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迷宮小寶寶和鈴精不同, 鈴精的本體是個鈴鐺, 揣袖子裡就行,迷宮的本體卻實在是有些不便攜帶,盛連便讓化出人形的鈴精照看一下迷宮小寶寶。
兩人繼續辦正事。
此刻,迷宮築起的高高的圍牆已經將余江和勾邙困住了,盛連和季九幽在城市腹地轉了一圈, 都不必審問余江他們, 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盛連:「難怪神諭不但要帶走四妖, 還要投放混沌, 這是打算徹底複製出另外一個幽冥。」
季九幽都懶得評價, 直接哼了一聲。
盛連道:「我們從迷宮出來,神諭恐怕已經知道了,還任由我們隨便走,看來是等著我們去找他。」
季九幽道了兩個字:「禁地。」
從幽冥割去的地皮不可能做擺設, 神諭既然割了那麼大一塊地,必然是要做點什麼, 兩人稍一思考, 也知道去哪裡尋神諭和十晏。
言罷,沒有停留的, 也不再管迷宮裡的余江和勾邙,逕直朝禁地的方向奔去。
然而走了沒多久,一道空寂的男音從頭頂罩了下來:「盛連,如果你還有作為神使的半點責任感,殺了季九幽, 神界會寬恕你。」
去你個奶奶腿兒的神界!
盛連也昂頭,衝著天:「別裝了!當年我劈開人間界與幽冥,早已和神界講和,神諭也將責罰給收回去了,你根本不是神諭。」
男音沉默了一陣:「是你不願意相信。」
盛連:「你根本不是神諭!」
季九幽沒有廢話,黑凌錐拋去,擊散了那個罩在他們頭頂的聲音,又轉頭問盛連:「不是神諭?」
盛連朝他聳眉,無聲地傳達自己的意思——管他是不是,就認定他不是,哪有這麼不講道理的神諭。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兩道身影殺出來攔住了季九幽和盛連的去路。
正是余江和勾邙。
這兩人逃出來的速度倒也是快,盛連這才想起來,迷宮的圍牆上有金色蓮花印記,想必是被神諭動過手腳,這才叫他們輕易逃脫。
但其實余江和勾邙脫身脫得並不容易,迷宮裡不但彎彎繞繞根本走不出去,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闖關內容,起先他們也沒注意到牆上的金色蓮花,便只能硬著頭皮闖迷宮,結果迷宮果然是個十足的寶寶,設定的闖關內容竟然都是喂小孩兒吃飯、哄寶寶睡覺、給寶寶唱歌、做飯。
余江和勾邙兩個大男人,哪兒幹過這種細緻的活兒,簡直跟鬧著玩兒一樣被耍了,惱羞成怒地憋著氣,一路下來,差點沒被玩兒死。
好不容易,勾邙看到牆上的金色蓮花,才想到迷宮可能被神諭動過手腳,於是尋思了一個走出來的辦法,脫身了。
兩人脫身,也不敢懈怠,剛好聽到神諭的斥責聲,尋著聲音追了上來,一眼看到了季九幽和盛連。
季九幽見勾邙和余江擋了路,上前兩步,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不想死就讓開。」
余江被季九幽這份氣勢給唬住了,禁不住後退了半步,抬手道:「不讓怎麼樣。」
勾邙倒是懂得在審時度勢之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還客氣地抬手,對季九幽和盛連行了禮,這才道:「殿下,神使,何必困於一個想法裡,倒不如這樣想,幽冥這流放之地,不要也罷,將來水玉替代幽冥,殿下與神使一樣可以坐鎮水玉,屆時不但將幽冥那污濁之地驅除乾淨,也造就了人間界與水玉兩方淨土,何樂而不為。」
季九幽是素來不廢話的,勾邙說的這幾句話,就足夠他一棍子將其捅死,盛連站了出來,看了眼余江,又看向勾邙:「那你攔我們做什麼?不讓我們去和你們主子好好商討商討怎麼分水玉的江山嗎?」
勾邙默聲站著。
盛連斥他:「簡直一派胡言,水玉裡沒你們呆的地方,找死在這裡攔路?」
勾邙一副說完了隨時準備撤的樣子,余江則躊躇地站在原地。
兩人顯然不是真的準備攔季九幽和盛連,也自然沒這個能耐。
盛連看著兩人,卻在這一刻忽然想到,會不會勾邙和余江根本不知道神諭真正的計劃是什麼,明明神諭是在等著他們找上門,余江和勾邙卻攔了他們的去路。
季九幽顯然也想到這一點,他默然和盛連對視了一眼,兩人在無聲中用眼神交流了一個來回,接著,季九幽瞬間出手,往生樹變成的鞭子分別在勾邙和余江身上接連抽了幾下。
勾邙和余江熱血上頭,攔住了季九幽和盛連的路,此刻卻都有些後悔了,然而余江是實打實地被抽了一鞭子,站在他身邊的勾邙被抽了一下之後,竟然當場化做一片白紙,飄落在地。
季九幽看了看那落在地上的紙寵,冷哼:「逃得還真快。」
留下一臉懵逼的余江在原地炸了毛:「你大爺的!玩兒我呢!」
盛連一點也不奇怪,勾邙素來用腦子思考問題,不像余江,事事衝在前面,事事不考慮後路。
勾邙沒有真身,以分身替代,如此小心謹慎,的確是他的行事方式。
這下余江一個人,想逃也是真逃不掉了,他被季九幽的黑凌錐釘在了地上,手腕腳腕上全是血窟窿,不甘地抬起脖子,看到季九幽的鞭子戳向了勾邙的紙寵。
盛連見季九幽追魂,問他:「是先收拾了勾邙,還是直接去找那假神諭?」
季九幽手腕一甩,抽回鞭子:「都在禁地,走!」
兩人看都不再看釘在地上的余江一眼,都走了,留下余江一個人躺在地上,邊挨著鑽心的疼邊想,什麼叫做假神諭?十晏身邊的神使季白不是神諭變的嗎?假的?!
另外一邊,沈麻帶著顏無常和孟望雀來到了水玉的後門處,那是靠近禁地的邊沿地帶,當年孟望雀和顏無常來水玉公幹或者要去人間界辦事,都是走的這個門。
其實當年孟望雀和顏無常並沒有看到有門,但此刻,大約是有沈麻這個鑰匙在,石門顯出了本體,靜靜的矗立在他們面前。
這次沈麻倒是也沒有變成麻雀啄門,他走到門邊,拉住兩個門環,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按理來說門一開,他們三人就可以看到另外一邊的地界邊沿,然而出乎預料的,什麼都看不到,竟然是——
一團黑。
三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眼,這眼前一幕看得他們心驚膽顫,沈麻就算是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小麻雀,但心裡也和顏無常孟望雀一樣通透。
混沌,這黑色的霧氣,根本就是混沌。
不是代表高潔的金色的蓮花嗎?十晏當年不是跟著神使帶頭斬除混沌嗎?季總不是告訴他們,那個頂著盛連臉的冒牌貨很有可能是當年的神諭嗎?
他們甚至都以為,如今落到這個境地,是神諭對神使魔王乃至幽冥的不滿,才落下的處罰。
可問題是,神諭劈走了禁地,禁地怎麼變成了混沌之地?
沈麻出其不意地道出了一個假設,低聲說了出來:「你們說,會不會,那個冒牌貨根本不是什麼神諭。」
顏無常和孟望雀肅穆地看著門那頭的黑霧:「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言罷,進了門,朝混沌內走去,黑霧繚繞,死寂般的沉靜,混沌的陰煞之氣可傷人,走了沒多久,沈麻便覺得頭重腳輕,渾身冷汗。
孟望雀和顏無常一人一邊架著他,顏無常又在他身上拍了一個淨化咒,以驅散朝沈麻侵蝕而來的混沌。
沈麻緩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年紀輕輕,可不能虛,立刻生龍活虎恢復如常。
孟望雀到底是女人,關切道:「如果受不了,你就在門口等我們。」
沈麻拍拍胸口:「沒事,這點小問題還能為難住小爺我,」又道,「我當然得在了,屆時有什麼威脅,我一把鑰匙還能帶你們快速閃人,命這種東西,就是應了那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逃跑不丟臉,留個命就行。」
顏無常無語地問他:「你這一套都是誰教你的?」
沈麻:「左祖宗啊,哦,還有左滿貫,左家大孫子。」
顏無常哭笑不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可沈麻忽然停住,表情一下子變了,鄭重地抬眼問他們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顏無常和孟望雀同時凝神細聽了起來,沒有,什麼都沒有。
沈麻卻是沒有胡說,也沒有產生幻覺,他腦海裡的確有個聲音在叫喚,越是深入禁地越是明顯:「快來救我!快點過來!」
這是……單銘?!
沈麻立刻道:「單銘,我聽到單銘的聲音。」
但孟望雀和顏無常的確什麼都沒有聽到。
沈麻恍然地解釋:「就我能聽到!你們忘了,他是從我魂魄裡辟出去的一部分,還有,他是水玉之界,我是插他的鑰匙啊!」
顏無常想了想:「冷靜,」又道,「既然只有你能聽到,你嘗試著和他構建魂魄上的聯繫,問問他,現在在哪兒。」
沈麻抬手摀住一邊耳朵,憋了一口氣,低聲用力嘶吼道:「你在哪兒?」
孟望雀:「不是這樣,你凝神,集中注意力,循著他的聲音所在,把神思投射過去。」
這麼說,沈麻理解了。
他閉上眼睛,按照孟望雀說的,沉下心,把注意力全部投射了出去,瞬間,單銘求救的聲音清晰了起來,還伴隨著痛苦地呻吟聲。
沈麻當即在心裡大吼道:「單銘!你在哪兒!」
單銘炸了:「臥槽!你輕一點,大腦皮層都被你喊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