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春日遊(2)
重華果然高興起來,斜眼瞟著鐘唯唯,得意洋洋:「你也有今日!怎麼不說我小氣了?」
「……」說他胖,他還立即就喘上了!不知道這是在逗他開心的麼?鐘唯唯拉重華起來:「天色不早,要出門就快些。」
重華卻不肯起來,仰頭看著她:「除非你親我。」
她這是造什麼孽哦!替那個不知名的女人養了又又這個便宜兒子,還要替韋太后養這個大兒子。鐘唯唯腹誹著,叫重華:「閉上眼睛。」
重華果然閉上眼睛,她將兩根手指蘸點茶水,輕輕在他唇上飛快一點,道:「好了!」
「你敢欺君!」重華睜眼瞪她,她就衝他做鬼臉。
重華笑起來,寵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跟著她走。
半個時辰後,一身便裝的鐘唯唯牽著又又,跟在打扮得和暴發戶似的重華身後,沿著京城熱鬧的大街往前走。
重華是拽拽的樣子,彷彿什麼都看不在眼裡,更是懶得搭理人,其實滿滿都是好奇,不過是會裝而已。
又又是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吃,經常咬著手指站在人家的攤子前就不動了。
鐘唯唯感嘆:「鄉下來的真可憐,沒見過世面。」
重華不動聲色地捏住她腰間的軟肉要掐,她立刻說道:「我是在說我自己。想當年啊,我剛進京,看什麼都覺得驚奇啊,不得了啊,又怕人家看出我是個土包子,就裝得什麼都看不在眼裡,什麼都不稀罕,過得好累啊。」
重華瞪她,她就衝他笑。
重華沒了脾氣,想起自己最近才從小棠嘴裡聽來的那些事,知道她當初進京,病得只剩皮包骨,心裡突然大大的不忍和難受,他很想把她重重擁入懷中,但是街頭熙熙攘攘,他做不到。
一切都是命運,如果他當時沒有出去那一趟,如果沒有遇到那些人,一切都不會發生。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發生了的事情永遠沒辦法更改。
好聽的話、後悔的話重華說不出來,他垂下眼,極溫柔,極溫柔地替鐘唯唯把她的披風繫帶結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鐘唯唯仰著頭,看著重華,看到他長而濃密的睫毛蓋住漂亮深邃的眼睛,紅潤優美的嘴唇微微抿著,神情既認真又溫柔,她的心蕩漾起來,這是她深愛的男人,這是她的二師兄,她一個人的二師兄。
要是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不知為何,鐘唯唯突然有種緊迫感,彷彿她再不抓緊時間享受這難得的幸福,就會失去它一樣。
她突然有點恐慌,她抓住重華的手,低聲喊他:「師兄。」
重華體味到她語氣裡的溫柔和珍重,心花怒放,反手將她的手握入掌中,緊緊攥住,一手拖著她,一手拉著又又,笑得矜持又得意。
京城有幾個時節最熱鬧。一是旦日,街頭人來人往,玩具、小吃、衣飾、花草應有盡有,通宵達旦,歌館、舞場、戲院人滿為患,最是熱鬧。
二是元宵觀燈,街頭巷尾全都掛滿了各種花燈,賞燈猜謎的人摩肩擦踵,少男少女情竇初開,趁機跑出來,站在燈下柳稍旁,眉來眼去,私定終身。
三是八月十五之時,天高氣爽,月光洋洋,一家人吃飽喝足,約著出去玩月放燈,夜市通宵達旦,熱鬧非凡。
鐘唯唯以前最怕的就是過節。每次過節,她從熱鬧的宮中下值回來,小院子裡只有小棠一個人等著她,再好吃的東西,兩個年輕姑娘也吃不下多少;溜出去玩耍尋樂,卻又總是忍不住想起從前和鐘袤,還要顧著別被人盯上騷擾。
去年一年,更是淒風苦雨的,永帝病重,韋太后就開始刁難她,重華回京後,她更是雙重受罪,一年裡只顧著謀生求平安了,哪裡還顧得上享樂過節。
「在想什麼?」重華在一個鋪子前停下來,挑挑揀揀,好容易選出一朵攢成蟲草的珠花,輕輕插在鐘唯唯髮髻上,笑道:「雖然珠子不如何,勝在巧思,勉勉強強配得上你。」
鐘唯唯不想掃興:「想某個人。」
重華理所當然地認為,鐘唯唯想的這個人一定是他,雖則不說什麼,卻恨不得把滿街的東西都買下來送給她。
方健等人實在拎不下了,連連向鐘唯唯使眼色求援,鐘唯唯勸了又勸,犯了購物狂症的皇帝陛下才算停了手。
逛了大半個京城,又又早已經走不動,由方健抱著,鐘唯唯也走得兩腿抽筋,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氣喝水吃東西。唯有重華興致勃勃,越走越高興,一點累的意思都沒有。
鐘唯唯心說,「土包子」這個名號算是坐實在了,她懶洋洋地跟在他身後,想要看他到底能逛到哪裡去。
重華卻很快發現了她的疲累,他意猶未盡,卻停了下來,找個最近的食肆,也不嫌好歹,進去尋張桌子問夥計要吃的喝的。
食肆裡人滿為患,都是逛街逛累了,歇腳來的,隔壁有個書生眉飛色舞,講的是鐘唯唯大戰梵周使者的光榮事蹟,吹得神乎其神:
「這位鐘起居郎,年少時在夢裡得到過太上老君的一口仙氣,吹一口氣,再不好的茶葉也能變成好茶,再不好的水都能變成好水,再吹一口氣,就能讓湯花停止散滅……打得那個梵周使者落花流水,只恨爹娘生了自己……」
一群人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嘖嘖稱奇,七嘴八舌,都是在討論鐘唯唯得到的那口仙氣。
鐘唯唯聽不下去,要求重華換個地方,重華聽得津津有味,堅決不走:「難得聽到這樣有趣的事,多聽一點無妨。」
他的聲音不小,那書生也聽見了,於是更加得意:「都說東嶺的梅詢是茶道天才,十分了不起,自出任東嶺大司茶以來便無敗績,那是他沒有遇上我們鐘起居郎,不然他也只有輸的多。」
此時,有人表示懷疑:「若是鐘起居郎真的這樣厲害,為何前幾屆斗茶大會她不出戰?我酈國輸得這樣慘,茶農都快要餓死了,哪有藏著這樣的人才卻不參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