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望無際的紅色的樹林, 頂端的葉片稀疏, 卻驚人的一致,每一棵樹的葉脈紋路都相同, 簡直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克隆體。
從樹幹到樹葉都是統一的暗紅色,又散發著濃烈的鐵銹味, 不正是從前見過的鱗木田嗎?但這些鱗木長得非常高大,與從前見過低矮的鱗木田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此刻的景象與楚惜進階時的夢境重合了, 樹木之中間或有喪屍遊走, 都是五階甚至五階以上,他們已經失去了攻擊性, 徹底無法張開嘴巴, 而五階以來進化出的尖利的指甲,也不是每一隻都保留著。
像是又經歷了一次進化,徹底失去了攻擊性, 據“尹哭哭”老先生說,全球喪屍化已經非常嚴重,倖存的人類數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許是這些喪屍“感染”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吧, 感染全人類, 再給這些復活的史前植物提供養料,一切看起來都像個有計劃的陰謀。
這些喪屍不再用破破爛爛的衣服蔽體,全部赤裸著身軀。赤條條的身體表皮不像人類那種堅韌而柔軟的皮膚,而是粉紅色的新肉,一個個活活被剝了皮再洗乾淨似的, 與當時在金甌城外擊退的喪屍模樣如出一轍,楚惜低聲道:“我知道它們為什麼要圍攻金甌城了。”
左甯看向楚惜,在場的異能者也都不約而同看了過來,不知道這個漂亮的貓耳少年能有什麼高見,楚惜微微提高音調:“它們不是為了什麼金甌城數量龐大的倖存人類,而是為了來到這裡,找這些鱗木,金甌城只不過剛好擋了它們的路而已。”
立即有人提出異議:“可是那些五階喪屍,我們不是抵擋住了嗎?”
左寧看了發問的人一眼,沉聲道:“金甌城只是圍住了這座居絳山的西北方,它們還有別的途徑,我們只是擋住了要從金甌城穿過的一部分。”
左寧繼續道:“這些喪屍,像是主動來……給鱗木森林施肥的。”而他們自己就是肥料。
突然,一陣低低的“嘶嘶”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幾條巨大的“鱷魚”,從密林裡爬了出來,金燦燦的表皮在巨大鱗木樹葉間隙裡漏下的細碎陽光中,閃耀著鋒利的光芒。
“鱷魚”們身量高大,它們相對短小的頭部兩側各長著一對尖刺,正氣勢洶洶地看著左寧等異能者,像是在說:“你們闖入了我們的領地。”
“這是什麼東西?鱷魚還帶著角?”有人驚呼,“變異了鱷魚?”“不對,鱷魚怎麼會在森林裡出沒?”即使是變異動物,多少還是會遵循從前的生活習性,這裡並沒有豐沛的水源或者沼澤,不是鱷魚的棲息地。
楚惜卻開了口:“這是有角鱷,是一種已經滅絕了的生物。”他在那個“夢境”裡看到過,當時夢中的“旁白君”為他講解過這種動物,這些史前動物接二連三地出現,先是奇蝦,後是鱗木,現在又是有角鱷。
“不管是什麼,先殺了再說。”左寧說罷,一簇紫色火焰倏然在將那金色的有角鱷包圍起來,接下來就是驚天動地的嘶吼聲,聽起來十分淒慘。
紫色是溫度最高的火焰,左寧馬上使出殺招,是為了震懾。
果然,那有角鱷狂奔起來,它的同伴像是很懼怕火焰似的,四散逃開,紫色的火焰也代表著最高溫度,不過片刻的功夫,那只領頭的有角鱷便化為了灰燼。
眾位異能者歡呼起來,如此輕易便首戰告捷,十分鼓舞人心,異能者們士氣大增,幾個力量異能者率先撲了上去,有角鱷腦袋兩邊的刺鋒利而堅硬,看起來非常不好惹,它們的身體足有十米長,金燦燦的硬皮看起來刀槍不入,每向前爬一步,都惹得地面顫顫巍巍地發出一陣嬌喘。
可那些力量異能者也不是吃素的,幾人合力,便將一隻巨大的有角鱷整個翻了過去,重重摔在地上,掀起一陣飛揚的塵土,竟是將那身披鎧甲的大傢伙摔得不能動彈,一百名佼佼者紛紛向有角鱷們沖了過去,一時間異能者占了上風。
“鱗木森林也不過如此!”伴隨著一聲高喊,一個六階異能者,重重揮拳,生生將那有角鱷的頭砸得粉碎,裡邊紅紅白白的粘液流了一地。
而失去了腦袋的有角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一灘紅色脈絡的植物,金燦燦的血肉之軀不見了,看起來像是草編的巨大玩偶。
楚惜忽然想起來塗承的死狀,他身上也是呈現出這樣的脈絡,塗承是與“鱗木森林”達成了某種協定,他的身體內蘊含著用之不竭的生命力,直到異能和身體受到巨大干擾,才暫時露出弱點,被楚惜一擊即中,現在回想起來,很可能是在某種條件下,與“鱗木森林”達到了“共生”。
活人能與鱗木“共生”,能由鱗木修補受了傷的器官,迅速復原,那麼已經死去多年的生物呢?
楚惜和左寧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這有角鱷並沒有正真“復活”,很可能與鱗木有關,是它們生造出來的“動物”。
也許這些有角鱷是存活在鱗木的“記憶”之中。
不過異能者們已經殺出了士氣,他們才不管這些怪物是動物還是植物,既然殺得死,就沒什麼好怕的,速度異能者和力量異能者相互配合,加上左寧的火系異能,以及幾個召喚系異能者,力量也不容小覷。
其中一個六階召喚系異能者,召喚出的動物是一隻悍勇的鱷龜,那鱷龜也是個變異了的龐然大物。
它頭大如鬥,尖利的爪子配上咬合力驚人的血盆大口,兇猛且靈活,龜殼上是鋸齒狀的紋路,粗壯的尾巴一甩也是地動山搖,脾氣異常暴躁,像個烏龜版的哥斯拉。
“咯吱咯吱”地咬碎有角鱷的頭骨不在話下,幾個回合下來,有角鱷群便被徹底擊潰,最後一只有角鱷變成紅色的“編制玩偶”時,異能者們不由得發出了歡呼聲。
森林裡又恢復了寂靜,除了那些聲帶因“進化”而損毀,無法發出嘶吼聲的喪屍們“沙沙”的腳步聲之外,再無一點響動,異能者們首戰告捷,膽子大了起來,一個紅帽子的小頭目向左甯報告:“左執事,需不需要去採樣?”
他們本來就是到這裡打探情況,能夠採集一點樣本回去最好不過,左寧點頭:“可以。”那小頭目便帶著一隊人向最近一顆鱗木走去,一行人目前的位置是鱗木森林的邊緣,還沒有真正進入。
幾個自告奮勇的異能者馬上要走到那鱗木近前,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楚惜和左寧站在最前方,感覺不對,對視一眼回過頭去,只見身後跟著異能者們也都喝醉酒似的,東倒西歪地站了一地,楚惜心道不好,難道是鱗木的致幻作用?
除了楚惜、左寧以及幾個六階異能者,其餘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又哭又笑,甚至還有人對著空氣甚至自己的同伴使出了異能,左寧對幾個六階異能者道:“快!把他們分開!”
同時自己召喚出數條無根草,將就近幾個人捆了起來,扔麻袋似的整整齊齊碼了一排,幾個六階異能者也立即反應過來,馬上過去幫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六階力量型,抗麻袋似的將一個異能者扛了起來,左寧的無根草立即追了上去,將那人困了個結實。
只是那個召喚系左躲右閃地只能給幾人打下手,因為他的鱷龜也受了迷惑似的,亂咬一氣,嚇得那個“召喚系”連忙強制將自己的獸寵收了回來。
楚惜的速度很快,可他出手都是殺招,總不能手刃了隊友,便拿著左寧祭出的金屬化變異爬山虎,把這些暴動的異能者統統捆了起來。
他快如閃電,在人流中穿梭遊走,救下的異能者比其餘幾個人的總和還有多,那幾個六階異能者不由得看向楚惜的眼神變得十分複雜。
這哪裡是什麼無根閻羅的“小嬌妻”?分明戰鬥力也能碾壓一眾異能者,不說別的,單單速度就比他們要快得多,他們可是六階異能者啊!
連左執事也只是六階而已,一直幫不上忙的召喚系異能者不由得暗自評估起楚惜的異能,驚道:“他是七階異能!”
其餘人先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便浮現出“原來如此”的神情,難怪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菟絲花似的貓耳少年,有這麼強的戰力!
他竟然是所有人中最強大的,實在人不可貌相,想想他們之前惡意揣測楚惜是抱左寧大腿的小“血包”,都有些赧然。
楚惜沒有經歷去管身後幾道炙熱的目光,忙於收拾那些著了道的異能者,最容易掙脫束縛的是力量型異能者,所以無根草和金屬化變異爬山虎不要錢似的人為控制瘋長。
楚惜有些擔心左寧的異能會枯竭,周旋在這些同伴之間時,跑去左寧身邊,忙裡偷閒道:“甯哥,你怎麼樣?”
左甯立即明白了楚惜的意思,搖搖頭:“救這些人還沒有問題。”楚惜的異能並沒有消耗太多,但左寧卻是主要輸出,他升到了六階,異能看起來浩如煙海用之不竭,但怎麼會真的取之不盡,只是閾值提高到一個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罷了。
可面前的並不是“別人”,而是上古巨樹,這一片森林蘊含的能量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不過楚惜見左甯神色自若,便也放下心來,幾人配合之下,很快便將九十幾個異能者捆成了整整齊齊一排,他們表情詭異,有的驚恐,有的大哭,有的哈哈大笑,更多的則拼命想要掙脫束縛住自己的“繩索”,左寧只得催動異能,讓那些“繩索”不停生長,防止斷裂。
幾個六階異能者圍了過來,都道:“左執事,這可怎麼辦?他們一一個像是中了邪……”“是不是這片紅樹的緣故?”“我也覺得不對勁兒,這樹太詭異了,血紅血紅的,不會是能讓人產生幻覺吧?”
左寧點頭:“不錯,我曾經陷入過鱗木製造的幻覺裡。”從前在海溝擊殺奇蝦的時候,不就險些被這幻覺殺死嗎?當時他們消耗了大量的異能,去對抗根本不存在的“鄧氏魚”,差一點力竭而死。
召喚系說:“那我們為什麼沒事?”力量異能道:“我們都是六階,六階以上可能就會倖免遇難吧。”語氣裡帶了一點隱隱的優越感,楚惜搖頭:“不是六階足夠強大,而是這裡的鱗木還不夠強大,從前甯哥異能等級不高的時候,曾經在一片鱗木田裡救過被迷惑的我。”
“而且鱗木也應該是有‘攻擊範圍’的,我們接近它的時候,才進入了幻境,山腳下的時候大家都沒事。那麼可以推斷,等到鱗木自身更加強大的時候,我們也許就沒辦法逃脫它的掌控了。”
“原來是這樣……”幾人都沉默了片刻,“那麼等它足夠強大,豈不是我們所有人都不能倖免於難了?”
想想下半輩子都要活在幻覺裡,就覺得可怕。“那咱們跑吧!”召喚系道,“既然咱們已經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就別守著金甌城了,我現在明白了,金甌城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最危險的地方啊!”
那人的情緒有些激動,左寧大喝一聲:“冷靜!你以為只有居絳山有鱗木嗎?”
楚惜道:“不錯,也許這裡的鱗木長得最茂盛,也最高大,可你去外邊看看,它們早已經無處不在。”
“那、那怎麼辦……它們是怎麼便強大的?”
左寧沉聲道:“也許跟那些喪屍有關。”不遠處的零星幾個喪屍,圍著鱗木轉圈,不時便有一頭紮進樹幹,漸漸消融的。
“左執事,你是火系異能,一把火燒了它們怎麼樣?”左寧點頭:“這也是個辦法。”可話音未落,轟隆隆的聲響從鱗木森林深處傳來,一時間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