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是妖女(4)
重華皺起眉頭。他抓著她不放,是因為想吃回頭草?她為什麼不認為是舊情難忘呢?
鐘唯唯朝他拋個媚眼:「微臣雖然不如陛下的真愛那麼傾城傾國,好歹也算正當青春,又不會往您背後插刀,有什麼餿的爛的,只要扔過來,都會接著。人又傻又蠢,記吃不記打,扔個包子過來就會感激涕零,三言兩語就會被激得熱血沸騰,衝鋒陷陣,實在是最好不過的排解寂寞的人選了。」
「你是這樣認為的?」重華抿緊了唇,冷冷地注視著鐘唯唯,手越攥越緊,那是一種幾乎可以捏碎手骨的可怕力量。
鐘唯唯強忍疼痛,微笑著將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從他的眉頭、眼睛、臉頰、嘴唇、下巴、喉結,一直往下,最終停在他胸前,靈巧地要往衣襟裡鑽,她笑得嫵媚又輕蔑:「你把我強留在這裡面,不就是想要麼,來吧,拿去,把我所有的全部都拿去!」
重華面無表情,似是在看鐘唯唯,又似是沒有在看她。鐘唯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低下頭去吻重華的唇,重華嘴唇冰涼,一動不動。
「裝什麼正人君子,莫非陛下不喜歡被推,只喜歡推倒?」鐘唯唯嘆一口氣,伸出舌尖去舔他的唇,重華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脯劇烈地起伏了兩下,他猛地將她推開,頭也不回地迅速走了出去。
這麼不禁逗!鐘唯唯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一隻小手輕輕摸上她的臉,嚇了她一跳。
她回頭,正好和又又漆黑的眼睛對上,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少不得有些心虛,尷尬笑道:「你醒了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又又點點頭,又搖搖頭,輕輕捏了她的臉頰一下,很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鐘唯唯沒聽清楚,湊過去追問:「你說什麼?」
又又有點害羞的把臉埋到被子裡去:「你沒有死。」
看來太醫的法子有點作用,鐘唯唯笑了起來:「是啊,因為有又又保護我,你的阿爹也來得及時,所以我沒死。」
又又從被子的縫隙裡偷看她,等到鐘唯唯和他對上視線,他又把被子拉下來蓋住臉,不讓她看。
鐘唯唯試了兩回,他都不肯把頭伸出來,反而把被子拉得更緊實,她想了想,就沒管他,坐到一旁去取溫著的藥,若無其事地說:「該吃藥了啊,乖乖吃藥的孩子有糖吃。」
她說到第四遍,又又的小腦袋終於從被子裡伸了出來,他乖乖坐好,主動掏出一塊帕子圍住前衣襟,像雛鳥一樣張開嘴等鐘唯唯喂藥。
鐘唯唯一勺藥汁喂下去,他苦得小臉皺成一團,但是等她第二勺藥喂到,就又乖乖張口去吃,不小心灑了一點,害怕的趕緊取了帕子去擦,大眼睛裡浮起一層霧氣,要哭又不敢哭的偷看鐘唯唯的臉色。
這孩子之前不知吃了那個乳娘多少虧!鐘唯唯看到又又乖巧可憐的樣子,想到他之前護著自己的情形,即便知道他可能是因為病情發作才會如此,仍然沒辦法對他生出怨恨,她接過他手裡的帕子,替他擦擦嘴角,低聲安慰他:「沒關係,我吃飯喝湯也會灑呢,這麼苦的藥,我一定會撒賴不吃的,又又真的很勇敢。」
又又害羞地垂下眼,小手緊緊抓住被子,猶豫了一會兒,接過鐘唯唯手裡的藥碗,幾大口把藥全部喝光了。明明苦得皺成一團,卻還衝著她害羞又燦爛的笑,笑容裡沒有一點雜質。
鐘唯唯看著又又,內心深處有一根弦被悄然撥動。她煩躁地抓一把頭髮,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到了該成家生孩子的年齡,再不然就是想鐘袤了,所以才會對這個討人厭的孩子生出了憐愛憐惜之情。
這真可怕。
她粗魯地拿走又又手裡的藥碗,再粗魯地把一顆蜜餞塞到他嘴裡,粗魯地警告他:「嚼細了再咽,不許囫圇咽!」
又又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了臉嘴,含著蜜餞,腮幫子鼓囊囊地看著她,膽怯又害怕,迷茫又委屈。
鐘唯唯氣死了,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就好像她和那個乳娘一樣又蠢又壞似的。她給他擦去嘴角的藥汁,沒好氣地說:「不許盯著我看,好好吃你的東西!」
又又聽話地垂下眼,慢慢咀嚼蜜餞,嚼了又嚼,總也嚼不完,鐘唯唯受不了:「怎麼還沒吃好?趕緊的,漱口休息。」
又又沖她張開嘴,含糊不清的小聲說:「唯姨,嚼細了嗎?」
看著那口小小的白牙和細嫩的臉蛋,鐘唯唯全身充滿了無力感和挫敗感,她嘆一口氣,溫柔下來:「嚼細了,可以嚥了。」
又又敏銳的發現她的神色變得溫柔了,漱了口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往她懷裡靠了靠,討好地說:「又又很乖。」
鐘唯唯徹底投降,她想問他,怎麼不問乳娘到哪裡去了,但是她不敢問,她莫名覺得,小小的又又一定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她僵硬地摟住又又,低聲說:「睡吧,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又又靠在她的懷裡,一隻手緊緊攥住被子的角,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沒多會兒,呼吸聲均勻響起,真的睡著了。
鐘唯唯凝視著又又的眉眼,他有著和重華很相像的眉毛和眼睛,只是更加秀雅一點,他的嘴唇和鼻子倒是不像重華,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的生母。
鐘唯唯伸手在又又的小嘴上比劃了一下,覺得他的嘴稍微大了一點,如果是像生母,那麼他的生母莫非是個大嘴美女?
又又的生母長什麼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要做的就是保護他,照顧他,直到這後宮安穩,再拿了她該拿的報酬離開。鐘唯唯輕輕將又又放下躺好,隨手取了一本古茶經,細細研讀。
重華快步出了寢殿,一頭鑽進書房裡,一口氣喝光了整整一壺涼茶才稍許平靜下來,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窗外的紅葉,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天黑下來,李安仁戰兢兢地拿著燭火進去:「陛下,該掌燈了。要傳膳嗎?」
重華背對著他,低聲說道:「李安仁,他們說得沒錯,鐘唯唯就是個妖女。」
李安仁差點衝口而出,既然鐘唯唯是個妖女,那就把她處置了嘛。但是在有關鐘唯唯這件事上,他吃過太多的虧,所以他只是裝糊塗:「陛下在說什麼?奴婢沒聽清楚呢。」
「沒什麼,皇長子如何了?」重華自嘲一笑,鐘唯唯就是個妖女。她故意噁心他,親吻他,他居然沒有憤怒,而是恨不得就此要了她,再將她永生永世禁錮在身邊。阿姐說得沒錯,鐘唯唯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