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名字引發的風波
青陽伯府的人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灰溜溜地轉身走了。
第二天姚夫人上門,主動修復母女關係。
她倒不是因為秋袤封侯,想要討好女兒女婿,不過是見女兒過得好,心裡又牽掛著小外孫女兒,因此不想和女兒再彆氣了,覺著不如放手,由著她自己過日子。
姚靜寧當然是高興的,她擔心的是秋袤。
她怕他會嫌棄她的母親,畢竟她的母親之前也讓她不開心了。
經過這兩年的相處,她很知道,秋袤也是很有脾氣,並且脾氣頗有點怪。
大抵性情溫和的人,突然發作起來都會很怪,秋袤也一樣。
然而秋袤非常高興,岳母長岳母短,讓人備酒席,又抱小魚給姚夫人看,各種炫耀,最後討好說:「小魚的眼睛長得非常漂亮,就像阿寧,阿寧是像岳母。」
祖孫三輩人都被他誇進去了。
姚夫人被這樣誇著,心裡比吃了蜜還要甜,難免把這份歡喜回贈給女兒,一天之中誇姚靜寧的次數比前面二十年還要多。
姚靜寧第一次得到母親如此肯定,心情非常好,夜晚雙倍回贈給秋袤,一家子過得其樂融融。
倘若不是發生那件意外,姚靜寧幾乎要忘記人間疾苦,只當自己已然成仙,飄然於世俗之外了。
可惜,人世間的婚姻,總是會經歷各種大大小小的風波。
譬如說,男人太忙,無意中忽略了妻兒的需求。
譬如說,男人太有權勢,討好的人太多,誘惑太大太多。
譬如說,男人太成功,成功的同時帶來無數的嫉恨,明槍暗箭防不勝防。
譬如說,男人日子過得太順心,自視過高,以為自己是神,可以拯救天下的苦寒之人。
小魚一歲的時候,姚靜寧再次有了身孕。
這個孩子來得不太容易,從懷上開始,她的反應就很大,吃什麼吐什麼,以至於在孕初期前三個月,基本臥床休息。
後來更是好幾次見血,險些滑胎,生產時難產,一天一夜生不下來。
幸虧這時候國家已經初步安定,沒有大的戰爭,秋袤雖然還很忙,但已不用做籌措軍糧那種危急困難的事,他能經常回家。
姚靜寧本人也已習慣這種生活,能熟練地管理家務,打理人際關係,和娘家關係日趨好轉也讓她得到更多的幫助。
再怎麼難,這孩子終於還是平安降生了。
只是她氣血兩虧,必須靜養。
她是快樂的,老二是個男孩兒,在危急時刻,她聽見秋袤和穩婆說,保大人。
她覺得一切都很值得,小魚粉妝玉琢,無比可愛,也是左撇子,秋袤卻從來不禁著小魚,手把手教她拿筷子,玩遊戲,誇他閨女真是聰明。
兒子白胖白胖,乖得不得了,她很開心。
三天後,秋袤和她商量說,兒子要姓鍾,繼承鐘南江的香火,她很不捨。
欠下的情要還,鐘南江身後無人,讓兒子繼承香火倒也不錯。
只這是嫡長子,家裡的爵位不能繼承,卻要獨立支撐一個家族的興衰,她覺得對兒子不公平。
她試著和秋袤商量:「不然將來再生了兒子才提這個事吧?長子繼承家業理所應當,次子不能繼承家業,去繼承鐘家的香火,反而是另一條出路,這樣兄弟倆比較不會有想法。」
秋袤異常堅定:「我曾在師父靈前發過誓,也和陛下、阿姐商量過,原該是第一個孩子就姓鍾的,因小魚是女兒,不合適,因此就沒提。」
她心疼孩子,更覺得將來長子長大,一定會怪父母、嫉妒兄弟,必將母子、父子、手足失和,堅持不肯答應。
秋袤認為她的擔心根本沒有必要,堅持一定要這樣做。
他等了她半個月,她始終不肯點頭,他便瞞著她悄悄把這事兒稟告給帝后,把孩子記在鐘南江名下為孫,起名為鐘一。
「一」字是取道家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的意思,希望長子能繼承鐘南江的衣缽傳承,把蒼山鐘氏發揚光大,成為一代名儒。
因她還在做月子,他便有意瞞著,直到孩子百日宴那天,帝后親臨,當眾給這孩子封賞,公開讓這孩子繼承鐘南江的爵位與衣缽,她才知曉。
當此時,一切已成定局,不可挽回。
賓客羨慕她,說她生的長子是侯,將來再生一個還能繼承秋家的侯爵之位,一門三父子俱是侯爺,實在是讓人羨慕。
也有人看不起她和秋袤,說他們夫妻為了爭奪鐘家這個爵位,真是想盡辦法,臉都不要了,難道蒼山鐘氏已經滅族了,找不出族人來了嗎?
她默默忍受,強顏歡笑,心裡卻是難受得很。
她第一次見識到了丈夫的強勢。
想來也是,秋袤能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孱弱少年,一直走到現在,成為權勢滔天的秋侯爺,又怎麼可能不強勢?
若不強勢,他早就被那些人吃乾抹淨,渣渣都不剩了。
帝后不知真情,一直在誇她賢明大度;娘家並不認為秋袤做錯了什麼,反而為孩子們有了遠大的前途而沾沾自喜。
她就連訴說的地方都沒有。
秋袤對她和孩子們仍然溫和體貼,對兩個孩子都是一樣疼愛,悉心教導,並沒有偏愛誰更多一點。
他知道她不高興,千方百計討好她,帶她去莊子裡遊玩,陪她騎馬射箭,甚至在出公差的時候以權謀私,悄悄帶她出門散心。
時間可以抹平有些事情,她漸漸地原諒了他。
鐘一滿週歲之時,秋袤陞遷為戶部侍郎,以他的年齡資歷來說,這個年紀能做到戶部侍郎非常顯眼。
但因他實在太過能幹,立下功勞無數,旨意下達之後,竟然無人質疑,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做了戶部侍郎的秋袤更忙了,南方原屬東嶺的地方發生暴動,經查是茶政執行出了問題,地方官膽大包天,勾結當地士紳盤剝茶農。
茶政是皇后和秋袤主導改革的新茶政,南方還不曾安定,出了這種大事,秋袤理所當然要去滅火。
他被派往南方,前途未卜,危險重重,臨行前他留了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