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九還丹
室內暖意融融,禾苗發的碎雪很快融化,變成了晶瑩的水珠。
她不在意地輕輕一撫,將何蓑衣安放於室內軟榻之。
伺候的宮人不高興,這是他家殿下的臥榻,多金貴呀,怎能讓這髒兮兮、臭烘烘的父女倆給玷污了?
禾苗看出來了,得意洋洋地衝他一揚眉梢:「你做主還是你家太子做主?」
靖太子便皺了眉頭:「去取熱飯食和熱水來。」
太子殿下鮮少變臉,宮人驚得匆忙低頭退下,忙不迭地去準備吃食和熱水。
禾苗不客氣地將錦被蓋在何蓑衣身,說道:「還請把我那位同伴一起移進來。」
此時梁君身的傷口已經初步處理,可以移動,靖太子了個手勢,立刻有人慇勤地把梁君抬進來,放在一旁安置妥當,繼續治療。
禾苗前,親自診脈探傷,又嫌東宮的大夫粗手笨腳,處理傷口不利落。
靖太子笑道:「本宮手下這些大夫,治別的病不敢說好,治刀傷劍傷是最好的,何姑娘不用擔心,請這邊用飯。」
他讓人在窗前擺放了一桌子美味精緻的菜餚,還弄了一壺美酒兩隻酒杯放著,像是招待老朋友似的。
禾苗其實很餓,但她沒心情:「不著急,看不到他脫險,我沒心情。」
靖太子目光微閃,笑容越發可掬:「他是你的好朋友麼?」
禾苗回眸,捕捉到他眼裡的一點幽光,頓時意識到什麼,便也笑著道:「是啊,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弟兄,他今日是為了我才身受重傷的,誰若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必然與那個人不死不休!」
靖太子瞳孔一縮,溫和有禮地道:「你多心了。本宮不過是想著,興許他姓許?」
只要對酈國高層熟悉,會知道禾苗與酈國太子東方元祐青梅竹馬,外間更是盛傳他二人早定親。
既然相親相愛,門當戶對,那為何遲遲不曾成親呢?
靖的情報是這樣說的,因為女將軍禾苗搖擺不定,被酈國虎賁軍頭領許南熱烈追求,她在太子與許南之間無法抉擇。
禾苗去國離家來到靖救父,酈國太子不可能拋下太子之尊與責任來陪她,而許南則完全可以。
靖太子根據梁君的表現,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年輕英俊、武藝高強的男子,一定是許南。
禾苗曉得他的想法,並不打算告訴他梁君是誰,嘲諷道:「嘖嘖,太子殿下的消息真靈通,難道你竟不知許南正在鐵碑嶺下築城迎戰麼?」
聰明的人往往都會多想,何況她說的是事實。
靖太子立刻聯想到,她這是在嘲諷堂堂太子,竟不知如此軍機要事,分明是被皇帝、皇長女、魏紫昭給架空了。
他忍不住暗暗生氣,笑容卻越發和善:「開個玩笑而已,既然何姑娘不肯說出你這位朋友的真名,那算了。你放心,本宮既然答應與你談判,便不會做那出爾反爾之人。你我初識,你不知我是什麼人,時日久了,你總會曉得的。」
梁君身一共了十箭,多處刀傷,體內還有暗傷,雖經治療,暫時止住血,情況仍是十分危急。
不過靖太子沒說錯,他手下這兩個大夫的確是治療外傷、內傷的高手。
禾苗在一旁不過起個監督作用,並不能幫太多,她十分憂傷,唯恐自己不能保住梁君的性命,因此不管靖太子說什麼,都不過敷衍而已,根本沒聽進去他在說什麼。
靖太子想了想,使個眼色,伺候的宮人悄聲退出。
過了片刻,太子妃捧著一隻錦盒進來,看見這幅場景,驚疑不定:「殿下?」
靖太子牽她過去,柔聲道:「莫怕,我和這幾位朋友有點事要聊,你去準備些衣物香湯,等會兒好生招待這位姑娘。」
太子妃定定地看了禾苗一眼,溫順地道:「是。」
靖太子從她手接過錦盒,叫禾苗過去:「這是我珍藏的九還丹,治療內傷外傷最妥不過,為表示我的誠意,送你這位朋友一粒。」
九還丹的確難得,禾苗將信將疑,打開錦盒查看驗明正身,便道:「若能治好他,你重傷他的事便算了。」
「若他不好,你想怎樣?」太子妃皺眉:「這位姑娘好不客氣,你的朋友身受重傷,我家夫君將珍藏的藥物拿出來給他療傷,你不謝也算了,怎能理所當然?」
禾苗微笑著反問她:「太子妃殿下,我刺你一刀,再送你一藥,你要不要謝我呢?不如我們來試試?」
太子妃一時語塞,紅了臉道:「是你們闖進來的!」
禾苗睜大眼睛:「是你家的人綁架了我父親!」
「你說不過她的,回去吧。」太子將太子妃拉到身後,溫柔地小聲和她說了幾句,太子妃笑起來,高高興興地走了。
梁君服下九還丹不久,氣息漸漸安寧,禾苗知道已盡人事,此刻只能靜候天命,便轉過身:「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麼?吃吧,我餓了。」
二人對桌而坐,雪花仍然簌簌而落,禾苗半垂了眼,專心致志地啃一條雞腿。
她全不似那些長在深閨之的貴女矜持,但你絕對不能說她粗魯,一舉一動渾然天成,十分順眼。
靖太子注視著她,問道:「你不怕飯食裡有毒,我把你毒死再奪走你的蠱蟲麼?」
禾苗頭也不抬地道:「你有本事操縱蠱蟲麼?你父皇和你妹妹都是半吊子,所以才會出現那種差錯。這是我家傳絕學,我死了或是我爹死了,你們都得不到。」
靖太子竟然無言以對,覺得很有道理,他又要求查看母蠱:「付錢之前,我總得看看貨吧?」
「這是自然。」禾苗豪爽地將玉筒朝他扔去,他反而不敢接,忙不迭地用帕子兜住,隔著帕子小心翼翼地捧住玉筒,湊近了看。
才剛靠近玉筒,那才出殼的母蠱感受到活氣生氣,凶性大發,響亮地鳴叫著,凶狠地撞擊玉筒,凶煞之氣刺骨。
靖太子眼裡閃過一絲厭惡,隨手扔回禾苗:「讓它別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