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淨土城內,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手裡握著封信, 那信火漆封緘,印章是城主專用的公章, 看起來傳統而莊重,上寫著:“單老哥親啟”。
與那個男人離別已經有了小半年時間了, 單馳的第一個念頭竟是:以他的能力,果然能做了城主。
秦凝問:“寫了什麼?”淨土城與金甌城說遠不遠, 說近不近, 末世以來消息閉塞得多,定期出發的火車使得消息互通有無, 只是會有延遲, 這延遲的時間與發車時間基本吻合,大約半個月。
左甯的事情秦凝和單馳有心留意,也不過是斷斷續續的消息, 而及至一天前,秦凝才知道左甯與塗承當街大戰,負傷逃跑,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心中焦急, 哪知第二天就收到了左甯的書信,心裡松了一口氣。
單馳與秦凝做了淨土城的城主,自然也享受到了最好的資源,此時都已經是六階異能,他用手刀化成風刃, 那小小的火漆印便整整齊齊切開,信紙沒有劃破哪怕一點。
末世之後,書信並不方便,最安全高效的變異信鴿,由金甌城官方統一管理,因為資源稀缺,並不是普通人肯花費腦核就可以租賃的。
這是左寧第二次給他們兩夫妻寫信,第一次是做了執事之後的報平安,金甌城的巨變這裡還沒有風聲,秦凝以為是左寧已經平安無事,寫信讓他們放心,可打開信箋之後,兩人的神情都凝重起來。
左甯沒有藏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自己的推測判斷全部和盤托出,在信箋末尾,寫道:希望單老哥和凝姐攜帶精銳,儘快趕到金甌城。
單馳放下信紙沉吟道:“沒想到事態這樣嚴重。”秦凝當機立斷:“我跟你一起去。”可沒等兩人將淨土城的事宜安排好,左甯的第二封信又到了。
這是城主專用的私人信鴿,不僅進化出了速度異能,且具有一定攻擊力,外表依舊是普通信鴿模樣,反而不起眼。
第二封信只有短短一行字,字跡也有些潦草:“單哥,凝姐,我與小貓今日出發去沙那城,聯合自然系異能者,半月之內回金甌城再相見。”
秦凝卻是皺起了秀麗的眉:“沙那城?那個地方很邪門的,不行,我們要提醒小左。”
單馳看到“沙那城”三個字,也蹙了眉毛,他的眼角本就帶著魚尾紋,這樣看起來就一臉的苦大仇深,單馳搖頭:“來不及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在路上了。”
左甯和楚惜是第二次乘坐藍鳳蝶,技藝嫺熟了不少,這一次並沒有帶著“司機”,二是同行兩個“保鏢”,一位翻譯,並一位特殊“客人”。
楚惜以為白愷年會一直守在金甌城腳下的小屋裡,陪著他的變成了喪屍的情人仇海之一起,哪知聽說是去“沙那城”,白愷年只是思考片刻就痛快答應了。
這兩位保鏢正是當時與左甯楚惜一起打探居絳山,僅存的三位六階異能者之二,一個力量異能者納十二,一個召喚系異能者於飛沉。
這兩人不僅能力夠咯,也足夠忠心,更主要的是,都接受過藍鳳蝶駕駛的簡單培訓,翻譯只是普通人,與身材更消瘦一點的於飛沉共乘一隻藍鳳蝶。
巨大的水藍色翅膀煽動,一行人離開了金甌城,飛到半空中回頭俯視,才發現這座人類最大的倖存者基地,像是一條長長的絲帶,圍在居絳山邊界,而居絳山除了邊緣一點綠色,已經徹底染成了暗紅,不留一點縫隙。
像一顆染了血的頑石,橫亙在人類文明邊境,虎視眈眈。
藍鳳蝶速度很快,卻也飛了三天三夜才到達傳說中的沙那城,這裡與金甌城、淨土城不同,是明顯的異域風情,城堡和高大的拱形城門首先映入眼簾。
楚惜對“沙那城”的古怪之處有所耳聞,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景象——鱗木特有的味道十分濃郁,城門外都聞得到,楚惜幾乎有了置身居絳山的錯覺。
這裡城門大開,城外種植了幾丈高的參天大樹,橢圓形的葉片成鋸齒狀,開著白色小花,因為高大和數量眾多,十分醒目,楚惜低聲問:“這是什麼變異植物?”
左寧的木系異能有識別植物的附屬能力,他看著這些龐然大物片刻道:“喀特樹,不是變異植物,是這裡的特產,喀特葉作為飲料的原材料,很受當地人歡迎,也有人說那其實是軟毒品。”楚惜很有興趣地多看了幾眼,左寧叮囑:“千萬不能碰。”
楚惜連忙點頭,別說毒品,他連貓薄荷都不想碰了。
而真正震驚楚惜的不是這裡的喀特樹,而是城中隨處可見的鱗木,精心圈起的花圃裡,民居陽臺上的花盆裡,甚至拱形城門上的裝飾物,也雕刻成鱗木的樣子。
只是這裡的鱗木與居絳山的不同,並沒有長成參天大樹,它們幼嫩而嬌小,散發著淡淡的鐵銹味,像是最名貴的花草,種植在精緻的花盆裡,如果不是楚惜他們見識過這東西的能力,也許真會被它的表像迷惑。
難怪沙那城城主拒絕了他們的提議,敢情這些人是拿鱗木當寶貝養著的。
沙那城裡的男男女女都穿著長袍,貴婦們裹著華麗的頭巾,這一行的目的之一是為了說服沙那城城主,派出精銳異能者去金甌城助陣,不過看樣子很難達到。
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目的是請列昂尼德和瓦蓮京娜這對雙胞胎兄妹出山,他們一個身負雷系異能,一個身負水系異能,或許能成為對抗鱗木森林強有力的助力。
時間緊迫,他們最多只能在這裡逗留幾天,而路途遙遠,即使乘坐藍鳳蝶,也要消磨三天的時間在路上,一來一回就是一個星期。左寧迅速做出決定,先去尋找瓦蓮瓊娜兄妹。
翻譯找人問路,楚惜等人一邊在原地等著,一邊看著沙那城內景色,“臥槽!你們看,那不是喪屍嗎?”
說話的是六階力量異能者納十二,“裡邊還有食盆,怎麼跟養狗似的?”幾人隨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三四個穿白袍的異能者正在押解一籠子喪屍在大街上招搖過市,而那籠子裡的確有血肉模糊的“飼料”。
“是人肉。”白愷年肯定到,楚惜不由得看了小白一眼,他從末世伊始,便養著一隻喪屍,不過楚惜不敢問他有沒有喂過人肉,即使是屍體。
白愷年卻看懂了楚惜的意思,道:“我不會給海之吃那種東西。”楚惜忙點頭,那裝喪屍的籠子直奔他們而來,從幾人眼前路過。
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喪屍們在大盆裡搶奪食物,一節人類的手指從籠子裡掉了出來,又被籠車的車輪碾碎,粘了一地的血,召喚系異能者於飛沉直接幹嘔出聲。
而滿街的沙那城市民,都習以為常,不把注意力放在那一籠子喪屍上,反而看向這一夥“大驚小怪”的人,見他們衣著服飾與他們大不相同,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只是嘰嘰咕咕說的話他們一句也聽不懂。
翻譯小跑著回來:“問清楚了,瓦蓮瓊娜兄妹似乎很有名,是城主的座上賓,不,這裡當地人不叫城主,他們都叫‘主教’,這裡的倖存者和金甌城差不多,都是周遭城市逃難過來的,‘主教’大人給他們帶了‘蘇阿杜’,這裡的人開始獲得異能,抵抗了喪屍,因此,叫做‘蘇阿杜’教。”
楚惜沒聽懂:“什麼蘇阿杜?”翻譯道:“就是這個。”他指了指手邊一盆暗紅色盆栽,“‘蘇阿杜’在他們的語言裡是‘幸福’的意思,如果直譯過來,也可以叫做‘幸福教’。”
在大災難面前,所謂宗教的力量總是能安撫人心,人類自身太過弱小,就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從自身找原因是個很好的途徑,比如這是我犯下了神錯誤,上天在懲罰我,只要虔誠信教,只要虔誠地供奉神明,就能得到救贖。
這不失為一種精神寄託的方法,可這位“主教”在收到了金甌城的消息之後,連問都沒問,就斷然拒絕了圍剿鱗木森林的提議,反而大張旗鼓地種植鱗木,飼養喪屍,甚至拿人肉去喂,就太反常了。
留下納十二和於飛沉看著幾隻變異藍鳳蝶,三人跟著翻譯一起走走停停,終於到了瓦蓮瓊娜兄妹倆住的那條街,這裡的建築很有特點,都是紅白相間的磚塊堆疊而成的牆面。
這一條街道卻有所不同,沒有花紋,牆面全部是暗紅色顏料塗成,人也稀少,看著就有點滲人,楚惜回想起瓦蓮瓊娜的模樣,那個熱情又天真的小姑娘,怎麼會願意住在這種……仿佛鬼屋一樣的地方?
進入街巷剛走了幾步,便有白袍子外套著西裝的當地人擋在幾人面前,嘰嘰咕咕地說了一堆話,翻譯幾乎是同聲傳譯:“沒有主教的允許,不可以見神婆。”
楚惜驚道:“神婆?不會是瓦蓮瓊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