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後排人不明所以, 可那聲爆喝驚懼中還透著一點欣喜, 不該是噩耗,楚惜直挺挺地站著, 覺得自己的雙腳到小腿都麻得厲害,竟半分也移動不了, 直到幾分鐘之後,眼見著一排排喪屍倒了下去, 才終於重重地松了口氣。
可真正看清了前方的狀況, 那口氣便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些“果凍腦袋”的五階喪屍們,正一個挨一個地帶著詭異的笑容, 往變異燈籠草的身上撞擊!他們的果凍腦袋輕鬆地埋進了植物根莖內。
與此同時, 那些碩大的燈籠果張開了外皮,垂到地面上,將喪屍剩餘的肉粉色屍體包裹起來, 由於喪屍們身形不一,塊頭大的壓得燈籠果們抬不起莖部,以一個趴伏的姿勢扭成個奇怪的姿勢。
不多時,這些變異燈籠草七扭八歪地倒了一片, 楚惜知道那些喪屍們肉粉色的身體, 變異燈籠草也是難以消化的,那為什麼還要吞進去,難道也是某種本能?
難怪這些變異燈籠草沒有任何反應,因為並不是他們在攻擊喪屍,而是喪屍們主動投喂!他們竟在拿自己的身體投喂。
太奇怪了, 他們不願意靠近變異燈籠草半步,可一旦接觸到燈籠草的根莖,便立即貼了過去。
更像是種身不由己的本能,“飛蛾撲火”,不知誰喃喃說了一句。
楚惜萬萬沒想到這些喪屍竟是這樣被燈籠草“吃掉”的,不計其數的五階喪屍,在異能者們不斷的推擠下,盡數被變異燈籠草處理了屍體。
這場大戰持續了大半個夜晚,殲滅所有五階喪屍的勝利,並沒有徹底沖淡他們心中的恐懼,喪屍的進化方向太不尋常,已經超出了以往的認知。
這是異能者們第一次見到五階喪屍,也是楚惜第一次親眼目睹五階喪屍的真身。可真正令楚惜心驚的是,這些五階的怪物們提早出現了三年,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連他也不知道了。
處理紅帽子隊友們的傷勢和屍體,也耗費了許久,一切打理停當,已經到了破曉時分,左寧吩咐所有人回營地休息,修整好了再回城。
左甯和楚惜反而落在了隊伍後方,晨光打在楚惜身上,左寧這才注意到楚惜胸前被什麼浸濕了一大片,左寧伸手去摸,一手冰涼的粘膩,是血。
血漬已經乾涸了大半,特質材料的衣服被捅出個窟窿,那是比牙齒還要尖銳的鋒利指甲造成的。左甯的手撫上楚惜的傷口,楚惜消耗了太多體力,能堅持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勉強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沒事。”
左寧手上動作很小心,可力道不小,一撕之下,特殊材質的結實衣料便伴著“茲拉”一聲,裂開一個口子。楚惜嚇了一跳,感到胸口灌進冷風,下意識就要捂住。
可左寧的手牢牢鉗住他的,另一隻手撫上胸前那片血漬,沉默不語,楚惜扯了扯嘴角:“已經好了。”
血漬之下的皮膚確實已經光滑緊實如初,甚至沒留下一點疤痕,可大片變了顏色的衣料,記錄著楚惜當時的慘狀,左寧猛然回想起之前的戰況,聲音有些不易覺察的顫抖:“那一下其實刺中你了。”
左寧不知心疼多一點還是後悔多一點,他沒想到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楚惜竟然那麼會忍痛,明明他還是貓咪的時候,嬌氣得不得了,如果當時能多留意一點,如果能多關心他一點……“為什麼要替我當著?”
楚惜語氣輕鬆:“反正我的傷口會很快癒合。”他碰觸到左寧的目光,微微提高了語速:“你受傷了會很麻煩,我既然要跟著你無根閻羅混,當然……”
左寧打斷他:“可是你會疼。”楚惜的喋喋不休一下子沒了聲息,下一秒忽覺身子一輕,竟騰空而起,楚惜驚道:“甯哥,你幹什麼?”
左寧道:“回家,休息。”
楚惜的確一直在強撐,如果能免去徒步回營地的辛苦,的確是個很大的誘惑,可理智還是勝過了疲憊感,楚惜掙扎著跳了下去:“甯哥,你的好意我領了。”楚惜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扯了扯自己的長尾巴:“你明目張膽地公主抱一個獸人回金甌城,明天咱倆都得上異能者報的頭條。”
左寧沉吟:“是麼?”楚惜點頭:“那可是現在唯一的媒體,影響非常大……誒?”
左寧淡定道:“我不怕。”
……
楚惜最終還是扛不住困意和疲憊,腦袋軟軟地搭在左寧胳膊上睡著了,左寧的步伐又快又穩,楚惜睡得很熟,長尾巴軟軟地垂到了地上。
左寧很快趕上了紅帽子們的隊伍,這場大戰裡倖存下的異能者們,或多或少將目光看向了左甯,左寧卻渾然不在意身邊人的目光,我行我素地一直抱著楚惜回了營地。
左寧沒想到的是,那些紅帽子的鄙夷之心已經減輕了不少,這個貓耳少年和一般的獸人不一樣,他是在戰場真的與他們並肩作戰過的。
楚惜睡得很沉,被放下之後也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看起來的確是累壞了,也難怪,他的異能剛剛恢復不久,便遇到了五階喪屍,那些喪屍本來就是“死物”,楚惜的“奪命”無法發揮作用,便只能用速度異能和冷兵器硬拼。
再次醒來,天色還是暗的,楚惜揉揉眼睛,只覺身下的被褥乾爽舒適,不遠處有什麼東西散發著榮榮暖意,這一覺睡得很舒服,他翻了個身,耳邊傳來左寧的聲音:“醒了?”
楚惜在被子裡又埋了五分鐘,才徹底清醒,習慣性看地抖了抖毛耳朵,坐起身來:“我睡了多久?天怎麼還沒亮?”
楚惜明明記得在睡覺之前天光已經破曉,怎麼又黑了?左寧也坐起身,拉開帳篷拉鍊,外邊的火光照了進來,難怪那麼暖和,“你睡了一天了,現在是晚上。”
楚惜抖了抖頭頂毛絨絨的貓耳朵,有些不可置信地探出頭去,楚惜再次回頭,琥珀色的大眼睛在火光的映襯下十分明亮:“那些紅帽子呢?”
左寧道:“我讓他們先回去報告大捷的消息,看你睡得太熟,沒有叫你。”
楚惜:……
楚惜:“這麼重要的時候,你應該回去比較好吧。”左寧無所謂道:“我不在乎那些虛名,只是想出來殺喪屍而已。”楚惜有點抓狂,左寧所謂的“那點虛名”可不止是一句輕飄飄的“英雄”那麼簡單。
弱肉強食的末世,擁有威信之後,便是絕對的權力,坐擁一方稱王稱霸,比如做個塗承那樣的土皇帝,大概是這末世之中多少人的白日夢了吧。
左甯卻從來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楚惜有時候覺得這人若是生在古代,該是一個仗劍天涯的遊俠吧。
左寧揉貓似的揉了一把楚惜的腦袋:“睡醒了就跟我回去。”
月明星稀,營地已經拆得差不多,只剩下這個孤零零的帳篷和附近一堆篝火,楚惜跟在左寧身邊,現在金甌城外沒了喪屍,顯得寬闊而安寧,楚惜想起一件事:“現在應該關城門了吧?”
左寧擺擺手:“跟著我,什麼時候都能進去。”是了,左寧是金甌城的執事,若論地位,恐怕只在塗承之下,門禁怎麼禁得了他呢?
楚惜睡得很滿足,腳步也輕快起來,金甌城依著山脈而建,狹長而固若金湯,幾乎是將這片山脈半包起來。
這裡從前只是個小城,現在經過塗承的擴建,頗具規模,竟也成了末世後最大的人類基地,其中也有不少慕名而來的其他人種,如果不是喪屍肆虐,這裡到不失為一個“國際化大都市”了。
城門在正中央,營地到城門的距離,以左甯和楚惜的速度,步行很快就到了,可楚惜忽然停住了腳步,“甯哥”,他低聲喚到,左寧也停了下來,楚惜的聽力依舊保留了一點貓科動物的敏銳,開口道:“甯哥,你聽到了嗎?”
左寧微微點頭:“應該不是五階。”
是喪屍的嘶吼聲,這是四階以下喪屍特有的嘶吼聲,喪屍從一階到四階都是逐步向著更強大的方向進化,身體倒沒有太大改變,因此他們的都統一地具有腐爛的喉嚨,殘缺不全的聲帶使得他們叫聲有種獨特的嘶啞恐怖。
像是單獨一隻喪屍,“金甌城附近四階以下的喪屍應該已經肅清了才對,居然還有漏網之魚。”
左寧來了興趣,尋著聲音的源頭找去,楚惜深知左寧對喪屍的深惡痛絕,必定不會坐視不管,也跟了過去。
聲音源頭在離城門二十分鐘路程的一處廢棄房間內。那喪屍似乎脾氣非常暴躁,除了嘶吼嚎叫之外,還傳出砸碎物品的聲音。
廢舊房屋的門半掩著,左寧一腳踢開的同時,無根草已經興奮地探了進去,屋內漆黑一片,無根草卻撞了幾次也不得而入那門分明已經開了。
左甯感到不對勁兒,暫時讓無根草停止了攻擊。
屋內喪屍憤怒的吼叫聲停息一瞬,裡邊卻是走出一個人來,從陰影中現出一個清晰的人影,他中等個頭,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瘦,奶奶灰發色在月光的映襯下微微泛著銀光。
楚惜和左寧都沒想到會是這樣,楚惜叫了一聲:“小白,你在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