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楚惜驀然回頭,發現遠處本該沈永甯夫婦在的地方,出現了十數隻喪屍!左寧人未到,數條藤蔓已將那些喪屍盡數刺穿!
怎麼會這樣?喪屍們的速度不應該這麼快,有漏網之魚已經是小概率事件,而十數隻,這不可能!
左甯和楚惜很快趕到,從發現兩夫婦被喪屍圍困,到一人一貓來到近前,不過幾秒的功夫。
只見沈永甯夫婦身邊倒下了一片腦殼空空的喪屍,不,不對,楚惜壓低前肢,弓起背,將圓腦袋探了過去,哪裡是什麼空空的腦殼?那地上分明散落了些深紅色的小圓珠,是腦核!這些是二階喪屍!
怪不得速度會如此之快,原來這個時間點就已經少量的喪屍完成了進化。
與此同時,楚惜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沈永寧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裂開,但血腥味是從他全身各處上散發出來的。
沈永寧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整個人像個血葫蘆一樣,左寧沉默地看著他,知道這個人傷得這樣嚴重,不久後就會變成喪屍。
左甯將地上的楚惜抱起來,雖然對喪屍恨之入骨,可他還是覺得自己沒辦法親手殺了這兩個人。
楚惜也是沉默,他還記得宋欣愉柔軟乾燥的手,輕柔地撫摸他的皮毛,他喝左寧都猜錯了,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方向。那夥人並沒有對車做手腳,做了手腳的是沈永寧本人!
楚惜此時才注意到,沈永寧身上沾著狗毛,是那條可惡的大狗,將包裝好的“引屍粉”遞給了范俊,範俊割傷沈永寧,並不只是掩蓋“引屍粉”的味道,而是將那“引屍粉”徹底溶于沈永寧的血液中!
血腥味引來大量的喪屍,沈永甯是沒有進化出“異能”的普通人,直接將“引屍粉”融入血液本就有喪屍化的危險,現在又身負重傷,結局已定,楚惜也是不忍,死死盯著左寧外套上的拉鍊,強迫自己不去聽身後兩夫婦不久後註定的嘶吼。
可左寧轉身的那一刻,沈永寧開口叫住了他:“小左。”
左寧停住腳步,沈永寧道:“把、把欣愉帶走吧,幫我照……顧她。”沈永寧的體力明顯不支,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左寧轉過身來,見沈永寧費力地將懷中人向外推去。
宋欣愉竟是毫髮未傷!
怪不得沈永寧傷口遍佈全身,原來他死死抱住了宋欣愉,怎麼也不肯鬆手,硬是用身體護住了妻子!
楚惜覺得眼眶有些熱,從左寧懷中跳了下來,不知是難過多一些,還是高興多一些,畢竟宋欣愉還活著。
然而一人一貓還沒走出半步,宋欣愉竟是尖聲大叫:“不准過來!”楚惜嚇了一跳,他所認識的宋欣愉一直溫聲細語,夫妻倆話都不多,是末世中難得對人真誠相待的人。
宋欣愉一聲尖叫後,再沒了後勁兒,她的淚水早已濡濕了臉頰,此刻更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因打鬥掙扎而弄髒了的臉,被淚水沖刷出兩條乾淨的線條。
楚惜從未見過連大哭都這樣安靜的人,宋欣愉的聲帶像是停止了工作,她死死抱住沈永寧,半晌才哽咽道:“我不走。”聲音依舊很低,可以外地堅決。
左寧要伸手去拉,宋欣愉卻不知哪裡的力氣,猛地甩開,抬起婆娑的淚眼,對左寧道:“小左,你自己走吧,趁著那些怪物還沒過來。”
沈永寧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帶她走!宋欣愉,你走!你滾!”宋欣愉這才大哭出聲,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死死抱住沈永寧。沈永寧道:“把她拉走!求你,把她拉走!”
沈永寧的臉已經有些變色,青黑色由脖頸處向上蔓延,這是喪屍化的徵兆,左寧這次狠下心腸,一把將宋欣愉拉了過來,楚惜見到沈永寧的眼球已經發黑,意識消散的時刻,對著左寧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哪知原本已經被拉過來的宋欣愉,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這個缺乏運動、快跑幾百米都要喘半天的年輕女人,竟猛然掙脫了左寧的手臂,跑回了沈永寧身邊!
左寧反應極快,又將她拖拽回來,奈何距離實在太近,宋欣愉甚至是炫耀般舉起自己的右手:“我被他的牙齒劃破了!”
原來宋欣愉知道自己跑不掉,只是把手伸進了沈永寧的嘴裡!喪屍的本能令他在鮮肉入口的時候,合上了牙齒。
宋欣愉的手部皮膚被刺破,傷口不沈,像是狠狠咬下去,又生生半途停住,可也於事無補,她的手流血了。只要咬破了真皮層,見了血,是一定會變成喪屍的。
左寧緩緩放開了抓著她的手:“你這是何苦。”宋欣愉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可嘴角卻展開一個真誠的笑來:“他死了,我活著幹什麼?”
左寧道:“活著,找到喪屍病毒的來源,為他報仇。”
宋欣愉搖搖頭:“我沒那個本事,比起報仇,倒是永寧,他一個人死了,該多孤單。”
左寧道:“他寧死也要護著你活下來。”
宋欣愉的淚水像是永遠也流不幹,聽到這話更是撲簌簌地往下掉,她抹了一把鼻涕:“我就是這麼任性,這麼自私。我不要一輩子想著他,我要現在就跟他在一起。”
楚惜竟看到沈永甯已經全黑的眸子裡留下了兩行血淚。現在的沈永寧應該喪屍化完全,沒有意識才對,可他竟然還會哭!而且沒去啃咬身邊還未變成喪屍的妻子,這太奇怪了,喪屍也會保留人類的感情嗎?
這不可能,楚惜想,上輩子他也從未聽說過有哪個喪屍保留了人類的感情,即使五階以上的喪屍,也沒辦法進化出情感來,更別提保留人類時期原本的記憶和感情。
楚惜想:如果有,也是用情至深的個案吧。
沈永寧徹底喪屍化後,這一次的喪屍潮便自然化解了,那“引屍粉”作用於活物身上,會引來喪屍,而沾染到喪屍身上,就失去了這個功效,也不知是什麼原理。
左甯發動了沈永甯夫婦留下的別克車,沉默地握著方向盤,一路沒有開口,楚惜也是唏噓不已,如果能得一個人對他如此,亦或是,有這麼一個人,讓他甘願為他放棄活著的機會,那才叫死而無憾。
楚惜亂七八糟地想著,左寧已經駛離了事發地點將近一百公里,路上曲曲折折,不是喪屍的屍體,就是變異動植物攔住,疑惑是塌方的建築和橫斷的公路。
這一百公里直開到天色將晚,左寧選了一塊空曠的平底,把車停好,從空間取出些餅乾和那天水庫中取的水,左甯將水燒開,就著餅乾充饑,同時取了些貓糧,裝進那個極具民族風情的小花碗——這碗已經成了楚惜的專用貓食盆——推到楚惜面前。
楚惜因為白天時候沈永甯夫婦的遇難,心裡不是滋味,此刻又見貓糧,登時就沒了胃口,乾脆調轉身子,拿屁股沖著左寧。
左寧擼了一把他的貓頭:“不許挑食。”聽到“挑食”兩個字,楚惜更是悲從中來,貓糧真不是貓吃的,什麼營養均衡,什麼健康綠色,不就是貓版的壓縮餅乾嗎?
楚惜想說:我就是喜歡垃圾食品,尤其是油炸的、放了過量防腐劑、紅燒牛肉味的那種。
然而千言萬語只匯成了一句“喵”。
楚惜強烈懷念起做人的時光來,不禁肉疼起那幾枚二階喪屍的深紅色腦核沒有撿回來,雖然品質不佳,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還是有用的,起碼能離變回人身再近一小步。
左寧卻開口道:“不能吃速食麵。”
楚惜抖了抖圓腦袋:你說啥?你能聽懂我的‘喵’?
正在這時,身後的草叢內傳來一聲極輕快的響動,楚惜條件反射地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