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所謂中毒這件事(2)
又又被何蓑衣抓住手,卻一點不怕,不屈不撓地伸腿去踢他:「你放開我,放開我……」
「又又不要胡鬧!」鐘唯唯示意青影去把他帶回來,哽嚥著向何蓑衣賠禮:「小孩子不懂事,阿兄不要和他計較。 」
何蓑衣收了剛才的怒氣,輕輕把又又放下來,嘆息:「阿唯,我怎會和孩子計較?他護著你,我很高興,只是……」
他煩躁地抓了頭髮一把,一直溫潤帶笑的臉上浮現出十分的無奈和難過:
「我只是心疼你而已,皇帝陛下再不講理,你生病了,總得讓你歇歇再走吧?我知道他是不高興我在這裡,我這就走,你安心歇著!」
今天她若是真讓何蓑衣避出這道門,她完全可以改名叫鐘自私、鍾不要臉了。
鐘唯唯道:「我不走,阿兄也不用走,陛下不會說什麼的。」
何蓑衣並不聽她的,吩咐了小棠和鐘袤幾句,拉開院門,轉眼就走得無影無蹤。
鐘唯唯叫不住他,只好讓小棠:「快去把他追回來,告訴他,他再不回來我就走了。」
小棠往外跑了幾步,又折回來,低聲說道:「陛下來了。」
重華步履匆匆地進來,衝到鐘唯唯床前,擔憂地問:「你還好?」
他大概是聽說她暈過去了,所以匆忙騎馬趕來,額頭鼻尖還有汗水,臉也被烈日曬紅,眼睛裡是毫無保留的心疼和擔憂。
鐘唯唯一聲不吭,抱緊他的脖子,委屈難過得全身都顫抖起來。
重華有些發傻,下意識地反手摟緊她,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不怕,不怕,我在,以後我再也不和你生氣了,你愛留大師兄在京城就留吧,有他幫忙看著鐘袤,我們也放心。」
不管這話有多少真心在裡面,鐘唯唯也夠滿足,她抱著重華的脖子:「你沒打招呼就跑出來的吧?我們先回去。」
重華不肯:「我把楊適帶來了,先讓他給你看。」
鐘唯唯不讓,小聲說:「我沒事,就是這幾天沒休息好,累的。」
重華的臉上浮起一層薄紅,堅持道:「那也讓他給你看看!」
鐘唯唯堅決不肯:「剛才請來的大夫蠻好了,他說的不會有錯,走了,走了,我想回去了。」
外面的大夫怎能和宮裡的比?重華不由分說,就要讓楊適來給鐘唯唯診脈。
鐘唯唯怒了:「我都說看過了,你怎麼不信?我現在想回去,回去以後再看不行嗎?」
她的怒氣突如其來,重華也有些惱怒,他才聽說她暈倒就扔了手裡的事跑出來,一門心思只怕她出事。
她倒好,見面先是抱著他哭,現在又不肯看病,還衝著他發火。
當著這麼多人的,他也要面子的,何況這裡還是何蓑衣的地盤。
他冷了臉色:「隨你。」
鐘唯唯利索地下了床,和鐘袤告別,低聲吩咐他:「記住我和你說的話,自己小心。」
鐘袤憂慮地送她出去,依依不捨:「阿姐你保重。你真的沒事嗎?」
鐘唯唯搖頭:「我沒事。」
重華這才注意到何蓑衣一直沒露面,本來想問,又覺得問了沒面子,就問鐘袤:「要不你跟著你阿姐進宮去玩,晚上又送你回來?」
鐘袤搖頭:「謝陛下隆恩,草民就不去添亂了。」
重華拍拍鐘袤的肩頭,溫和地道:「我是你姐夫,在姐夫面前,不必如此生分,過幾天我空了再派人來接你……」
過些天,他會給鐘袤一個官職,只要鐘袤不是特別蠢,總能把鐘袤扶持起來。
鐘唯唯縮進宮車的角落裡,簡直覺得生無可戀,不,是生有可戀,她還這麼年輕,還有很多事沒做,她還沒活夠。
眼淚不知不覺地浸濕了睫毛,她怕被發現,就假裝自己很累,拿了帕子蓋住臉裝睡。
一些宮廷秘聞和往事漸漸被回想起來,韋太后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行為,現在也有瞭解釋。
儘管特別不想相信,不願相信,但她心裡已經知道,宋申義的話是真的。
不然為何重華那樣勤奮努力,她卻一直沒有動靜?以韋太后的性情,怎會容得她一直獨自承寵?
韋太后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真正阻攔她承寵或是搞小動作,並不是因為害怕他們,而是早已得手。
韋太后知道她永遠不會有自己的孩子,而且活不長。
一隻手伸過來,毫不客氣地扯開了鐘唯唯臉上的帕子,重華的臉出現她面前,眉頭緊鎖,目光沉沉:「你怎麼了?」
她流淚委屈已經被他看見,一味的隱瞞不說,他也不會相信。
鐘唯唯轉過頭看著車廂壁,低聲說道:「我和大師兄吵架了。我把那箱子金銀給他做盤纏,他發火了。」
難怪一直沒有看到何蓑衣呢,似乎剛才小棠也是跑出去追何蓑衣來著。
重華鬆開眉頭,掩飾不住的開心,生怕鐘唯唯發現他的幸災樂禍,使勁把唇角往下拉,板著臉道:「吵了就吵了,有什麼難過的?過幾天他就好了。」
開開心心擠了鐘唯唯一下,忍不住又忿忿然:「他是不是罵你了?居然敢罵你,你對他那麼好……」
鐘唯唯沒吱聲,乖巧地將頭靠在他懷裡,盡力平復情緒。
又又跟著上來,見重華居然佔了自己的位子,非常不開心。
二話不說爬到重華膝上,像大人一樣伸手去摸鐘唯唯的頭,奶聲奶氣安慰她:「唯姨乖,唯姨不哭,大夫又沒給你開苦藥吃,何先生吼你是他不對,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了。」
小孩子的話很是可信,重華聽了,下意識地相信了鐘唯唯的話,並且自動引申為,不開藥是因為真的病得不嚴重,純粹是累的,還有何蓑衣真的和鐘唯唯鬧矛盾了!
他板了臉,裝模作樣地說又又:「大人的事你少管,什麼何先生,那是你大師伯。」
「哦。」又又善於察言觀色,半點不怕他,溜到鐘唯唯身旁,挨著她討好的笑。
馬車駛過長長的街道,發出清脆的馬蹄噠噠聲,何蓑衣站在街角的陰影裡,沉默地目送馬車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