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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第434章
第434章 纏綿不休

  離周大戶家不遠的一幢民宅裡。

  昏黃的燈光下,祁王一身甲冑,靠在床上打瞌睡,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

  偶爾還無意識地吧唧一下嘴,再愁苦地皺起眉頭哼兩聲。

  「豹子通殺!」韋七爺和祁王的親兵在賭錢,偶爾回頭看一眼,滿臉滿眼都是嫌棄和厭惡。

  這樣腦滿腸肥、一無是處的傢伙,居然還想做皇帝!

  居然還希望韋氏為了他全部填進去,真是想得美!

  忽然聽見外面的貓頭鷹叫聲,他便扔了骰子要走:「困死了,祁王殿下睡得香,我也困了,走了,走了。」

  親兵輸了錢,攔著不許他走,他不耐煩,把錢袋子大方地扔在桌上:「請諸位哥哥弟弟喝酒玩耍!」

  親兵們心滿意足,哈哈大笑,他大步回了房間。

  屋裡已經亮起了燈,身材細高的婢女坐在桌旁擦琴,見他進來,頭也不回地道:「事情辦好了麼?」

  韋七爺道:「人被抓了,也被活活打死了,鄭剛中親自處置,一床草蓆裹著拖出去,澆了油化成了灰燼。又撒了人出去,應該都是去找何蓑衣的。」

  婢女道:「御駕何時迴鑾?」

  「之前說的是後天,但不知鬧出這件事後是否有變。」

  「按計畫進行。」

  「你怎知道御駕一定會在後天走?」

  韋七爺表示懷疑:「你有把握讓何蓑衣及時趕來麼?萬一他不上當呢?」

  「就憑我這些年在宮中積累的經驗。」

  婢女回頭,冷冰冰地看向韋七爺:「不管我說什麼,你照做就好,他若不上當,是我的事,和你沒關係。」

  韋七爺恭恭敬敬:「是。」

  婢女不放心地道:「你千萬別和你那個姑母一樣……不然……」

  韋七爺一笑:「我所圖的更大更多,正如您所圖的更大更多一樣,我們是同一類型的人,所以您就放心吧。」

  今夜無月有星,夜風微涼。

  在城郊一所荒廢了的寺廟裡,佛塔之上站著一個人。

  他白衣飄飄,星輝灑落其上,宛若謫仙。

  他極目遠眺,看向沉睡於星光下的小鎮,很希望能看到思念的那個人。

  但是寺廟離小鎮太遠,佛塔太矮,除了一片黑沉沉的暗影,什麼都看不到。

  一條黑色的人影跪伏在不遠處的陰影裡,低聲說道:「少主,確定慕夕等人就潛伏在鎮中,韋七爺是他的靠山。」

  何蓑衣飄然下塔,淡淡地問:「都準備好了麼?」

  幾條聲音分別從不同的方向傳來:「準備好了。」

  何蓑衣信步朝著佛堂走去,微笑著道:「既然準備好了,那就奮力一搏吧。用你們的鮮血,來捍衛當初的誓言。」

  「誓死保衛少主!」

  屋外的人整齊劃一地喊著誓言,何蓑衣淡淡地笑著,眼裡卻一點情緒都沒有,清澈透明到可以映入滿天的繁星。

  夏梔見他進來,忙著遞一盞熱茶給他,慇勤地伺候他盥洗換衣:「爺要睡了麼?」

  何蓑衣搖頭:「我還要再計算一下。」

  慕夕在招惹了他之後,故意引他來此,其中必定有詐。

  他也正好想要將計就計,但是這中間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錯。

  一步錯,可能就會丟掉性命,白白便宜了慕夕。

  一步錯,可能就會功虧一簣,白白便宜了重華。

  一個佝僂著腰背的乞丐來到寺廟外面,用打狗棍敲了一段貌似七零八落,實際很有節奏的聲音之後,何蓑衣讓夏梔把人帶進來。

  乞丐磕頭之後再抬頭,悄悄看向這位傳說中的少主。

  只見佛像正中的供案,被換成了一張精美漂亮的軟榻,軟榻之上斜倚著一個穿著白色寬袍的男人。

  他仰頭看著屋頂,寬大的白色袍袖逶迤而下,垂在地上。

  屋頂正中破了很大一個洞,無數的星輝和微涼的風從那裡一洩而下,把他包圍其中。

  寂寞、孤獨、美麗、出塵、憂傷。

  乞丐被深深的震撼了,雖說少主的樣貌不怎麼像殿主,但是這種動人的風姿是一樣的。

  乞丐再次深深拜倒:「拜見少主。」

  何蓑衣漠然回眸:「你帶來了什麼消息?」

  乞丐把李藥師出不來的事情說了一遍,道:「見不到人,也傳遞不了消息,戒備森嚴,但是根據情況來看,可以知道三件事。

  第一,皇帝準備在鷹嘴澗修建行宮;

  第二,御駕將於後天清晨回京;

  第三,皇帝和祁王兄弟不和,祁王曾於醉後跪在皇帝行宮門前大哭。」

  何蓑衣揮手讓乞丐離開。

  在鷹嘴澗修建行宮,那就是他之前的計策起作用了,重華和鐘唯唯都確信必須留在九君山治病才能活命。

  這行宮是專門修建給鐘唯唯住的,而鐘唯唯也答應了。

  御駕將於後天清晨回京,那麼,慕夕肯定會在那天動手,那也將是他的機會。

  他只要坐觀其變,適當出手,就能事半功倍。

  至於祁王和重華不和睦,倒不是什麼稀奇事,不過運用好了,也能幫一幫忙。

  何蓑衣想好了將要做的事,翻個身,背對著門口,頃刻之間便已沉睡過去。

  天亮醒來,叫來夏梔,低聲吩咐了幾句。

  夏梔緊張地道:「這樣不好吧?萬一他趁機下死手,怎麼辦?」

  何蓑衣淡然一笑:「傻孩子啊,賭了還可能有機會,若是不賭,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夏梔心事重重地去辦事。

  何蓑衣目光發直地看著屋頂,天空是那種十分純淨的墨藍色,靠近太陽升起的地方有些微泛白。

  兩棵綠油油的小草在瓦縫裡倒伏下來,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莖葉糾纏在一起,分也分不開,就像是重華和鐘唯唯。

  而他永遠都只能這樣看著他們纏綿不休。

  何蓑衣一揮袖子,一道疾風射向小草。

  小草被齊根切斷,飄落下來,細細碎碎地灑在青灰色的麻石地面上。

  他盯著它們看了一會兒,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與此同時,鐘唯唯醒了過來,得益於昨天半夜時候送來的那顆藥丸,她休息得不錯。

  因為和重華談得很好,胃口大開,多喝了半碗粥。

  美中不足的是,她和重華斗茶之時,因為味覺被藥汁影響而輸了。

  即便重華很快掩飾過去,假裝是她贏了,她還是從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難過裡看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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