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皇叔除嬤嬤
瑞福院裡,陳嬤嬤正在收拾賬本,聽到丫鬟進來稟報王爺和李側妃來了,眼皮一動,半晌又抿緊了唇挺起了腰。
走到廊下,神色已然平靜。祁明秀已經拄著枴杖走進了院子,寶盈跟在後面,之後還有迎春幾人。陳嬤嬤恭聲行禮,餘光掃過祁明秀一臉陰鷙,就算再想穩住,背上還是一寒。只是等再看到寶盈跟迎春眼角的通紅時,眼中卻又閃過了一絲不屑——以眼淚博取男人的憐惜,最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迎進屋,祁明秀沒有坐下,只是開門見山,「嬤嬤,迎夏的生辰八字可是由你收著?」居高臨下,語氣寒冷。
「正是。」陳嬤嬤一怔,萬萬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如實回答,心上卻是一沉,涉及八字都是隱秘的事,而且……
想到這兩日底下丫鬟抱來的消息,她的臉色就是一變。
「可曾外洩?」祁明秀盯著她,卻又問道。
「不曾!」陳嬤嬤咬牙說著,卻又問道,「王爺這是何意?難道是在懷疑什麼嗎?」
迎春上前就道:「迎夏昏迷幾日一直不醒,說是按了生辰八字被紮小人的緣故,可是迎夏的生辰八字除了將她發賣的娘老子,也就只有嬤嬤您知道了!」
迎春已然不顧。
陳嬤嬤聽著冷笑一聲,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轉而卻又輕蔑一笑,「迎春姑娘這話是覺得迎夏姑娘的事是老奴所為嗎?今天過來是想抄了老奴這院子嗎?老奴伺候先太妃娘娘幾十年,又伺候了王爺幾十年,一直勤勤懇懇,忠心耿耿,倒沒想到臨老了還要經此一遭!姑娘也不知是聽了誰的胡言亂語!」
以退為進,指東打西。說著迎春,字字卻都指向別人。
「也罷,姑娘要是真的以為是老奴所為,那就將老奴這院子抄了吧!有還是沒有,老奴倒也想討個清白!」最後她又厲聲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迎春又如何能退,「若是真沒有,迎春甘願以死謝罪!」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迎春姐姐!」寶盈卻是驚呼。
陳嬤嬤看著她們的眼神便更鄙夷。
葉平見祈明秀沒有反應,道了聲得罪,已經帶著幾人走進屋內。
片刻後出來,卻是一無所獲。
「沒有。」他回道。
迎春臉色微變,寶盈已是驚惶,祈明秀眉頭蹙緊。
陳嬤嬤臉上的譏諷更加明顯,腰板也挺得更直。迎夏那賤蹄子也不知撞了什麼邪,現在救不得了竟還想拉她下水,做夢!
王爺竟然走到這來顯示是已經被她們唆動,那她也不介意乾脆把事情鬧大點,也該讓王爺好好看看清楚,到底誰忠誰奸,誰信口雌黃,包藏禍心!
一直找不到機會再收拾她們了,她們倒好,自己送上門來了!
「王爺!」迎春這時卻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雖死無怨,只是瑞福院那麼大,陳嬤嬤的屋子裡沒有,其他地方未必沒有!還請王爺徹查!」說著,惡狠狠的看向門口露出半個頭的雪心雪竹。
雪心雪竹被她淩厲的目光掃過,一顫,身體止不住的往後縮去。
陳嬤嬤聽到這話,想到什麼,眼睛猛地睜大,往外看去,也同樣看到了神色慌張往後退縮的雪心雪心。
心猛地就沉了下來。
「王爺!迎春姑娘搜了老奴的屋子不夠還想搜了整個瑞福院的屋子,那若是整個瑞福院的沒有,她是不是想抄了整個雍王府!」她趕緊上前說道。
莫青卻又在祈明秀的耳旁說了什麼。他一直在觀察四周人的反應,剛才雪心雪竹從外走進探頭探腦又鬼鬼祟祟的樣子,他早已看明。
祈明秀一聽,冷喝一聲,「搜!」
陳嬤嬤想攔,已然攔不住。
雪心雪竹聽到,身子一軟,一個喊著「不要」,一個卻已是說不出話來。
城西來了個巫西的婆子特別厲害,她想要誰死誰就得死,她們花了大價錢請她做了法,又求了三個小人,本以為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誰知道竟然被查了出來!
莫青很快從雪心雪竹屋內出來,卻是神色凝重,「王爺,您請進去一看。」
祈明秀眉頭一皺,卻還是走了進去。
結果一看,臉色瞬間鐵青。
只見屋內西南角的方向,櫃子的後面,擺了一個神龕,神龕前,三個血淋淋的小人插在釘子上,一個是迎夏,一個是迎春,還有一個,卻是李寶盈!
迎春見著,驚呼出聲。寶盈一個踉蹌,竟後退了半步。臉色都已是一片蒼白。
都以為只是一個迎夏,誰知道竟是她們三人!
「來人!把那倆賤婢拖出去亂棍打死!」祈明秀大聲喝道,臉色難看至極。
迎夏什麼樣,他如何不知道。
雪心雪竹早已被控制住,聽到這話,身子癱軟在地,嚎哭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奴婢一時糊塗還請王爺饒命!」
祈明秀將她們淩遲處死的心都有,如何能聽。
雪心雪竹便又求向寶盈,寶盈恨死她們了,都恨不能用眼刀子殺死她們一萬遍。
雪心雪竹萬念俱灰,便又看向陳嬤嬤:「乾娘您救救我們啊!」
陳嬤嬤心顫,可終究只是死死看著她們,抿著嘴,一句話都不說。
雪心便又尖叫道:「乾娘您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們做的可都是為了您啊!」
陳嬤嬤一聽,心幾要跳出來,話卻已經脫口,「住嘴!」
雪心已經嚇瘋,拉著跟浮木就想抱緊,渾然不顧這浮木下一刻就要粉碎。
「您不是一直不想讓迎春迎夏爬到您頭頂上,一直不想讓……」
「啪!」
陳嬤嬤衝上去,狠狠的就是一巴掌,「胡說八道!」
雪心被打懵,卻也一瞬清醒,眼淚滾滾落下,看著陳嬤嬤凶神惡煞的臉,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然而院內所有人的目光卻還是看向了陳嬤嬤。
我們都是為了您,一句話,揭露了太多。
祈明秀目光冰寒,仿若深潭。
雪心雪竹很快就被帶了下去,陳嬤嬤朝祈明秀跪了下來。
「王爺!老奴冤枉!」
「這些事情老奴當真不知情,純屬雪心雪竹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膽大妄為!」
「老奴跟隨了您跟娘娘幾十年,又如何能做下這種陰私之事,老奴是碰都不敢碰啊!」
「王爺,請您明鑒!」
雪心一句話,讓人聯想的可太多。
祈明秀看著她匍匐在地,眼中卻無半點憐憫,他一字一句冷冷的道:「我念在你伺候了母妃幾十年,明泉又是在戰場上救我而死,所以一直將你視為家中長輩,知道你重欲卻也一直寬容,可是你看看,你教出來的是什麼奴才!」
她說再多,都已經無用。
陳嬤嬤聽著,臉瞬間煞白,就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一樣。
王爺何曾對她這麼呵斥過!
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指她「重欲」。
更何況,他還提出了明泉!
明泉是她唯一的兒子,為他而死,她從不曾提及,可是一直將它視作屹立在王府不倒的最大依仗!
她不挾恩圖報,是知道王爺雖然不說,可始終都會將它銘記,可是誰知道,他今天竟是就這麼提了出來!
他是再不顧忌了嗎?是再不將這些恩德放在眼裡了嗎?
是啊,他又何必放在眼裡!她是王府的人,明泉也是王府的人,他們都是奴才,為了主人生,為了主人死,都是理所應當!
主子感念是他寬厚,可是他們又如何能將它當成橫行無忌的資本!
而她恣意了這麼些年,他也早已看出來了吧!
重欲……
「嬤嬤!」一聲聲驚呼傳來。
陳嬤嬤氣急攻心,往後一仰竟昏死了過去。
……
罪魁禍首找了出來,按照尤大家的說法,將小人用槐木燒成灰,又埋在了桃樹底下。等到傍晚時分,迎夏果然醒了過來寶盈和迎春喜極而泣,又抱著她哭了好一會兒。
迎夏聽她們說著這次發生的事,只覺恍惚,卻也無比感激,「要不是你們,這次我一定死定了。」
寶盈想到什麼,卻又對迎春說道:「以後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千萬不要再說以死謝罪的話了!」當時她可都嚇死了。
迎春應下,心裡卻想,當時她雖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都要應戰試一試的。應了,她有機會,不應,陳嬤嬤的地位就當真再無法撼動!而她輸了,大不了一死,贏了,卻是能將整個瑞福院全部掃除,從此永絕後患!
這件事情,她早就想做了!
如今,她贏了!
……
祈明秀那邊,卻已讓葉平連夜去查那巫西的婆子。
兩年前還在慶城,誰知道現在竟跑到京城來了。而這等毒瘤若是讓它繼續長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陰毒害人的東西,勢必要連根拔起,剷除的一乾二淨!
雪心雪竹死前已經招供,從何聽說,又如何搭上線,一清二楚。
只是那巫西婆子極為狡猾,連續兩天都是撲空。
祈明秀便又一次加大了人手。
……
然而瑞福院裡卻又傳來消息——
陳嬤嬤已經絕食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