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她這話一出, 賀宇帆當即就愣了一下。
表情奇怪的盯著女人看了片刻, 他皺眉道:“你說那陣法已經開始發動了?”
“不然呢?”女人嘶吼的聲音仍在持續, 其間伴著低低的啜泣, 她說:“現在咱們兩個是唯一有機會能逃出去的人了, 出去我就能帶你成仙, 不出去我們都得死在這裡。我不想死, 你別扯我墊背了行嗎?”
“我扯你墊背?”
賀宇帆挑眉, 語氣中寫滿了難以置信,他說:“明明就是你在扯所有人墊背行嗎?趕緊把法陣解除, 我有可能還會放你出去。再耽誤時間的話, 就像你說的, 咱們一起死吧。”
“我……”
女人的哭聲一頓。
那眼中情緒流轉片刻,卻又像是瘋了一樣的笑了起來。她說:“你肯定覺得我在說謊對嗎?但是情況就是這樣, 雖然這法陣是我和趙烽一起弄的,但古籍上也只是記載了開啟的方法而已。所以一旦發動,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讓它停下來的。你讓我關,我拿什麼關啊?”
她說著, 笑著, 又再次嚎啕大哭了起來。
賀宇帆看著她這反應,半天也實在是沒能辨出個真假。
然而也不用他再繼續思考下去, 心底就已經先一步響起了桓承之帶著些慌亂的聲音——
“你在哪兒?這情況有點兒不對勁兒。”
“什麼意思?”賀宇帆眉頭一皺, 一時間也懶得去管那邊兒已經瘋癲的女人,只緊張著回應了一聲道:“是法陣開始發動了?”
桓承之似乎也沒徹底抽身,又隔了一會兒, 才再度應道:“沒錯,感覺有東西在吸收我的靈氣,再這麼下去我應該還能撐些時間,但修為低一點兒的,怕是熬不過一炷香的。你找到趙烽了嗎?讓他停下啊!”
桓承之說著,最後聲調兒抑制不住的提高,語氣裡也免不了的帶上了些許緊張的味道。
賀宇帆抿了抿唇,又重新將那問題向趙夫人問了一遍,得到的結論和想像中的一般,那人果然沒有說謊。
不知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那陣法的緣故,那些被他提前找葉無荒弄過來的、原本還老老實實的蠱蟲,此時也耐不住了似得,開始躁動著四處爬了起來。
賀宇帆糾結著擰眉思索了一會兒,心底桓承之催促的聲音也越發急促了起來。
按照對方說的來看,似乎外面已經有人被法陣吸的無法動彈了。
“你感受到了吧,現在法陣的作用已經開始體現出來了。”
那女人似乎是剛剛吼完了全身力氣,有些頹然的癱坐在地上,她面上掛著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語氣卻出奇的平靜道:“我的修為比你高,我還能再撐一陣。你就不為我想,考慮考慮你自己,你……”
“恕我直言,我還什麼感覺都沒有呢。”
賀宇帆略帶煩躁的開口打斷。
也不知是因為他那個好兒子的干涉還是什麼,總之在現在這種就連桓承之都不舒服的情況下,他別說難受,根本就是平靜的和往日沒有一絲區別。
至於靈氣?
賀宇帆眨眼摸了摸下巴。
雖然這樣說來有點兒不好,但似乎是這法陣吸收著別人,他吸收著法陣。這才幾分鐘的功夫,他修為似乎還不退反漲了不少。
難道是因為他所修煉的這種道、魔、鬼三面皆宜的情況,導致他在此時能主動吸收陰界的力量?
賀宇帆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明白。
伸手重新將那女人的領子拽起,他挑眉最後問了聲道:“再問一遍,你確定你不能解除法陣?”
女人搖頭。
賀宇帆低低“嗯”了一聲,似乎也沒有多出乎預料。他面色平靜道:“那你就在這兒跟我一起等死好了。”
這話出口,他垂眸就沒了下文。
那女人慌亂的抬頭看向他雙眼,拼了命的想在其中尋到些玩笑的味道。但讓她心底一陣陣發寒的是,賀宇帆那雙黝黑的鳳眼裡不但沒有絲毫玩笑,還寫滿了讓人無法忽視的認真。
他是真打算同歸於盡了。
女人看著,一種名為“絕望”的恐懼,也慢慢從心底升上頭頂。
她指尖顫動兩下。
就像是突然被搭上線的木偶一般,在賀宇帆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突然轉身,無所畏懼的朝那扇佈滿蟲子的木門沖了過去。
當身體徹底陷入蟲堆的時候,她口中還在不斷的重複著那幾句說了太多次的邀請——
“你們也不想死對吧?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我可以帶你們成仙啊……”
對於她這種魔障的表現,賀宇帆也不知她是瘋狂到分不清現狀了,還是她真以為那些蟲子會聽懂她的說辭,敞開大門跟她一起成仙。
總之現實就是,她在撲進那蟲子堆裡後,原本還喋喋不休的聲音隨著蟲群的動作,漸漸轉變成了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的呻吟。
賀宇帆就保持著之前的表情,安靜的看著那女人在蟲堆裡掙扎。
黑色的蠱蟲沒有一絲猶豫,在接觸的瞬間就瘋狂的鑽進了那女人的皮膚裡。甚至還不超過五息的時間,她就七竅流血的消了聲響,整個人癱倒在門口沒了動靜。
賀宇帆皺眉看了眼她的屍體,垂眸思考半晌,還是松了緊著魔劍的手,讓長劍過去又在人要害上補了兩下。
待確定這人已經死透了,賀宇帆才深吸一口氣,一邊順著來路往回返著,一邊將情況給那邊兒等的心急的桓承之也說了一遍。
“她說她不會解除法陣,人也撲到蟲堆裡自殺了。所以我覺得,她應該也沒理由說謊了。”
賀宇帆說著,又低低歎了一聲,補充了一句道:“其實怎麼說吧,我也猜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了。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個小說嗎?最後主角會用命去獻祭封印,也是因為除此之外,沒人知道該怎麼讓陣法停止了。”
這話傳過,回答他的是桓承之一陣算不上短暫的沉默。
直到賀宇帆快重新回到那通道的另一頭了,他才再度出聲,用一種慷慨的語調兒,帶著些說不出的悲傷道:“就算是獻祭的話,要求的修為應該也不會低吧?”
賀宇帆眨眨眼,大概也猜出他想說些什麼。
趕在桓承之再次發問前,他輕笑了聲,用有些意味不明的語調兒道:“對啊,再怎麼說也得合體以上的才行。”
桓承之聲調一沉:“那我……”
“我來就好。”
賀宇帆笑容增大:“你要知道我可是天道他爹,我兒子那麼寵我,一個小小的獻祭而已,我不會真的出事兒的。”
桓承之那邊兒靜了片刻,終還是和預料中的一般,冷聲應著:“我不放心。”
“那我不管。反正你也不知道陣眼的位置。”
賀宇帆說著,在嘴角上揚的同時,眼底卻多了些落寞的味道:“總之你現在先離開趙家的地方,一會兒到底會發生什麼,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所以安全起見,你……”
話說到這兒,他也重新將出去的門推了開來。
然而視線向外投出的瞬間,原本還絮絮叨叨的對話卻戛然而止。
抬眼看去,原本應該還在和趙家人纏鬥的桓承之,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眼前的位置。見他露頭,人微微一笑道:“你說什麼?我不知道陣眼的位置?”
賀宇帆嘴角一抽,就算原本不知道,他樣那邊兒走,桓承之跟著過去也得知道了。
兩人視線交錯。
賀宇帆抬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視線向左右飄忽的同時,他輕咳一聲道:“我以為你還在打架來著。”
“和我打的都是高手,所以這宅院裡發生了什麼,他們也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在主子要用他們的命來獻祭的時候,所謂的任務通常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桓承之說:“不過你倒是猜錯了一點,這陣法開啟之後,從地面兒上根本無法離開其中。我想也就是這個原因,趙烽他們才會想著從那地道裡逃出去吧。”
賀宇帆點頭,手指在乾坤袋裡悄悄摸索著鈴鐺。
桓承之目光都不帶移動一下,就這麼盯著他的眼睛,口中繼續道:“你想定住我然後自己跑去陣眼的話,我勸你還是別費勁兒了。咱們是雙修道侶,天涯海角我都追的上你的。”
心中所謀劃的事情被人這麼直白的說出口來,讓賀宇帆忍不住就是抽了下嘴角。
略帶尷尬的看了桓承之一眼,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我說真的,我們沒必要死一個的。”
桓承之點頭:“這我知道,所以先帶路。等到了陣眼再說。”
賀宇帆撇了撇嘴,倒也沒跟他耽誤下去。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又回頭掃了眼空蕩蕩的宅院。
總覺得好像少了點兒東西?
賀宇帆眨了眨眼,糾結一秒便放棄了思考。
畢竟不管少了什麼,也不會比破陣更重要了,不是嗎?