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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江湖》第13章
第二卷第三章水火難融

  鞦韆千冷冷地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任白霜道:“因為我是任白霜。”鐵銀槍也道:“因為我是鐵銀槍。”江湖中的年輕女子如果能同時遇上這兩個人,那一定已激動得渾身打顫了,別說是做證人,就是做新娘也願意。

  可惜,他們遇上了鞦韆千。

  鞦韆千道:“不,因為我是鞦韆千。”鞦韆千?任白霜、鐵銀槍兩人都吃了一驚。

  當然,他們不是因為猜出她是秋夢怒的女兒而吃驚,而是因為他們從未聽過這樣一個名字。

  一個從來無名的女子,憑什麼拒絕他們的要求?

  鐵銀槍吃驚地道:“你不想知道武林四公子中的銀槍、白霜誰才是真正的英雄?”他這麼問,語氣卻是清楚明白地道:“我才是真正的英雄!”鞦韆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決鬥?”任自霜點了點頭。

  鞦韆千又道:“然後,由我把決鬥結果告訴世人?”鐵銀槍道:“不錯,免得以後江湖中人懷疑我用了什麼不正大光明的手法殺了他。”他也夠狂的。

  鞦韆千道:“好!我答應你們!不過,你們該不是以命相搏吧?”任白霜溫柔地道:

  “為什麼不是?我的劍一出鞘,便必定要見血,要么是敵人的,要么是自己的。”說話中,他的右手已多了一把劍,一把尚未出鞘的劍。

  劍很薄,但很華麗,劍如其人。

  劍薄了,豈非更容易插入人的身體中?

  鞦韆千驚訝地道:“你們不是被人並稱為'武林四公子'嗎?”

  任白霜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與他決鬥。因為,我不習慣別人與我平起平坐。”他的聲音是淡淡的,但無論是誰,都可以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種如霜般的冷傲。

  鞦韆千道:“你們被稱為武林四公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以將就那麼長的時間,為何不再將就下去?就好像……好像兩個並不合睦的夫妻,也可以過一輩子一樣。”她說這話時,沒有一絲的不安,有的只是十七歲女孩的純真率直,想說什麼,便直言不諱。

  任白霜嘆了一口氣,道:“本來是可以將就著,可惜他今天急著要去救段牧歡。”鞦韆千吃了一驚,道:“這與救段牧歡又有什麼關係?”任白霜道:“我很自信,但還沒有自信到認為自己的武功已高過段牧歡的地步。”鐵銀槍道:“老一輩的人,總有被後人壓過的一天。”他的意思說他就是壓過前人的那個後人。

  任白霜道:“但我知道他去救段牧歡,自己便一定會死,他一死,那又有誰知道我與他的武功孰高孰低?”鞦韆千道:“他要去救人,你卻要找他決鬥,那豈不是說你在助紂為……

  為……”她知道的詞還真不多。

  任白霜溫柔一笑,道:“助紂為虐。不會的,如果他勝了我,他自是還可以去救人,如果他勝不了我?……那他連我都勝不了,又如何去救'四情劍俠'之一的段牧歡?”鞦韆千點了點頭。“何況,他去救人,也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讓江湖人知道他是武林四公子中最英勇的。”鞦韆千嘆了一口氣,道:“僅僅就為了這些,你們就要拼去一條命?”她實在想不明白。

  任白霜也嘆了一口氣,道:“江湖中對名份的看重,就像女人對自己的貞節看得很重一樣。為了貞節,女人可以去死,江湖中人也一樣。”鞦韆千道:“好吧,我答應你們。”她的神色很無奈,這兩個人本來都可以好好地活著,現在卻偏偏要死一個,她不能不有感慨。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能說服他們的。

  他們是鋼鐵的劍,只會折,不會彎曲。

  任白霜又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並不是一個好證人,你說的話,又有幾個人會信?

  但有總比沒有的好!”便聽得“嗆”的一聲,他手中的那柄薄薄的劍已經出鞘,一股殺氣立即在天地之間瀰漫開來。

  鐵銀槍的眼睛瞇了起來,像一個人在強烈的陽光下,不得不做的動作一樣。

  他的槍尖開始緩緩地上揚。

  天地之間的殺氣更濃。

  樹上的枯葉開始飄落。

  樹葉落於他們的肩上、頭上,但他們不會去撣。

  此時,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可能是使他們送命的原因。

  鞦韆千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她發現“武林四公子”並不是叫著玩的。

  她這才明白她爹爹平日的教誨一直沒錯,以前她對自己的武功已自信得近乎自負。

  一場生死決戰,就要開始了。

  卻聽得一聲:“慢!”說話的並不是鞦韆千,也不是任白霜,更不是鐵銀槍。

  所以他們三人齊齊順聲望去。

  他們看到大樹之下競又多了一個人。

  那人的衣著很隨便。

  “隨便”並不是不好的意思,而是不拘束的意思。

  他身形英挺、瘦削、高大,隨隨便便地披著一件白得耀眼的長袍,一頭黑髮也那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

  他的臉很年輕,輪廊極其分明,線條極為明顯。

  他的臉色很蒼白,蒼白得就像一塊雪白的大理石,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高貴。

  他的笑容很燦爛,燦爛得就像秋日的太陽。

  太陽很亮,但卻是不可接近的。

  鞦韆千看到他時,便有這種感覺。

  鞦韆千認不出他是誰。

  鐵銀槍、任白霜也沒有認出來,但他們卻已停手了。

  說是停手,其實也只是任白霜的劍入鞘,鐵銀槍的槍下沉而已。

  但就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之後,漫天殺氣便無影無踪了。

  鐵銀槍冷冷地道:“為什麼攔阻我?”那人燦爛一笑道:“因為我是紅月。”紅月,江南醉紅月。

  鐵銀槍、任白霜與醉紅月雖同是“武林四公子”,但他們並未見過面。

  這並不奇怪,就像兩國君王一向都已互聞其名,卻從未見過面一樣。

  鞦韆千笑了,沒想到就這麼一棵不起眼的大樹下,竟有“武林四公子”中的三位!

  這豈非更好玩了?

  任白霜的眸子精光暴射,然後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平和與溫柔,淡淡地道:“原來是江南醉公子,你有什麼話要對我們說?”醉紅月道:“你們無需決鬥,因為你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所以無論哪一個勝了,他還是不應該與我並稱武林公子。”說到這兒,他看著遠方,悠悠地道:“事實上,武林公子應該只有一個。”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繼續道:“那就是我,醉紅月!”他的神色很自然,似乎說的本就已經是事實,沒有任何的不安,他接著道:

  “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一齊向我出手試一試看,我可以保證能在十招之內勝了你們。”鐵銀槍笑了,任白霜也笑了。

  他們實在沒有辦法不笑,他們雖然狂傲,但比起醉紅月,他們是太謙虛了。

  連鞦韆千也覺得醉紅月在癡人說夢。

  江湖中人將他們並稱為“武林四公子”,是不會沒有理由的,雖然他們之間的武功是有高有低,但絕對不至於相差大多。

  笑了之後,任白霜冷冷地道:“我從來沒有與別人一起聯手的習慣,如果你能在百招之內贏我,那麼江湖中從此便沒有了任白霜這個人了。”醉紅月搖了搖頭,道:“不,五招!”

  任白霜怒極反笑!

  笑聲中,他的劍已出鞘,聲音清脆如碎玉。

  劍出,人便出。

  劍氣攪空,以奇異的線路,向醉紅月疾攻而出。

  無數寒光縱橫交錯如網,空氣似平已因為任白霜的劍而變得稀薄了許多,讓人感覺到呼吸急促,氣也難喘過來。

  果然不愧是“武林四公子”之一,他的劍法已隱然有大家風範。

  劍式似乎已封住了醉紅月的所有退路。

  但醉紅月竟能從這綿綿密密的劍氣中全身退出,只見他的腳步斜斜一錯,身子便如鬼魅過空般飄掠閃動。

  一招之下,他竟還未出動兵器!

  他的兵器是一把刀,一把小得幾乎已不像刀的刀。

  刀雖然小,但一樣能要人的命。只要用刀的人武功夠高,動作夠快,而且夠準、夠狠!

  醉紅月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任白霜的臉色已變了。

  雖然他並未受傷,但事實上他已經是敗了。

  因為他本就是先動手,佔了一步先機,可對手連兵器都未拔出來,便已閃過他的凌厲一擊。

  他不但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鐵銀槍已發出了一聲冷笑聲。

  這聲音很輕,但卻極為清晰地傳入任白霜的耳中!

  他的心便像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已疼得絞作一團。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

  現在,他惟一一個可以挽回敗局的方法便是殺了醉紅月。

  否則,他便不可能是武林公子了,甚至在江湖中連他立足之地都沒有。

  儘管醉紅月閃過了他的凌厲一擊,足以說明他的武功在任白霜之上,但任白霜並不死心。

  他不相信對手的武功真的會比他高那麼多,也許,那隻是碰巧而已。

  殺機一動,他的劍招便更是凌厲詭異。

  薄薄的劍,勁氣似長河洩流,飛旋如流水縱橫,隼利宛如魔光漫天。

  他的劍竟已不再挺直,而是蜿蜓扭曲如蛇。

  這更使得他的劍法行踪詭秘。

  他對劍的運行路線,已與一般的劍迥異。

  任何的劍,在其一個特定的時刻,都只能攻擊一點。雖然有的人的劍法可以虛幻出無數劍影,但他的劍真正的攻擊點,在其一剎那間,只會有一個。

  但任白霜是個例外。因為他的劍太薄,薄到可以彎曲如弓。

  他的攻擊點是可變的,一劍之下,已罩住了很大約一個範圍。

  這樣的劍,總是極難對付的。

  但,醉紅月還未拔出他的兵器。

  他的身軀在如煙如霧般的在劍光中飄,飄,飄!

  鞦韆千覺得自己的嗓子極子,幹得呼吸都有些艱難了。

  好幾次,她已斷定任白霜的劍已可以扎入醉紅月均胸口了,但最後的結果,都與她所想的不同。

  醉紅月的身子總在極為細小的一點距離上,以極快速、極微妙的方式,從劍影中閃身而出。

  這幾乎已成為一種要命的魔術。

  鞦韆千從未殺過人,也未見過人被殺,而現在她卻已註定要看到殺人與被殺。

  她有點後悔了,她恨自己為什麼那麼好奇,要停下來呢?

  同時,她也恨這三個看去都如坦蕩君子一樣的人,為什麼會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作如此生死搏殺?

  如果有人要把她與別人並稱為“江湖十美”,那她也不會不高興的。

  想到氣憤處,她拔腿就走。

  人影一閃,一杆槍已橫在她的前面,正是鐵銀槍。

  鐵銀槍客氣地道:“姑娘,你不能走。”鞦韆千生氣地道:“為什麼?”鐵銀槍道:

  “你一走,天下人便不知道醉紅月是怎麼死的了。”秋千千奇怪地道:“莫非你竟看不出任白霜很快就要敗了嗎?”鐵銀槍道:“不錯,但殺醉紅月的人不是任白霜。”鞦韆千道:

  “是你?”鐵銀槍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種神秘的笑容,他道:“很快,你便知道是誰了。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不幸的是鞦韆千偏偏是個好奇得好命的人,她實在看不出醉紅月武功這麼高的人,怎麼會死,所以她更好奇。

  便在此時,她聽到了一聲悶哼。

  不用回頭,也知道一定是任白霜。

  回過頭去,果然是他,他的胸口己被利刃劃破長長的一道血口子,血肉直翻!

  但是醉紅月手中並沒有兵器。

  那麼,是什麼東西劃傷了任白霜?

  當鞦韆千找到了答案時,她已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看到任白霜那柄極薄的劍之劍刃上有一抹血跡。

  雖然不很明顯,但卻足夠看清。

  醉紅月身上沒有任何傷處,那麼任白霜劍上之血,只可能是他自己身上的-劍還在他自己的手裡,未飲對手之血,卻先飲了自己身土的血,這太詭異了!

  詭異得讓人懷疑這是一個夢!

  而任白霜的臉色,也已蒼白得像剛剛做了一個惡夢一般。

  醉紅月淡淡一笑,道:“還有兩招!”他的神態很悠閒。

  鞦韆千實在不相信他與任白霜真的是被並稱為“武林四公子”.要么,是太委屈他了。

  要么,是太抬舉任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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