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桓承之這樣一說, 賀宇帆頓時就好奇的不行了。小說但是見人似乎沒有再多說什麼的意思, 他躊躇一秒, 便也沒再追問下去了。
就像韓子川說的那樣, 這個通往山谷裡的結界確實是難不住桓承之。只抬手在半空中虛點了幾下, 眼前那片明顯是在阻人的濃霧, 便隨著他的動作, 盡數散了開來。
修者們所選的這座山雖說算不得禿, 但所謂的“綠”,其實也只有地面上平鋪的那層青草。
而少了樹木的阻撓, 這抬眼過去, 便能清楚的看到下方山谷的全貌, 以及靠坐在那唯一一棵大樹邊兒上的兩道人影。
只是一眼的功夫,桓承之瞳孔就立刻縮了一下。
甚至忘了去提醒一聲他牽在手中的人, 腳下就已經先一步朝那樹的方向沖了出去。
被他拖拽在後面兒的賀宇帆毫不誇張的覺得,如果不是因為他反應快跟的上,那指不定現在已經化身成風箏,被桓承之扯著在半空飛了。
當然, 這也不過就是個“如果”。
還不等賀宇帆這邊兒胡思亂想結束, 那邊兒桓承之就已經停了步子。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樹下的青衣男子,喉結上下滾了幾次, 也終究是沒能帶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賀宇帆雖說好奇, 但到底是沒桓承之這般的激動。
所以趁著人愣神兒的時候,他便抬頭過去,先一步打量起了那青衣男子的樣子——
他頭髮很長, 在陽光的映射下,看著也似乎不是純黑。就像是一條深藍色的瀑布一般,鬆鬆垮垮的散在地上。
彎彎的柳眉下面,那雙已經朝兩人對過來的鳳眼是淺藍色的,那溫柔的目光,再配上下麵兒勾起的唇角,倒是讓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如水般透徹的柔意。
這人面容雖說是美的不行,但卻沒有妖豔的感覺。反而是越看越入味兒,讓人打從心底揚不起一點兒厭惡的心思。
只是讓賀宇帆有些意外的是,和他一同靠坐在樹邊兒的非但不是想像中的白俞,反而是應當沒什麼大事兒的付醉。
不過此時人閉著眼睛歪頭靠在一旁,似乎是睡過去了,賀宇帆便也沒去開口打招呼了。
幾人就這樣相對沉默了片刻。
最後還是那青衣人先站起身來,看著桓承之小聲喚道:“小白?”
後者聞言一愣。
隨即那略顯蒼白的臉頰便迅速竄起了一層紅暈,嘴唇顫了兩下,他哭笑不得道:“藍哥,我已經長大很久了。”
“再大不也是小白?”藍義鳴笑著應了一聲。
倒是沒有桓承之那般失態,他只停頓了一秒,就又將視線轉到了一旁賀宇帆的身上。修長的手指在下巴上摸了兩下,他輕聲著,一邊繼續問道:“這就是你道侶?”
桓承之聽到這問題,立刻就忘記了方才的慌亂,雞啄米似得快速點了點頭,一邊給兩人相互介紹了一下。
藍義鳴全程都掛著那種溫柔的微笑,整個人溫柔似水的讓賀宇帆甚至有種,自家道侶之前的欲言又止只是和兄長許久未見的害羞罷了。
只是這種自帶濾鏡似得美好錯覺,並沒有持續太久。
當幾句話輪過去後,賀宇帆詢問起付醉的情況時,桓承之臉上那種詭異的欲言又止就再次冒了出來。
藍義鳴似乎是沒有察覺般仍然面色不變,回頭看了看身後躺在地上沒有一點兒動作的付醉,他嘴角一勾,認真道:“他修為之前是受損過一次,等把我復活之後,他自己基本也到極限了。所以我就讓他跟著一起休息罷了。”
賀宇帆聞言點頭。
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皺眉看了付醉一眼,有些擔憂道:“休息是休息,可咱們這麼大動靜,他都沒點兒反應。應當沒什麼事兒吧?”
“應該沒事兒。”
藍義鳴應得似乎也不確定。
又再次回頭看人一眼,他還是保持著之前的表情,也總算是實話實說的補充了一句道:“其實之前我讓他休息來著,但是他拒絕了。”
“所以你就把人打昏過去了是嗎?”
桓承之嘴角一抽,忍不住就抬手在額角按了兩下。語重心長道:“藍哥,之前叔叔嬸嬸也說你多少次了,不能總是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啊。”
藍義鳴面色驟然一冷:“你說什麼?”
桓承之立刻低頭:“不,沒什麼。”
話音落下,藍義鳴臉上就像是變魔術一般,立刻由陰轉晴的重新掛起了笑容。
賀宇帆在一旁看著兩人交流,到此也總算明白,他道侶那個複雜的表情,究竟是為何意了。
不過好在藍義鳴對他這個弟夫似乎還挺滿意的,總之在接下去的時間裡,他一直保持著那副溫柔的樣子,先是和賀宇帆聊了聊現在二人的情況,又給人隨便說些桓承之小時候的趣事兒。
這時間一晃,等韓子川找人來叫他們的時候,賀宇帆幾乎都快忘了這個藍哥還是個暴力分子的問題了。
“其實我前段日子就已經醒過來了,而且相比之下,我的情況比這蠢貨反而還強了不少。”
藍義鳴鳳眼在付醉身上掃了一圈,一邊沖桓承之道:“我之前有問過韓兄,他說現在暫時還用不了太多人手,所以我在這兒先看著他養傷。如果什麼時候需要我了,你們說上一聲,我也是可以算做一份戰力的。”
桓承之點頭應道:“我知道的。”
話說到這兒,兩人倒是也沒再多留什麼。
跟藍義鳴打了個招呼,表示有時間會再來看看他們後,桓承之便轉身,帶賀宇帆一同離開了山谷。
這從愉快又溫馨的聊天環境中脫離出來,賀宇帆也便是稍稍恢復了理智。
回頭看了眼那邊兒還立在原地目送他們的藍義鳴,他喉結一滾,欲言又止了片刻,還是沒忍住,朝桓承之問了聲道:“我說真的,讓藍哥看著付醉真的好嗎?”
要知道就從他們來這兒開始,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那付醉別說是睜眼,根本就連手指也沒能動彈一下。
本著對桓承之兄長的信任,賀宇帆確實是也沒說什麼。但若是換個其他人的話,他保准會認為付醉已經被弄死了的。
就這狀況,不說養傷,能不加重都是個奇跡。
賀宇帆想著,眉眼間的憂慮頓時就更甚了一層。
桓承之顯然也明白他在擔心什麼,嘴角抽了兩下,卻終是也沒能說出句實質性的安慰來。
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又走了一陣,桓承之總算想到了措辭,有些無奈的低歎一聲,他說:“我之前和你說過,我們一族是瑞獸,說的再明白一點兒,就是像我父母那般,沒什麼攻擊,只能給周圍萬物帶來福澤。”
“這我知道。”賀宇帆點頭:“那藍哥是凶獸?”
“也不算。”
桓承之搖頭:“要說起來的話,他的種族倒是更像皇帝身邊兒的護衛。單打獨鬥的時候尚且不錯,但以一敵多,還是打不過的。”
這比喻還算形象,賀宇帆聽著在腦中理解了一下,也便了然的點了點頭。
桓承之則是繼續開口道:“其實按理來說,藍哥那個種族的神獸應該也是很溫柔的。只不過他性子有點兒奇怪,總之只要是他決定的事情,你不違抗的話,他也不會對你做出點兒什麼的。”
賀宇帆嘴角一抽,默默將這句忠告牢記於心。
“不過要說起來,藍哥雖說是暴躁了點兒,但一般是關係越好下手越重。”桓承之摸了摸下巴:“所以就現在這種情況來看,他應該也沒生付醉的氣吧。”
賀宇帆:“……”
他真是越來越讀不懂這種“妖族的友誼”了。
不過只要付醉沒問題,這倒也就算不上什麼大事兒了。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陣,賀宇帆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扭頭朝桓承之道:“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關係越好下手越重的話,你童年豈不是會過的跟噩夢似得?”
桓承之表情一僵。
緩緩扭頭。
用目光告訴賀宇帆,有的事兒知道就行,真的不用說出來的。
賀宇帆見狀立刻就毫不留情的笑了出聲,桓承之看他一眼,伸手過去在人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倒也沒再去說什麼了。
兩人這一路說說笑笑,沒多久便重新回到了山頂的那個落腳點兒上。
帶他們過來的那個天機門弟子給賀宇帆鞠了一躬,就自己跑去一旁繼續修煉去了。
至於桓承之二人則是重新回到了韓子川那邊兒。就像之前說好的那樣,這次等待他們的人裡,還多了一個剛剛回來的端木陽。
“賀兄好久不見,聽說張家那邊兒的事情,你們已經處理成功了?”
端木陽見到二人,只揮手笑笑,便算是打招呼了。
賀宇帆點頭嗯了一聲,倒是也沒跟他繼續什麼無意義的寒暄。稍稍停了一秒,便直接問道:“剛剛我們來的時候韓兄說你帶人去城裡了,現在情況如何?過去探測的兄弟也都沒事兒吧?”
“這不廢話嗎?我帶的人,怎麼可能讓他們受傷。”端木陽不滿的哼了一聲,卻是擰起了眉毛,抿唇歎了聲道:“不過說認真的,洛安城裡的情況還真不怎麼樂觀。想要再混進去的話,怕是就有些困難了。”
這倒是和想像中的答案沒什麼區別,桓承之點了點頭,還是追問了聲道:“具體說說。”
端木陽低低“嗯”了一聲,倒也沒再賣什麼關子。他說:“現在不只是趙家派去城裡的那些家臣。就連普通人的官府,也開始跟著想方設法的抓起了修者。”
“普通人的話,對修者應該也沒什麼影響才對吧?”
賀宇帆聞言有些不解道:“畢竟差距跟這兒擺著,就算那修者再弱,也沒道理會給衙役逮了去啊。”
“賀兄這話就說錯了。”
開口的人是韓子川,他微微搖了搖頭道:“就是因為對方是凡人,所以大多數修者都不會想著去防備什麼。況且就數量而言,他們的人數也是修真者的百倍以上。正因如此,一旦那些普通人手裡有了高品階的法器,想抓一個修真者,還真算不得是什麼難事兒的。”
他說著,其餘眾人的臉色也都變得更為嚴肅了起來。
倒是賀宇帆左右看看,仍是沒想通道:“一般人都沒有靈氣,他們如何能催動高品階的法器?”
“用魂魄。”桓承之黑著臉沉聲道:“或者換一種說法,趙家在讓這些凡人,用自己的壽命幫他們逮修真者。”
賀宇帆聽他這麼一說,當即就直接瞪大了眼睛。
而一旁的端木陽卻還嫌不夠似得,在點頭的同時,又補充了句道:“不止如此,他們還打著長命丹的旗號,讓城主在幫忙抓修者的同時,又派了另一些人,去幫他們完成之前沒畫完的法陣。就現在這情況,怕是用不著等到月中,他們就可以提前打開鬼界大門了。”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無一不是陷入沉默。
許久,賀宇帆才緩緩起身,皺眉道:“那現在就是沒辦法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桓承之搖了搖頭:“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論趙家計畫的有多完美,這事兒都一定能找到其他突破點的。”
賀宇帆眉頭一挑:“比如?”
桓承之搖頭,哭笑不得道:“先讓我想想,你相信我,總能想出個辦法來的。”
“這事兒還有什麼可想的?開啟鬼界大門的陣法畫在洛安城裡,想要毀了陣法的話,就必須進城。”
賀宇帆說:“但是城裡針對修真者的守備森嚴,想打趙家,又連人家門都進不去。現在選項就是這麼兩條,你覺得相比之下,哪個比較簡單?”
韓子川聞言嘴角一抽:“賀兄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這兩方哪個也不簡單啊。城裡的情況剛剛陽兒有說。可趙家那邊兒,之前讓墨兄去探測回來的結果是,他不過是操縱傀儡,那邊兒防守的陣法都能透過傀儡,傷及他的神經。若不是因為他那傀儡被激出來自我意識,主動脫離了操控。怕是你們這趟回來,十有八九是見不到墨兄了。”
“這我知道。”
賀宇帆點頭:“可我想說的是,如果兩條路都是拼盡全力去攻打的話,韓兄覺得我們是更容易拿下洛安城,還是更容易攻破趙家?”
“這不用說,肯定是洛安城啊。”
韓子川脫口而出的應道,可話出口,腦子一轉,又面露驚疑:“你別告訴我,你打算帶人去攻打普通人的城市。”
賀宇帆但笑不語,只是那眼中的神色和麵上的表情,都無一不是在對韓子川說,他這個猜測完全沒有一點兒問題。
這提議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愣。
許久,桓承之才搖了搖頭道:“真動手的話,不管對面兒拿的法器有多好,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他們連築基後期的修者都打不過的。”
“但是問題就是,沒人敢打。”
端木陽也點頭道:“趙家敢像現在這般倡狂,其實理由就是他吃定我們不敢對普通人動手。畢竟他們這是破罐子破摔不顧以後了,但我們這邊兒,可沒有一個敢去欠下因果,跟天道作對……”
話說一半,他似乎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在看向賀宇帆的眼神兒變得奇怪的同時,那表情也頓時多了些許驚訝的味道。
果然,後者只頓了兩秒,便在幾人同樣恍然的注視下咧嘴笑了起來。
他說:“這個道理我也知道,也能理解。所以攻城的事兒我自己去就行,畢竟我能保證的是我自己肯定不會有事兒,至於你們……”
“我和你一起。”
桓承之說:“我要是出事兒你就得守寡,兒子沒這麼不孝順的。”
他這話說的不是一般的嚴肅,那雙閃著紅光的眸子也寫滿了不送拒絕的認真。
賀宇帆嘴角一抽,一時間也不知是該反駁他那個“守寡”的用詞錯誤,還是該贊同這提議。思緒在腦中轉悠了一會兒,也就錯過了最佳的反駁時機。
等他回神兒的時候,桓承之甚至已經起身打算開始行動了。見他沒點兒動作,還轉頭問了聲道:“不是現在就去嗎?”
“先確定一下情況。”
賀宇帆嘴角一抽道:“比如咱們打算做到什麼地步,這個都沒想清楚你急著跑什麼啊。”
桓承之挑眉,似乎還有些不解道:“不就是控制住那個洛安城主再說嗎?反正和趙家人進行交易的人是他,咱們抓了領頭的,也不擔心那些雜魚不聽話了。”
賀宇帆摸了摸下巴,心底一琢磨覺得這話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至於洛安城主的具體位置和他手上法寶作用之類的細節問題,那等到了城邊兒再問天鏡也不遲。
這樣想著,賀宇帆跟韓子川幾人說了一聲,便打算跟他道侶先去執行那個“攻城”計畫了。
至於剩下幾人則不知該說是習慣了還是什麼,總之對於賀宇帆這種明明可以說是作死的提議,也只是相視了一眼,象徵性的提醒了一句“小心”,倒是沒人去阻攔一句。
“賀兄說的確實不錯,但是這麼多人都在這兒,也沒道理只讓賀兄你二人去忙著這些。”
在兩人臨離開前,韓子川扯了賀宇帆一把,一邊認真道:“我也跟賀兄你說了,大家不敢出手只是擔心和普通人欠下因果。所以等你們把礙事兒的清除之後……”
“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去處理修真者的。”
賀宇帆咧嘴一笑,直接幫他道出了後面半句。
韓子川見他明白,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也不再多說。
等賀宇帆跟著桓承之重新回到洛安城外的時候,在城門口排隊的人數還是和之前一樣,似乎就根本沒有減少一點兒。
兩人站在週邊向前看了一會兒,賀宇帆忍不住嘖了兩聲道:“我就納悶兒了,你說這城裡盤查的嚴成這樣,進城的人數咋就一點兒也不見少呢?”
“因為洛安城也是普通人的幾個大城市之一,而這次的盤查說到底對一般的凡人也沒什麼影響,那不自然也就是照舊著來了嗎。”
桓承之說著,又扭頭看了賀宇帆一眼:“不過話說回來,這門口就有一個探測的地方,你打算怎麼進去?”
“當然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啊。”
賀宇帆掃了桓承之一眼,用一種明知故問的語氣道:“你猜那東西能測出來我是修真者嗎?”
桓承之嘴角一抽,心領神會道:“你就不能給咱兒子少添些麻煩。”
“我這叫善用資源。”賀宇帆撇嘴,一臉認真道:“一會兒你就跟我往裡走就行了,注意表情,別做賊心虛讓人看出來就尷尬了。”
對於他的這種提醒,桓承之只是特別不屑的嗤笑了一聲,也沒去應個什麼。
而當二人終於排到那城門口的時候,他也確實是用行動給證明了一下,面對這種情況,他還是能做到臨危不懼的。
過程就像賀宇帆之前說的那樣,兩人摸了門口那個圓球之後,確實是都沒出現修真者該有的反應。
然而讓賀宇帆實在沒想到的是,他這邊兒正打算和其他人一同進城,腳步還沒來得及向外邁出,人就被一旁的官兵攔了下來。
賀宇帆皺眉:“什麼意思?我不是通過了嗎?”
“通過是通過了沒錯,只是……”
那官兵被他這樣盯著,面上表情也是有些尷尬。猶豫一秒,他還是從一旁拿了張畫像過來,示給賀宇帆道:“上面兒的通知,那圓球閃光的和您不得進城。小兄弟您看,能跟我們走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