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劇本

　　東熠演藝公司，傍晚六點多，37層燈火通明。

　　偌大的辦公室內站著數個忙碌的人，長長的會議桌上堆著十多本文件夾，全是電影劇本。這些幾乎都是指定要顧涔雲去飾演的電影劇本，趙澤、顧涔雲、邵茜茜、王立、王立的妻子，還有幾個高層正彎著腰一人捧著一本在仔細研究，篩選劇本。見鬼了——他們已經在這裡看了一整個下午的劇本，雖然這些劇本已經經過了兩層篩選，比起最開始，數量減少了很多。但由於它們故事、風格的迥異，還有不同導演和對手的咖位，讓人思前想後依然難以抉擇。

　　事實上，從顧涔雲受傷之前就已經壓著不少劇本沒接了，受傷後依然有不少劇本飛來找他主演，都想搶佔「顧涔雲傷後復出首作」的名頭，來個未拍先紅。他沒復出之前就說可以暫時不在意，現在即將復出，那麼選擇一個好劇本，打響第一炮，就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了。

　　王立說：「太難選了，哎。我們不如先確定下要怕現代戲還是古裝戲吧。從票房上說，我覺得現代戲會比較容易爆。」

　　一高層說：「也不一定，現在現代戲特別多爛片，想要複製經典無厘頭式的笑點和淚點，然而卻很勉強，學不到精髓。大多數導演都習慣於孤芳自賞，然而，事實上——觀眾很顯然並沒有理解他們的點在哪。」

　　趙澤撫著眉頭說：「我覺得現代戲和古裝戲的選擇還是其次，關鍵還是題材。第一次篩選就剩下十三本劇本，其中十本都是新導演的劇本，得過主流獎項的導演送來的劇本只有三本，估計現在都在觀望。本來從過往的電影質量和上映後的效應上考慮，是比較推薦接拍名導的劇本的。但是如果是想要突破，這次的三本名導劇本都不是好選擇。」話音剛落，趙澤輕輕把手指落在了桌面上上，眾人隨著他的示意看過去——

　　「這三本劇本，第一本是個現代辦公室劇，叫《日久生愛》——哦，這名字挺有槽點的，不知道導演怎麼起的。總體而言，它的劇情比較老套，是小品形式的電影，主打白領群體市場，寫的是剛失戀的女上司和新進公司的男主角——實際上是董事會太子爺之間的故事，歡喜冤家終成眷屬，最終女上司放棄了和前男友復合，選擇了在她眼裡還是身無分文的男主角，真愛啊。」

　　邵茜茜一頭黑線：「這不就是霸道總裁愛上我麼？」

　　顧涔雲冷冷道：「這種劇本也能篩選進來？誰選進來的？」角落一個助理弱弱地舉了手：「是我，顧哥。我好喜歡女主角哦，她是我女神！我覺得顧哥你和她特有CP感什麼的，所以就選進來了麼麼噠……」

　　顧涔雲怒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把他給我叉出去叉出去！」

　　邵茜茜：「……」

　　趙澤嘴角一抽，拿開了那本《日久生愛》，接著說下一本：「這本呢，叫《束縛》，警匪題材，名字也挺吸引。這部是個香港導演拍的。香港拍的警匪片還挺不錯的，容易得評委青睞，在香港的電影節比較容易得獎，但是在內地就未必。」王立的妻子插嘴道：「警匪題材我覺得不太好，之前顧涔雲不是拍過一次FBI和盜賊的《烽城》了麼，有點類似，你們不是要突破麼？至少題材就得完全不同吧，類似的題材首先就不夠突破了。」

　　趙澤說：「確實，這種戲一般來說反派更有發揮餘地，內心更具可挖掘性，但導演找你演的是男主，你也許會被搶一點戲。想想張烽和言昔城吧。而且我翻了翻，這個劇本裡你的角色是個老好人，肯定不會太受歡迎。反派就有魅力多了，但反派總不能成主角，你也不能演反派，不然就是萬年男二了。」

　　高層說：「為什麼這種老好人角色不受歡迎？我看看——你瞧，家庭幸福，忠義雙全，誠實可信，耿直英勇，很完美啊。」

　　顧涔雲漫不經心地說：「因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高層：「……」

　　邵茜茜說：「那麼這部《束縛》要否決了麼？」

　　趙澤想了想說：「丟了吧……哦不，先留著吧……還是丟了吧，哦不，還是留著吧，待定。雖然有很多不足，但不知道後面的會怎樣。」

　　邵茜茜：「……」她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把劇本扔到趙澤頭上。

　　趙澤說：「最後一部名導的，《戰魂》，戰爭片，描述近代甲午海戰的故事，你要演的是——」

　　顧涔雲拿起來掃了一眼，輕輕放下，語氣很清淡，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無法反駁：「這部免談。這種題材不適合做復出首作。一來，題材太沉重厚重，主打群體範圍不廣，這種戲，即使拍得好，票房也不一定能爆，很可能出現口碑很好，但是票房不行的狀況——這還是建立在拍得好的基礎上的，要是不行，很容易成為場景誇張而內涵缺失的作品，主角要麼用力過猛變成個人英雄主義，要麼就容易被噴醜化英雄。我要的是確定無疑，而不是五十五十的幾率。」

　　連續三部名導的劇本都被否決，幾個高層幾乎要抓狂，但又認命地繼續翻看劇本。邵茜茜坐在辦公桌一角，烏黑的頭髮別在白皙的耳後，認認真真地看著劇本，眉頭微顰。

　　到了晚飯時間，幾個人匆匆吃了點盒飯，加班到晚上十點多。終於勉強篩選出了幾個劇本——

　　一、新導演執導的愛情片《三千里外的藍天》。這個劇本描述的是一個自閉症作曲家與追求夢想的少女小提琴手在維也納發生的故事，女主角是嫩模韓珊。主打音樂元素、浪漫愛情、俊男美女、小清新和異國風情，還有高大上的演奏會情節。但是對演技的挑戰性不大，雖然自閉症男主角是顧涔雲從來沒演過的，但其實並沒有跳脫出之前角色的影子，有驚喜，但基本沒有突破。由於之前的「韓不具」事件，這部戲話題和熱度一定不會低。但是韓珊是第一次演電影，演技如何有待商榷。綜上所述，票房敢打包票不會撲街，但所有人也不看好它能拿有分量的主流大獎，是塊雞肋。

　　二、同樣是新晉導演執導的古風奇幻電影《燕歸巢》。描述的是發生在宋代江南水鄉裡的一段僧人與妖精相識、相戀、相忘的纏綿悱惻的故事。優點是顧涔雲沒演過這種角色，但缺點也同樣一目了然——經費不足面臨著五毛特效的危險、劇情簡單，但預備剪輯的時長是兩個小時，疑有注水嫌疑，可能會是一部尿點很多的電影。同樣是塊雞肋，而且比上一塊更無味。

　　三、《好久不見，親愛的同桌》——這部的導演與上兩部的導演相比，知名度大一些，得過一些小眾的獎項，微博大V，在網路上相當有名，《好久不見，親愛的同桌》是他改編自己的著作而即將開拍的電影處女作。它是一部典型的電影市場最近大熱的疼痛青春系列電影，集齊了早戀、墮胎、逃課、我紋身抽煙但我是好女孩、早戀沒有好結果之男女主角必定分手、分了手的情侶一定要在同學聚會重逢感嘆下物是人非等經典肥豬流元素，翻開原著，對於男主的描寫幾乎都是抬頭四十五度角明媚地憂傷著，賺得一票又一票的少女們為此流淚。雖然現在的青春電影經常為人詬病為無病呻吟，並且在看多了的情況下很容易會混淆情節——畢竟情節太相似了。但無可否認的是，每逢青春電影一出，必將血洗同檔期影片。這部片子幾乎都是新人演員，而天生吃電影這碗飯的人真的不多，對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新人來說，演技就是一大問題，全靠導演的調教和引導。而導演本職又是個寫書的，非導演專職，估計連演戲什麼的也是一知半解，更不能期待他能把演員調教出靈氣。所以，他找來顧涔雲擔大旗，搞不好是有讓顧涔雲一帶多的打算。

　　四、文藝片《孤山城下》，以真實人物為原型，描述的是一個福利院裡的孩子立志成為畫家，經歷許多波折，得到了資助，終於在成年後成功舉辦畫展的故事。而資助他的人，實際上是另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盲眼女孩，兩人在結局的畫展中第一次見面，為電影劃下句號，而他們的故事，則從電影結束那一刻才真正開始。是個女版長腿姐姐的故事。

　　彼此意見截然不同，趙澤和另一個高層主張《三千里外的藍天》比較好，而王立和另一個高層則覺得《孤山城下》更佳。雙方爭執不休。

　　遠處，邵茜茜說：「雲雲，你覺得哪部比較好？」

　　顧涔雲沒說話，只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劇本。

　　邵茜茜好奇地問：「你拿著的是什麼？剛才好像沒有看到。」

　　顧涔雲淡淡道：「不在那十三本裡，是第一輪被篩下來的劇本。」

　　邵茜茜頓時來了興趣，湊過去，嘴裡說：「親，我也要看，給我看看嘛，看一看又不會懷孕。」

　　顧涔雲：「……」他無奈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把劇本放低了些，邵茜茜快速掃了兩行，頓時愣住——只見那雪白的紙頁中間印刷著兩個大字：青衣，下方導演的名字沒聽過，大概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讓邵茜茜驚訝的是這部電影的題材——竟然是顧涔雲從來沒有接觸的——同性戀題材。

　　一個演員如果想要突破自己，其中一個方式就是演同性戀。而電影歷史上，以同性戀愛情為主題的電影並不多，但是之中並不乏非常唯美經典的佳作，因為題材的獨特性，往往電影一出就會掀起熱潮，更別說現在時代進步，愛情平等，年輕一代對於同性戀的接受度大大上升。一般而言，這類大片很忌諱過分露骨的表達——因為有時候會適得其反，淪為惡俗之作。若隱若現、若即若離才能抓人心。可以預想到它會引來很多爭議，但爭議，恰恰也是關注的一種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