛，還是決定吞回肚子裡。

　　“青書哥哥既然沒有生大師兄的氣，那為什麼大師兄跟你說話，你都冷冰冰的，沒說幾句就丟下大師兄走開了。”你跟大師兄生氣本來也不管我們什麼事情，可不要拿我們撒火啊！沒見大師兄都主動找你說話了，竟然還故意不理大師兄。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我有事情要忙，大師兄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總不能還像從前那樣子每日裡湊到一塊兒。”宋青書說完，擺了擺手，直接不想跟殷青寧就這個問題繼續談下去，“今天你帶著師兄弟們練武。”

　　殷青甯看著宋青書離開的背影，鬆了口氣，回頭沖著其他正在觀望的師兄弟擺了擺手。

　　離開的宋青書可不知道殷青甯等一干師兄弟的小心思，反倒是蒙頭蒙腦地就往後山的瀑布小潭方向跑過去。也不管會不會弄濕了衣衫，直接一頭紮進了潭水，遊到瀑布之下，承受著水流最直接的衝擊。

　　身體上水流衝擊的疼痛和潭水冰涼的濕意，讓宋青書這些天來一直翻江倒海般沸騰比火山口冒出來的岩漿都要火熱的心緒得到了暫時的平靜。

　　自從那天晚上旖旎的夢境後，宋青書只要一看到安迪關懷備至的容顏，心底就忍不住生出濃厚的自責和愧疚。宋遠橋在宋青書的記憶中一直都很忙，從小到大照顧自己的一直都是安迪，在宋青書的心中，安迪是如父如兄的角色。而他竟然對尊敬的安迪起了那等子汙穢的念頭。

　　這樣的自慚形穢讓宋青書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上安迪的注視，只能白日裡盡可能地拉開同安迪的距離，可偏偏理智告訴宋青書，他應該離開的遠一些再遠一些，可結果卻是每每到了夜晚，他又會忍不住挪動腳步回了他跟安迪的房間，然後僵硬著臉，面對安迪的關切，跟安迪進行毫無意義的冷戰。

　　今天被殷青寧點醒了最近糟糕狀態的宋青書，甚至生出了直接下山，免得拖累安迪的念頭。原來自己竟然在很小的時候就對安迪生出了齷蹉的念頭，要不然當日安家要安迪娶妻生子時，自己為何那麼強烈地反抗。

　　瀑布下，宋青書想著過往種種，往事一幕幕，如詩如畫，曾經的每一個微笑，都化成了現在的利刃，一刀一刀捅得胸口支離破碎。

　　少年驕子的宋青書，從小順風順水，天資出眾，又得到一眾長輩的喜愛，更是被安迪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哪曾受過什麼苦楚，如今這一段突然明悟的感情，卻是讓宋青書飽受了各種情緒的壓抑。

　　安迪聽到消息循聲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在瀑布下一臉蒼白，神色悽惶，好像被整個天地給拋棄了的小可憐似的宋青書。

　　宋青書的異樣，安迪一開始還覺得是青春叛逆期的徵兆，可現在這情況，安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看著水流下衣衫服帖地凝固在自己身上，露出少年人精瘦的曲線的宋青書，安迪這一刻是有幾分恍惚的。他這一輩子的的確確是將宋青書當做自己的孩子在帶，看著小小一團的小傢夥，在自己的照料下，能跑會跳。第一聲喊的不是“爹”而是“哥哥”，最親近的人不是宋遠橋這個父親而是他這個大師兄。投入的感情，不單單只是因為系統的任務，人與人之間相處久了，有些感情也就會自然而然地發酵，宋青書依賴他，崇拜他，尊敬他，粘著他，將他放在心坎上，而安迪也並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自然也會去回應青書的這份純粹依戀。

　　當一個人將另外一個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時間久了之後，就很難去界定這個人在自己心頭的位置和情感的判斷，宋青書明瞭了自己對安迪的戀慕和喜歡，而安迪卻站在小潭邊，看著瀑布下被打濕的宋青書，目光複雜而難以去分辨這個中的情感。

　　最後，安迪一腳踏入水潭，向著宋青書的方向飛了過去，武當梯雲縱被安迪施展得出神入化，借著水面的浮力，安迪沖入瀑布下，將已經被瀑布淋得昏頭轉向的宋青書帶出了瀑布。

　　宋青書整個人都被安迪擁進了懷中，到了岸上後，安迪看著神色迷惘帶著頹廢的宋青書，心底卻是有些生氣的，他也不去管宋青書似乎有發燒徵兆的身體狀況，直接將宋青書丟在了地上：“青書，是誰教你行事衝動，不顧忌自己的身體狀況，肆意妄為的？”

　　宋青書的確是有些低燒，被瀑布一淋，現在就更是有些暈暈乎乎的，事實上，安迪的話落在宋青書耳中，青書也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在宋青書的記憶中，他從來不曾看到過安迪如此生氣的樣子，印象中的安迪從來都是儒雅貴氣，文質彬彬的姿態，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安迪，可現在皺著眉，低聲數落著自己的安迪卻脫下了儒雅的外衣，露出了內裡的焦灼。

　　這一瞬間，宋青書突然就有些感動又有些委屈，理智告訴宋青書安迪生氣是因為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委屈卻是因為安迪這毫無保留的溫柔和關懷。而他卻對這麼一個從小到大都待自己極好的人生了邪念，為什麼上蒼要讓他明白這份註定不可能相守的感情，甚至連讓他呆在安哥哥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又怎麼能夠懷揣著如此念頭呆在安哥哥身邊？

　　越想越覺得世界如此絕望的宋青書，竟然跟個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哭，卻是讓安迪又心疼又生氣，將哭得稀裡嘩啦的宋青書攬入懷中，拍了拍宋青書的背脊：“好了，好了，有什麼大的事情不能夠跟你安哥哥說的？安哥哥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你就直接跟你安哥哥說。你受了什麼委屈，難道安哥哥還不能幫你出氣？”

　　只是，有時候一個人的情緒堆疊到了極致後，一下子爆發出來，卻是如山洪暴發一般，會一發不可收拾。心底漸漸做出了一個決定的宋青書，這一刻隻想貪婪地眷戀著安迪的懷抱，放縱自己自私一回。

　　宋青書這大哭一頓後，卻是病如山倒，安迪照顧大病的宋青書，門下的一些事情也都分派給了其他人忙碌。宋青書身體虛弱，卻又希望自己的這一場病能夠堅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只不過練武之人本就身強力壯，這一場病宋青書在一個星期後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當天晚上，幾個師兄弟還聚在一塊兒慶祝了一番。安迪雖然覺出了宋青書的幾分異樣，卻並沒有點明。直到半夜大家都睡了，安迪察覺到身邊本該醉得一塌糊塗的宋青書卻突然起身。

　　黑暗中，安迪看到宋青書從櫃子裡翻出一個包裹，又放了一封信在自己的床頭，然後就推開門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安迪將信封拆開，看著裡面寫的什麼要去闖蕩江湖的話語，沉默地將信重新裝好。

　　“晉江，你不去追嗎？”

　　“系統，我記得你說過這個世界也可以算作給我的休養假期？”

　　“本系統的確曾經如此提議，不過晉江你當時已經拒絕了。”

　　“那我現在重新申請假期。”

　　“晉江，你為什麼要請假？任務物件待你感情極深，你不過是順水推舟，何樂而不為？”

　　“你直接跟我說請假可不可以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安迪和系統的討價還價，宋青書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心底憋著一口氣，一股腦兒地使了出來，一路飛奔到了武當山腳下，茫然四顧，卻不知該前往何處。

　　下意識的，宋青書就往安家所在的那條路走了過去，等到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後，宋青書又調轉方向，往蝴蝶穀方向尋了過去。只當是這次也下山幫忙尋找無忌師弟。

　　可宋青書一個沒有什麼行走江湖經驗的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就算武功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這次下山雖說帶了換洗衣物，可他從前在武當身上穿的衣服那可不用他來洗，如此一來，這身上只有一套換洗衣物的情況下，如何維持自己的乾淨整潔可就是個問題了。

　　然後，發現所帶的銀兩，又要買衣服，又要買吃的，又要付住宿費，這花錢就跟流水一樣，嘩啦啦地就沒了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