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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第2章
第二章

  自從記事以來,清讓只下過一次山,那時候他才三歲,豆丁一個給他師父牽著搖搖晃晃到了山腳下的一處小縣城,零星沒有多少人口。後頭的十幾年里他便全都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每天修身練習法術,與這煙火氣濃烈的人世彷彿差了了百年一般。

  彼時清讓見過的小縣城雖然小,人和物也少。但除了個別遊魂就不見什麼妖怪,然而現下。清讓站在城門口不過淡淡掃了一眼,尾巴從衣服里露出來的,眼睛泛著幽幽綠光的,青面獠牙巴在人背上的,各種各樣千奇百怪,幾乎數不勝數。甚至於連活死人的屍氣都從土壤里泛出死的寂寥來。

  城門口推車賣瓜的老瓜農搖著大蒲扇坐在樹蔭下面避暑,清讓從他身邊經過,不知怎麼揚起一股涼風,讓他的後背猛地輕鬆下去。老瓜農的視線忍不住追著前頭的少年,一路進了不遠處道路拐口的食鋪里,卻不知道自己背後摔了個鼻青臉腫的討命鬼如何罵娘不休。

  食鋪裡頭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人,小二將清讓引到角落里的一張桌子,歉意道:「客官實在對不住,這兒悶熱了些,一會兒外頭通風的地方要是空出位置來,您再勞累挪一挪?」

  清讓隨遇而安的將包袱桌角上掛著,毫不在意的搖搖頭,「不用不用,就在這兒吧。」

  他正循著菜譜一口氣點了六七樣東西時,門口又進來一個人,來的不是別人,巧就是前面和自己母親鬧出不快的徐平。

  徐平那會兒是給徐王氏請早安去了,卻給她擾得連早飯也不敢在家裡吃,於是帶著自己的小廝來了食鋪。全店裡頭只有清讓這邊還有兩個位置,因此徐平順理應當的被請了過來。

  清讓抬頭與徐平對上視線,兩人均淺淺的點了下頭,而後也沒多說話。

  徐平是生性不喜和犯不上交往的人說話,清讓多年來也少有和外人交流的經驗,是以不習慣多開口。

  雖然說面子上兩人都端的正,可私下思緒各自飛。

  徐平余光撇著清讓,心道:小崽子面嫩,做派倒是老氣橫秋,也不看看自己臉上軟乎白淨的小樣。

  清讓的指尖點在膝頭,心道:這個人身上陽氣真足,捆回山上日日吸豈不美哉。

  並不是清讓修習了什麼妖術要靠人身上的精氣存活,只是清讓從小就是陰寒至極的體質。陰寒到連普通鬼怪見了他都要退避三捨,用他師父的話來說,若非這麼多年用道法將清讓的體質壓住了,說不准他年紀輕輕已經化為鬼王了。

  雖然這麼些年已經很習慣自己渾身透涼的體質,但乍然見著徐平這樣渾身恨不得冒金光散髮陽氣的人,還是讓清讓蠢蠢欲動起來。

  世間之物都是一正一反兩面,師父告訴他回到青山城找到自己的家人,找到能夠調和自己的那個反面便能將自己身上的禁忌解開。

  跟在徐平身邊的小廝叫大祥,是打五歲起就陪著徐平屁股後頭長大的小廝,應該在徐平面前說什麼做什麼他心裡妥妥都有數,此時知道徐平心裡不悅,大祥開解他道:「少爺您也別把奶奶的話當真,先說她要找道士來,不說這偌大青山城,就說您走南闖北的這兩年里在南地見過多少道士?這是其一。

  其二、說要娶親便更不用心焦了,這事兒就算真立刻要辦,也要走三媒六聘的禮節,少說得大半年呢,中間隨意想個法子不也推過去了?」

  徐平喝了一口小二端上來的涼茶,「這兩年道士我見過不少,沒哪個不是故作玄虛騙人錢財的,也不知道我娘做什麼就信了這些。」

  清讓將這些話聽在耳朵里,視線卻跟著看到隔壁桌上。

  隔壁桌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他一個人霸佔了一整張桌子,上頭琳琅滿目的擺著食鋪里的各樣吃食物。換上普通人至多吃掉其中四分之一,可這中年男子卻像是察覺不到飽腹感,依舊胡吃海塞個沒完。

  清讓的視線轉到中年男子臉上,發現他的面色外表如常,但是內里隱約散髮著黑氣。再往中年男子的軀殼裡頭看上一眼,他那張普通的臉上一閃而過一張深紫色的有些扭曲的消瘦臉龐,神色間貪婪可怖,眼珠快要滲出血水一般盯著面前餐盤里的食物。

  一隻餓死鬼上了人的身。

  清讓的一眼彷彿讓餓死鬼察覺到了什麼,中年男子停下動作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不過此時清讓已經收回視線,他身上的陰寒氣息平時被壓得嚴嚴實實,故而那餓死鬼未曾能夠探明便打消了自己疑慮,繼續大吃大喝起來。

  餓死鬼生前往往對食物有著極其強烈的渴求,是以死後會找尋一些容易被侵入的軀體附身,操控還在人世的凡人滿足自己曾經的夙願。但是因餓而死的人執念太深,哪裡是一頓兩頓能夠滿足的。給他附身的人不出幾日就會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而死亡。

  等中年男子吃得差不多,腆著肚子起來就走。小二上前收拾,嘴裡嘟囔著抱怨:「天天吃白食,也虧得有個好兄弟。」

  那中年男子徐平面熟,是城中一位做瓷器生意掌櫃的兄長。平素沒什麼出息,逛逛青樓聽聽小曲兒一類的。見天兒的讓自己兄弟跟在後頭為他擦屁股。

  他們這邊飯菜上的差不多時,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位和前面中年男子有些眉目相似的男子,來不及抹頭上的汗水拉著小二就要給他錢。

  小二收了錢還留人說:「張掌櫃,您家每日大搖大擺的進店裡來,吃了就走,若是不知道的客人還全當我們鋪子是做善事的呢,長久下去怎麼得了?」

  張掌櫃苦笑說:「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得,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在家裡也就能吃,家裡人不讓他吃就跑出來,我這一大早就光給他各處付賬了。」

  「這樣古怪,」旁人聽了插嘴道:「要我說莫非不是什麼妖邪上身?」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角落里響起一個聲音,「的確是妖邪,他身上如今附著一個餓死鬼,吃得多一點兒都不奇怪。」

  眾人視線循著聲源看去,只見一個眉目清俊的少年,年紀頂天不過十六七的樣子。

  張掌櫃一見清讓稚嫩的臉龐,跟著旁人一起笑起來,「小郎君,如今你這般信鬼神的少了。」

  清讓咬了一口手裡的包子,也不管旁人信不信,只道:「等明天他吃得就少了,神志可能回來同餓死鬼奪身,然而必定無法爭奪,停下一天,後天就會加倍飲食,不停不休直到活活撐死。」

  清讓頓了頓,繼續說:「你若是想救他,明天天黑以前找我就是了,價格好商量。」

  這話不算好聽,一半是嚇人一半還聽著像是咒人,最後來談起買賣來。饒是張掌櫃挺好的脾氣這會兒也有些掛不住臉,並不相信清讓的話,「嗨,你這小郎君,」他擺擺手轉頭走了。

  張二爺素來離經叛道,誰也不信餓死鬼這麼一說,倒是清讓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徐平作為其中一個,再次將注意力轉移到清讓身上。

  年紀看著小小的,衣服卻穿的是古式,同樣的款式還是徐平在他家祠堂中擺放著的先祖畫像中見過的。再看清讓捏包子的手,指尖白淨修長像是豆腐做的,一看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樣。可說出來的話句句故弄玄虛,讓徐平沒什麼好看。

  清讓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自己吃完飯菜後隨即招呼小二過來收錢。

  小二卻是個信鬼神的,靠近了還問清讓:「客官,您剛才說的可是真的,張二爺身上真有餓死鬼,您是怎麼瞧見的,陰陽眼?」

  清讓不遮掩,「我沒有陰陽眼,我這是修習道術的時候開的天眼。」

  嘁,徐平喝了一口粥,心中輕嗤一聲,沒想到這小玩意兒倒裝起道士來了。

  「小孩兒,」徐平開口說:「差不多得了啊,還天眼呢,你是不是掐指一算就能算到我什麼時候死啊?」

  換做常人給徐平這麼一激可能要崩不住,然而清讓是個有一說一的性格,因為缺乏和人的交往而聽不太出別人的畫外之音,所以這會兒還是認認真真的搖了搖頭,「命數這種東西算不出的,算出來也沒用,能算出來的都是以前的命數,天機看不破,它是時時變換的。」

  他看著徐平的俊臉,指尖到底沒耐住趁著徐平不注意蹭了蹭他的衣擺,沾了點陽氣心中美滋滋。面上卻波瀾不驚的繼續道:「所以你什麼時候死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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