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番外四
程蝶衣睡到一半的時候,卻被往自己懷中拱的小身影給鬧醒了,發現是不知何時偷溜到自己床上的安逸,想到小孩之前還一副他是小大人,可以自己一個人睡一個房間,只要知道蝶衣哥哥睡在旁邊就很安心,轉過眼就又偷偷地溜了過來,還真是不知道該拿這小傢夥怎麼辦。大冷的天,自然不可能再將安逸給叫醒,程蝶衣給安逸蓋好被子後,便又沉入夢鄉。
等到確定程蝶衣熟睡後,本該睡得香甜的安逸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程蝶衣眉目安然的睡態,這才放縱自己也沉入香甜的睡夢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在程蝶衣醒來之前,安逸就悄悄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程蝶衣一覺醒來,卻發現懷中軟綿的小傢夥就跟悄無聲息地來一樣,又悄無聲息地走了。甚至程蝶衣都有些懷疑,昨晚安逸到底有沒有偷偷溜過來。
等到吃早餐的時候,看到安逸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程蝶衣不由得想,自己昨晚是不是睡迷糊了,才會做夢夢到安逸偷偷地溜到自己床上來的事情。
沒等程蝶衣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戲班子那邊派了人叫他回去。同安逸約好了,得了空就會過來的程蝶衣一回到戲班子,事情一多,排練一忙,也就將這份困惑給丟到了一邊去。
直到第二次做客安逸家中,再次在半夜醒來,發現了跟個八爪章魚似地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安逸,確定了自己那天並不是做夢後,第二天一大早,程蝶衣醒來,發現偷偷摸摸地要從被子裡溜出來的安逸,逮了個正著。
“小一,不是說自己是大人了,可以一個人睡嗎?”
安逸被抓包了,也沒有露怯:“我平日裡也都是一個人一間房睡覺的,蝶衣哥哥難得過來,我是怕蝶衣哥哥一個人睡會害怕。”
程蝶衣真是被安逸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給弄笑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合著,半夜跑過來,還是擔心他會害怕?
程蝶衣每日裡生活的重心就是排戲、上臺,日復一日裡便是水袖婉轉的戲裡戲外,突然之間,當這習以為常的生活出現了變化,水波蕩漾不再只是一圈圈的波瀾不興,而是多出了許多飄蕩的碎葉細花,卻也是給平靜的水面增添了許多的新鮮樂趣。
他開始習慣於穿梭戲班子和安家住宅,漸漸發現安逸的小日子過得倒是格外地豐富,他見過安逸潑墨畫畫,也見過安逸彈琴舞劍,甚至安家大宅還有一個房間放了西洋樂器,書房中那些書架上面也不簡單的只是一些古籍,還有那些外國文字的書籍。
那一日,看到安逸捧著一本外文書在看,程蝶衣才恍惚想起來,安逸是說過,他的家人都去了國外,如今國內卻是舉目無親,只是他一個小孩卻是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空空的宅院。
“小一,你爹娘可有說過,何日來接你?”
安逸想到顏殊和安迪,要等著兩人來找自己,安迪肯,顏殊也會想著法子搞破壞:“他們便是不來接我,我也是可以去找他們的。”
“所以,小一以後也是要出國的?”程蝶衣這樣問的時候,心中卻是有幾分不舍的糾結,他已經習慣了生活中多出安逸這個孩子,跟這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不論做什麼事情都很舒服。有時候,甚至會讓程蝶衣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跟安逸比起來,自己才是那個孩子。當然,在安逸撒嬌的時候,又真得跟個小孩似的,多變的安逸,倒是讓程蝶衣也看不透。
安逸的確是有這個打算,紛紛亂世,安逸作為一個異時空漂流者,並無意過多地介入其中,離接下來的那一場大戰,還有一段時日。安逸其實也早就在籌備出國的事宜。當然,從一開始,安逸就沒打算一個人離開,只是,在等著合適的契機,帶著程蝶衣一起離去。
雖然,背井離鄉,註定會讓這盛放在戲臺上的鮮花,因為土壤、氣候的變化而出現萎靡的現狀,可說句實在的,這樣的大環境下,無論在哪兒,作為一個戲劇工作者,一個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戲臺的藝術家,程蝶衣註定都難有一個舒心合適的空間,去追逐自己的藝術夢。
當然,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逐夢,本就是不在其生活規劃內的,程蝶衣下意識地醉心表演,只是一種習慣,而沒有確切地將其上升到藝術的範疇。
“蝶衣哥哥,我已經安排人準備出國的事情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蝶衣哥哥能夠跟我一起,當然,我也知道,蝶衣哥哥捨不得戲班子裡的人,捨不得段小樓,只是,我要去國外找我的家人,卻不得不跟蝶衣哥哥說再見了。”
程蝶衣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一猜,卻得了這樣的回答。生於斯長於斯的程蝶衣,自然是沒有考慮過背井離鄉,更何況還是一下子遠渡重洋,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只是,他到底是有些捨不得安逸的。
“你一個人出國,事情都要安排好,要注意安全。”
“蝶衣哥哥,我心底有數的。現在也並沒有就定下來何日啟程,只是大致有了這個規劃,讓人去準備一些公文。再加上我的家人當時走得匆忙,留下的國內的這些產業也需要規整,去了國外,也要考慮住處和謀生問題,在搞定這一切之前,我不會急著離開的。”
安逸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程蝶衣的神色,看著程蝶衣柔軟的雙眸,趁熱打鐵說道:“蝶衣哥哥,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了,這次離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再見到你。接下來的這段日子,你可不可以就住在我這兒?我想要多跟蝶衣哥哥呆呆,戲班那邊,我會讓管事去跟班主說這件事情的。”
面對安逸軟軟的請求,程蝶衣想著這孩子空守著偌大的家業,卻是舉目無親,甚至小小年紀就要遠渡重洋漂洋過海去尋親,他肯定是沒有辦法陪著這孩子一起出去的,可是在這孩子還留在這裡的時候,提出要他多陪陪的請求,程蝶衣無法拒絕。
程蝶衣最近這大半年本就是一半的日子住在戲班,一半的日子逗留安家住宅,現在常住安家,倒是並沒有什麼大影響,戲班子裡需要他這個臺柱子的時候,他自然也會回去,該登臺的時候,也登臺。
這樣子的情況,讓本就因為長大,而各自有了生疏感的程蝶衣和段小樓之間的感情倒是淡了不少。
等到段小樓將出自青樓楚館的菊仙帶回戲班子,並且安頓了下來,住了好一陣,程蝶衣才知道了這件事情。甚至是在準備上臺演出之前,看到了褪去釵環的菊仙出現在後臺,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大師兄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領回了這麼一個女人!
程蝶衣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胸口燃燒的火焰,直到這一晚的表演結束,看著那菊仙在後臺對段小樓殷勤關切,才算是將醞釀了一晚上的怒火給整個兒地發洩了出來。
“師兄,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怒極的程蝶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從小到大一直護著自己的師兄,吵到最後,竟然為了護著這個女人,推了他一把,還在那兒說他不也為了攀附安逸這個富家子弟,連戲班子的人都不顧,直接就跟著安逸跑了。這些話,卻是一下一下,針尖似的戳在程蝶衣胸口,甚至連臉上的妝容都顧不得卸掉,就直接奪門而出!
安逸是開場的時候直接進來坐在包廂裡面看戲,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倒是並不清楚。不過,段小樓將菊仙帶回戲班子的事情,是安逸早就知道了的。正是因為知道,也明白這一場爆發性的衝突,總歸是要出現的。安逸才會特意來戲院守著。
只是,散了場,來到後臺,卻是見到了一場衝突。看著程蝶衣奪門而出,安逸淡淡地看了一眼段小樓還有菊仙,什麼都沒說,直接追了過去。
看著程蝶衣身上只是穿著單薄的白衫,安逸連忙從隨從手中拿過披風,給程蝶衣披了上去:“蝶衣哥哥,天兒冷,我們回家吧。”
“回家?”程蝶衣只覺得這已經逐漸回暖的天氣也難擋周身的寒意,這股寒意並非只是因為晚上的涼意,更多的是從心底蔓延開來的無助和惶恐。
一直相依為命的師兄,說好了要演一輩子的霸王別姬的,卻突然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戲班子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他卻是被蒙在骨子裡,最後才知道的。
段小樓指責他攀附安迪,一心想要往上走,這樣的話,更是讓程蝶衣,滿心疲憊。
原來,他在師兄的心中,竟然是這樣不堪的人!
心整個兒的沉浸在冰天雪地之中,這個時候,不知何時逐漸挨到自己肩膀的身量的安逸,一句簡簡單單的回家,卻讓程蝶衣心頭的寒意逐漸散去,漸漸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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