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婦產科的大夫見慣了多少年輕小姑娘過來，拿了化驗單先是目瞪口呆，隨後就是哭哭啼啼。新生命的降臨，有時候帶來的並不都是快樂。大夫本來見霍慈傻眼的模樣，還以為她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這會她又笑地這麼開心。

　　於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孩子要嗎？”

　　“要，當然要啦，”霍慈聲音陡然提高八度，還猛地拿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似乎生怕醫生對她做什麼。

　　醫生看著她，微微一笑，叮囑道：“你之所以腹痛就是因為懷孕所導致的，估計應該是工作太累了，沒有按時的休息，所以胎像有點兒不穩。如果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我建議你這幾天好好休息。畢竟懷孕的前三個月，特別容易造成流產。”

　　霍慈點頭，她不由想到昨晚和易擇城的荒唐。

　　她哪裡知道會是這種情況，他們平時都有做好保護措施，畢竟兩人暫時還沒結婚的打算。

　　“那我需要住院嗎？”霍慈問醫生。

　　醫生揮揮手：“倒也不用住院，現在醫院床位也緊張，回家休養兩天就好了。”

　　霍慈出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B超片子，這可是小傢伙的第一張照片。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袋子。走廊上坐滿了來看病的人，有些人已經挺著大肚子，有些人則和她一樣小腹平坦，有些人是孤身一人來的，有些人是家人陪同來的。

　　一想到家人，霍慈忍不住快步走回住院部。

　　等她進了病房的時候，床上的霍明舟依舊那麼安靜地躺著。她走到床邊坐下，手裡的袋子被她拿地皺巴巴。一路走過來，她才發現自己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爸爸，爸爸，”霍慈伸手握著他的手掌，突然眼淚落了下來。

　　她低聲抽泣著，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開心和痛苦，她說：“爸爸，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您不是說還要看著我穿著婚紗，牽著我的手，把我交給我愛的人。”

　　“爸爸，我懷孕了，你難道不為我開心嗎？我好想你，好想和你說說話，好想你告訴我，應該怎麼樣去做一個稱職的媽媽，”霍慈握著的他的手，眼睛貼著他的手背，滾燙的眼淚不停地流了出來。

　　直到他的手指動了動，戳著她的眼皮。

　　霍慈猛地抬起頭，看著他，然後他的手指尖又在動。

　　她捧著他的手，欣喜若狂：“爸爸，你是不是要醒了，爸爸？”

　　可是她又喊了兩遍，霍明舟卻不動了，於是她立即起身，去找醫生。在聽到她的來意時，醫生有點兒無奈地表示：“霍小姐，我們之前就曾經討論過，這是植物人的典型特徵。有些肢體會動，並不代表病人的意識復蘇。”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這次他一定是醒過來了，因為我喊他了，”霍慈有點兒著急，她不知道應該和醫生怎麼解釋。

　　對，她曾經也是醫學院的學生，所以她知道植物人的會有植物性特徵出現。

　　但是這次，直覺告訴她，爸爸是真的要醒來了。

　　醫生見她著急，又知道霍明舟身份特殊，乾脆就趕著她去看一眼。可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見黃護士長匆匆從病房出來了，一出門看見他們，又驚又喜地說：“梁醫生，您快來看看吧。”

　　霍慈走到門口，就看見病床上躺著的人，正睜開了眼睛。

　　他看起來還處於迷茫階段，直到他眼睛微動，視線朝著門口看過來，在看見霍慈的一瞬間，他沒什麼神采的眼睛，驟然迸發笑意，漆黑的眸子陡然變得晶亮。

　　“爸爸，”霍慈想要進去，卻被護士長攔住。

　　她勸說：“霍小姐，您先在外面等一下，讓梁主任先給霍先生檢查一下身體。”

　　霍慈點頭，可是隨後有好幾個醫生過來，易擇城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坐在外面的走廊裡等待消息。

　　“爸爸醒了，”一接通電話，她就顫抖著說。

　　易擇城微怔，隨後就說：“我現在就過來。”

　　霍明舟被帶去檢查的時候，霍慈想跟著去的，只是黃護士長看著她面色蒼白，安慰道：“霍小姐，我看你還是在這裡等著吧。這檢查就是樓上樓下的跑，我看你身體好像也不是很舒服。”

　　霍慈一方面很擔心霍明舟，可是又想起剛才醫生叮囑她的話，就真的不敢亂跑。

　　“黃護士長，那麻煩您了，”她說道。

　　護士長笑了下，隨後霍明舟就被推出病房去做檢查了。

　　易擇城趕到的時候，就看見霍慈一個人坐在病房內。他見她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立即攬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霍慈，別害怕，爸爸醒了是好事，別怕，別怕。”

　　他一邊說，一邊將霍慈摟在懷中。

　　見她還是不說話，易擇城半蹲在她面前，擔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爸爸他……”霍慈說著眼淚又落下來了，易擇城有些著急，可是又不能催促她，於是只能握著她的手，耐心等著她把話說完。

　　可是她不停地流淚，直到她說：“他太偏心了。這一個多月以來，我一直跟他說，他都不搭理我，不回應我，也不醒過來。可是我告訴他，我懷孕了，他就醒了。”

　　“他太偏心了。”

　　霍慈氣地伸手狠狠地用袖子給自己抹了眼淚。

　　易擇城笑了，看著她說：“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還……”

　　他不說話了。

　　他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霍慈，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霍慈抹完眼淚後，也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

　　直到他聲音輕地像囈語般地輕聲問：“霍慈，你剛才說什麼？”

　　“爸爸太偏心了，”她抽泣了一聲，滿腹委屈。

　　易擇城猛地握住她的手，搖頭，猛地搖頭，“不是這句。”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小心翼翼，然後看著她問：“你說你懷孕了？”

　　霍慈這才想起來，她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他。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在問這句話的時候，是那麼地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嚇著她。

　　終於她緩緩點頭。

　　他沒說話，她也不說話，病房中安靜地過分。身後乾淨的窗戶外，是溫暖的陽光，今天是北京難得湛藍的天空。

　　“我要當爸爸了？”易擇城問了一遍。

　　霍慈點頭。

　　“我要當爸爸了？”易擇城又問了一遍，這次他臉上漸漸了有了表情，是那種從心底溢出的歡喜，清冷英俊的面容在這一刻竟染上了傻乎乎的可愛。

　　霍慈伸手抱住他，輕聲說：“恭喜你，易爸爸。”

　　他緊緊地抱住她，頭一次，他的身體在顫抖。

　　當他再次放開霍慈的時候，直勾勾地看著她，忍不住說：“霍慈，你也太偏心了。”

　　霍慈：“……”她幹什麼了？

　　“你應該第一個告訴我的，”易擇城就在她的面前，此刻眼睛盯著她的小腹，她腰身一向纖細，此刻依舊如此。

　　可是這裡現在卻有一個孩子？

　　易擇城在當無國界醫生的時候，有時候因為沒有專門的兒科醫生，他也會去照顧那些剛出生的新生兒。雖然他看著很冷淡，但是對病人一直都很耐心，對那些孩子也是。

　　他一直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有了孩子該怎麼辦。

　　畢竟他不是個喜歡假設性問題的人，可是這一次，不是假設，不是如果，而是真的。十個月之後，不，也許是九個月之後，他就會成為一名父親。

　　“對不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霍慈抱歉地看著他。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沒關係。”

　　說完之後，兩人似乎又陷入沉默當中，就連一向成熟穩重的易擇城，都在這時候有些心神不寧。

　　霍慈想起醫生對她說的話，開口道：“我今天本來是小腹墜痛，然後去做B超檢查，才發現自己懷孕的。醫生說，我需要好好休息。”

　　“需要住院靜養嗎？”易擇城立即問她。

　　他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情，有些懊悔，他身為醫生，自然知道懷孕前期需要靜養。他握著她的手，有些歉意地說：“抱歉，我昨晚不知道。”

　　看著他歉意的模樣，霍慈正要安慰他，卻見他站了起來，匆匆地說：“我先出去打個電話，你等我一下。”

　　到了外面，他拿出電話就給徐狄撥了電話過去。

　　徐狄正在做美容，也是朋友硬拖著她來的。說是這個產品就要上午來做，效果才好。她臉上敷著東西，一接電話，聲音有點兒含糊地問：“城城，媽媽在做美容呢，怎麼了？”

　　“您把錢嫂借給我幾天吧，”易擇城立即說，這個錢嫂是個廣州人，特別會煲湯，在徐家做事有二十年，照顧人很有一手。

　　徐狄有些奇怪，不過兒子的要求嘛，她一口就答應了：“好呀，是不是在外面吃不好，想念錢嫂的手藝了？”

　　“不是，是霍慈懷孕了，我想讓錢嫂幫忙照顧她，順便幫她補補身體，”易擇城說完，有點兒生自己的氣，其實他早就該叫錢嫂來幫忙的。霍慈一向胃口不怎麼好，只是他不想讓人打擾他們之間，才一直沒請阿姨在家裡。

　　徐狄旁邊的人笑著問她，是兒子打電話過來的。她回了一句後，笑著說：“這樣啊，那我回頭……”

　　然後她猛地坐了起來，身後正幫她按臉的美容師，險些戳到她眼睛。

　　“易擇城，你剛才說什麼？”徐狄聲音高地險些把旁邊的朋友給嚇了一跳。

　　易擇城當然知道她問的是哪句，笑著重複了一遍：“霍慈懷孕了，我要當爸爸了。”

　　徐狄激動地啊了一聲，隨後就說：“你們在哪兒呢，我現在就去，馬上就到。”

　　“您不是在做美容呢？”易擇城強壓著笑，反問道。

　　徐狄連聲說：“不做了，不做了，不做了。我現在就去找你們，等我，一定等我。”

　　等他打完電話，霍慈有點害羞地問他；“你跟伯母在打電話？”

　　易擇城笑著點頭，輕聲說：“她高興壞了。”

　　然後他低聲說：“我也高興壞了，特別高興。”

　　甚至高興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所以只想寵著你，最好把全世界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