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初露端倪
偏偏鄭剛中是個犟人,見重華不聽自己的勸告,索性跪下去了。
大聲道:「陛下,您不是普通人,您是一國之主……」
「閉嘴!」重華氣死了,這個蠢蛋鄭剛中,這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堂堂一國之主被何蓑衣耍得團團轉嗎?丟臉死了!
張翼給委屈的鄭剛中使眼色,鄭剛中不服氣地站起來,厭惡地瞪了何蓑衣一眼。
虧他之前還以為何蓑衣是名士風流呢,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何蓑衣!
這得多麼狡猾心狠膽大不怕死啊,也難怪陛下會被算計,會吃那麼多啞巴虧,防賊似地防著。
鐘唯唯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重華眼裡的委屈不是裝出來的,大師兄差點死在十三衛的手裡也是真的。
「這位何先生,雖然傷得重,卻未傷及臟腑要害,好好將養些日子,就會好起來的,只是流血過多,恐怕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身體都不會好了。」
楊適說得還算中肯,他和李藥師彼此也是對不上眼,互相嫌棄,然而醫德還是有的,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李藥師表示反對,把何蓑衣的傷情往重了說:「一條命去了七七八八,還叫不重?」
鐘唯唯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在場所有人的表情,最終嘆了一口氣,她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她走到重華面前,不容拒絕地低聲道:「把你的手給我。」
重華堅決不給,他把手往袖子裡縮,悶聲悶氣:「給你幹嘛?」
「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不給。」
「我瞧瞧嚴重麼?」
「早說了我沒事兒,就是一個誤會。」
「若只是誤會,能到喊打喊殺這一步麼?」
重華忍不住挖苦她:「阿唯真聰明,我終於放心了。」
鐘唯唯沒有心情去理他是不是在挖苦她,抓起他的手要看。
重華卻使勁掙開了,悶聲悶氣地道:「別染在你手上。」
鐘唯唯很著急:「我就這樣看看,萬一真的……」
重華嘆氣:「真是難得,阿唯終於相信我也會被人算計麼?那我這暗算受得不算冤枉。」
其實真的不怪他蠢,何蓑衣先是故意詛咒他死,激起他的怒火;
再以各種語氣動作表情,引得他警惕;
最後求和,拋出殺手鐧藥方,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讓他中毒。
那毒發作得如此之快,理所當然地引起了大家的強烈反應和驚恐。
這一切,利用的不過是他對鐘唯唯的愛意,所謂關心則亂。
他想過何蓑衣會害他,也想過其他人搗鬼,唯獨沒有想到何蓑衣會放棄反抗,以性命來做賭注。
鐘唯唯搖頭:「我現在誰也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把你的手伸出來。」
重華默不作聲地伸手,此刻紅腫已經褪到指尖了,麻痺感也漸漸散去,乍一看,什麼問題都看不出來。
鐘唯唯看到扔在地上的藥方,伸手要去撿,鄭剛中攔住:「小鐘,你看著。」
他撿起來,讓鐘唯唯親眼目睹當時的整個過程,語氣沉重:「我們就是這樣上當的。」
重華道:「你拿過來我嗅一下。」
鄭剛中遞過去,重華仔細聞過,也讓鐘唯唯聞。
淡淡的鐵腥味兒,鐘唯唯搖頭:「不認識。」
重華道:「當年師父收藏的書中,有一本書,叫做奇譚錄的,記錄了產自天涯海角的一種奇草,叫做夢梁。
與產自煙碓山的火兔皮一起打漿抄製成紙,便為夢梁紙。接觸者,先是奇癢紅腫,再到麻痺變紫。
觀之如中劇毒,但是最多只能維持半盞茶的功夫,然後一切恢復如初。」
他伸手給鐘唯唯看,果然手指已經完全恢復如初了。
他苦笑:「阿唯,今天這事兒,只看你自己怎麼想吧。」
若是鐘唯唯信他,那便可以視作是何蓑衣在搞鬼。
若是鐘唯唯不信他,那便可以這樣看,是他為了有合理的藉口和理由誅殺何蓑衣,所以特意自己弄了這種夢梁紙。
鐘唯唯嘆氣:「先把人治好吧。」
重華苦笑,眼裡的光芒淡了許多,她果然還是不信他麼?
人人都想要權勢,卻不知道有時候權勢也是一種負擔。
比如此刻,若是他比何蓑衣還要慘,大家一定都同情他,至少會給他機會辯白。
而不是像這樣,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在欺負何蓑衣。
卻聽鐘唯唯道:「我想,若是你想動手,一定不會選擇在這裡動手。除非你永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鐘唯唯讓人把何蓑衣抬進屋子裡去,再讓李藥師和夏梔過來幫忙:
「大師兄對我恩重如山,如今他這樣,我不可能不管,必須要照料他的。
至於這件事的真相和以後該怎麼辦,那都是將來的事,陛下若是要為這個生氣彆扭,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她說這件事的真相以及以後該怎麼辦……
重華默默地將這話反覆品位了好幾遍,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他慇勤地安排人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何蓑衣治好!
有時候,人太聰明了,聰明得過分了,反而會露出破綻。
因為出了這樣的意外,御駕不可能再按時迴鑾,推遲出發的命令一傳出去,外頭就炸了鍋,御史追著問是怎麼回事。
畢竟這麼多人,要走要留都是個大問題,若不是大事情,皇帝陛下這麼折騰人,是絕對不正確的!
非罵不可!尤其是剛才他還很不講理地打了御史的屁股!
現在輪到他了,沒有道理,就一定要打他的臉!不然以後沒法兒過日子了。
御史們抱著這樣的想法,群起而攻之,鬧得聲震屋頂。
韋太后滿意極了,都不用她開口的,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難怪人家都說紅顏禍水哦。
鐘唯唯絕對就是個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啊!
她假惺惺地道:「陛下可不是亂來的人,這樣擾民的事不會亂做,一定是遇到什麼大事了,眾卿家還該問清楚再說,這樣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她這樣一說,御史們更得勁兒了,就連老臣們也皺了眉頭,互相使眼色:「要不,去問問鄭剛中怎麼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