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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第39章
第39章 茶香(4)

  呂純吃了一驚:「陛下,這樣,不大好吧?」雖然看樣子是鐘唯唯得罪了陛下,但讓她來圍觀二人洞房,是不是也太羞人了?再不然,是皇帝陛下好這一口?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答應。

  重華冷淡地道:「你記住,以後在朕面前,朕不論說什麼,你只需要遵從,不需要質疑。明白?」

  他神色凜然,威嚴冷酷,呂純心中害怕,不敢再多說:「是,謹遵陛下旨意。」

  旨意傳到外面,宮人盡皆嘩然,用各種目光看向鐘唯唯,趙宏圖神色平靜,語氣卻難掩同情:「鐘彤史,你只需要記著,你是彤史,盡職盡責即可。」

  意思是要鐘唯唯記住自己的身份,公事公辦,不要想太多,不要太為難自己,不然痛苦的是她自己。

  噩夢裡的情形終於要實現了嗎?事到臨頭,鐘唯唯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不可否認,這四年多來,她一直不曾忘懷過當年,不曾忘懷過重華,始終耿耿於懷。這些日子以來,重華的所作所為總是在有意無意之間,讓她生出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直到今天,夢該徹底清醒了。

  鐘唯唯含著笑,朝趙宏圖微微頷首:「多謝趙總管提點。我進去了。」

  宮人魚貫退出,寢殿內只剩下面無表情的重華、羞得就連頭也抬不起來的呂純。鐘唯唯很自覺地搬了一個小茶几,放到角落裡,再尋一盞羊角宮燈安置好,鋪開筆墨紙張,端正坐好,眼觀鼻,鼻觀心,平靜等待。

  她越是平靜,重華越是忿恨,哪怕她就是如同前天夜裡一樣,拿出絲帕蒙上眼睛也好呢。這樣的平靜不在乎,那就真的是不在乎了。重華一口吹滅了床前的燈:「睡吧。」

  呂純咬著嘴唇,羞紅了臉,跐溜鑽進了被縟。

  重華放下床帳,安靜地在床邊坐下,並不跟著她躺下。

  呂純等了又等,始終不見他躺下,忍不住輕喊出聲:「陛下?」悄悄伸手去摸重華,只聽得冷冷一聲:「不要亂動,睡你的覺。」

  呂純迷惑不解,想到今早聽到的那個有關韋柔的傳言,看一眼角落裡安靜端坐的鐘唯唯,心裡頓時明白了七八分。又委屈又憤恨,卻又無可奈何,安安靜靜地退回去,乖巧地閉上眼睛,卻始終也睡不著。她大著膽子偷看重華,只見重華靜默地坐在床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角落裡的鐘唯唯。

  鐘唯唯所坐的角落有燈,他們的床邊沒有燈,在黑暗裡注視光明處的人,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光明裡的人永遠都不會發現。呂純若有所思,不知道皇帝陛下和鐘唯唯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這位皇帝陛下看來是位情種呢。得找個時機,去問一問姑母,看她清楚這些事不。

  一隻小蛾子鍥而不捨地朝羊角宮燈撲了又撲,鐘唯唯出神地注視著這只小蛾子,努力忽略床那邊發出的聲音。但是床那邊並沒有發出她所害怕的奇怪聲音,從始至終都只是一片寂靜。

  也許是床太穩,或者是呂純性子比較安靜,再或者是重華喜歡安靜。管他是怎麼回事呢!鐘唯唯放空思維,努力回想早些年前的那些快樂的事。

  爹爹帶著她和弟弟去山裡尋找野茶樹,教她手把手制茶,阿娘親手蒸制的白玉核桃糕是人間難得的美味。義父誦讀詩書的聲音是天底下最優美的韻律,大師兄是蒼山最受歡迎的美男子,跟著他在山腳集市裡走一圈,總能收穫無數的美味和好玩的小玩意兒。鐘袤可愛又純良,聰明又體貼,現在應該長大長高不少了。

  鐘唯唯想得出神,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然後就覺得,這件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這世間又不是只有一個重華,又不是只有這座宮殿。

  重華看到鐘唯唯唇邊的笑容,莫名生出一種可怕的恐懼之感。可惡奸詐的女人,一定是找到藉口了!他是堅決不給她任何機會和理由,方便她和何蓑衣順理成章地湊到一起的。是她對不起他,不是他對不起她,他一定要讓她認識到她的錯誤,發自內心地後悔。

  他低咳出聲:「給朕一杯溫水。」

  呂純要起身給他倒水,卻被他制止了:「睡你的覺,不要起來亂晃。」

  呂純只好又躺回去,聽他火氣十足地叫鐘唯唯:「鐘唯唯,你發什麼呆?有你這樣上值的嗎?叫你給朕一杯溫水。」

  「是。」鐘唯唯回神,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送到床邊,將臉微微側過,不看裡面,平靜地提醒重華:「陛下,水來了。」

  她的本意是讓重華自己將手從床帳裡伸出來接水,省得她破壞了他二人的旖旎氣氛。偏偏重華不接招,凶巴巴地道:「你是要朕自己出來拿?送進來!」

  鐘唯唯吸一口氣,垂了眼睛打起帳子,再奉上水:「陛下請。」

  杯子被重重碰了一下,歪倒下去,水灑得到處都是。

  「你怎麼做事的?眼睛往哪裡放?立刻擦乾!」重華凶神惡煞,只恐鐘唯唯不肯抬眼看清楚床帳裡的真實情形。

  「陛下恕罪。」鐘唯唯彎腰撿拾杯子,動作有一瞬的僵硬。杯子正好落在重華兩腿之間,他衣衫完整,端坐在床沿,並沒有做過任何壞事的跡象。床帳之中也沒有那種石楠花的味道,安靜清新,呂純本人遠遠地躺在床鋪裡側,滿懷幽怨。

  「看什麼看?非禮勿視,懂得規矩嗎?」重華既凶且惡,一抬下巴:「你弄濕了朕的褲子,叫你給朕擦乾,沒聽見?」

  鐘唯唯收回目光,低頭行禮退出:「陛下恕罪,水太多,估計擦是擦不干的。微臣讓人伺候您更衣。」

  「誰做的誰伺候。」重華死死盯著她的背,恨不得燒出兩個窟窿來,好讓他看看她的胸腔裡究竟有沒有心。

  鐘唯唯一僵,低聲道:「是。」

  呂純咬著被子低聲哭了起來,太過分了,皇帝陛下去死!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他戲弄欺負她也就算了,反正韋柔也沒得到什麼好。但他當著她的面,這樣肆無忌憚地調戲鐘唯唯,是幾個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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