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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你的邪》第18章
第18章

  盛連原本以為背陰山後的十八地獄會是一番可怖的形容, 到了才發現山後竟然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湖, 水面沒有半絲漣漪,仿若一面鏡子,倒映著背陰山的一面的全景。

  十八地獄的真容顯然是不可窺探的,吊在背陰山山腰的一排排小樓就是隸屬十八地獄部門的主要辦公區域。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盛連留意到1層按鍵下的-18, 他問顏無常:「犯了錯被打下十八地獄就是去這一層?」

  顏無常:「哪兒有那麼舒服, 還坐電梯下去。前面那湖你也看到了, 都是扔進湖裡的。」

  盛連:「沉到湖底就是十八地獄了?」

  顏無常:「當然不是, 湖裡有水妖, 掉到湖裡之後,水妖會根據那些人手裡抓著的審判詞送他們到相應的地獄。你可以把那些水妖理解成獄警。」

  盛連嘴裡沒說,心裡卻感歎這十八閻羅地獄和人間界流傳的兇惡可怖的版本完全不同,一面湖, 水妖送行,有點小清新, 禁不住道:「這個部門的領導還挺文藝的。」

  顏無常好笑地看著盛連, 連連點頭:「對對,是挺文藝的。」

  盛連覺得顏無常這反應有些奇怪, 這笑裡飽含著他看不懂的深意。

  顏無常見盛連看他,想了想,解釋道:「其實吧,老早之前這背陰山後面也不是這樣,從山腰看, 是可以看到綿延的地獄火燒出的岩漿的,被罰其間的妖魔鬼怪的哀嚎也能聽個清楚,但是吧,嘖,那時候神使一心想發展和諧社會,覺得這樣有礙瞻觀,就用忘川水打造了一面水鏡蓋在上面,又令水妖掌管這片區域。」

  其實凌晨掌心蓮花印再次出現之後,盛連就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他自我感覺良好,結合已知的那些東西來看,如果他不是那位神使,怎麼解釋他一個活了22年的普通男人忽然冒出來的足以鎮鬼氣的能力?

  當然,盛連也沒有百分百確認自己就是。

  但如今聽顏無常聊起這神使為了「面子工程」特意打造水鏡遮住十八地獄,他想了想,心說這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辦事方法和他還真挺像:他在整理家務方面一塌糊塗,但不管來家裡的親戚還是朋友,卻都統一認為他是個愛乾淨愛清爽的帥氣的男孩子,殊不知他有一櫃子沒掛起來就攤在櫃子底部的衣服。

  他老媽深知他這個尿性,便嘲諷他要面子沒裡子。

  他也總回他老媽;裡子是個什麼玩意兒。

  如今又聽說十八地獄這邊治標不治本的打理辦法,默默在心裡感慨:性格是一脈相承的,兩世都沒改過來,以後應該也改不過來了。

  於是目光朝向觀光電梯外的湖面望去,四周瞧了瞧,緩緩道:「要是我,就在湖兩邊再種點樹啊花花草草什麼的。」

  顏無常挑眉:「以前的確是有的,不過那時候幽冥陰氣重,想要種這些東西很難,嗯,神使倒是不怕麻煩地種了一片,結果……」

  眼看著電梯快到了,盛連連忙問:「結果什麼?」

  顏無常:「結果魔王一出生,把地獄火引了出來,湖邊燒了一片,全燒光了。」

  盛連眨眨眼,有些反應不能:「魔王,出生?」

  顏無常:「是啊,魔王從地獄出生,爬上來的時候帶了地獄火出來,湖邊、背陰山附近全燒起來了,當然也把神使種的那些花花草草給燒光了。」

  電梯「叮」一聲抵達,梯門朝兩邊洞開,跟著顏無常出去的盛連默默地想,要是他,好不容易種出來的東西付之一炬,怎麼也得給那始作俑者幾個爽快的巴掌,但又想魔王才出生,想必也是無心的,打小孩兒也不好,那只能算了。

  忽然一愣,硬生生頓住了腳步——魔王比神使小?

  顏無常轉頭,見盛連停住了,疑惑道:「想什麼呢,快跟上。」

  盛連抬步追上去,想了想,才試探地問顏無常:「我聽你剛剛話裡的意思,魔王其實比神使小很多?」

  顏無常默認盛連就是忘記了前塵往事的神使,於是耐心解釋:「是啊,有問題嗎?人類壽命短,才去在意這些,你見過哪個活一萬年妖怪去和活了一萬五千年的妖怪比誰出生早的?真要比年齡大小,你們孟總才是這裡頭的至尊無敵老女人。」

  提到孟望雀的時候,顏無常瞥了頭去看盛連,說完的時候才發現盛連在悄悄朝他擠眼睛。

  顏無常愣道:「你幹嘛,眼睛抽了?」

  背後忽然發出一聲冷嘲:「是啊,我可不就是至尊無敵老女人麼,需要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傻逼給老娘公交讓座。」

  顏無常:「……」

  孟望雀卻是一臉正色:「季總已經來了,那黑熊精也跪了半天了,你們快點兒。」說完轉身朝審訊室的方向走去。

  顏無常跟上孟望雀,驚訝地低聲道:「這麼快?」當年封印妖力用了足足三天,拿回來竟然分分鐘的事?

  孟望雀冷哼:「你以為和你一樣呢,吃飯和拉屎時間一樣長。」

  顏無常:「……」看走廊外的天空,果然漸漸放晴,湖面也亮澈了起來。

  盛連跟在最後,沒留意兩人的話,出神地暗自想:神使比魔王大啊,那豈不是說,論輩分,魔王也要叫神使一聲爸爸?

  !!!

  那今天凌晨季九幽特麼憑什麼一臉「老子吃你天經地義」的表情?!他算哪根蔥?

  ——

  十八地獄這邊的審訊室和9處是一個制式,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分等級的審訊間,孟望雀帶他們去的那個審訊間門口掛著一個B,顯然今天要審的那個黑熊精就是一個B等級的妖怪。

  孟望雀打頭,顏無常讓了一步,叫盛連先進。

  盛連也沒同這位執意自稱是「小白」的顏總客氣,率先一步進了門,剛進去,便透過單向玻璃看到隔壁審訊間裡季九幽的身影。

  再一看,他面前的地上跪著一個埋著臉的虎背熊腰的男人。

  每個審訊間都有值班的同事,這一點和9處也是一樣的,孟望雀進了門便問那穿著黑色制服的同事:「開始審了?」

  那同事搖頭,低聲道:「還跪著呢,」又壓了聲音下去,低調道,「十八地獄都過了一遍,幾層皮都沒了。」

  孟望雀冷哼。

  拿同事接著道:「不過依我看,再恐怖,也沒有他面前那位可怕。」

  孟望雀目光挑向隔壁審訊間:「那是當然。」

  盛連早上曾經聽那位馬面組的同事提過,幽冥這邊的公務員統一黑色制服,但其實要看職務級別的高低是非常容易的——

  就看袖口的金線花紋,金線越多,職位越高。

  那位馬面組的同事是個小組長,袖口不過紋了一小圈金線,然而面前這位和孟望雀說話的男同事的袖口卻繡著繁瑣的紋路,紋的什麼盛連看不懂,但金線的數量絕對多的令人咋舌。

  盛連本來還在看隔壁的季九幽,這會兒注意力完全被那個同事的袖口給吸引了過去。

  那同事與孟望雀說完話,自然很快注意到盛連這邊明晃晃的目光,抬眸過來,兩人對視了個正著。

  對方主動走了過來,先恭敬地和顏無常打了個招呼,才淡笑著對盛連道:「請問,你是9處的盛連盛先生嗎?」

  盛連點頭:「我就是,你好。」

  那男人立刻又用比面對孟望雀和顏無常還要客氣的口吻道:「你好你好,我叫鍾褐,罰惡司部的主管,在9處那邊也有掛職,你可能也聽過我。」

  盛連恍然:「小鍾總。」

  鍾褐立刻道:「不不不,你叫我小鍾就好了。」

  盛連:「……??」

  9處的領導們厲害了,顏總自稱小白,鍾褐自稱小鐘,這麼謙虛,是因為幽冥界習慣往小了叫嗎?

  孟望雀對這一幕報以一個大大的白眼,不僅是對鍾褐這新晉狗腿子翻的,也是順便對顏無常翻的。

  顏無常卻默默和鍾褐對視一眼,悄悄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出來點贊,可喜可賀自己拉到了同盟軍——

  現在2對2。

  不相信盛連就是神使的崔轉輪、孟望雀VS堅信盛連就是投胎重生的聖山雪蓮的鍾褐、顏無常。

  顏無常還趁著沒他什麼事兒的工夫,拿手機悄悄給鍾褐髮消息:「你也相信啊小鍾?」

  鍾褐不動聲色地當著盛連的面摸出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回復道:「神使回不來大家都得跟著殉葬,我不想當祭品,所以寧可信其有。」

  顏無常心中暗歎,不愧是罰惡司的鍾褐,夠冷靜夠理智。

  這時候,監控室這邊的音響裡傳來一個渾厚的粗獷的嗓音,帶著幾分砂礫摸索般的沙啞:「我……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多就是知道。」季九幽的聲音聽著和平日沒什麼不同,盛連卻隱約覺得他的聲音有點不對。

  盛連晃了個神,趕忙恢復注意力,想著應該是音響效果的問題。

  而他很快發現,這件審訊間的幾個監控屏幕全部都是黑的,非但沒有開,其中一個還冒著一股黑煙。

  孟望雀顯然也注意到了,鍾褐淡定地解釋:「機器故障。」

  但除了盛連,在場的其他三人都知道,不過是魔王剛剛恢復妖法炸了監控而已——整個幽冥,有誰可以監控九幽魔王?

  音響裡跟著傳出黑熊精的聲音:「我說,我都說,是我供貨給阿萬那個兔子的,我的工廠專門負責生產保健品,她負責網絡銷售,一般我這邊的生產的時候就用一點那個原料水,量都是配比好的,機器操作,從來出過差錯,這次是檢修機器的時候系統數據被下面的工人誤操作了,才生產出一批鬼氣超標的保健品,我本來以為都銷毀了,沒想到還是有漏掉的。」

  黑熊精一股腦兒全講了出來,顯然他比阿萬知道的多,既知道那個水是關鍵,也知道水中含有鬼氣。

  季九幽:「哦,這麼說,你不知道那是輪迴水了?」

  黑熊精驚訝道:「輪……輪迴水?」

  監控室的四人聽到黑熊精這個口氣,齊齊一愣,他難道真不知道?

  黑熊精連忙道:「什麼輪迴水?我,我真不知道是輪迴水啊。」

  季九幽問的簡單粗暴也很直接:「誰給你提供了水,你的上家叫什麼?」

  黑熊精:「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們每個月接頭一次,他把原料水給我運過來,再給我一個詳細的銷售路徑,讓我把製作好的保健品分銷給那些賣家。」

  孟望雀早把那家工廠查了個底兒朝天,的確像黑熊精說的那樣,除了阿萬,也有其他線下線上的店舖在銷售他們廠製作的保健品,她也早讓沈麻和馳騖去查那些分銷的商舖,順便查封銷毀他們還沒賣出去的保健品,再順籐摸瓜地查,一旦有問題立刻上報,但目前為止都沒有接到消息,大約暫時還沒有查到可疑的人或者妖魔。

  但沒說謊可不代表說了實話,有些妖魔自作聰明中找死,十八地獄都下過了,還想再瞞天過海。

  「哦,這麼說,你很無辜咯。」季九幽的聲音再次傳來。

  盛連覺得這個口氣的怪怪的,不像季九幽平日說話的態度,而監控室內的其他三人牙顫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盛連眼前看到那個黑熊精男人憑空被甩上了天花板,又自由落體地墜了下來,筆直地砸進了地磚裡。

  盛連:「……」

  季九幽動也沒動一下,聲音裡飽含了乖戾的冷嘲:「你的確不知道接頭人是誰,因為你就是他們手裡一個小傀儡而已,但你的廠可不止製造了保健品分銷出去,你可是連原料水都賣的。」

  臉砸在地上的黑熊精起都起不來,顯然骨頭都被砸散架了,但聲音還是從地磚縫隙裡傳了出來:「你們既然早就查到了,何必還要審我,把我丟在十八地獄或者直接殺了我,豈不是還省點事?」

  季九幽哼笑:「把你當個玩意兒耍耍你罷了。」

  說完,那黑熊精跟蹦了個彈簧床似的,又在天花板和地磚之間撞了個來回,彭彭彭的聲音夾雜著「嘎崩」聲,妖怪也快被蹂躪成一個肉球了。

  盛連目光跟著那黑熊精上下上下上下,速度快得眼睛都要花了,他心說這要是人,早沒命了,也就妖怪可以這麼折騰,但又後知後覺地看向始終淡定地坐在那邊的季九幽的背影,倒抽氣地想——他對肉食這麼殘忍,對蔬菜會溫柔?

  !!!!

  盛連也終於徹底察覺出了季九幽的不對勁——他的聲音變了,變年輕了,而且說話的態度、口氣、處世的辦法全都和從前南轅北撤!

  之前審那個阿萬的時候,季總還能假笑著說兩句,態度聽著也很耐心,也沒見半滴血,現在這黑熊精就跟一塊砧板上的肉似的,眼看著半條命都沒了。

  親眼見證了暴力現場地盛連腿有些軟,撇開目光,扶住了面前的桌沿。

  小鍾總貼心的過來安撫道:「啊,季總今天可能心情有些不好,你還好嗎,或者你先出去透透氣,等這邊結束了我再叫你?」

  孟望雀拿盛連當9處的科員看待,不贊同地擰眉道:「看著不舒服多看看就好了,在9處,比這個還要血腥的畫面以後都會見到。」

  話音剛落,審訊間和監控室之間的門鎖「啪嗒」一聲被打開了。

  孟望雀、鍾褐、顏無常立刻肅穆地退後了三步,齊齊垂下了眼瞼,盛連本來垂著視線,聞聲抬眸。

  他先是看到了一張含笑的薄唇,目光再跳躍著向上,是一雙剪水的黑眸,來人依舊和初次見面時一樣的俊美,但五官卻驟然年輕了好幾歲,仿若和他是一般大的同齡人一樣,眉目俊朗沾星,氣質跳脫了些許,全然是一番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的姿態和面貌。

  一身西裝著在身上也不似從前的沉穩幹練,反而因為年輕了好幾歲的面孔與驟然跋扈囂張起來的氣質變成了一個有些紈褲囂張的世家子弟一般。

  他姿態閒散地走出來,唇邊的笑意帶著青年人的邪性,膚色白,薄唇紅潤,含水地目光落在盛連臉上,似是有些驚訝,故作樣子的挑眉道:「啊呀,被你撞見了,這麼暴力的現場,你就當沒看見吧,」又漫不經心道,「也沒個人來提醒一下。」

  孟望雀猛地嗆了一口,似是被口水嗆住了,顏無常看著地面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小字輩的鍾褐不得不被迫頂缸上,狗腿地笑道:「季總,看您興致正濃,不便打擾。」

  季九幽斜了他一眼:「正濃什麼?我是那麼暴力的老闆嗎?」

  鍾褐:「不不不,您當然不是。」

  盛連:「……」媽的,不暴力?你們當我瞎!

  但盛連顯然已經顧不上黑熊精是圓是扁是方是正了,他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季九幽,心說他不是把那一缸做保健品原料的輪迴水都給喝了,然後返老還童了吧?

  那輪迴水那麼神?!

  季九幽卻單手插兜地站在盛連面前,笑笑道:「你看我似乎很驚訝,」挑眉,目光在自己身前一掃,「也對,年輕一些,看上去是不是朝氣蓬勃了不少?」

  盛連沒吭聲,鍾褐在旁邊拍馬屁:「是是是,您永遠年輕。」

  盛連到底沒忍住,驚訝地脫口而出:「你也吃了那保健品?」

  季九幽挑眉,其他三人差點齊齊噴出一口老血。

  盛連也奇怪:「難道不是?那你吃什麼了,連樣子都變年輕了?」

  季九幽笑笑:「變年輕不好嗎?」又眨眨眼,湊近道盛連面前,輕聲又壞笑著說,「我不是早和你說過嗎,我在幽冥出生,最是喜歡陰冷之氣,雪蓮剛巧又是純陰之體,我只要看看你,站你旁邊呼吸一下你身上的味道,我都覺得舒服,身心舒服愉悅了,自然要年輕幾歲。」頓了頓,「哦,順便還要硬一硬。」

  其他三人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看地磚的看地磚。

  盛連卻在消化了這幾句話之後,很想給他老媽打了個電話告狀:「媽!救命啊!你兒子遇到了職場性騷擾!」

  他憋了又憋,到底沒忍住,轉身就走到門口,拉開審訊間的大門走出去,彭地一聲甩上了大門。

  孟望雀這個現場唯一的女性終於看不下了,硬著頭皮問道「季總,那個黑熊精……」

  季九幽看著盛連離開的方向,心情愉悅地開口道:「扔進碎妖機,做成化肥。」

  孟望雀:「這……」她悄悄看向罰惡司的鍾褐。

  鍾褐負責審判善惡中的惡,顯然那黑熊精的惡報還不至「死」,他畢恭畢敬地對季九幽拱了拱手:「季總,您不用費心,把那精怪交給屬下來處理即可。」

  季九幽哼了一聲,目光在屋內三個人面孔上一掃,笑著說:「可以啊,都爭先恐後想做一次化肥是吧?」

  三人:「……」

  季九幽抬步走向門口,口吻閒散卻不容置喙道:「下不為例。」

  話畢,身影消失在門後,屋內三人同時轉頭看向隔壁審訊間,哪裡還有黑熊精的身影,只餘下一縷黑煙飄蕩在半空中,因為孟望雀和鍾褐多嘴的兩句話,那黑熊精竟然連做化肥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鍾褐開口:「我怎麼覺得,季總這脾氣,比以前還大。」

  孟望雀歎了口氣,顏無常緩緩道:「神使當年都沒能將他徹底淨化,你以為他憑什麼做魔王,當然是一路踏著血殺上來的。」

  ——

  盛連出了審訊間,氣呼呼地順著走廊朝外走,下了電梯到一層,結果不知道怎麼繞到背陰山另外一面的森羅殿,直接迷路了。

  他轉了幾圈,忽然與季九幽撞了個正著,懶得說話,調頭就走。

  季九幽神出鬼沒,忽然又出現在盛連面前,這次手裡不是空著的,還抱著一隻雪白的兔子。

  盛連一開始以為是阿萬,忍不住停住多看了一眼,發現那兔子尾巴上有一圈紅色的,認出不是,調頭要走,又被攔住。

  季九幽一言不發地含笑把兔子塞進他懷裡,盛連不接,推開道:「別給我。」

  季九幽抱著那兔子:「它就是一隻普通的兔子,誤闖了背陰山,沾了些鬼氣,你不幫它,它熬不過今天晚上就會死。」

  盛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但在聖母心的催化下,默默垂眼看那兔子,果然看到那兔子後腳的腳踝上冒著黑氣:「怎麼幫?」

  季九幽扯唇一笑,當即笑道:「心軟了?」

  盛連拿白眼瞪他。

  季九幽指了指兔子:「你抱抱它,沾染到你的氣息,就可以淨化乾淨。」

  盛連伸手去接,結果季九幽偏偏不鬆手,還笑著說:「我也沾了些不乾淨的鬼氣,你也給我淨化淨化,不用抱我,」指了指自己的唇,「給我渡口氣就好。」

  盛連這下徹底確定了,變年輕的季九幽就是在調戲他!

  盛連因為一副好看的皮囊,以前其實也在校外被騷擾過,尤其是去清吧與朋友同學聚會的時候,男男女女都會貼上來,有裝作溫文爾雅的,也有直接動手動腳,盛連因此對騷擾他的人從來沒有好態度,都是直接翻臉,好幾次一拳頭送過去,暴力替自己解圍。

  但顯然面對季九幽不能動手,他打不過,但站著被人騷擾不是他盛連的為人,他直接甩手轉身:「那行吧,既然都沾了鬼氣,你就和這兔子好好相處,然後等夜幕降臨就一起同歸於盡吧。」隨便挑了條小路跑了。

  邊跑邊想,初次見面時那個正中他紅星的季九幽怎麼忽然就變成了眼前這個說話也不害臊的紈褲子弟?

  偏偏這模樣氣質比從前更合他口味——

  盛連這麼多年沒有戀愛是有原因的,他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gay就gay了,品味還很獨特,從小喜歡那種「壞男人」,最好是笑起來邪性味兒重、眼神勾人,要是說話再有一股子邪性勁兒,簡直就是難以抵抗的誘惑。

  他曾經某次破天荒和沈麻討論過這個問題,沈麻說,他這是有斯德哥爾摩傾向,抖M綜合症的標準病症,是病,得治,但進了9處之後盛連自己摸透了,他根本就是受本體原型的影響,飽含一顆聖母心,分分鐘想要拯救這種破壞世界和平的「壞男人」,總覺得這種壞男人有了他就能對世界充滿愛了——問題是,光壞還不行,還得好看,得符合他的審美——22年裡,也只出現一個季九幽。

  盛連:「……」自己簡直病得不輕。

  盛連順著小路跑出去,誤打誤撞走到了顏無常帶他來的那條主幹道,心中哀痛地想,完了完了,作為一顆待宰的包菜,他遇到了人生中致命的危機,想要把他蘸沙拉吃了的季總忽然性格大變,變成了他喜歡的那種「壞調調男人」。

  萬一真的喜歡上了,那他豈不是成了世界上第一顆患上斯德哥爾摩的包菜?

  盛連:「……」季九幽什麼毛病?怎麼就忽然樣子變了,性格也跟著大變了?受了什麼刺激?

  ——

  胡芯蕊那案子又有了新進展,本來盛連要跟著孟望雀回人間界,也暫時不想再撞見季九幽,但孟望雀臨時有事,要晚一天走,便讓盛連在酒店多住一天。

  盛連想到自己本來想打聽的東西也沒打聽多少,也想知道「神使」和「魔王」到底是什麼關係,便剛好趁著這一天出去打聽。

  但打聽總不能隨便拉個人就問,得有氣氛有話機,還要問的那個人剛好知道、願意說。

  顯然,那天晚上看戲的戲樓就是最好的八卦場合。

  盛連出門之前還總結了那天晚上隔著鏈子八卦失敗的原因,深刻地做了檢討,覺得沒八卦到一方面因為自己初來乍到就被人認出了公職出差的身份,另外一方面也因為他不善於八卦,沒有打入人名群眾中的經驗。

  今天再去,盛連特意做了準備,打算先在一樓公共觀看位上買張票看兩場戲,和幽冥界戲樓裡的小夥伴們混個臉熟,再拐彎抹角地打聽打聽。

  結果尋著記憶中的路走過去,卻發現戲樓一夜之間就被封了,門口貼了「整頓強制打賞」的公文告示。

  盛連錯愕了一下,站在戲樓門口的台階上用手機搜索,一下搜出了好幾頁有關官方整頓戲樓的新聞,被封整頓的戲樓名單都已經公示了,赫然包括了盛連那天看戲的這家戲樓。

  再看具體的整頓封樓原因,盛連默默道了一個字——「該!」

  瞎起哄炸打賞是吧?轉頭就遭報應了吧!

  幽冥界那麼多戲樓,又不是家家被整頓,盛連搜了附近經營良好不需要整頓的一間大戲樓,導航了準備步行過去,剛轉身就和人撞了個正著。

  那人手裡還捧著一堆書冊,撞上後書本散了一地,盛連道一聲「抱歉」,兩人同時蹲下去撿書,七手八腳地撿著撿著,盛連看到了一本打印封裝的冊子上寫著《如果愛有來生劇本1》。

  盛連盯著那劇本愣了愣,對方把他手裡的書都接了過去,很歉意地說:「是我該說對不起,我沒看路,撞了你。」

  兩人同時站起來,盛連抬眸一看,發現對方是個戴著金絲框眼鏡文質彬彬書生模樣的高瘦青年。

  聲音還特別耳熟。

  這個劇本?這個聲音?莫非就是那天晚上隔壁包間和顏無常一道看戲的那位?

  盛連訝然地眨眨眼,開口道:「啊,是你。」

  對方顯然也耳尖地由聲音認出了他,不知是因為地上還有東西沒撿還是蹲下再站起來有點暈眩,當即身型一矮。

  盛連前幾日適應了季九幽那副「給朕跪下」的逼格,見對方這姿勢,差點以為也要跪他,連忙伸手扶了一把:「哎,你怎麼了?」

  對方堪堪穩住身形,重新站直,眼鏡後的目光在盛連臉上探究地梭巡了一番,文質彬彬的面孔似是狠狠抽了抽,這才嚥了口吐沫,緩緩道:「沒,沒事。」

  說著,避開盛連的手,抱著懷裡的書冊緩緩朝後退了三步,眼神十分自覺地垂著朝下,沒有直視盛連。

  盛連只當對方是介意和不認識的人有身體接觸,也連忙客氣地退後了一些,但他心裡卻想,與其抓個不認識的八卦,倒不如找面前這個有那麼點交情,撞都撞上了,還能讓到手的八卦飛了啊。

  連忙與對方寒暄上了,故意問:「我那天晚上還來這邊看戲,怎麼今天這店就關了?」

  李居易推了推眼鏡:「整頓強制打賞。」

  心裡卻瘋狂地扭動著,恨不得把手裡的劇本全當場撕了——臥槽!臥槽!臥槽!他就是9處的天山雪蓮啊!顏無常賭注不是神使就吃屎的盛連啊!

  李居易心裡扭著,面上還算淡定,但大約扭得有些過了頭,掩唇咳了一聲才克制住了沒暴露出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尤其做他這行的,目光如炬地盯著面前的盛連,真是恨不得把盛家祖宗八代都打探個乾淨。

  他和盛連聊了幾句戲樓被封的事,又順勢道:「戲樓今天肯定是開不了了,你是要看戲嗎?我家就在附近,家裡有不少碟,你要是想看,可以去我家。」

  盛連嘴裡說著:「那怎麼好意思。」心裡卻暗想,關係拉近,八卦魂可以開始燃燒了。

  李居易的家不遠,穿過兩條路,從高樓林立的商務街拐進一個小巷子,走不過十分鐘,面前就出現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鬧中取靜,很是低調。

  李居易客氣地請盛連進門,又解釋說:「我家就我一個,比較亂,你別介意。」

  盛連也客氣:「是我打擾了,你別介意才對。」

  兩大各懷目的的戲精相互客氣著進了門。

  李居易家的裝修和他本人的氣質很像,到處都是書櫃和書,裝修簡約、朝南的落地窗前有一間茶室,李居易就在那裡招待了盛連。

  燒水泡茶的時候,李居易在廚房裡悄悄拿手機給顏無常發了一條消息:「我把大佬的填房帶回家了!」

  剛發出去,顏無常的回電就催命似的來了。

  一接通,便是一聲怒吼:「什麼填房!那就是正的!你特麼又想被丟去投胎了?」

  李居易把手機遠離耳朵半米,等這嗓子吼完了,才拉回耳邊,壓低聲音,偷偷敲了客廳的茶室一眼:「我就是碰巧遇上了,索性交流一下,幫你們觀察觀察這雪蓮到底是不是22年前神使重新投胎的。」

  顏無常不耐煩道:「你是當鬼當得不耐煩了,還是像被扔下十八地獄?季總的人你都敢這麼輕易接近試探?是因為那天晚上那張黑卡沒甩你一巴掌是嗎?」

  李居易卻是不怎麼害怕的樣子,依舊壓著聲音,但把嗓子給吊了起來,喝道:「少嚇唬我!你口中那位大佬當年還得叫我一聲『老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懂不懂,你這個文盲,誰敢打我?!」

  顏無常嗤道:「什麼老師,不就教了兩首小黃詩嗎。」

  李居易被戳中痛處,炸毛道:「我教的是正經詩詞歌賦,哪知道你們那位大佬年少時候那麼不三不四,腦子裡整天是些黃色的玩意兒。」

  顏無常:「行了行了,你要打探趕緊去,別怪我沒提醒你,魔王已經回來了,別被他抓個正著,到時候管你這個性啟蒙老師算哪號的爹,十八地獄挨個呆一輪,哭著喊著去投胎。」

  李居易翻了個白眼兒,氣憤地掛了電話,心裡憤怒地想,最好盛連不是神使,讓你吃遍幽冥界的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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