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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江湖》第47章
第五卷第七章江湖新秀

  鞦韆千疾掠而前,掠出一片飛散的晶芒冷電,便將那四名偷襲者接住了。

  雙方鬥得難分難解。

  鞦韆千的劍法也是不俗,光芒一簇簇,一蓮蓮,-溜溜,或者是群聚,或者是單射,做著準確而凌厲的攻拒。

  四個大漢,就是沒有人能夠越雷池一步。

  眾人不由對這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若是他們知道這是“怒劍”秋夢怒的女兒,便不會如此吃驚了。

  更多的人圍著柯冬青,在伺機而進。

  兩名大漢突然貼地滾進,一條九節鋼鞭,一對虎頭鉤,猛往柯冬青的下盤招呼過去。

  同時,又有四條人影騰起半空,鷹隼般由上撲柯冬青仍是沒有移步。

  似乎他的腳上已紮下了根一般。

  右臂疾劃,一條青森森虹帶掠空劃出。

  這條虹帶是由無數的劍身晃動所形成的,彷彿已溝通了生與死。

  六聲慘叫幾乎是不分先後響起的。

  六個血淋淋的影子便分別向六個不同的方位飛摔出去。僕身倒地之後,他們已無力站起。

  他們全已重傷,傷得恰到好處——即無法形成戰鬥力了,又不至於重傷而亡。

  無疑,柯冬青手下留情了。更快的一條身影縱掠而起,身形掠過之處,已有寒芒一抹,追星般的快。

  柯冬青這才移動了身軀-但也只是略側讓半步而己。然後,他的劍便“嗡”地一聲顫盪,千百光練流曳交織成網。

  那條掠空而過的身形便在空中猛地一滯,便拋灑著熱血,疾然墜落。

  他的胸前、腹部,已交錯著七條血肉模糊的劍勺,又有五人長劍閃動,矯健地飛躍而上。

  柯冬青掠身猝翻。

  在他的翻掠過程中,短劍已幻化著奪目的光芒,如冷電般透射進其中三人下腹!

  而他已同時在這一瞬間踢出十三腳!

  有二人便被硬生生踢折了右臂,劍便再把持不住了,“當”的一聲落了地。

  擊退了這麼多人的進攻,柯冬青竟未殺一個人。

  一方面,他並不想與宋共羽結下怨仇,另一方面,他也可以利用傷者牽制對方。宋共羽見自己的人重傷卻未死,一定會派出人去照應,這對勢單力薄的柯冬青來說,是極為有利的。

  斜刺裡,一柄大砍刀兇猛又毫無徵兆地劈下。

  柯冬青冷“哼”一聲,迴旋如風,短劍已帶起一抹血光。

  又有一面銀旗如旋風般向柯冬青卷來。

  柯冬青的身形便被這鋪天蓋地的旗影所吞沒了。

  然後,便聽得銀光中傳來數聲“叮噹”之聲,一條人影便從中沖天而起。

  銀旗如一隻白色蝙蝠般飛了出去。

  而持旗者則雙手摀著自己的胸,踉蹌而退。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潺潺”而出。

  他退了幾步,想要穩住身勢,最終卻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然後緩緩向後倒去。

  一聲暴喝,又有一條銀槍向尚在空中的冬青扎去。

  槍前身後,人槍拉成了一條直線,如同眩目的長虹。

  柯冬青本已開始下墜的身子突然反旋,雙臂揮舞,便如螺旋般捲起,劍刃似流矢縱橫,朵朵銀花,密集無匹地照映於空中。

  那人的身手果然了得,移步挫腰之間,長槍盤旋如車輪,點出逼人的寒芒,進射如電。

  寒刃將空氣攪得碎作一團。

  柯冬青的身子在將要及地的那一瞬間,貼地斜飛,離地僅僅三寸之距。

  伸縮之間,刃芒彈掠舒卷,指顧之間,宛如可罩天地。

  那人立刻凝形如松,長槍疾然下紮,直奔柯冬青的胸口。

  柯冬青的身子立刻以驚人之速,順著他的槍身上滾。

  滾動之間,他的短劍已猝然而出,飛曳如流星。

  “哧”地一聲,那人的胸口已被劃出一尺來長的傷口。

  血肉翻湧。

  慘叫聲末及響出,柯冬青已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踢中他的下腹。

  一陣鑽心的劇痛,使他的五官幾乎挪了位置。

  慘叫聲便被擠在喉底,吐之不出。

  他的人已飛了出去,直至三丈之外,方在一棵樹上一撞,落了下來。

  一柄鐵錐已在悄無聲息地向柯冬青的後腦刺來。

  柯冬青的感覺極為靈敏,當他從空中的一微振之間,已感覺到來自身後的危險,於是上身便在瞬息之間微傾。

  一抹寒芒如電,暴刺反撩。

  角度拿捏得極好。

  進攻的線路已被柯冬青一劍封死。

  進攻者立即猛側急斜,手中之錐,抖如閃掣的流星。

  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襲擊者已悶哼半聲,以奇異的線路飛跌出去。

  與此同時,柯冬青又聽到兩聲悶哼——是鞦韆千傷了對手。

  宋共羽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又是一柄鐵斧劃空劈來。

  利斧如雷火劈豺,似流星縱橫,朵朵銀花,便密急無匹地綻映於柯冬青的周圍。柯冬青出手快疾逾電,伸縮之間,刃芒彈挾舒卷。

  劍刃如水銀流洩般從漫天斧刃之光芒中滲入,在對方的身體上留下了五處劍傷。

  肌翻肉綻,已可見骨。

  但柯冬青卻被另一把兵器所傷,這是一柄兩尺長短,粗若拇指,頂端罩有倒鉤的穿心刺!

  柯冬青的後背被拉出了一條傷口,皮肉翻捲,模樣觸目驚心!

  柯冬青一咬牙,身形倏閃,右手劍刃暴翻,那人已悶叫一聲,向後仰倒,略為抽搐之後,即已寂然不動。

  柯冬青己無法做到收發自如了,所以才會致對手之命。

  對方站著的還有二十多人,而且宋共羽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光是車輪戰,這二十多人全各攻一回,也夠柯冬青受的了。

  又見四個人齊齊向柯冬青衝來!

  現在柯冬青心中已萌發殺機。既然對手根本就不願問青紅皂白,無論柯冬青如何解釋,都是欲除之而後快,那麼還不如先拼個魚死網破。

  只有先把命保住,才能和對方講道理,否則一切都是空白。

  主意一定,柯冬青的劍法殺氣頓熾。

  數招之後,四個個便己躺下兩個,而站著的兩個中,又有一個已被踢斷了一根肋骨。

  而柯冬青的腳部亦已被扎了一個透穿。

  又是右腿。

  他的右腿本就受過傷,是被吳清白傷的。

  熱乎乎的鮮血從那個血窟窿中“潺潺”而出。

  柯冬青已漸漸地感受到右腿有一種麻癢的感覺,摘感在慢慢地減輕。

  這絕不是什麼好現象,顯然是因為失血造成的。

  但他的臉色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再來一百個敵人,他還可以一個個地殺過去。

  而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如此一個接一個的搏殺過去,等到宋共羽出手的時候,自己便幾乎沒有贏的可能了。

  一則,他將被損耗了大量的精力,二則宋共羽一直冷眼旁觀,一定已將柯冬青的劍法看得清楚明了,而柯冬青對宋共羽的武功卻是一無所知。

  那將是一場絕對不公平的搏殺!

  但同時,也一定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搏殺!

  死亡,當然是可怕的,但柯冬青現在擔心的並不僅僅是自己的死亡。他知道今日自己一死,便永無為自己洗脫罪名的機會了。

  阮大先生的話,信的人總是很多的。

  何況,柯冬青一死,“歡樂小樓”中的六百多名壯士,還有鞦韆千、遊雪,一定都將一同受到牽累。

  這才是柯冬青最擔心的。

  鞦韆千已手刃了三人,卻又有四個人將她圍住,她的情形比柯冬青更糟!

  柯冬青不由心急如焚。

  在對方還沒有發動攻擊時,他突然叫道:“…慢!我有話說!”宋共羽一揮手,攻勢便停。

  宋共羽看著他,冷冷地道:“說吧,我對你已是仁至義盡了。”柯冬青道:“放了這位姑娘,我便任你處置!”鞦韆千大叫起來:“不!大柯!你怎麼可以與他們這樣的假仁假義的人談條件?你認為他們會遵守諾言嗎?”宋共羽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難道你們二人除了以命償命之外,還有別的路子可以走嗎?”“有!”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眾人大驚!齊齊向這個響起聲音之處望去。

  是遊雪!

  她的身後,有七八十個“歡樂小樓”的人。

  宋共羽的臉色變了變,道:“原來'歡樂小樓'早已設好了圈套,就等著我往裡頭鑽!”

  “錯!”遊雪道:“我們並沒有要留下你的意思,宋大俠要什麼時候走,便可以什麼時候走。”她頓了頓,語氣一變,道:“不過,如果宋大俠要刁難我們的樓主,'歡樂小樓'雖然已是人手稀少,但還不至於到了可以任由別人凌辱的份上。”宋共羽怒道:“莫非為自己的兒子報仇,也會有錯。”

  遊雪冷冷地道:“宋大俠,你以為判定殺你兒子的人是我們樓主的證據足不足?”宋共羽重重地“哼”了一聲,卻未說話。

  遊雪道:“如果宋大俠是個明白人,現在便可以先走一步了。”宋人羽眉頭一跳,道:

  “威脅我嗎?”遊雪道:“不敢,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七十多個“歡樂小樓”的人一動不動地形成半弧狀在四周散著,已對宋共羽的人呈半包圍之勢!

  沒有將他們完全圍起來,只不過是因為遊雪並不想與宋共羽發生更大的衝突。

  柯冬青對他的屬下道:“不可對宋大俠無理!”然後,他轉身對宋共羽道:“我相信有一天,你會發現你錯了的。我根本不可能有傷害令郎的動機。”宋共羽大聲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是容不得別人的風頭蓋過你罷了。”柯冬青淡淡一笑,道:“現在並不是一個爭論長短的好時間,而且我也覺得一切都沒有什麼好爭論的,是戰是走,你自己選擇吧。”戰,輸的一定是宋共羽。

  走,卻又不甘心。他心中道:“放走了殺我兒子的兇手,我以後還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又有什麼資格為人父?”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灰,瞬息之間,閃念無數。

  阮大先生是一個聰明的人,己看出了宋共羽的為難尷尬。當下便道:“宋大俠,以老夫之見,這件事頗為複雜,所以最好能在作周密調查之後再作結論。何況宋大俠與段大俠交情頗厚,能不傷和氣的,便盡量不傷和氣。”其實,宋共羽與“歡樂小樓”已是反目成仇了。

  阮大先生如此說,只不過是為了替宋共羽找了一個合適的台階。

  只要今日走脫,宋共羽完全可以找尋機會,再向柯冬青“報仇”,至於到時是否已做了謹密調查,只有鬼才知道。

  宋共羽的拳頭幾乎握出血來。

  在他看來,柯冬青便是一個殺害他兒子的十惡不赦之人,現在卻要眼睜睜地讓柯冬青走脫,他實在不甘心。

  阮大先生緩緩地道:“宋大俠三思!”宋共羽本是握得緊緊的拳頭終於慢慢地鬆開了。

  他霍然轉身,狠狠地:“走!”飛掠而去。

  就一個字,但這個字中已包含了他徹骨的恨與遺憾,如果說出來的話可以用手觸摸的話,摸到這個字時,一定是冰涼的。

  宋共羽的屬下便背起他們的同伴,追隨著末共羽而去。

  阮大先生卻走得不緊不慢。

  柯冬青看著他的背影,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轉過身來,對遊雪道:“遊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遊雪道:“當有人告訴我,你與秋姑娘一同乘一輛馬車出去時,我察覺出可能會出什麼事,於是帶了些弟兄,一路追踪而來了,沒想到還真的沒猜錯。”柯冬於嘆了一口氣,道:“今天,與墨面宋家的梁子,恐怕就這麼結下了。”遊雪淡淡地道:“如果事情僅僅如此,那倒沒有什麼可怕的。”

  柯冬青驚訝地道:“難道還有可能發生比這個更不妙的事情嗎?”遊雪道:“有!那就是'武林四公子'身後的人全都與'歡樂小樓'反目成仇!”柯冬青愣住了。

  他先是在心里道:“這怎麼可能?”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還有什麼不可能呢?“是的,宋共羽能如此做,那其他的人也一樣有可能會如此做。

  當然,這一切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撥弄著。

  也許,這雙手,便是來自“白衣山莊”。秋千千很是內疚與不安,她覺得柯冬青之所以會中了別人的圈套,從而被末共羽認定為仇人,全是因為自己的失誤。

  可她當日的的確確是看到被扛到土丘後埋下的是幾個黑衣人的屍體。

  江湖,在她的眼中,是越來越詭異多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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